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归途何在
父亲端着陶锅走到餐桌旁,他穿着家常衣裳,手上戴了双花纹过于可爱的胖猫头鹰手套。
“你们回来了?快点去洗手!”
“哦!”
“好的。”
女儿和儿子稀稀拉拉的回应,一前一后去洗手。
母亲套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他们回来了吗?”
“回来了,正洗手呢。”父亲把大陶锅放在方桌中间,四周摆着几样配菜,水灵灵鲜嫩嫩,看着就很好吃。
“回来就好,你帮我把这些都端出去,然后再把厨房清理干净。”母亲缩回去,厨房里叮叮当当极其热闹。
一个人做饭,另一个人就要负责清洁,埃维金人家里没有谁该做什么谁不该做什么的规矩,至于洗碗,那当然是归儿子的。
不管你在外面是日进斗金的商业巨子还是诡计从不败露的邪恶金渐层,回到家里妈妈要你去刷碗你就得老老实实去把家务机巧刷干净的碗筷再擦一遍。
一顿午饭吃得砂金几乎不想出门,但是差不多下午茶的时候阿蒂丝来了,来喊牌搭子出门。
“青雀急得要死,赶紧。”
“去吧,和朋友们好好相处。”母亲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很是眼熟的炸鱼,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大小统一,“阿蒂丝,谢谢你在外面关照卡卡瓦夏。”
彩狸一点也不客气的打开盒子捏着炸鱼一块一块往嘴里塞。
“那有什么,他是我的搭档,应该的。”她吃得快,但样子很干净。
姐姐悄悄从衣袋里摸出把软头梳子一下一下梳起阿蒂丝的头发,猫猫人舒服得叼起鱼眯眼,咕噜咕噜。
砂金翻了个白眼。
“她是我的搭档,不是家里的宠物!”
比起托帕,阿蒂丝果然天真单纯了许多,他到现在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个吉祥物搭档。
姐姐瞪了他一眼:“你闭嘴!上次商队在外面遇到星际海盗时要不是阿蒂丝你就等着当俘虏吧。”
“哼哼哼!”猫耳姑娘翘起猫猫嘴,“谁敢欺负你我就揍得他哇哇叫,哈!”
然后我就在家里被你们挨个欺负是吧?
他没好气的冷笑,端起果汁吨吨吨。
“走了!”
罗浮的太卜司是个神奇的机构,有传闻说他们能未卜先知预见未来。不过砂金和阿蒂丝是从后门进去的,目的地在书库而非神奇的穷观阵。
司库青雀是个矮矮的绿衣姑娘,她身边已经支好的牌桌旁坐着个粉毛狐人。公司与曜青仙舟往来频繁,投资无数……但愿某天他不会被派过去回收不良资产,因为那个狐人眼睛一眯,直觉就告诉他事情有些不大妙。
“来了呀!”狐人轻轻扇着手里的鹅毛扇,“我还当少族长事务繁忙,又要被人放一回机巧鸟了呢。”
“哎呀,你这人真是的!”说话的是阿蒂丝,狐狸精固然惹人怜爱,但猫猫人也有一股安闲优雅的别样气质,她俏皮的歪了下头:“天击将军安好?”
“好着呢,自从景元将军下令全罗浮都不许卖给她酒水之后就变得格外修身养性。”
椒丘熟练的拎出一副帝垣琼玉牌放在牌桌上,青雀启动机巧,整整齐齐的骨牌就稀里哗啦自动洗起来。
“快坐快坐,还是老规矩,点炮、自摸、吃、杠样样都来。”她搓搓手:“我今儿可是专门给帝弓司命上了柱香,必然手气大旺!”
“还是你们罗浮人玩儿的刺激。”椒丘仿佛已经北伐成功了似的智珠在握,他眯着眼睛看向阿蒂丝:“今天可是带够了筹码?”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猫亚种人一拳锤在牌桌上,侧头动作帅帅的。
“哼!我今天拜得离朱小姐!”
之前那两人倒吸一口凉气:“狠还是你狠!”
砂金:“……我也拜了离朱小姐!”
打不过就加入吧,反正拜琥珀王也是一样的拜,他又不是P46甚至更高,对克里珀的信仰仅限于使用基石时那段华丽前摇。
——如果祈祷真的有用,我们又是犯了什么错,才会为了在痛苦中死去而降生于世?
