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所念人 第132章

　　“想开车？”

　　冷不丁听到孟格桑的话，权至龙愣了一会儿，诚实的点头，“想。”

　　他有国际驾照，可惜中国不承认，每次过来都是孟格桑开车。若是在城市里他压根不会有开车的想法，这不是在草原么？

　　地广人稀，别说交警和监控，人都看不到几个。

　　理论上不可以，实际可行性很高。

　　“不行哟，你还是乖乖坐副驾驶，等有时间去考中国驾照再说开车的事。”

　　孟格桑果断拒绝，不知想到什么，眉眼分外温柔。

　　“我总有不方便的时候，关键时刻你得派上用场啊，权先生。”

　　权至龙秒懂，视线滑落至她的腹部，忍不住扬起嘴角，“说的也是，我可不能做个没用的丈夫和……爸爸。”

　　仿佛担心吓到谁，最后两个字分外轻柔。

　　孟格桑扭头看他，权至龙桀骜的眉眼一片柔和，眼角眉梢俱是明媚。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上海飞呼伦贝尔需要三个多小时，然后再花费接近两倍的时间从海拉尔区赶到冬季牧场。抵达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孟元良和格根塔娜却还等着他们。

　　听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忙不迭掀开毡门出来。

　　入夜后天气越发寒冷，孟元良把妻子推回去，提着一盏硕大的太阳能照明灯出来。

　　整个人包裹的只剩眼睛露在外面，高高大大像一只壮硕的熊，挥舞手臂引导女儿把车停到合适的地方。

　　“快进去，一会儿雪又该下大了。”

　　从车上下来的两人被冷风吹得一个激灵，听到孟元良的话以最快的速度钻进屋子。

　　食物的香味连同室内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僵硬的手脸恢复灵活。

　　响亮的轰鸣一声接一声，孟格桑捂住肚子，在父母和男友宠溺的目光中放弃狡辩。

　　“我饿了，额吉！要吃肉，许多许多肉！”

　　“有有有，多得是。”格根塔娜递给她一碗热汤，又招呼权至龙，“至龙啊，赶紧来吃饭。桑桑说你爱吃羊肉，喏，新鲜现宰的羊羔肉，多吃点。”

　　“好，谢谢伯母。”

　　权至龙接过碗，紧挨着孟格桑落座。

　　一家人围着热气腾腾的炉子，边吃边说说笑笑。外面寒风暴雪，却都与他们无关了。

　　饭后，四人围在火炉边闲聊，权至龙说明来意。

　　“伯父，伯母，我和格桑准备结婚了。”

　　他握住孟格桑的手，紧张但郑重的说：“请你们把她交给我，往后余生，我会像你们爱她那样关心爱护她，不让她受委屈。”

　　孟元良和格根塔娜对视一眼，眼中带出一点惊讶。

　　看起来最不般配的一任男友，竟然是陪女儿走入婚姻的那个人。

　　老父亲心里酸酸的，看权至龙突然不顺眼起来。

　　他的宝贝儿女，草原上最漂亮的明珠，以后心里就多了一个和他一样重要甚至更重要的男人。

　　难受，想哭。

　　格根塔娜多了解他啊，嘴角悄悄翘起，主动接过话题给他留出整理情绪的时间。

　　“如果这是你们认真思考后的决定，我和爸爸表示支持。”

　　权至龙抓重点的能力不错，听到这句奠定基调的话，提起的心脏缓缓落回原位。

　　“我和爸爸没有更多的期许，只要你们相互支持彼此关爱。无论遇到什么事，记住别轻易松开紧握的手。”

　　格根塔娜已经不年轻了，草原上的风霜在她脸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微笑时眼角有了细密的纹路，但她依然是美丽的。

　　像一株沐风栉雨的参天大树，随时光自然而然老去。一边坦然面对凋零的命运，一边扎根土地拼命的活，坦荡且富有生机。

　　望向孟格桑和权至龙时，她的眼神睿智且慈爱，足以包容一切。

　　“额吉……”孟格桑轻轻唤她，绷不住泪盈于睫，“结婚了我也是你的女儿。”

　　格根塔娜莞尔：“当然。到我和爸爸闭眼的那一天，会一直看着你，守护你。”

　　“听到了吗，臭小子？”孟元良粗声粗气地补充，“好好对格桑，好好地两个人。”

　　“……我向你们保证。”

　　世间的家庭千千万，各有各的幸福和不幸。从前，权至龙无从想象所谓完美的家庭，这一刻在眼前具象化。

　　若二十年三十年后，他和格桑能成为孟家伯父伯母这样的长辈，女儿像格桑一样聪明、善良、美丽，关系和谐相亲相爱，这一生都不会有遗憾。

　　“好了，煽情的话适可而止。”

