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明族迟早要完 第177章

作者:归途何在 标签: 轻松 BG同人

  走出大厅后离朱碎碎念:“好小啊,看不起谁呢!”

  景元表示身有同感:“就是就是,也不知道能装多少东西……”

  也就工作人员这会儿听不见,要是能听到她又该笑了——别人去山林里干嘛?你们两个去山林里干嘛?人家能和你们一样冲着摘果子吃去的么!

  小型驳车将游客拉到目的地,刚停稳离小朱就拎着篮子跳下去,景元跟在后面,仗着腿长才追上她。

  初秋的山林正在举办一场华丽的变装舞会。浅绿色要变成翠绿色,翠绿色要变成深绿色,深绿色要变成橙黄色,橙黄色要变成朱砂一样的红色。这场舞会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树木们还没有完成色彩的变更,因此林子里什么颜色都有。也许一片叶子上就能凑齐从绿到红的色谱,一棵树就更热闹了,哪怕只是人工复原的山林也足以凑出一幅灿烂画卷。

  “这里人少,空气好。”景元张开胳膊拉伸,离朱轻巧跳过一条拱出土壤的粗大树根,“有什么发现?”

  “放松啦,又不是演武的比赛。”少年趁势伸了个大懒腰,“往里走点再看。”

  说完他不慌不忙踩着极似阶梯的树根前行。

  离朱闲不住,一把扔下竹篮跑到树林前方,眼看只留下一抹青色才折返。

  “嘎~嘎嘎嘎~嘎嘎~”不知道藏在哪里的鹧鸪伸长脖子,啼叫出深山的幽静。温度逐渐降低,初秋午后的燥热退得干干净净,林间凉风吹过,另一只鹧鸪回应同伴的呼唤:“嘎嘎嘎~嘎嘎!”

  “前面全都是树!还有草!”离朱跑回景元身边,额头上出了层细汗,“有条很深的山涧。”

  “先别动。”他翻出纸巾递过去:“擦擦。”

  青衫少女抄起袖子一把擦过脑门:“我用不着,景姑娘你自己留着吧!”

  景“姑娘”:“……”这个人!这个人她是油盐不进呐!

  目前还不想被丹枫打死,景元只能自己把这口气顺下去,直接上手捉住离朱,在她着急想跑的纠结中三两下把汗珠擦掉:“山林里冷,你跑一头汗,等会儿风一吹当心晚上起热!”

  “没事儿,我可以给自己刷个云吟术。”庸医沾沾自喜。

  说完她挣开少年的手,“唰”的又跑了个没影儿。

  鹧鸪“嘎嘎嘎嘎”就像大声嘲笑,叫得人心烦意乱。景元三两步追上前,五分钟还没找到离朱身影他果断翻出玉兆联系:“你人呢?”

  离朱那边的声音有些杂乱:“你看见一颗歪脖子树了吗?转过来这儿有个人掉山涧里了,我正在捞!”

  她要不是个持明景元就申请救援了。他收起玉兆又向前走,果然看到颗横过来长的树,绕过去有道坡,离朱就站在坡底,脚边有个人坐着喘粗气。

  少年踩着落叶滑下去,蹲下身关切询问:“情况怎么样?”

  “喏,就他,脚滑滚进山涧里差点被冲走。”离朱衣衫干爽整洁,见她并没有昏头昏脑跳下水救人,景元很是欣慰。

  “抱,抱歉……”坐在地上喘气儿的年轻人肤色惨白,有双雾蒙蒙的红色眼睛。他缓了一会儿,惊魂未定的指着水底:“下面,下面有手!它拽着我不让我上来!”

  哪怕仙舟人在星海中航行了七千多年,民俗故事中还是保留了许多农耕文明的惊悚细节,水中鬼手就是很有代表性的经典之一。

  离朱挥手操纵山涧水流分开,露出湿漉漉的泥底:“别说傻话,你自己看是不是哪颗水草缠住你了?哪有什么手,有……欸?”

  涧底的淤泥和乱石中向上伸出一只已经化作白骨的手。

  景元:“……”

  求救信号到底还是发出去了,不仅叫来洞天酒店的工作人员,还叫来了云骑军。因为是未成年人,离朱和景元,还有那个倒霉掉进水里去的家伙排在最前面做笔录。至于其他学生,出了人命这个洞天只能先行封锁上一段时间,等事情查清后才能再次开放,地衡司紧急联系家长通知他们神兽们马上送到家门口。

  负责记录的地衡司专员显然认出了上司家的大少爷,全程嘴角扭曲,时不时往上翘又很快被主人压下来,看得景元都替他难受:“事主先说?”

  事主虚弱的笑笑:“我叫嘉应,是个行商,来仙舟交接一批货物。买卖完成后朋友说不如歇几天再走,于是就在罗浮暂住几日……”

  “你既然是化外行商,为什么不住在星槎海中枢?做买卖不围着港口码头转,跑到农庄里来是不是有点不太符合常理?”