一切献给琥珀王和一切献给离朱小姐并没有本职区别,谁能庇护埃维金人那就献给谁。
凶险的比拼在骨牌围成墙厚开始。
帝垣琼玉牌这种古老的仙舟博戏他这个资深赌徒怎么会没有耳闻,规则,玩法,输赢,虽然不怎么玩但也有过研究。既然此身唯一拥有的就是那份好运气,那么用百分之百的本金去撬动百分之两千的回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一对一的梭哈固然刺激,古老智慧中的四人博弈混战也未尝不是种耳目一新的玩法。
在这里他不用攥着把冷汗将左手握拳藏在身后,悠悠然抹起一张牌,爱看不看的装腔作势,然后等着对手接招。
推了十八圈之后,牌局不出意料的黄了。
这责任并不在卡卡瓦夏头上,主要他的猫咪搭档运气实在有点糟糕——前后不靠,没三没对,隔三差五……牌运差得离谱。
为了不让小猫咪一上牌桌就哭出声来,总监只能想法子拉所有人同归于尽。
“啧!你们存护是不是都特别护短?不至于吧!”青雀抬起下巴,“下把不能再这样了啊!”
砂金笑笑点头:“好说,好说。”
和他面对面的粉毛狐人睁开眯眯眼。
哼哼哼,终于认真起来了吗,卡卡瓦夏。
第293章 番外·砂金6
摸了三百多圈牌,卡卡瓦夏不愧存护之道,一骑绝尘获得本次帝垣琼玉争霸赛的最终胜利——他赢来的筹码几乎能在手边堆起一座微型宫殿。
他的两个对手也没有输得难看,各有各的进项。
唯一输到“倾家荡产”的只有阿蒂丝,不过她敢坐在这张牌桌上本身就已经是一种胜利了,胜过仙舟联盟百分之九十九的居民!
“喵啊啊啊啊啊!我这个月的工资!”猫姑娘抱头哀嚎,绝望地疯狂旋转。
毛茸茸的耳朵背着,分布着三种颜色的尾巴不安的左右摇摆。她是那样可爱,谁能忍心让一只小猫垮着脸两眼含泪呢?
“好了好了,慢慢学总能学会,上了桌总有运气好的时候。”青雀言不由衷的安慰她,手下抓了把赢来的筹码还回去:“买糖吃吧,别哭了。”
粉毛狐狸同样也这么干了,带着犬科对猫科特有的好奇与爱护。
然后牌友们一起吃了顿晚饭友好结束今日的比拼,各自带着鱼火锅的香味散伙回家。
等背过人了砂金将筹码一股脑全塞给猫亚种姑娘,他纯粹出于养猫人对毛茸茸的宽容,而阿蒂丝却一点也不含糊的将钱袋接在手里颠颠。
“收获不错。”她相当熟练的把那两把筹码也拿出来混在一处,一分为二拿了一半。
金发青年恍然大悟。
她故意输得很惨,这样就不会显得另一个人运气好到让人恐惧,真正的输家心理上也不会太过失落。
他想他大概明白为什么埃维金人会和猫亚种人成为盟友了,两个同样弱势的族裔各有长处,凑在一起有效拉高生存能力。如果再加上骁勇善战的持明,这个组合几乎无敌。
持明给自己找来仙舟联盟本土族裔以外的合作者,这一点也是在毫不客气的提醒天人族“能过过,过不了就散”。
他们总能找到下一家。
两天之内,那位“离朱小姐”在他这儿的形象来回反复变了十几回,如今又重新回到一开始的混沌状态。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因为族人被人贩子盯上就愤而捅爆一颗星球……埃维金人喜欢这个爽点,但不理解持明为什么要伸手从泥潭里往外拉人。砂金自己就当过奴隶,诈骗犯,小偷,骗子,为了活下去他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错,现在他也只是个别人嘴里下九流的赌徒呢。
如果换做他在那样的环境里,捣毁窝点后面的事儿就和他没有太大关系了,牢笼里的奴隶能不能活下去主要取决于他们的运气与意志。除非有什么特别值得投资的闪光点,否则他并不会把多余的善心挥霍在那里——凭本事走到他面前的人才值得赌徒重码加注。
前任饮月君屈尊降贵留在奴隶拍卖场大半年为倒霉蛋们安排出路,那些根本就是被抛弃了的毫无希望可言的烂泥也被他挖出来,交给自己心爱的小女儿。然后那个乳牙还没换过的孩子冷着脸给父辈收拾善后,一善就是几百年。
饮月君的转世他见过,星穹列车的护卫兼智库管理员嘛,那颗冰冻的大冰球上贝洛伯格人给他起了个贴切的诨号叫“冷面小青龙”,他们甚至在匹诺康尼还有过一次短暂的交手。
