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蔓子
她与这世上所有的美人都不一样。她的长发在夜风中被吹起,似是水中交横的藻荇。
闫铁珊只看了一眼,就呆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男人骗小姑娘惯用伎俩~
第32章 傲气
***
来人正是姜艾。
阿飞被她送去了万梅山庄,故而她现在乃是孤身一人行动,没了许多掣肘。
屋子里坐着很多人,也有丝竹之声,歌舞之美。但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人喝酒,也没有人大声的说笑。每个人都眼睛都盯着姜艾,这里除了衣着暴露的舞女,都是男人。见了这样美丽的一个女子,自然一个个都把自己当狼,把姜艾当肉。
但凡是女子,就不会喜欢这样的目光。若换一个胆小些的女孩子,被这样多的男人看,许是要吓哭出来的。
但姜艾自不会怕。
只见美人目光之中,没有丝毫闪躲。慢慢、平平的顺着大堂,把那些打量她的人也同样打量了一遍。
这些个大英雄、大侠客,却是多其貌不扬。有肚子比怀孕的妇人还大的,也有头上只有稀稀拉拉几根头发的,都喝得面红耳赤,衣襟上都沾上了许多酒渍。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外貌不佳,反倒对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女子大放厥词,随意评判。
如今,只是被姜艾用那种平平的眼神扫了一遍,便有人面露不悦,觉得这女子桀骜。
一醉汉醉醺醺的站起,嘴中调笑着:“啊哟,哪里来的小娘子,这……这里可不是姑娘家家该来的地方……”
说着,脏手就要往姜艾肩上搂。姜艾眼神一冷,正要教训,一只年轻男人的手便抓住了那醉汉,只听一人道:“李一刀,你醉了!”
姜艾寻声看去,是一个身着蓝色布衣短打的年轻男子,他微微扬起下巴,嘴唇却抿的很紧,看起来很是倨傲的样子。他背后背着一柄剑,是个剑客。
李一刀面色一窒,又忽然笑开,道:“苏少卿,你可真是个君子!”
他这话说的阴阳怪气,苏少卿却不搭理他,只冷冷的放开他的手,他看了一眼姜艾,正巧姜艾也在看他。这样美丽的女子当真是罕见的紧,而她的绿眼睛也的确非常有风情和韵味,苏少卿窒了一下,面上却并没有浮现出什么异色,只是淡淡的说:“此处不该你来。”
姜艾也淡淡道:“哦、我听说,此处乃是珠光宝气阁闫老爷开门待客的地方,我远道而来,算不得客人?”
苏少卿嗤笑了一声,说:“无知。”
他的行为好像倒是可以算一个正直的人,只不过这尾巴翘到天上去的态度,着实让人不舒服。
闫铁珊道:“诶!少卿这是说的哪里话,来者皆是客,哪有什么不该来的,来人来人,给这位姑娘看座!”
他倒是十分热情。
众人便都带着玩味的神色,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了。毕竟主人都发话了,做客人的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只有苏少卿嗤笑了一声,他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舞姬为他倒的酒还满着,他好似是个不爱女色的,对这些衣着暴露的女子们都面露不耐之色。
其实像他这样的人,才是不该来这样的宴会的。很显然,他对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嗤之以鼻。
