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可可不是牛奶
我的脚步一顿,没有转头,只是摆摆手说:“姐姐我可是很忙的。”
和乌养教练打招呼的时候,他也没有多说什么,点头示意知晓,临行前只嘱咐道:“有空多回来看看。”
我笑着答应了。
年少时觉得可怖的魔鬼老头,多年后仔细回看也不过是一个怕寂寞的老爷子罢了。
我绕到排球馆的后侧,望着那个熟悉的草丛驻足许久,却也再也等不来毫无顾忌向你跑来的小狗。
我深知我不会停留于此,我终将离开故土。
而那声乖巧的回答终究也只是一个个不得不说的谎言之一。
07
一年后的寒冬,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行走在熟悉的街道,在雪中留下两道长长的浅浅的车辙和零散的脚印。
临近新年,人愈发惫懒,想犒劳一年的辛勤劳作,不少店铺便早早关门歇业,连买瓶水都成了奢侈。
我慢吞吞地走着,去往没有人等待的宅邸。
今年父亲和母亲各自邀请我去他们家过新年,我拒绝了。
大约是不想面对孩子纯真的眼神,那会让我觉得无地自容。
“这个姐姐是谁?”
“为什么会在我们家里?”
我明知并非我过,内心却始终萦绕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羞愧。这并非来自于父母离异这件事所带来的羞耻。而是自己假装轻松地试图融入他们生活的恬不知耻。
尽管我们血脉相连,但我们终究已经不是一家人了。
而那座空落落的、没有人在等待的房子才是我的家。
我拾级而上,一眼看见了坐在门扉前落了雪的黑发少年,他歪着头看向远处的风景。
察觉到有生人的脚步声,他抬起眼。
那漂亮的清澈的烟灰色的瞳孔,倒映着我风尘仆仆的模样。
他说:“你终于回来了。”
08
我明知那是一句普普通通的问候,或许还带些久久等待的埋怨,又或许只是毫无深意的叙述。
但我还是在听到那一刻感受到难以言说的慰藉,滚烫火热得如同幼时新年店里刚出炉的手打年糕,细腻而粘稠。
我轻声道:“嗯,我回来了。”
我拿着钥匙打开房门,尘封已久的房间爬满看不见的灰,满是难闻的霉味。
我不好意思地转头解释道:“对不起,很久没有回来了,现在确实不是一个接待客人的好时候。”
“嗯,我知道。”
宇内天满并不意外,他上下打量着这个久违的房屋,他说:“我帮你一起整理。”
“诶?不用麻烦了。”
我刚放下行李箱,就看见他已经打开了房屋的窗户通风,凛冽的冷风一下子透过窗户呼啸着,裹挟了屋内的温暖,也席卷了细小的尘埃。
骤变的气温令他打了个喷嚏。
这不免让人想起相识的光景,那个最初的雨夜回答我的也是那一声声的喷嚏。
我暗自偷笑。
他似乎听到了我遮掩不住细碎的笑声,也回想起往昔的画面也不禁笑了起来。
09
简单打扫完房屋时已过午后,我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宇内天满的面前,温热的水汽袅袅消散于空中。
他终于恍然,拿出放在他手边很久的礼品袋。
一份精致可口的草莓蛋糕。
“这是谢礼。”
谢礼?
等我想明白这是多久前的谢礼时,又回想起进门前突兀出现的落雪少年,我不免有些自作多情道。
“你该不会经常拿着谢礼到我家门口等吧?”
我可是一年到头都不会回一趟这里的人。
“没有。”
我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节假日偶尔会来。”
顿时,这份草莓蛋糕看着有些沉重了起来。
“我觉得我需要把这份草莓蛋糕供起来。”
宇内天满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不理解:“没有必要,要是你不在,这份蛋糕就都是我吃掉了。”
“每次来,我都能享用一个蛋糕。”
“嗯,对了,这家店的草莓蛋糕最好吃。”
我哑然失笑。
“你这是在卡bug啊。”
010
翌日,晨曦微露。
当薄疏的晓雾被轻风驱得几近罄尽时,我推开门打算独自散会儿步,却不料门口坐着一位鸦发少年。
宇内天满听到声响,转过头给了我个过分灿烂的笑容。
“早上好。”
我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只呆呆地回道。
“早上好。”
而后便是无言的沉默。
“你怎么在这儿?”
我突然反应过来。
“唔,怎么说呢?习惯了?”
宇内天满扶着下巴认真思索着,而过去不求甚解的麻烦终于此刻找上了他,他也不知道缘由。
我突然有些怀疑他只是节假日会来的那句话的真实性,我也不觉得无拘的少年人会因为那短短的相见而念念不忘,我想更多的是难以言说、无法宣泄的少年心事罢了。
我再度拍拍他的脑袋,以过来人的身份。
“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走走?”
出门时遇到了邻居家的山本太太,宇内天满熟稔地打着招呼。
山本太太在院里浇着花,温柔地招了招手。
很久没接触到长辈善意问候的我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只仓皇地点点头。
我好奇地问道:“你也认识山本太太?”
少年像是想起些什么高兴的事情,兴奋地说道:“是山本太太跟我说,你只有节假日才偶尔会回来的!”
我眯着眼,再度认真地问:“你真的只是偶尔会来我家吗?”
宇内天满突然跑到前面,我还没来得及追上去,就看到他逆着风转过身笑着说:“真的!”
“真的只是偶尔。”
跟无数个三百六十五天相比,只是偶尔而已。
011
第一天我带他走遍了宫城的各大商业街,临近年关,我学着过去母亲的样子购齐了年货。
虽是只身,也独独不愿在这个节日里失去了仪式感。
宇内天满提着大包小包跟在我身后,步履维艰,他埋怨道:“你就是把我当苦力!”
我笑着说这都被你发现了,分了他几袋高级和果子后,把他推出家门。
而后良心未泯地再度探出头遥遥问道:“要我送你吗?”
“不用啦!”
他摆摆手。
第二天我踏出房门,又撞上那个灿烂过分的笑容。
“早上好!”
我默默算算日子,心想今日确实是年末。但这个日子不都是缩在家里静静等待着新年的来临吗?
我无奈,向他招招手。
“走吧。”
他走了过来,与我并肩。
“去哪里?”
“我们去爬山。”
登上山顶时见证了一场盛大的落幕仪式。
那是一年中最后的落日,从瑰丽化作淡然,变为青色苍茫边际,而后西月悄上枝头。
夜暮完全笼罩着,万家灯火将夜空映成了淡淡的昏黄色,马路上川流不息的是人类文明繁衍的生命线。
我转头看向此刻过分沉默的少年,与方才攥着我手腕带我前行的自得模样迥然不同。
唉,少年心事啊,难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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