　　格根塔娜朝权至龙笑笑，举起右手。在他不解的眼神中，一拳把脚边的木凳捶得四分五裂。

　　“！！！”

　　权至龙头发差点竖起来，惊得魂飞魄散。

　　“格桑身手还行，但是心软。我就不一样了，心狠。若是碰到说不通道理的时候，伯母我啊，也略通一些拳脚。”

　　这是恐吓！绝对是恐吓！！

　　权至龙点头如捣蒜，唯恐答应慢了未来岳母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他的身体可不比木凳扎实，脆弱着呢。

第130章 一样一样的～

　　在未来岳母的高武力威胁下，本就真心诚意的权至龙更加老实。在没人的角落，偷偷朝未来岳父投去同情的眼神。

　　孟元良不明所以，微红着眼眶挥了挥自己砂锅大的拳头。

　　“……”

　　权至龙默默移开视线。

　　我真傻，我怎么能心存侥幸，期待一个被窝睡出两种人。

　　将他们的互动尽收眼底，孟格桑笑得肚子疼，心头那点伤感跑个精光。

　　伸手拉过权至龙的手：“别在意，爸爸和额吉跟你说笑呢。”

　　“……嗯，我知道。”

　　权至龙反握她的手，实则并不相信。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他懂。

　　鉴于他即将娶走人家的掌上明珠，所有不过分地刁难和考验都可以被谅解。

　　言语动作恐吓而已，他会怕？

　　权至龙挺胸抬头，假装刚才被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人不是他。

　　达成共识之后，接下来的对话围绕婚期和婚礼进行，比之前温馨平和多了。

　　“举办教堂婚礼似乎不够特别，在草原办怎么样？姐姐可以骑马出场，帅气又漂亮……”

　　权至龙眸光发亮，似有说不完的话。他对婚礼有许多奇妙的设想，但不独断专行。即便孟格桑不说话也主动问及她的意见，最后综合考虑得出一个彼此都满意的方案。

　　“那是我们的婚礼，没有什么比我们喜欢更重要。”

　　“可是你说的那些我很喜欢啊，因为原本就是参考我的爱好后提出的建议吧？”

　　孟格桑眉眼弯弯，两朵小小的焰火在她眼中跳跃，于是那眼神也变得炙热无比。

　　权至龙像是被烫到般，下意识挪开视线，不过须臾又看过来。沦陷在她的眼底的星湖，忘记时间和场合。

　　格根塔娜失笑，调侃道：“要亲热回自己房间去，我和爸爸可不想做电灯泡。至于婚礼……”

　　她看向孟元良，男人颔首：“自然以你们的喜好为主，提前告知时间，我和妈妈一定配合。”

　　又说了几句，打发孟格桑和权至龙回房间休息。

　　两人从温暖的室内出来，被夹杂雪花的寒风扑了一脸，差点窒息，赶紧钻进旁边的屋子。

　　炉子里的火烧得正旺，水壶呜呜叫，热气蒸腾而上。

　　“洗把脸，用热水烫一烫脚再睡。”

　　孟格桑取出木盆，动作熟练地开始兑水。

　　知晓牧场条件有限，过来之前他们才在市区的家里洗漱过，身上并不埋汰。

　　“诶——”权至龙坐在床边，故意拉长了声音，“这算提前代入身份吗？老婆大人～～～”

　　语气蜿蜒婉转，听得孟格桑鸡皮疙瘩直冒，差点把手里的盆扣他头上。待到看清他眼中的兴奋和愉悦，立马心软成一滩水。

　　“我从前对你很差吗？竟然这么说，好伤心。”

　　垂眸的瞬间，忧郁失落扑面而来，真真是我见犹怜。

　　权至龙麻爪，忙不迭过来哄人。先把水端到床边放好，再过来把人牵过去坐下。

　　“我浑说的，姐姐别跟我计较。”

　　边说边帮忙脱掉鞋袜，再把脚放到水里，服务那叫一个殷勤周到。

　　“真的吗？”孟格桑趴在他肩上，吐气如兰，“我还以为要结婚了，你得手了，想大变活人呢。”

　　活人？活鬼？

　　算了，总归是人变鬼的狗血现实故事。

　　权至龙把头摇成拨浪鼓：“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他又不是为了娶媳妇无底线装孙子装老实的loser，一朝得手，为了报复追求期间对方让自己伏低作小，百般折腾折辱妻子。

　　对她好，是因为想对她好，也因为愧疚。

　　权至龙或许不是和孟格桑最相配的人，但他出现了，他们相爱了。他剥夺了她生命中的其他可能，剥夺了她选择更好的人的机会。

　　张爱玲说，爱是常觉亏欠，大抵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