他就是化名“少卿”的苏少英。他从小就是一个十分骄傲的人,家世显赫,再加上从小就是个聪明种子,被峨眉派的掌门独孤一鹤赏识,早早就拜了人家做师父,从此拜别父母,故乡之景,只余残忆。
若三年前,家中没有发生灭门惨祸,想必他还会过的更恣意、更得意一些。
——三年前,他的母亲封三娘,杀了全家一十三口,除父亲被她的佩剑“雪雁”剁了脑袋之外,其余诛人,皆被挖心。
事情一传出,苏少英大病一场,足足病了有半年之久,这半年间,整日只盯着窗边一株青藤,见那青藤的最后一片叶子在秋风中飘零,心中恨不得自己也随着家人一同死了算了。①
最终他还是挺过来了。
人生经历如此变故,苏少英性格更孤僻了一些,峨眉山三英四秀,少英武功最高,师父最为器重。只是如今,江湖上谈起苏少英这三个字,却沦为笑柄。
江湖嘛,就是人多的地方,越是人多的地方,就有越多的人喜欢用别人的苦难来打趣。
故而此次奉师父命令前来探查青衣楼一事,才化名少卿。
只不过闫铁珊却是认识他的,苏少英之母封熹与闫铁珊之妻封黎乃是亲生姐妹,少英从前,称呼闫铁珊为姨父。只是三年前那事发生后,他看见封家人就恨不得生吞活剥,哪里会想来找姨父亲近,故而再没来过。
三年已过,苏少英这次造访,闫铁珊还颇为惊讶。见他以化名行走,也不说破,反而留他多住两天。
哦嚯,苏少英心下正是这么想的,师父接到密报,称青衣楼的线索乃是在珠光宝气阁,闫铁珊留他住下,正好探查。
只不过心里虽想着如此,他却到底不是个玲珑心思的人,随着性子办事,明明需要低调做人的时候,却偏偏要这个样子惹恼大家。
气氛转冷。
有个女人在,却还真不知道怎么样放得开了。闫铁珊倒也没有明说他的宴会不准女人来,只不过,这种男人家多的场合,多半要叫些舞姬的,那既然有了舞姬,必然也会做些有伤风化的事情。若有一个同为客人的女子在场,可不是会觉得自己受到侮辱了么?
所以久而久之,他的宴会就再没女人来了。
如今突然蹦出一个从从未见过的美人,年纪看起来又不大,想必是初出江湖,还不知人情世故。
闫铁珊喜欢集美人,他比不得陆小凤那般潇洒英俊,只说些浑话,借着酒劲儿撒撒酒疯,就有无数美女要贴着他。他年纪大了,又不甚好看,自然要用些别的东西吸引女孩子。
闫铁珊端着酒道:“姑娘尊名啊?”
姜艾手旁的水酒却是动也不动,她淡淡的望着闫铁珊,这人一股浊气,并不好闻,没由来的让人不喜。他端着酒杯的右手大拇指,带着一个巨大的鸽血红扳指,以黄金为座,十分晃眼。
中原不产红宝石,此石乃是产自西域。
姜艾没回答他,只是盯着那鸽血红扳指看,半晌,忽的展颜一笑,指着那扳指,对闫铁珊说:“我要它!”
***
夜半珠光宝气阁水台小榭
姜艾把玩着手中的扳指,这鸽血红质地极佳,细细看来,其间有紫色金红石针无数,趁的此石光泽柔和,如覆盖了细绒一般。只是以黄金辅之,却显得过于俗气了些。
姜艾索要宝石,自要给闫铁珊一些甜头,便答应在珠光宝气阁暂住几日。
只不过她要这鸽血红,乃是因为其间有凶气。
进门第一刻,她便已经感觉到了屋内有淡淡凶气缭绕,那股子气不同于普通的凶气,而有一种贪婪的、掠夺的气息,让姜艾厌恶不已,找了好一会儿,终于看清源头。
——就是这华美的宝石。
这宝石凶气极重,闫铁珊将它交于姜艾时,竟是化作一道戾气,直接将姜艾的手指划伤,闫铁珊惊了一惊,便要为她寻医诊治,姜艾淡淡拒绝,随手将血抹在了旁边一舞姬的薄纱上。
眼神一侧,却看见苏少卿正盯着她看,那眼神之中有惊艳,也有厌恶,好似再说:“原也是个见钱眼开的俗女!”
姜艾没理他。
此时此刻,这个桀骜的年轻人却又出现了。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眼睛很大的姑娘,她的嘴唇很薄,个头很高,脊背挺的笔直。腰间别着一把剑。
苏少卿许是没看见姜艾一个人坐在小榭中,便相当不耐的对那姑娘说:“秀青,你不同你师姐一起,来我这里做什么!”
