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明族迟早要完 第182章

作者:归途何在 标签: 轻松 BG同人

  公廨大厅内很快就有负责婚姻登记的工作人员将他们引至后面的内室坐下,照例询问离婚原因试图调解。婚姻窗口不调解是不可能的,总有人是一时火气上头跑来撕吧,拐回头又后悔。一般这样的调解过后还是回去继续过,不调解一下每天地衡司光给人修改婚姻信息就能忙死。

  真有问题的,比如说一方殴打另一方或是两边已经商量好不想继续婚姻关系,调解不成直接办手续。

  每天来地衡司解除婚姻关系的人多到需要叫号,这边离了那边出门就排队结婚的也不在少数,专员们脸上浓浓的班味儿外还有一股千帆过尽的冷感。

  奇葩事他们见得太多了,淡定得几乎可以原地飞升。

  “当事双方坐前面,其他人都坐后面,问谁谁说,没问到就请保持安静。”

  职员指指自己面前,目光投向这一大家子。

  龙师们让了个位置给丹枫,然后依着长幼次序排好座位坐下。又不是饮月君来结婚离婚,大家情绪稳定得很。

  要散伙的两个年轻持明面对面坐在长桌两端,调解员找出他们的婚姻登记册翻开,将刻着誓词的那页纸张投影到四方览镜上。

  他先看向女士:“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好吗?”

  妻子点头:“好。”

  “你确定要与丈夫解除婚姻关系?”调解员看向亲友团,有丹枫镇着没人敢造次,持明们安静如鸡。

  “离!”女性持明斩钉截铁:“这场婚事本就目的不纯,我不好说别人,至少我一开始便别有目的。然而已经相处五十多年了还是处不来,不如散伙,免得接下来三四百年继续痛苦。”

  调解员转向男士:“你也是这么想的?”

  丈夫点头:“是。我不是个好东西,她也没好到哪里去,半斤八两谁也不埋怨谁,该散伙就散伙。”

  调解员低头找章子:“既然你们都想离婚,那就离。财产分割好了吗?有孩子吗?收养的也算!文件拿来我看。”

  丹枫咳了两声:“他们互相殴打,同时婚内出轨。”

  “……”调解员抬起头,眉毛差点飞到发际线外面去:“有暴力行为?还都是过错方?”

  他看看男方又看看女方:“早干什么去了,离了再找不行啊?非得挑战一把道德底线呢?”

  两个年轻人怨念满满的瞪着对方,两边的熊家长在丹枫背后用眼神互相放狠话。

  角落里有人幽幽道:“这两个孩子从小长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意气相投,谁能想到至亲至疏夫妻……”

  本意是来看热闹的景小元:“……”

  头疼!

  “离吧,也别凑合了。”

  调解员导出这两人的结婚证,照着上面的信息打了份离婚证出来,“啪”、“啪”盖上章,“手续办完了也别走。”

  他指指离婚的两边:“你打他了,你也打她了?有没有这事儿?”

  “丹鼎司有伤情记录。”丹枫面前跑腿儿的事儿归离朱,巫凡已经把鉴定书发过来了,小姑娘又将文件发给调解员。

  持明互殴,也就罗浮这一脉仗着身边就有医士丹士才特别放肆,两个年轻人都是才从丹鼎司重症病房出来没多久。

  要不是他们打得这么凶很差点闹出龙命,两家长辈真不一定能点头同意离婚。

  工作人员拿着伤情报告仔细从头看到尾,很有经验的从外面叫来几个云骑军堵住门窗,然后对这对怨偶道:“你们两个现在有三种选择。一、幽囚狱蹲五年,我把案子转到十王司判官手上。二、社区义务劳动,一个在罗浮船头一个去罗浮船尾,不许再凑到一块儿,每天四小时共计十年。三、互相道歉,厘清并支付住院费用,写下保证书保证不再打扰对方。自己选。”

  “怎么能打自己的伴侣呢?你们走路上打个陌生人都得赔礼道歉,故意伤人少说关五年,到了家里更不行动手。有劲没处使去报考神策府,朝自家人身上招呼不算本事。”

  有丹枫在,龙师们不敢当着他的面胡闹,只得纷纷将视线投向自己的弟子。

  就在大家都以为他们俩会互相赔礼道歉把事情糊弄过去的当口,这两位极有默契的同时看向调解员:“幽囚狱的囚室能隔远点么?!”

  同归于尽!

  “这个可以有,宁可选坐牢也不道歉?”调解员开始咔哒咔哒的操作,两人用力点头:“对!”

