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煎盐叠雪
“那怎么办?”李信问。
“还能怎么办?”蒙毅艰难地扯动嘴角。
“你有没有找过雍城君?”李信压低声音。
“他不来找我,我如何敢去找他?”蒙毅无奈。
“也是,你掌管中尉,直属于陛下,他是宗室,本不该有联系。”李信喃喃。
“所以,我什么都不敢做。”蒙毅平静道。
“不做是对的。”李信道,“我也什么都不会做。——除了帮陛下的忙。”
“你好像很喜欢他?”蒙毅忍不住问。
“你不喜欢?”李信反问,“那天在殿上,你着急忙慌去保护他的样子,我可看在眼里。”
“那是我的责任。”
“嗯,责任。他带孩子看个花灯,你偷偷摸摸跟了半宿,生怕他磕了碰了受伤了,也是责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护卫呢。”李信瞅他一眼。
蒙毅苦着脸:“那有什么办法,他太让人担心了。”
“冯家也没动静?”李信拂了拂桌上的几根小老虎毛,给吃糖的曾孙擦了擦口水。
结果小孩儿好奇地去抓那几根金黄的毛发,捏在手里就往嘴里送。
“那个不能吃——”李信连忙把动物毛发从孩子嘴里抢救出来。
“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似的。”蒙毅回答。
“按理说,李斯知道的应该比我们多。”李信沉吟道,“他有段时间时常伴驾。但法家作乱,李斯毫不犹豫卖了法家,站在陛下这一边。所以……”
“所以我才什么都没做。”蒙毅迟疑道,“我总觉得,大秦在他手里,会变得越来越好。”
“谁不这么觉得?”李信笑了,“不然大家怎么都装傻?”
“还有……”蒙毅更犹豫了,偷偷看向许负那一桌,“你觉不觉得太子殿下有点眼熟?”
第58章 女性外交官
“你是想说他的人,还是想说他的字迹?”李信悠悠地问。
蒙毅了然:“果然,你也发现了。”
李信但笑不语。
能在大秦朝堂干到高位的,哪个不是人精?区别只在于说与不说,做与不做。
“算算日子,丞相也该回来了。”蒙毅自语道。
“他嘴比我们还严,回来也不会怎么样。何况还有假诏的事……”李信低低道,“现在这样挺好的,我也不想有什么变故。”
“我都害怕有变故。”蒙毅喃喃。
“你怕旧事重演?”李信微叹。
“我如何能不怕?”
“放心。”李信笃定道,“不会再重演的。”
“但愿如此。”蒙毅叹道。
李世民溜达一圈,回老朋友边上。
房玄龄给他倒了茶,笑眯眯道:“找好下家了?”
“李信老将军愿意帮我养一阵。”李世民愉悦道,抢在魏征开口之前,补充道,“开春就送走。”
“现在就该送走。”魏征不依不饶。
李世民只当没听见,继续道:“玄龄你对农桑赋税更熟,改进耕作方法和农具的事,全交给你,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房玄龄一口答应下来,继而好奇道,“我没来的时候,是你们一起讨论的耦犁和耧车吗?你们有人记得怎么造?”
“我只有些粗浅印象,从前并没有仔细琢磨过它们的构造。”魏征疑惑道,“但陛下说他都记得,全画出来了。”
“啊?”房玄龄微讶,看向李世民,“陛下什么时候连农具都这么精通了?”
“我也觉得很奇怪。”魏征嘀咕,“他哪来的时间和机会研究这个?他种过地吗?”
李世民若无其事道:“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
房玄龄附和道:“这个我作证,我认识陛下时,陛下十九岁,会在打猎途中看农人春耕。”
“看看就能会了?”魏征质疑,“还是说,他有这个耐性天天看?”
“记性好不行吗?”李世民怼他,“我不仅记得耦犁耧车,记得代田法是‘一畮三甽’,我还记得镰刀耙子水车禾叉呢……要不要我现在画给你看?”
魏征和房玄龄都惊异地望着他,不是因为不了解李世民,恰恰是因为太了解他,才觉得奇异。
【我作证,陛下真的都会,天天熬夜恶补文献资料。】
【每当我想摆烂的时候,就晚上打开直播间,看陛下翻资料做笔记画图纸,顿时觉得惭愧,好歹能跟着他学习一点时间。】
【看我!我还特地跑了农业博物馆,给陛下拍了好多汉代农具的照片。】
【巧了不是,我就在图书馆工作,只要不是机密,我都已经复制传过去了,不怕资料不够用。】
“我还以为,陛下不会注意得这么细。”房玄龄委婉道,“毕竟农耕之事,因为太过常见,反而会让人忘记。”
其实李世民就是因为不确定,才会去查资料补充的。
就比如水车,水车长什么样子他当然认识,他也知道这是干什么的,但你要是让他凭空造出来……
怎么造?
