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鱿不右
吕思彤已经走到了离他们只有一米的距离，听到糟老头如此轻视自己，十分不悦，撇撇嘴说：“我就这么没威胁吗？”
老头将她上下扫了眼，说：“你觉得呢，你一个没武力也算不上多智慧，不是权贵不是富豪的普通人，对付你不需要花什么心思。”
普通。
是一种明明是中立标签，却也是大多数人认为的负面标签，被嫌弃不愿意承认的一个状态，天然就带着会被人看轻的缺点。
那么，会让敌人轻视，又到底算不算缺点呢？
吕思彤抬头看了看天花板，自言自语地说：“液氮，很冷的吧？”
两名保镖警惕地盯着她，她握紧的拳头缓缓抬起与视线平行，说：“告诉你，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不是！我不是一个人！”
话音落地，她展开掌心，掌心中间是一枚东汉末年的五铢钱。
出土于安阳，被博物馆制作在了捐赠感谢证书上，也是物品所属鬼魂的传送点。
距离太远的物件就没法传送，但此时这枚五铢的所属者曹操，就只间隔了半艘船的距离。
糟老头低头看了眼屏幕监控，冷成像扫描出来的舞会主场画面，原本手拉手聚集在一起的鬼魂们突然就全部消失了，紧接着，他感觉到一阵阴冷刺骨的寒意。
“先别打他，集体后撤！”吕思彤大喊一声，由曹操一起带着传送过来的所有鬼魂也十分团结配合，立刻就跟着小吕往边上跑。
天花板上的装置全部触发，大量的液氮浇下来，整个会议室冷得像是冰库。
两个埃及保镖十分忠臣，危急关头将糟老头的轮椅往相反的方向甩出去，他摔倒在地暂时无法爬起来。而两个保镖被液氮从头淋到脚，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更别想用枪反击了。
“……”两个埃及保镖用尽力气说了什么，听不懂像是用的古埃及语，甄罗敷皱眉尝试翻译，神情竟有些感慨。
“这老贼欺骗他们说自己是阿努比斯化身，答应他们自己收集各国文物恢复能力后，就会打开亡灵之城让他们和死去的亲属爱人相见。”甄罗敷心软，为这两个埃及人感到不值，他们到死都不知道糟老头是骗子。
鲁班确认了天花板的机关已经全部触发，其他鬼便全部飘向了糟老头，他看不见鬼，周围的温度也因为大量液氮的存在而过于低，无法感觉到鬼魂的温度了。
小吕从袖子里掏了掏，已经没有护腕了，便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斗篷，递给了最具代表的关羽。
在捉鬼时，鬼魂们穿着的都是化装舞会的奇装异服，解冻后实体化的时候也因场面混乱，糟老头没有仔细观察每一个鬼，此时处于落败状态的他看到如此高大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且这形象是再熟悉不过的关公，他的内心悄然崩溃破碎。
他手里的雷达也摔在了边上，扫描一圈时，竟在边缘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光点，不是游轮就是渔船。而之前的光点还在，离自己已经很近了。
为什么还有一艘船？还是同一个方向？他正疑惑，听到有谁的手机响了。
吕思彤一惊，从袍子兜里掏出手机，竟是老王打来的卫星电话！这屋里实在太冷，她一边接电话一边示意鬼魂们换个屋子。
“方便接电话吗？你现在安全吗？预估还有三个小时航程能和你集合。”
“！！！”吕思彤惊喜地蹦了一下，与鬼魂们分享这个喜悦，老王争取到了上级的批准，但因为事情过于匪夷所思，不可能为了一个不确定的事件出动军队，又因为实在是赶时间，所以是征用了渔船，带上若干设备，临时当渔民，启航过来。
将一切听在耳朵里的糟老头突然破防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你生在这个时代！”
鬼魂们：“？？？”
啊不是，你不是也生在这时代吗？我们这些鬼都没说这话呢。
吕思彤更觉得莫名其妙，想到他刚才提到的什么跟着李大人踏上丑国的土地，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吕思彤突然想到了什么，震惊地指着糟老头说，“你你你你，你该不会是，是清朝的老僵尸吧！！”
清朝末年，华夏大地遭遇了从未有过的危机，面临着被列强瓜分的危机，屡屡割地赔款，也使得朝廷被迫睁眼看世界。朝廷派了一队人去访问丑国，如今的etysol就是当年使团的一员，默默无名，只是李大人的随从而已。