  丹枫:“……”

  果真是卧龙左近必有凤雏,怎么就叫你们两个凑到一处去了呢?

  到了这里可没人开玩笑,调解员确认过两人意见后就把案件转入十王司,堵在门窗外的云骑军进来把这两个人直送幽囚狱。

  龙尊拎着龙师回鳞渊境,离朱留在地衡司——她还得给那两个进去的家伙互相追回婚内财产。发票和转账记录一边一摞,地衡司的工作人员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两位还真是一点亏也不吃啊!

  景元帮离朱跑完整个报案的手续,唉声叹气满怀愁绪看着她的背影。

  就……一百年后能有戏不?

  作者有话要说:

  *《诗经·秦风·蒹葭》

第255章 番外·不逢春1

  ——我的一生,大概能分成两个阶段。

  饮月君转生,持明新一任的大长老以稚龄之身掌握权柄,主少国疑是她绕不开的第一个困境。

  无论龙尊撒手人寰之前做了多少铺垫,终究掩盖不掉他本身行差踏错所带来的后果,离朱大长老从他回归波越古海的那一刻起,就被龙师们放在架子上来回审视。

  她是丹枫的执刀人,但却没有及时发现丹枫其人私下所行之事,此为失职。孽龙作乱虽被她及时制止但在之后对饮月君的惩罚一事上她又过分姑息,甚至不惜强闯十王司导致龙尊褪鳞剜角之刑未能彻底,此为滥权。

  罗浮持明龙师特以此向联盟元帅以及冱渊君上书弹劾,要求罢免其大长老之职,并逐出龙师议会。

  元帅那边以“持明自治”的名义将书信发还,冱渊君干脆把叫得最欢的龙师流放到罗浮——既然你这么关心别人家的家事,不如干脆加入过去算了。

  “你又来幽囚狱干嘛,鳞渊境没地方待了?”白发转黑的应星手里拎着小锉子,一点一点给幽囚狱手搓机巧部件,离朱坐在他身边,闭目养神:“你说呢?”

  “照你的个性,忍到现在还没和人动手,我有点意外。”几十年的老朋友了,离小朱的暴脾气就没改过,应师傅嘿然哑笑。

  “哪能天天打,他们不累我都觉得累,攒一顿大的瞅准机会撕扯开,说不得还要送几人去转生。”

  她向后靠在会客室的椅子里,单手揉捏眉心。

  持明天生就看着纤细柔弱,才三十来岁的女孩手腕瘦伶伶的,不必再多说半句就会让人打从心底认为她才是受欺负的那边。

  然而应星也只能看着,他如今还是戴罪之身,天天蹲在幽囚狱里数蚂蚁,唯一能做的便是多在幽囚狱攒些用的上的机巧,争取自己把刑期减到一个看了不会吐血的数字。

  “需要什么机巧工具只管开口,现在也不用去工造司下订单了,多方便。”他苦中作乐的笑笑,离朱跟着动动嘴角:“好好住着,只要人在,办法总是有的。”

  若是人不在了,那才叫做回天乏术。

  “这儿挺好的……”应星叹了口气,“你才是真的不好过,可我又帮不上忙。偏偏事事皆违愿,此身实是百无一用。”

  宁如飞萤赴火不做樗木长春,他并不想万寿无疆,却阴差阳错长生不死。

  “别想太多,这事儿主要得赖我,若有恨意,恨我就是。”离朱淡淡道:“或者再等上百十来年,恨丹枫的转世也成。”

  应师傅听了就笑:“我何至于去和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计较。”

  “他已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众叛亲离,身败名裂……永世放逐,过往功绩尽皆烟消云散,这些还不够吗。”他惆怅的压低声音,“唯独我不应该怨恨他,可是除了他,我更不应该怨恨任何人。”

  仙舟联盟律法中的每一条都源于深刻的教训,他们不信,试试就逝世。咎由自取,怎敢怨天尤人。

  “那就恨寿瘟祸祖吧,祂是星神,不在乎这个。”

  两人同时露出无奈的笑容,有狱卒来提醒这一次的探视时间结束。

  “有劳,我这就走。”

  离朱含笑与应星道别,走出会客室来到勘录舍登记,一路上好些人盯着她看,一直看到她走出幽囚狱大门才收回视线。

  “那就是饮月君收养的孩子?没想到,看上去小小的,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人人都希望看到天之骄子落魄的一幕,可她却怎么也不肯弯下腰。