  负责问话的专员看了他一眼,嘉应苦笑:“我就是专门过来休闲的,至于为什么会安排在农庄,这得去问招待我们的商会。”

  “好吧,你继续说。”专员没有问题了,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嘉应深吸一口气:“我们一行五个人,进了山林后各转各的,离群走了段距我就有些累,打算靠着树干休息一会儿。”

  “刚走到那棵树边脚下的树叶被我不小心踩滑了,运气不好顺着山坡直接落进山涧。我很害怕,抓住岸边的草梗后大声呼救,没过多久就被这位小姐救上来,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

  他说得简单,专员反复问了几遍后让人把他送去丹鼎司检查,又交代了随时会请他回地衡司配合调查。嘉应点头,满口答应:“好的好的,我一定配合。”

  他反复谢过离朱的“救命之恩”,最后被云骑军和特别专员送去丹鼎司。

  从涧底挖出来的尸体都已经化作白骨了,死亡时间远远超过行商登上罗浮的时间,所以嘉应虽然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但也没有被标记上重大嫌疑。

  接下来轮到离朱,她如实说出自己看到的事情经过。再然后是景元,这两人的证词可以互相印证,身份也都是经过几轮检查的孩子,做完笔录就被放行。

  “不要乱走,随时会请你们来帮忙哦。”专员例行叮嘱,安排星槎直接送他们去丹鼎司。

  找丹枫。

  丹枫一点也不意外的收到快递活祖宗一只,然而他还没下班:“你带景元去食堂吃晚饭,吃完先回去,我会联系景家告知一二。”

  “离太真丹室的炉子远点!”他远远交代一声,离朱挥手表示收到,转头就和景元商量:“咱们去看看那个倒霉蛋怎么样?我总觉得他身上有股怪怪的味道。”

  “行!”景元也觉得蹊跷:“偏他掉进水里,又偏偏遇到你,涧水深且急,他一个普通人有可能坚持那么久吗?”

  他们又不是同时进山,离朱说她发现事情不对劲时那人已经在水中挣扎了好一会儿,可他回到岸边后恢复得也太快了些,这份表现和他的自述实在是对不上号。

  两个年轻人一个天不怕地不怕,一个只怕那天上捅不出窟窿,这下两处一拍即合,跑去食堂打包了晚饭拎在手里就往病房区钻。

  拜这段日子都在恶补医术所赐,各处科室主管都认得离小朱,听她说想探望下午被地衡司送进来的化外短生种,没废多少事就给开了通道。

  “这人其实没什么大问题,就几处擦伤,着了点凉,要不是地衡司和云骑军送他进来,五分钟就该走人。”

  领路的医助把他们送到嘉应所在的病房外:“就这儿了,他一个人怪可怜的,进来到现在也没有熟人问过半句。”

  景元拱手道谢,目送医助离去,转过身就见离朱靠在门上垂着眼睛细细听。

  有发现?他打了个军中常用的手势询问,持明姑娘摇摇头,跟着又点点头。

  有声音,但不是持明能听懂的动静。

  他做了个下压的动作,上前轻轻敲响门板,离朱看过来一眼——扑打翅膀似的声音消失了。

  “请进,”嘉应平和的应答。景元推开门,笑着对他道:“我们也做完笔录了,顺便来看看你的情况,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我正想着要不要办手续出院。”青年不好意思的笑笑,离朱突然发现他的犬齿格外发达。

  ——但又没到步离人的程度,这家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第249章 番外6

  “我们带了晚饭来哦!”

  绿眼睛的持明小姑娘从挡着她的白发少年身后冒出来,红色发带是她身上为数不多的艳色,偏偏与菱形的润泽小嘴相映成趣。看到她,人们才会恍然大悟明白为什么古人会用“豆蔻”来形容年幼的少女,那实在是一种纯天然的青春与美好。

  不是长生之躯能够弥补的短暂年华。

  不爱笑的人粲然一笑总是惊心动魄。病房里静了片刻,嘉应移开视线轻咳着道谢:“好,好的,谢谢你。”

  “嗯嗯,我是离朱,这家伙是我的搭档,你喊他景元就行。”小家伙自带一股傲气,下巴一抬看谁都捏着半边眼角。

  她还小呢,矮墩墩的,可不是抬起下巴才能看着别人眼睛说话么!

  不用解释,嘉应已经找到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旁边那个俊秀的白发少年“吃吃”笑出声:“好啦,你今天遭了无妄之灾,还是赶紧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晚上吧。”

  丹鼎司的食堂有专门给病人制作各种病号餐,嘉应收到的就是一份软糯营养温热喷香的晚饭,他感激的端起饭盒一口气吃下去大半。景元提着水壶帮他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离朱见他大约吃饱了就伸手过来帮忙接盒子:“诶呀!”

  两人胳膊撞在一处,嘉应不小心带倒了床头上的水杯,大半杯热水尽数洒在衣袖和薄被上。

  “我去找医助要套新的给你换上,”景元不等嘉应说话转身出门,很快就带了一床新的被褥和一套新病号服:“你去洗手间换?不好意思啊,我们帮你把床上这些清理掉,实在抱歉。”

  人家实在不是故意,再说又是自己碰撒了水杯,总不能说好心来探视的人帮忙倒水还放错了地方吧!

