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岳月
皇帝看得出这是一次他去尚书房的时候,周围桌椅和太傅离得远,却也隐约能看出来,不由惊讶道:“三阿哥画得倒是不错,而且记得仔细,朕看一眼就知道是哪天发生的事。”
三阿哥腼腆一笑道:“皇阿玛喜欢就好,儿子的画功一般,还让太傅指点了几回,才算是画出来了。”
皇帝没想到三阿哥居然有画画的天赋,倒是十分欢喜:“画得挺好,不过你这心思还是多在功课上为好,偶尔画一画就行。”
三阿哥应了,这才退后。
四阿哥这时候上前来,送的却是他亲自抄写的一份佛经:“儿子想着要为皇阿玛祈福,于是就抄经了。”
皇帝接过经书,四阿哥抄得很工整,上面完全没有修改的痕迹,显然是一口气抄下来的。
说是抄了一份,自然是不止的。
错了就重来,最后才得了这么一份。
皇帝微微颔首道:“四阿哥也用心了,不过以后不必抄经,只给朕写一幅字也够了。”
他明白四阿哥如今生母德贵人不给力,养母佟佳氏不在,佟家又落魄了,没人能给四阿哥支持。
四阿哥身无旁物,又不能跟几个兄长的礼物撞上,一样的话就显得心意不够,才会想出抄经来。
但是他年纪太小,皇帝担心四阿哥抄经多了会移了性情,于是叮嘱了几句。
四阿哥答应了,五阿哥就上前来,手里拿着一个小模型。
皇帝看了一眼,郭珍珠也凑过来看了看,诧异道:“五阿哥,这难道是天车?”
这古代叫天车,其实就是钻井器,专门用来开采盐井的。
盐井有些极深,人力很难下去开采,就需要用到机器了,这天车就能往下打碎盐石,然后人往底下倒水,让粉末和水混在一起,变成粗盐卤。
天车还能把这些盐卤水提上来,甚至不需要人去搬运,离着数公里都能用竹筒顺流过去。
郭珍珠曾见过这种天车,后来用来开采石油的机器就是参考天车的结构了。
没想到这时候,五阿哥居然做出天车的雏形来了?
五阿哥一听,顿时惊喜道:“姨母果然认得,这是我看书后摸索着做出来的,还有戴先生指点了一番,只做出简单的模型。还想着太简陋,没料到姨母一眼就瞧出来了。”
被郭珍珠提醒,皇帝也看出来了,点头道:“这模型做得不错,回头可以让人做个大的,开采盐井的时候就能用上了。不过这只是简单的模型,细节方面还得仔细琢磨,回头五阿哥画个图纸出来给朕看看。”
五阿哥欢欢喜喜应了,大阿哥忍不住看了过来,这送礼还给五阿哥送出个差事来了?
他还以为小太子够勤勉了,五阿哥却喜欢这些科学的小东西,读书方面只算一般。
大阿哥原本觉得,尚书房里的弟弟们读书都极好,除了五阿哥,两兄弟每次挠头做功课的时候互相看一眼,都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如今大阿哥才发现,五阿哥的才能不在读书上,在做这些机器上面简直是天赋异禀。
所以说到底,尚书房里读书不行,其他方面也一般的,难道就只有大阿哥自己了吗?
他突然想到过目不忘的八阿哥,虽然不爱说话,这个最小的弟弟读书却相当不错,太傅都恨不能给八阿哥开小灶多说点。
可惜八阿哥拒绝了,觉得没必要,还要陪着七阿哥做功课,实在没时间。
太傅遗憾得很,却也不好勉强八阿哥。
七阿哥读书倒是笨拙,只骑射天赋不错,甚至比大阿哥小时候更好。
大阿哥:他捞了几个弟弟进来尚书房,以为能松快一点。五阿哥也学着捞了,最后样样不够出色的只有自己了吗?
第137章
大阿哥忍不住有点郁闷,弟弟们一个个都太出色了怎么办,就没个跟自己一样的学渣弟弟吗?