他那么擅长弓箭,也不敢说自己会制作啊。这分明是两码事。
所以就天天晚上看视频看照片,反反复复看书琢磨,等能熟谙于心了,再画出图纸来给魏征看,等他提提建议。——常何就算了,估计看了也白看。
给无忌写信的时候,李世民还塞了一叠图纸过去,询问他的看法。
虽然推进得有点慢,但比较简单的农具,都已经造出来了,也试验过了很好用,很快就可以让墨家普及了。
“好在你来了,倒省了我不少事。”李世民笑道。
“能帮上陛下的忙,臣也很高兴。”房玄龄没有追问。
许负又在向他招手,应该不是为了飞白书的事,不然她不会看起来有点着急。
那是什么事呢?
李世民注意力一偏,房玄龄就发现了,善解人意道:“陛下有事就去忙吧,我们有的是时间叙旧。”
李世民也不跟他俩客气,点点头就抱着小老虎走了。
魏征等了一会,悄悄道:“他近来总这样,神神秘秘的。”
“何必寻根究底呢?总之不是坏事。”房玄龄老神在在,“你得信他。”
“我还不够信他?”魏征有点怨气,“我要是不信他,我能在这?这个连锅都没有的时代,吃个饭酿个酒都得再造点器具出来,不然不方便。”
“这不正好锻炼锻炼你嘛。”房玄龄笑了,“你不是说他在完成任务?我们一起努力,帮他早点完成,不是很好吗?”
“其实……”魏征却道,“呆久了,也没办法只当是什么任务了。连陛下都开始研究农具了,他什么身份,从前哪里需要发愁这种东西?”
“若是能无视民生疾苦,他也就不是他了。我们,也就不是我们了。”房玄龄笑笑。
“那倒也是。”魏征无可奈何。
李世民发现这个夜晚尤其的漫长,这么一会功夫,他已经抱着小宠物,换了三波交流对象了。
“老大!”只有许负会这么叫他,大大咧咧的,又带着点光明正大兼鬼鬼祟祟的特别感觉,很难形容。
“师兄说你们在讨论和亲的事情?”许负带他去包厢,又用屏风隔出一方小天地来,迫不及待道,“非和亲不可吗?”
“你觉得不妥?”李世民微怔,“为何?”
“老大你能先告诉我,你对和亲的定义吗?”许负问。
“一种相对和平的外交方式,政治联姻,巩固战争成果,将中原文化传播到异族,影响他们的政治和文化。”
李世民逐渐学会用许负他们那个时代的遣词造句,沟通起来更方便。
“和你们的定义差很多吗?”他拿不准。
【好像也没差很多?】
【皇帝那么多,能真正讨论和亲的还真没几个,恰好二凤算一个。】
“既然是外交方式,为什么非要派公主,不派皇子呢?”许负脱口而出。
张良本来安静听着,轻声疑惑道:“不是有很多质子吗?始皇陛下都当过质子。”
“可是后来就没有了呀。老大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对吧?”许负忙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李世民颔首,“你想说后来在和异族的联姻上,大多时候是嫁公主出去,不是送质子,也不是娶异族的公主。”
“对对对,这也太不公平了。公主又没有享受和皇子同等的待遇,也没有同等的权利,怎么一到为国牺牲的时候,就想起她们来了?凭什么她们就要为国牺牲?怎么不让那些就知道吃喝玩乐的宗室子去牺牲?这不是道德绑架……唔……”
张良手动闭上许负的嘴,歉意道:“童言无忌,你别放在心上。”
李世民倒没怎么生气,他已经习惯弹幕整天说些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了,镇定道:“你让她说完吧,我这点气量还是有的。”
张良为难地放开师妹,马上就听到她更炸裂的言辞:“难道不能送皇子王孙去草原当质子吗?”
“你还真敢想。”李世民把手搭在小老虎脑袋上,顺着撸了一遍毛,又逆着撸了一遍,漫不经心地拍下小老虎想抬起反抗的爪子,强制它呆在自己腿上,淡淡道,“齐桓公和昭襄王是怎么继位的?你觉得我会让质子有机会引异族的兵马入长安夺位?”
【这俩都是质子,都是靠异国的支持紧急回国继的位。】
【春秋战国再怎么乱,也算内部的事,异族确实不能相提并论,送质子其实是行不通的,容易通敌叛国。】
许负噎了一下,无法反驳,又不甘心道:“可是,就拿解忧公主来说,她是七国之乱发动者楚王的孙女,一出生就是罪臣,她享受过什么荣华富贵吗?可怜巴巴地长大,然后就被送去乌孙,按当地的习俗,先后经历三次婚姻,在那破地方呆了几十年。她把一生都奉献出去了,得到什么回报了吗?”
这个话题张良就插不上话了,因为他没听说过这个解忧公主。
“解忧公主和她的侍女冯嫽,通晓西域语言风俗,为维护大汉和乌孙的稳定立了很多功劳。尤其冯嫽,她多次以使节身份代表解忧公主出访西域各国,宣扬教化,避免战争。后来解忧公主归国,她的孙子继位,冯嫽主动请缨,出使乌孙,稳定政局……[1]”李世民心平气和道,“她们做的事,和张骞苏武唐俭其实是一样的,用你们的话来说,她们其实应该叫……”
他刚回想了一下,弹幕和许负就不约而同地补充道:“女性外交官!”
【外交官!政治家!】
【给我们两位伟大的女性外交官鼓掌!】
上一篇:你好,神秘法医[福尔摩斯]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