生活在同样的年代，但他们从没见过自行车，也没见过只有在诗句里存在的“琼楼玉宇”，没见过蒸汽汽车、火车，也没见过大工厂。
想到自己国家的处境，随时面临着灭国的危机，他站在摩天大楼下仰望，感觉自己已经是个亡国奴，他被这个国家的发达、富饶、神奇，彻底吸引。他偷偷离开了使团，留在了丑国。
“我！不！是！清！朝！人！”糟老头几乎是嘶吼着否认，但吼完，他又咬牙切齿地问，“你知道我拥有现在的一切付出了多少吗？”
朱元璋皱眉接话，说：“你卖沟子了？”
“……？”etysol愣住，卖沟子是什么意思？
吕思彤说：“不想听你的故事，我知道那会很沉重。只要你告诉我们玉玺是怎么交接，你们有没有什么暗号，我答应让你回你的丑国去。”
“什么？你要饶了他？！”护短的吕雉首先就不答应，她也能明白后世小辈对于清末历史的感慨，但他这么些年持续地做着盗墓的生意，把国内的东西拿出去给他铺路？岂能容忍？！
吕雉知道小吕做的决定不轻易改，便退让一步说：“死罪可免，活罪难赦。”
她看向关羽，下令说：“砍了他的手脚，做成人彘，带回去就放在小吕的阳台上，供她欣赏。”
“？？？！”吕思彤一万个拒绝，谁会有欣赏人彘的变态爱好啊啊啊啊！！
断绝一分钟义母女关系！！
关羽的刀很快，已经断了对方的脚，他向来忠义，今日高后、大哥、刘协都受了天大的羞辱，他岂能忍！
刘备拦下他要砍第二刀的动作，说：“且慢，他还没说玉玺如何交接，倘若他不出面，那边就不会取玉玺见面，岂不是又白忙活。”
糟老头的断腿鲜血直流，华佗连忙过来救治，说：“船上有医疗室，直接送过去止血！”
来到医疗室，里面的医生们吓了一跳，船上的动静他们已经听到不少，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应对。
“给他止血。”
医生们照做，两条腿砍断失血过多需要输血，好在船上有备着老板匹配过的血包。
etysol牢牢抓住吕思彤的手，说：“如果我死了，他们会直接沉船，谁也别想得到玉玺。就取决于你，你，能不能救活我了。”
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她输血。他失血过多，可不是300cc就够的，那么输血者要付出的自然远高于300cc，就会有生命危险。
嬴政抓住他的手从小吕手腕扯开，说：“你不是要长生不老吗？朕可以给你输血，朕也是ab血。”
糟老头狂喜，立刻接受了嬴政的输血，却没有看到嬴政转头时眼里的阴沉。
吕思彤和众鬼都沉默着，小吕看了手手表，离华夏时刻的零点，只有半小时了。
而零点，意味着强制刷新，输进去的血也会因此，消失。
第311章 传国玉玺
医疗室内的医生们紧张地准备着手术,已经给老板做了止血措施，原本备用的血袋也取来了，此时这个穿着化装舞会衣服的高个子男人却说要给老板输血,老板竟也能答应？
他们是Mr etysol高新聘请的私人医生,只听Mr etysol的话,所以不管他的要求多么离谱都会照做。只犹豫了不到10秒，就让嬴政躺在边上的病床上,连接上了输血设备。
“呵呵呵……”糟老头看着千年前的古老血液从胳膊输入到自己的躯体内，幻想着自己长生不老的美梦成真，彻底摆脱人下人的心里阴影,让那些曾经看不起自己的人像对上帝一样虔诚的侍奉他！
他长长舒出一口气,用一种施舍的语气，将有关玉玺交接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等到渔船到达之后,探照灯闪三下表示流程正常进行，如果游轮没有回应就说明出了问题，玉玺交接一事停止。
或许是被虚假的长生不老冲昏了头脑，谨慎了大半辈子的糟老头此时用一种轻松炫耀的语气讲述着自己原本的计划。他总是做好万全的准备，哪怕是不利于自己的设想、失败的分支,他都按照最大利益化做了规划。
他说：“这大概率是运玉玺出国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我不能拥有,宁可让他永远沉入海底，谁也没有办法得到,我也不会让它留在我最厌恶的地方。”
厌恶？
吕思彤听着就觉得火大,不顾他还在输血急救上去就是一巴掌，抓着糟老头的衣襟,说：
“你有什么脸皮说厌恶？你以前是李大人的随从，被派遣出使阿丑莉卡……清廷是丑恶,可你也是得了他们的栽培，在那个年头能在紫禁城做事！你识字学文，能作为使团的成员踏足丑国，你是无奈求生的普通人吗？！你是清廷培养的精英，无数百姓血肉供养出来的万里挑一的外交小吏！你享受着苦难百姓无法拥有的资源，你得到了底层人民无法拥有的开眼界的机遇！你到底有什么脸厌恶！？”