排山倒海惊涛骇浪也不足以形容那一刻潮水的涌动,每到这种时候砂金就会由衷为自己贫乏的词汇量感到遗憾。
怪不得移居到罗浮仙舟上的埃维金人和猫亚种人动不动就把持明挂在嘴上,族内的支柱产业也与持明密切相关。
他装好钱袋,回家应卯——家里有门禁,除非有必要的理由否则午夜之前必须回去。
哪怕只是坐在客厅的小板凳上看母亲拿着纸巾擦拭家用型清洁机巧也是件很有趣的事,她似乎把那个金属疙瘩当成了家里的宠物,哪怕知道它有防水功能也要擦掉水分擦得它闪闪发亮才放心。
“卡卡瓦夏,吃不吃水果?多喝点水。”每隔上半个系统时她就抬头问一句,换个正在叛逆期的青少年肯定会烦不胜烦堵着耳朵躲回卧室。
砂金却极为享受这难得的温情与关怀,只要她问,他就会选一样提出要求。或者是冰箱里存在的各种水果,或是各种口味的饮料……反正全都是姐姐专门买回来给全家人吃的,弟弟当然也可以吃。
“真是的,不给你削皮切块你自己就不知道去拿水果吃吗?”儿子从外面回来只有第一个系统时是香的,限定赏味期已结束就会变成臭小子。母亲一边念一边指挥另一只家务机巧做这些,力图把儿子塞成一辆半挂。
他一定是在外面吃了太多苦头,才会像走丢了又被找回来的金渐层一样又娇又软又粘人。
一个母亲,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儿子?
一个母亲,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儿子。
她自然是认出来了的,两个都认。
那孩子自以为伪装的天衣无缝,但母亲也是埃维金人呀,他们天生就很擅长分辨真伪。
他眼睛里藏着太多悲伤与沉重,叫人不忍苛责。
“卡卡瓦夏呀,你累了吗?”她又擦干净了一只机巧,抬起眼睛看向吃得太饱打起瞌睡的儿子,“要睡一会儿吗?”
于是卡卡瓦夏金色的发丝就枕在母亲腿上,盖着她的披肩,嗅着她身上的暖香,被她温柔的轻轻拍在脊背上。一下一下,又一下,古老的埃维金歌谣缓缓流淌在这栋白色的小房子里,年轻人合上眼睛,无忧无虑睡得香甜。
*
拍卖会结束后,埃维金-凯茨莱茵商队也该再次启程了。他们要开拓更广阔的市场,不光出售商品,也购买商品。生意场上的事,不是说和谁关系好就把钱全花在谁的货堆里,合作者越多越好,越多越安全,各种意义上的安全。
砂金在家里黏着母亲,和姐姐打打闹闹,看父亲修星槎——修坏然后请工造司的工匠帮忙重新修好,这样安安稳稳过了一个多星期,族里的年轻人敲门来找他。
“卡卡瓦夏,你还没把仓储进货单给我啊啊啊啊啊啊!明天就要交给天舶司审核了,不交上去玉界门就没法做出关的查验,又要耽误时间!”
日子过得太逍遥一不小心忘记(真的不知道)DDL,早就在星际和平公司锻炼出来的社畜立刻打开玉兆光屏当着族人的面儿整理出一张“出口报关单”。这里面百分之八十都是持明独家授权的货物,剩下那百分之二十是商队成员日用的辎重。
总监眯起眼睛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这份早就存在的旧稿,不满意的将其中几项货物改了改:“抱歉,是我的问题,时间还能来得及吗?”
族人诧异的看了这卷王好几眼,动动嘴巴和气的问道:“原来你这几天身体不好生病了竟是真的,那就好好养病吧。只要你给出单子,过玉界门前我们肯定会把其他事都办妥。毕竟船上持明的货是大头,天舶司只查有没有违禁品,顺序上也比较好商量。”
所以“我”在族人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奇葩形象?
金发青年无语凝噎,唯有认下“抱恙”这件事以求不要穿帮露馅。如果不是有这个族人提醒,那颠沛流离的一生反倒像是场噩梦了。
送走族人,没由来的烦闷腾的从心底涌出。
“别假装自己是个好人了,你伪善的嘴脸让我想吐。”镜子里的卡卡瓦夏轻蔑道:“冒充别人的身份,窃取别人的人生,偷东西就让你这个奴隶这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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