作者：茶豆豆
他说。
“人证，物证，总要拿出一样才?能让我死?心吧。”
“如果你想问的是那个小女孩的话，她没有背叛你，但我诈了她一把，虽然?她一直没有说出你的名字，但从她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了。”诸伏高明替灰原哀澄清了一句。
“那些歹徒和她没有交情，但救她的人的身份不应该让她那么紧张。从我进门开始，她就?一直在偷偷打量我，并且有意避开了那些敏感话题……她很聪明，和你一样。”如果不是患得患失太过，再加上诸伏高明通过现场想通了灰原哀能联系的人选苛刻到不行，他也没办法顺着这些蛛丝马迹一步步查到金田一三身上。
“我起?先一直想不通你到底在哪，现在倒是想明白了。你急于和我撇清关系，就?是不希望我查到你藏在长?野吧……但你藏了这么久，本可以不救她的，最后还是救了。”
随着他的叙述，金田一三微微变了脸色。
“现在，麻烦你回答我最后两个问题，那个杀了你父母的犯人，就?在这附近吗？你想对那个人做什么？”
金田一三的脸色终于变了。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挂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这和你没关系，诸伏高明。”她第一次这么直截了当的叫唤他的名字，而不是带着玩味或是调侃的‘警部’‘警部大人’，语气淡漠得就?像是在叫一个从未见面的陌生人。可眼眸里透出的阴冷凶光却让人心颤。
“你以为你是谁？又是凭什么去调查我的往事？”
“我能理解你想替父母报仇的心情，但这样是不对的！复仇这种事情，永远只?是在饮鸩止渴，你杀了对方，你的心里就?能好受一点吗！”
“呵……”
她微微瞪大眼睛，旋即便是不住的冷笑。
“你现在，是在教训我吗？”
“你觉得是就?是吧。”
“那么，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她微微仰头，“首先，我从来没答应和你交往过，你对我而言只?是一个没什么分量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的人。”
“其次，你想让我耐心等?待？”
她略微放大的瞳孔，就?像是无机质的玻璃球，泛着诡谲的光芒。
“要怎么等?呢？难道?你想让我学习当年的你？在你的亲生父母被杀害后，窝囊的待在老?家?的警署里，拖拖拉拉十余年，一直当个遵纪守法的懦夫吗？”
第158章
石破天惊的这句话后, 现场一下变得极为安静。
金田一三久违的看到了诸伏高明生气的表情。那双时常带笑的凤眸此刻深沉如墨，仿佛下一秒就将?酝酿出一场前所未有的狂风暴雨。
像是棉花一样怎么?也戳不破的温柔终于被金田一三强行戳开了一道口子，如刀般的风呼啸着?在往里?灌。
她不觉得胜利, 却觉得很畅快，刻薄的话像是滔滔不绝的江流, 不断涌出。
“那天你睡着?了，所以我再在这里?说最后一遍。”
“我和你不一样。”
“一点也不一样。”
“你想让我耐心等待？每天跪在那里?无时无刻的向老天祈祷奇迹快点降临, 傻乎乎的去相信万能的法律终究有一天能主动惩罚凶手？”
“我等了十年, 光是听到正?义这个词都?要吐了。受害者对?加害者的仇恨会?随着?时间慢慢褪去最终达成宽恕是这个世界上最虚伪的谎言！”
“我这十年来, 只是每天都?在想，我的父母死?了, 凭什么?那种人却能好好的活着?？”
“那个人在世的每一天，都?是我和我父母的地狱。”
“所以我要亲手抓住他, 我要看他生不如死?，我要让他跪在我父母灵前忏……不, 他不需要忏悔, 他只需要后悔就好了。后悔对?我父母做过的每一件事, 后悔和我们一家扯上关系, 后悔自己收尾不净留下了线索……”
“总之，我不管他到底会?后悔什么?，但?我要他抱着?这个想法去死?！我要让他死?前明明白白的知道, 杀害他的人, 姓名叫做金田一三, 是月桥夫妇的女儿?！”
“至于你。”
