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玖
确实,她俩都是第一次来神界,人生地不熟的,进了南天门就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里走了。
好在青歌向来热情欢脱,见了谁都主打一个自来熟,又生得一张讨巧甜嘴。几经打听之下,竟然还真被她问出来了三凤宫的位置。
她们立即沿路赶去,走了大约半盏茶功夫,终于远远便看见了一座漂浮在浩瀚云海中的宫殿。红墙晶玉瓦的门楼上,龙飞凤舞地勾勒了几个烫金古体字。
穿过门楼,还得再走上片刻,才算真正到了三凤宫殿门口。仅仅只是粗略一看便知是玉阶彤庭,峻宇雕墙的华贵。
看门的是一对身形庞大,威严凶相的雌雄灵兽。
见到青川君令牌,雌雄灵兽先是伏身行礼,然后告知,三太子先前去了太乙天尊的乾虚宫,至今未归。
没办法,她们又只得向灵兽问来了乾虚宫的所在,接着又急忙赶去。
路上,青歌忽然问:“帝女姐姐,你想好用什么理由把三太子暂时拖住了吗?”
叶挽秋深吸一口气,面色沉重地摇头。
其实她有想过,要么就只能将自己这些时日一直莫名梦到他的事作为借口。就说是实在找不到缘由,所在只能前来拜访,看看有没有解决办法。
她寻思若真这么说的话,那估计哪吒十有八九真会暂时先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件事上,也能为他们争取来足够多的时间。
毕竟一个连自己受伤都不愿意让人看出来,对他人防备心极强的天军统领,骤然得知一个不算熟悉的旁人竟然会持续梦到自己过往的事,那定然无法忍受。
但同时,这招也实在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下下之选。
因为很容易搞不好就会把气氛弄得很紧张。再联想到两家长辈向来交情匪浅,往后的见面来往怕是不能避免。所以还是能别用这个理由就别用比较好。
可谈到其他办法,叶挽秋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只听得青歌惊天发言道:“不如我们告诉三太子,他家里着火了,让他赶紧回去看看。”
叶挽秋:“……你要不要听听看你自己在说什么?”
可青歌一脸认真:“又不是真的着火。咱们想办法绕过那对雌雄灵兽,再稍微朝里面丢几个障眼幻术,搞出好像着火的假象不就好了吗?”
叶挽秋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你认真的吗?在莲花化身面前用障眼法术?”
那可是天生免疫一切蛊毒幻术,不惧任何疫病寒热,专克摄魂夺魄法术的莲花化身。
青歌反应过来,顿时伸手拍一把自己额头,揉了揉脸,五官也跟着皱作一团:“难道得来真的?”
“真的什么?”叶挽秋惊异地望着她,脸上表情分不清是无语还是无奈,“你想去三凤宫点火?那你怎么不去给阎王半夜剃头呢?”
青歌:“……其实从后果来看,我觉得这两件事没什么区别。”
“你也知道啊!”叶挽秋伸手放在她头上,将她朝前按一下,满脸恨铁不成钢地吐槽,“你这脑袋一天到晚古灵精怪的想法冒个没完,能不能想点靠谱的点子。”
“比如说?”
“把你自己点了。兴许三太子还会出来看个热闹。”
“……帝女姐姐,我可是你妹妹。”
青歌垂着眼角,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叶挽秋转头叹口气,指尖按住太阳穴揉了揉:“你让我再想想。”
说话间,她们已经来到了乾虚宫。
比起刚才一路所见的神界其他地方,这里的装潢色彩是一派肃净古雅的浅色。缭绕在神宫周围的光芒也不似神界中心那般炽亮灼目,而是一种更为清寂的柔和月银。
再次展示令牌后,守门仙童将她们带到了偏殿暂且歇息。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浅蓝衣衫,气质温柔端庄的少女忽然走进来,朝叶挽秋抬手作揖:“太乙天尊神使闻乐,见过青灵帝女。”
叶挽秋起身:“不知三太子可在此处?”