  显龙大雩殿的龙尊雕塑下,年轻的骁卫撑着把红纸伞等候。

  深秋季节总是多雨,地衡司特别在这些细节上下功夫。

  青绿色的影子从水下浮现,离朱拖着一身海水走出海面,等她走到龙尊雕塑下那些水已经被攒成颗球,精准砸中雨别脚下的石质基座。

  “你来了。”她边走边清理掉头发上沾染的海藻,景元撑着伞走近,不让秋风秋雨扫到她,“他还不错,情况基本稳定下来了。短生种乍然成为长生种,总是很容易堕入魔阴。”

  “我等你一会儿了。”景元知道应星不会过得太差,他一点也不担心他。此时此刻,他全部心思都放在离朱身上:“想不想吃东西?要不要睡一会儿?你有几天没阖眼了?”

  “直到现在还有龙师主张彻底让饮月君‘入灭’,我哪里睡得着。”

  丹枫,不,那颗持明卵已经不是丹枫了。他就是个无辜的新族人,不必继续为前世的罪孽承受惩罚。

  “事圜则缓,你没错。”景元用手背碰碰离朱的额头,过低的体温让他皱起眉:“最近温度起伏大,水里凉,走吧回去喝点热的小憩片刻,我帮你盯着。”

  “你不也是一身的事儿焦头烂额?谢了,不过不用。”她抬起头疲倦的笑笑,身体前倾把额头抵在他胳膊上:“咱们两个总不能连发愁都要凑在一起,那也太糟糕了。”

  她要是哭闹抱怨,景元还能说些好听的哄一哄,这般冷静,哄她反而是看轻了她。

  “可以多靠一会儿的。”青年抿直嘴角,只能想到这样一句。

  离朱没有回应,只是默默摇头。

  那些想要拿她做垫脚石踩着向上走的政敌们在期待落空之后必定会卷土重来,既然元帅和冱渊君都不支持他们的弹劾,如果换了离朱自己此刻她一定会召集麾下所有势力直接发动政变造成既成事实。

  那可真是……太好了。

  “最近这段时间我身边不太安全,你暂且离远些,免得溅上一身血。”

  两个年轻人靠在一处安静的站了一会儿,大长老从云骑骁卫手中接过红伞,挺直腰背走向龙尊宫殿。

  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去做的事,任何人无法代劳。别说景元现在只是云骑骁卫,就算他日成为云骑的将军,事涉持明他也只能敲敲边鼓站在一旁看着。

  数月之后,鳞渊境内的动荡被彻底消弭,波月古海的水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龙师议会中少了好些人的身影,又多了许多新鲜面孔。

  大长老带着一身血腥气为族人办理销户手续,地衡司公廨里的专员一个个吓得鹌鹑一样,下意识绕着她走。

  等她再去神策府面见将军,鬓发斑白的腾骁将军差点硬汉落泪。

  “小梨子你怎么成这样了啊!”意气风发丰神俊秀的小少女憔悴了许多,眼窝深陷,周身环绕着阴郁晦涩的浑浊之气。

  “老登你怎么废话那么多,”她把龙师更替的名单扔给腾骁,整个人乱没样子找了个台阶坐下,“累死我了,借你地盘歇会儿。”

  景元坐在书案另一侧加紧挥动笔杆,一个系统时后他推开几乎能把自己埋进去的卷轴,低声向将军告了半天假。

  “去吧去吧,”腾骁挥手,心有不忍道:“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之不祥,是谓天下王。持明一族的尊长哪里是好当的……饮月啊!真是苦了孩子了。”

  换代的龙师名单拉出来能占到整个卷轴的半幅,后半幅是新人生平履历。这份资料昭示着新任大长老完全倒向神策府的立场,她与为寻求庇护才不得不投诚的人不同,所展现出的乃是胜利者的姿态……她是来合作的,并且为此展现出了足够的诚意。

  猎人只能和猎人成为朋友,神策府无论如何不会放弃这样一位年轻又成功的合作者,对神策将军而言她一个人的价值足以抵得上整个持明。

  所以,离朱这孩子用了种强势而隐晦的姿态告知腾骁,未来的神策将军是谁她这一票至关重要。

  景元走到离朱面前蹲下身,她靠在台阶一侧已经睡熟了。他不忍搅扰,动作极轻的将人抱起迅速送入内室,入手的分量似乎比一两年前还要轻些。

  离朱累极了,从头到尾眼皮也没掀一下。她之前从来不会在外面睡得如此之沉,可见如今鳞渊境于她而言已经不再是安全的地方,甚至不如神策府,这实在是种莫大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