她毫无感情的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冷漠与厌恶。
“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诸伏先生。”
“你没?有什么?特别?的，也不要妄想着?充当什么?杀人犯的救世主。”
“阻拦我的人, 即使是天上的神明，我也绝不放过。”
仿佛要印证这句话，她猛地按下了身前行李箱的把手。一时间，大量□□烟雾从房间各处溢出，没?做任何防护的诸伏高明被熏呛到只能狼狈地趴在地上咳嗽掉泪。
等他费力的打开门时，整栋别?墅滚滚浓烟，哪里?还有金田一三的影子。
就连金田一三遗留下来的物品也和烟雾中的化学成分发生了反应，烟雾渐渐散去时，不等诸伏高明再度进入，别?墅大门便自动关闭并上锁，而别?墅顶楼已经燃起了熊熊火光，紧接着?，便是三楼，二楼，一楼……
等消防车赶到时，整栋别?墅都?被烧得只剩下断壁残垣，不存在任何资料遗留的可能性。
可别?墅真正?的主人不以为然并支付了消防费用，也没?牵扯到附近的邻居，主人都?不在意，谁又能多说什么?呢。
消防车走了，警车也走了，看热闹的人也跟着?他们散去。
原地只留下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早晨还是笔挺的西装，到了晚上，徒留一身狼狈。
※※※※※※
大和敢助从外县回?警署报道时已经是深夜了。
棘手的案件终于处理?完，外县的警署哪怕待遇再好，还是怎么?待都?不习惯，他还是更习惯他的那个工位，哪怕乱得像个狗窝，也舒服自在。
回?警署的大和敢助听留守的警员说了目前的最新八卦，毛利侦探他们遇见了一伙想抢银行的歹徒，万幸没?人因此受到致命伤害。
“那还真是万幸啊。”
他不太?在意的说道。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瞥向了诸伏高明工位上亮着?的屏幕。
电脑开着?，人应该是还没?走的，但?他坐在那里?等了又等，始终没?能见到据说应该在警署里?办公的发小，也没?人见他出来。
奇怪的找了半天，大和敢助终于在警署二楼的室外楼梯上找到了对?方。
这里?没?有灯，所以藏了个人也看不见。
要不是他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咳嗽声，他绝对?会?错过。
他觅声打开了那扇很少被打开的门，在一节台阶上找到了诸伏高明。
对?方正?倚在楼梯扶手上，浅浅咬着?烟嘴，昏暗的光线模糊了他此时此刻的表情，唯有一抹猩红在半空中明灭跃动着?。
“咳咳咳……”
下一秒，寂静就被打破，捏着?烟的警部?先生被刺鼻的尼古丁味呛到没?了往日的优雅，拘谨地佝偻着?身躯。
“我跟你认识了三十年都?没?见过你碰烟，你现在是在干什么?？”大和敢助连忙上前，三步并两步将?他手里?的香烟夺了下来，丢到地上，用鞋头狠狠碾过。
“高明，你是不是有什么?苦恼？”
“没?事……”诸伏高明缓缓摇头，被烟熏过的嗓子略显沙哑，“我只是突然想到了前些年退休的宇山前辈。”
“刚进警署时，他带过我一段时间。”
“那个人是个老烟枪，隔着?两米都?能闻到他衣服上的烟味，总会?躲到这里?抽烟偷闲，还笑我不懂他的乐趣。”
“他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抽烟能换脑子。只要让他在破案的时候吸上一口，他想要的答案就能马上出现在脑海里?。”
“走到这里?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想起了他，突然好奇这句话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大和敢助不假思索的说道：“老烟枪为了抽烟找的借口你也信？如果是真的，估计我们当时的科长?能把全警署的烟都?塞他嘴巴里?，再点上一把火。”