那叫秀青的女孩子心情也不太好的样子,她看来是本就不喜欢苏少卿这幅眼高于顶的样子,却不得不与他同行,便不高兴的说:“是师姐叫我来送消息给你的,二师兄。”
苏少卿却不甚在意,满不在乎的说:“青衣楼何等神秘,你们几个能探到什么消息。”
那叫秀青的女孩子脸上就慢慢的变红了,浮现出屈辱的颜色来。她咬了咬牙,忍了下来,似乎已经被他这样的语言霸凌过无数回了。
二人无言。
苏少卿的步子忽然停住了,因为他看见了姜艾。姜艾的手指上还带着那夺目的鸽血红扳指,苏少卿的脸色忽然扭曲了一下,他大步的走了过来。
“你要是还要一些脸,现在就该回家去,不该呆着这淫窟里!”
苏少卿站在姜艾面前,大声的说。
姜艾慢吞吞的回过神来,目光从苏少卿的下巴处上移,一直到他眼睛里,他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显然是认为自己非常有资格来说教姜艾的。
姜艾笑了一下,说:“你是苏少英吧?峨眉山的苏少英。”
苏少英窒了一下,傲然道:“那又如何?”
姜艾看着他,眼神里闪出一些恶质的光芒来,慢慢道:“我只是好奇,封熹死前,说你父亲苏永林是个活该去死的禽兽,苏大少爷,你能不能告诉我,这话是什么意思呀?”
作者有话要说:
①:梗,源自欧亨利短篇小说《最后一片叶子》。
我一定要解释解释为什么孙秀青能爱上仇人西门!!!!想这个问题把我想的头都要秃了。
第33章 旧事
***
苏少英的脸立刻变得狰狞起来,额角青筋爆出,眼睛里迸射出杀人一样的凶光。他本是一个很英俊的年轻人,此时此刻却状似恶鬼,恨不得立刻把姜艾碎尸万段!
孙秀青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她惊恐的望着师兄,又看看姜艾,忽然对她大声说:“你走!你快走!”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拉苏少英。苏少英气昏了头,一掌就挥开了她,孙秀青功夫不到家,被苏少英推的踉跄了两步,惊慌的说:“二……二师兄!”
苏少英咬着牙,朝她怒喝一句:“滚!”
姜艾双手抱胸,看着他发疯。被无情的刺破了心中最深、最重的伤痛,想必他此刻恨不得杀了她才是。姜艾不喜欢他倨傲的态度,于是就想看他失态时是什么样。
她似是觉得有趣,还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苏少英杀人一样的盯着她,一字一顿的说:“跪下致歉,我就饶了你!”
孙秀青脸色惨白,转身跑了。
姜艾觉得他这提议简直傻呆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弯着眼睛笑道:“自刚刚开始我就觉得很是奇怪,一般的孩子,怎么会如此笃定的相信自己的母亲会杀人灭口,怎么你就这样信传闻,真觉得是封熹杀了你全家?”
姜艾的确在好奇这个。
他的化名“苏少卿”简直不要太好认,而且他身上泄露出来的味道,也和封熹有那么几分相似。姜艾刚刚见他时,就知道他是封三娘的儿子。他的眼窝很深,在肤浅的傲气之下,他像只惊弓之鸟一样,经受不起任何刺激。
所以姜艾偏偏要刺激刺激他。
只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是真的相信是自己的母亲杀了全家一十三口。可是,一个被母亲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难道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么?
人之将死,说慌也是无用。她对姜艾说,不是她。而姜艾也很清楚不是她——因为她知道是谁。
封熹为人温驯,可她的儿子却当真相信她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毒妇。
这又怎么能叫人不好奇,苏家庄里是不是还有什么秘事,从未叫别人知道。
所以她就问了。
果然,苏少英的脸慢慢的变的苍白起来,仿佛被戳到了什么痛处一般,他的手已经摁在了剑柄之上,面上却努力要显得不在乎一样,对姜艾冷冷的说:“你见过封熹那毒妇人了!”
姜艾眼睛都没眨一下,淡淡的说:“她三年前就已死了。”
苏少英楞住了。
人人都说,封三娘逃过了西门吹雪的追杀,他却觉得不可能,或许母亲早在三年前就已经不知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如今听了个准信,却忽然觉得心中钻心一样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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