糟老头噎住无话可说，只能不占道理地怒视她。
吕思彤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雷达，看着上面两个光点的位置可以判断，离得近的那个就是藏着玉玺的渔船，也不知道船上的几个鬼找到玉玺没有。后面的光点则大概率是老王他们征用的船，更远一些，也在稳定地靠近中。
袁术着急得从她手里拿过雷达，说：“磨磨蹭蹭地，我们先去看看情况，海上风险，你就别跟着一起行动了。”说着已经拿着雷达往外跑，众鬼也都跟了过去，谁想要争夺找回玉玺的大功臣。
病房内只留下小吕、在给糟老头输血的嬴政、聪明鬼诸葛亮、荀彧等。
糟老头感觉身边的阴冷感觉减少了很多，刚才又看到她手中的雷达凭空消失，猜测是那些鬼出去了。他很是嫉妒地看着这个明明普通又格外特殊的女生，凭什么她能得到如此的眷顾，得到那些鬼魂的青睐，就连始皇帝都为保护她而答应给自己输血。
“为什么呢？”糟老头问。
“我不造啊。”吕思彤不想搭理他，嘀嘀咕咕道，“可能因为你太丑了吧。”
嬴政一手按着输液的针头，回答说：“你心中没有家国历史，对先人遗物毫无尊重，甚至运出国门倒卖换取钱财。小吕虽是个普通人，在得到了特殊能力后也没有仗着我们行恶事，她这段时间里得到的人脉也没有用于谋求私利。”
“……”吕思彤脸一红，哎呀呀别夸了别夸了。
嬴政看着墙壁，继续感慨：“我自认功盖三皇德过五帝，后世对我评价是暴君，开玩笑也总说：让你去修长城就老实了。他们没有否认我的过错，也没有抹去我的功绩，我到这后世来一趟，学到不少……你活着的岁数远大于我，也是一步步跟着时代在变化成长，可你好像，还是一个腐朽的清朝人。”
说完这些，嬴政用一种麻木冷漠的眼神看着那已不知道本名的Mr etysol。
etysol陷入了沉默。
吕思彤低头看了眼手表，现在是华夏时刻的23:59，且秒针已经从9走到了10。
嬴政拔了手臂上的针头，秒针从11走到了12，鬼魂们的刷新时间准时来到。
糟老头一阵眩晕意识模糊，各项仪器上的数值也出现了混乱，本就干瘪的身躯此时更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快速地塌了下去。
“你……你……”糟老头已经很难开口说话，本就沙哑难听的声音还夹带着多年在外的口音，此时更无法辨认出准确的意思。
兴许是回光返照一瞬间，他突然死死拉着吕思彤的手，说：“带我回去……我想回家……我娘还在等我回家……”
但是他已经没有娘，也没有家。
“你做梦！”吕思彤嫌弃地甩开他枯瘦的手，“你还想叶落归根，你吃屁吧！”
糟老头笑了起来，是对自己受欺凌压榨的前半生以及欺凌压榨别人的后半生得无奈嘲笑。
大量的血液凭空消失让他再坚持不住，死不瞑目地咽了气。
吕思彤看了看嬴政，又看了看这个糟老头。
封建王朝的帝王制度，从秦开始，到清结束。此时此刻，无端竟有一种宿命感。
边上医生不敢贸然上前，他们收钱办事，不会为此付出自己的生命，一会帮忙收尸都算是看在老主顾的面上。
“走吧，去和他们集合，我可不能让刘邦那厮先拿到玉玺。”
嬴政不想再多看这个糟老头的尸体一样，拉着吕思彤就离开医疗室去船头寻队友们。
老头的尸体上飘起来一个淡淡的魂，俗称魂淡。他呵呵呵笑起来，眼中格外兴奋，自己成鬼了？这是真长生不老了？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看见从门外飘进来两个保镖鬼，正是刚才为了保护他被液氮淋死的那两个。此时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愤怒，满是对这个老骗子的厌恶和憎恨，恨不得将他的魂都撕碎。
etysol成了鬼，他飘跑出了医疗室，又被三个鬼魂形态的贵宾拦住。
“How dare you？！”贵宾们愤怒地发出质问，他们是当时被小吕和鬼魂们绑架暂借了房间的几位人质，etysol的下属们用液氮科技去捉鬼的时候根本就不管他们的死活，他们也是因为大量液氮冲击导致死亡。
怨气冲天的鬼魂们将糟老头围住，你一口，我一口，咬得他鬼血淋漓。
船舱外。
吕思彤和鬼魂们一路跑出来，因为存在时差，所以虽然手表上的华夏时间是0点，实际这边已经是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