“在的。”闻乐礼貌回答,“只不过今早三太子是为了某件急事才来这里,所以天尊吩咐不得有任何人进去打扰。还请帝女阁下在偏殿稍等片刻,若有任何吩咐,尽管叫我便是。”
“有劳神使。”
目送着闻乐离开,大门重新关上,青歌连忙拉着叶挽秋坐下,开始继续商讨到底该用什么办法暂时牵绊住哪吒。
然而在听完对方一系列天马行空,惊世骇俗的想法以后,叶挽秋头痛地意识到,原来火烧三凤宫在这丫头脑子里,已经算是相对收敛的了。
要是再给她一点勇气,她敢点燃整个九重天。
眼看青歌抓着小辫,又要冒出一个让人两眼一黑的主意,叶挽秋赶紧打断:“这样吧。我觉得这种高端的困局,往往都只需要简单的破解方式。不如就让你去找三太子约架好了。正好我百岁生日时,爷爷送了我一对北冥玄武甲壳做成的茭杯当玩具,还可以拿出来替你算一卦。这东西,凡人拿来问神意,仙灵拿来问天道,窥命律,听说很是准确。”
“如果掷出来是阳杯,那就是你被他直接送进冥府。”
“如果掷出来是阴杯,那就是他把你直接送进冥府。”
“如果掷出来是圣杯,那就是三太子大发善心,根本懒得动手,直接叫冥府派人来把你接走。”
“如果掷出去以后,这玄武忽然原地复活了,那你定能逆天改命,完胜这位天军统领。”
这番话听得青歌一愣一愣,满脸痴呆:“那为什么我们不干脆用茭杯问问,该怎么拦住三太子呢?”
叶挽秋面无表情:“因为茭杯只能回答是不是,或者不确定,不能跳起来给你一巴掌让你洗洗睡。”
青歌哀嚎一声趴在桌上,好像一只被雨打湿的鸟,蔫蔫儿地没了生气。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毫不客气的开门声。
叶挽秋诧异回头,瞧见一个身穿浅蓝华服,满头珠翠玉坠的娇俏少女正站在门口,脸色不善地左右寻找着什么。
望见叶挽秋和青歌,她先是微微愣下,旋即秀眉紧锁:“怎么还一下子来了两个?”
虽然没听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叶挽秋还是放下茶杯,开口询问道:“仙子有什么事吗?”
见少女不动,旁边仙侍赶紧提醒,面前这位这是青川君家的帝女。
“青川君?”少女听到这个名字,脸色疑惑又鄙夷,“哪个穷乡僻壤的名号,也配上神界来。”
一旁的侍女慌了神,连忙道:“公主,青川君乃是神界的青灵玉微长阳帝君,也是女娲始祖的座下弟子,自始祖殒身后便一直负责镇守人间,您……”
就是那个养了一堆妖怪的重明鸟?
闻音嫌弃地皱皱鼻子,径直打断侍女尚未说的话,仰起脸居高临下道:“我乃云蜃族九公主,闻音。太乙天尊神使闻乐是我五姐。”
“云蜃族?”青歌思索片刻,嘴快道,“没听说过。”
叶挽秋倒是知道。
古书上记,云蜃是生活在一重天的蚌型精怪,天生善用幻术,时常在人间投映出幻象,被称作海市蜃楼。
云蜃每修炼到一定境界,便会应一道天劫,若九道全都成功度过便能化作蜃龙。但目前为止,似乎除了几千年前便已经殒身消亡的云蜃族上上任领袖以外,从来没有其他云蜃能全部渡劫成功。
听到她的话,闻音顿时气得抬手直指对方:“那是你只配在人间那又破又挤的低贱地方待着,养得孤陋寡闻有眼无珠,不配得神界宴请上来,没见识的小妖怪!”
青歌一听就火了,正欲开口同她争执,却被叶挽秋伸手拦下。
她不解地转过头,看见叶挽秋脸上虽不见多少变化,但眉眼间的神色却明显冷淡下来,语气平静:“实在不好意思,闻音姑娘。”
这称呼让闻音相当不满。然而叶挽秋并未改口。
毕竟百花深与他们族群从无交集,她是不是云蜃族的公主,与百花深无关。但既然她如此不客气,那叶挽秋觉得没必要特意遵循云蜃族礼节称呼对方。
“就如你的侍女所言,自万年前,爷爷作为亲传弟子继承女娲始祖遗志,镇守人间。大家就都成了劳碌命,无福如姑娘这般整日清闲,也向来甚少来访神界与姑娘相见,所以不太清楚别家的事。”
这话听着顺从谦逊,实则反击暗讽。
闻音显然听懂了,一张脸上表情越来越难看。
叶挽秋却仍旧只维持着方才的礼貌语调继续道:“也怪人间这地方,是如姑娘所说,又破又挤,却偏偏是各界看中的心脉必争之地,是以我们在人间总是忙得没空上来问安。”
“好在天帝向来仁心体恤,从不计较,反而准了爷爷与我们不必总是来回奔波辛苦。若有急事,可直接凭令牌自由通行,省了那些个觐见需要的复杂规矩。所以也让我们成了孤陋寡闻之辈,不如姑娘见多识广,竟不知还要什么宴请才能上界,实在有失礼仪。”
“你……”
眼见闻音气得一口气吊不上来,一张小脸憋得通红,青歌在旁边也憋笑得辛苦。
叶挽秋继续面无表情敷衍道:“姑娘莫要生气。还得感谢你不吝赐教,让我们懂得这规矩了。”
“守着人间又如何?凡人不过是一群天生卑微短命的东西,你们百花深真以为守个人间就了不起了吗?不还是一群低贱妖怪罢了,竟然还敢讽刺我?好大的胆子!”闻音指着她怒骂,“把这两个贱妖给我拿下!”