  “我自己来,自己来……”眼看热情的白发少年这就上手要解自己的扣子,嘉应慌忙捂着胸口提着新衣服躲进洗手间。

  离朱和景元交换了个眼神,一人抖动被褥发出声音,另一人趁这三五分钟把嘉应的个人物品看了一个遍——钱包夹层也没放过。

  等青年换好衣服从洗手间出来,病床换了一半,小离朱鼓着腮帮子使劲拽床单,景元稀里糊涂差点把被套盖在头上。

  “你们……”这一看就是从不做家务的样子,也难为仙舟的孩子如此客气对待他这个化外民了,“好了好了,还是我来吧。”

  他笑着上前铺平床单理好薄被,床头柜上闯了祸的清水擦得干干净净,地面也拖了一遍,持明姑娘瞠目结舌,用胳膊肘去捅她的搭档:“好神奇!”

  有什么神奇的啦!统统交给家务机巧不行么!

  少年很是不服气的和她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想到还有外人在,赶紧不好意思的又道了回歉才告辞离去。

  走出病房区离朱才拽住景元:“怎么样,你有什么结论?”

  结论么……

  “他确实是个行商,关防文件都没问题,身份是真的。”景元摸摸下巴:“你呢?看出什么来了?”

  “这人眼神不太好,离近了才能确认他身上有股新鲜血液的腥香味儿。但他体表并没有破损的地方,又不是女性存在生理期……”离朱挠挠头发:“丹鼎司的检测报告认定他不在几种常见丰饶民类别当中,这是基因检测,出问题的可能性不大。”

  “这样啊……”

  至少从现有证据看这个名叫嘉应的化外青年只是个单纯的倒霉鬼。

  “去十王司看看那位受害者遗骸,也许有线索。”两人对视一眼,离朱摸出玉兆给丹枫传信,说她今天去景元家玩,晚上不回来了。

  收到消息的丹枫一头雾水——不是,这又是怎么一说来着?景家有什么可玩的,能有龙尊宫殿规模宏伟吗?有鳞渊境占地宽阔吗?

  这孩子跑出去就跟撒手没一样,他只能等明天她回来了再问。

  另一边十王司公廨里,景元大言不惭拿出腾骁将军当通行证,确有前例可缘的情况下判官同意给他们查看尸检报告。都已经是具干干净净的骨头架子了,法医差得很快,正式文件出来前他拿了笔记给将军派来的传令兵。

  “死亡时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久。”他指指一个打了问号的句子,“尸骨属于一位年轻女性,我打开她的骨髓腔想试着看能不能找到活性物质用于基因检测,没想到……”

  “没想到她的骨髓还是新鲜的。如果按照正常逻辑推理,这位受害者只留下骸骨,死亡时间得有五年左右,这还是假设她就这么一直敞着躺在山林里,骨髓早就该腐烂变质干涸。可你们看她骨髓的新鲜程度,说人才死没多久都是有可能的。”

  照片上粉白粉白的骨髓确实非常“新鲜”。

  “也就是说,嘉应仍然是最有可能的嫌疑人。”景元做了个结论,法医点点头:“是的,但我又很难解释受害者处骨骼以外的身体其他组织都去哪儿了。”

  “没有刀切的痕迹,没有啃噬的痕迹,同样也没有火烧或其他暴力行为留下的证据。”他疑惑的皱紧眉头:“就算肌肉皮肤和内脏好解决,毛发呢?尸骨属于一位年轻且未生育过的女士,长发的可能很大,可是后续的现场搜寻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抛尸?”离朱边想边用云吟术聚起一颗水球,“特殊族裔能做到吗?在涧底快速掘洞把骨头埋进去,然后假装落水高声呼救……”

  “我的知识储备里没有相关收录,回头查查十王司的记录吧。”法医叹气:“你们赶紧回神策府去向将军报告,这事儿判官们会加紧侦破,希望山上的监控设备给力些。”

  顶着两个大大黑眼圈的法医收起笔记,他转身正要走,从公廨内匆匆走出来的判官脸色发青:“幽囚狱里出事了,有个犯人企图自杀。”

  “死了么?”法医提起工具箱,离朱看看景元,后者朝她点头,两人悄没声跟在后面。

  判官焦头烂额的没想那么多,景元是腾骁将军近卫,这一点大家都知道,因此也没防备他:“没有,临时去丹鼎司请医士恐怕来不及,麻烦你救救急……”

  “……我是法医啊!你有没有考虑过我和我患者们的感受?这医患关系我处不来……”法医被判官推着赶去幽囚狱,景元和离朱跟着也进去看热闹。

  自杀的犯人是个年轻的天人族姑娘,她下狠心把自己的脖子豁开大半,差点就“分头行动”了。这会儿躺在勘录舍临时攒出来的床上,身下几乎被血泊浸透。

  法医看了一眼为难不已:“要不我等会儿直接做尸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