“哈哈咳咳咳咳……”诸伏高明被这个笑话逗乐了，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了宇山前辈狼狈的模样，下意识笑了出来，但?马上，张大的嘴就因为刚刚的烟雾遭了殃，又换来了一阵低咳。
“真没?想到，你居然也这么?会?说笑话了。”
“这个笑话憋在我心里?十多年了，当然好笑。”大和敢助说，“每回?他在室内一边抽烟一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次次都?想对?他这么?干。”
他也笑了，露出两排大白牙，脸上的划痕因为笑容显得愈发狰狞，能吓跑一堆小孩。
“说实话吧，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不等诸伏高明回?答，他又马上自言自语的回?答道：“连宇山前辈那种离谱的谎言你都?想试试，说明问题相当棘手。”
“和那位金田一小姐有关吗？”
“……”
诸伏高明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我刚刚抽烟的时候就在想，幸好你不在这。”
大和敢助不在，也就没?人能看穿他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我倒是觉得，幸好我提前结束工作回?来了。再晚点，我的搭档就要变成烟鬼了。”
他拍了拍他的背，权当安慰：“这次是怎么?回?事？你找到她了吗？”
“嗯……”
诸伏高明简单的说了一下灰原哀的事情，但?没?有提自己后续和金田一的冲突。
他不说，大和敢助也能猜到几分：“这是没?劝回?来？”
这恋爱谈得是真费劲啊。大和敢助心想。
不过，“女人就是这样。上次我不小心对?由衣凶了一句，她气得连续好几天都?没?和我说话，你还记得吗？当时还是你夹在我们两个人中间当传话筒。”
“而且，金田一小姐如果是个愿意听劝的人，也就没?现在这么?多事了。”他这个好友更不用坐在这里?黯然伤神。
“我是不是太?高高在上了？”诸伏高明突然说道。
“嗯？这话什么?意思？”
“不能理?解别?人的痛苦。我今天见到她的时候，本来想对?她说：你经历过的一切我也经历过……但?现在又觉得，也许每个人的感受都?不一样。”
“我能振作起来，景光却对?那段回?忆一直有阴影，每天都?会?做噩梦。金田一……她留在那天，不愿意走出来。”
“你那叫什么?振作？”大和敢助惊讶的看了发小一眼，“你都?把语文作文写在了数学本上交上去，考试漏了整整一页纸没?答，这叫没?事？”
“你父母还在的那段时间，我每天都?能和你约出来玩，后来你父母去世了，你就不玩了，读书比以前更刻苦，放学后还要去医院看望景光，去亲戚家的拉面馆打工，还要每周去一趟警署，像个小大人一样搜集各种邻居的证词，拿给?那些大人看，请他们继续调查你父母的案件。我在旁边看着?都?替你累。”
“那个时候我看你也不像是走出来的样子。当警察的理?想也是你那时候开始有的，高考的时候你考得特别?好，去了东都?大，之后更是东都?大法律系第一名的高材生，你同一届院系的其他同学不是去律所就是去企业，剩下的人选择当警察的也寥寥无几，就算要选，他们也是留东京。只有你像个傻瓜似的，跑回?了长?野警署。进这里?的第一年，科长?又是高兴又是担心，担心你会?吃不了这个苦直接跑掉。”
“可你不是也坚持下来了吗？坚持留在这里?，每天比别?人晚走一个钟，哪怕通宵加班，也要抽空去档案库把那些犯人的资料找出来，一一比对?信息。”
“金田一小姐现在在做的事情，不就是你当年做的事情吗？你们都?想亲手找出那个凶手，并将?他绳之以法，咳，不过金田一小姐的想法会?更偏激一点。”
偏激还算委婉的，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很多人都?会?抱着?这种极端想法，只是会?真正?履行想法的人少而又少。
像金田一三这么?敢做还这么?能干的，他只见过她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