“你敢。”叶挽秋直直看着她,剔透杏眼里目光冷静锐利。旁边一群侍从门相互看了看,全都脸色古怪,不敢上前。
“你们还在等什么?想让本公主砍了你们的手吗?!”她越发暴躁。
贴身侍女怯怯劝阻道:“公主息怒,万万不可。青川君可是女娲始祖亲命的人间之主,在神界地位尊崇。按理说,您应该……”
啪一声响起。
闻音怒气冲冲地甩了她一个耳光:“什么时候轮到你个下贱仆从来教本公主做事?上次还没被教训够是吧,舌头不想要了?!”
这番过于熟练的动作看得叶挽秋直皱眉,忍不住开口阻止:“她是你的侍女,但同时也是个有血有肉的生灵,你怎能如此折辱虐待她?”
“本公主教训自己的仆从,你来多管什么闲事?!信不信我连你一块打!”
说着她就要上前,被地上的侍女紧紧抱住腿,哭着哀求:“公主息怒。您生气就尽管责罚霜云吧,别同青灵帝女计较了,我们惹不起的。公主息怒。”
“滚开!”闻音满脸厌恶地一脚踢开她,目光忽然瞥见叶挽秋胸前那枚精致无双的凤血莲花长命锁,顿时大惊失色,“这……这东西你哪儿来的?!”
她诧异地低头看了看,还没回答,旁边青歌抢着回应道:“还能哪儿来的,我帝女姐姐生辰,别人送的呗。”
“你胡说!”闻音想都没想就反驳,声音越发尖利,“这是之前三太子让神界铸器司日夜赶工打造出来的,怎么到了你手里!”
叶挽秋和青歌两脸懵逼地对望一眼,没明白她生气的点在哪里。
“因为就是三太子送的啊。”青歌回答。
“不可能!”她气急败坏,“三太子才不会理会你这种卑劣妖怪的生辰。”
叶挽秋和青歌再度对视一眼,好像逐渐理解了她愤怒的原因。
“我在人间槐山遇到三太子,正好救了他。所以他送我一个锁,算是还我人情。就这样。”她冷冷回答。
“既然已经还清给你了,那你今日追到神界来又是为什么?”
“这是我的事,请恕无可奉告。”
说完,叶挽秋便坐回椅子上,伸手端起桌上的醉天茶浅饮一口,也不再看她:“门就在那边,姑娘请自便。否则,我就只能叫人把你轰出去了。顺便也让我看看,到底这神界的仙灵会肯听我这个百花深妖怪的话,还是肯听姑娘你的。”
“而且也别怪我没提醒你。若真被当众丢出去,没了脸面的可是你自己。”
“你……”
眼见闻音又要发作,霜云急得直哭,颤颤去够她的裙摆:“公主……我们走吧,饶是您父君来了也得罪不起这位帝女阁下,一会儿别让您姐姐听见了。”
“闭嘴!”
闻音踢开她,愤愤含怒地警告:“别人怕你这个劳什子帝女,我可不怕。我告诉你,不管你在打什么主意都最好给我放弃。这样上不得台面的花招我见得多了,你不可能有机会的。”
说完,她转身便生气地离开了偏殿,临走时又随手将一旁正准备进来添茶的仙侍挥袖推倒在地,语气恶劣:“别挡本公主的路!”大门被她摔得震天响。
叶挽秋表情不太好地走过去,让刚从地上狼狈爬起的仙侍不必伺候,下去歇着便是。
感受着殿内总算重新安静下来,她重新用传音铃联系上竹沥,问他有没有找到景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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