皇帝把孩子们的礼物收下,笑着说道:“好了,咱们也该准备去宫宴了。”
身后的林嬷嬷低声提醒,郭珍珠应该去慈宁宫露个面,让贵夫人给她请安。
郭珍珠这才想起此事来,只顾着陪两个孩子来给皇帝送礼物,倒是忘记慈宁宫那边了。
不过有皇太后在,其实她去不去也行。
皇帝听见林嬷嬷的话就说道:“爱妃先去慈宁宫,校场离着远,坐软轿过去就好。”
郭珍珠笑着应下,这才被林嬷嬷扶着上软轿,很快到了慈宁宫。
皇太后得知郭珍珠过来了,笑着让嬷嬷请她进来。
贵夫人有些见过郭珍珠,大多是在宫宴上见的。尤其这几年皇帝守孝的缘故,过年都从简了,连宫宴都懒得办。
不少前几年新嫁的贵夫人倒是没见过这位顺皇贵妃,不由有些好奇。
毕竟在宫外,这位顺皇贵妃被传得神乎其神。不但貌美还聪慧,做出了很多新鲜的东西。
她们如今用着的玫瑰花露,喝的红酒,用的化妆刷,还有这两年孩子们手里的玩具车,皇太后用着的彩色琉璃茶盏,全是顺皇贵妃弄出来的。
这么个奇女子,自然多的是人好奇,都想知道顺皇贵妃这脑瓜子是怎么长的,怎的会那么多的东西。
郭珍珠进去的时候,就感觉受到万众瞩目。
不过她已经不是刚穿来的时候了,这几年晋封飞快,早就习惯了被人注视,从容走到皇太后跟前行礼道:“太后娘娘,是我来晚了。”
皇太后拉着郭珍珠的手,在自己身边坐下,笑着道:“我知道你是去皇上那边了,皇上早就派人来说了一声,倒也不算什么。”
“刚才正说起皇上送的这套彩色琉璃的茶具,听闻是你让工匠做出来的,夫人们都很是好奇,我也是。”
郭珍珠一听就笑笑道:“我也就胡乱指挥了一番,全是工匠的功劳。他们反复烧了两个月,这才烧出一套像样得来,于是我就送给皇上了,正好过年了,也是一份不错的新年礼物。”
闻言,皇太后就笑笑道:“你这是谦虚了,工匠要是没你这胡乱指挥,只怕一直都做不出来。这茶具看着漂亮,我都有点舍不得用了。”
郭珍珠就劝道:“茶具而已,工匠既然烧出来了,还不止一套,自是掌握了怎么烧这彩色琉璃,以后多的是,太后娘娘只管用就是了。”
“摔着了,让工匠再烧一套新的来,倒不是什么难事。”
皇太后听着就好笑道:“你这话跟皇上说的是一模一样,都叫我使劲用,摔坏了也没什么。这么说,我可就真得好好用上了。”
两人说话用的都是蒙语,郭珍珠这一口说得极为流利。
底下的夫人没听懂的有点懵,听懂的就更诧异了。
裕亲王的福晋早就知道郭珍珠会蒙语,说得也好,于是也用蒙语笑着道:“听说法兰西的传教士眼巴巴给皇上送了一小块彩色琉璃,王爷有幸见过,只两巴掌大,颜色有三种。换做以前确实难得,如今看着这琉璃茶具,就觉得那一小块彩色琉璃不算什么了。”
这多色琉璃难得,以前哪怕只有巴掌大,那都是极为罕见,有市无价。
但是一套彩色琉璃茶具就更难得了,在郭珍珠的嘴里,似乎不是多厉害的东西,一烧就烧了几套。
坏了再烧就是了,不算什么大事。
裕亲王的福晋不由听得诧异,只感慨顺皇贵妃好东西见多了,对这种彩色琉璃就不大重视了。
但是在郭珍珠看来,这琉璃就是玻璃,用的材料也没多贵重,只是技术难了一点。
只要技术有了突破,多烧制几套彩色琉璃确实不是什么难事。
郭珍珠听裕亲王的福晋问起,示意林嬷嬷送了一个锦盒到她跟前去:“皇上早就给裕亲王准备了,想着让人送过去,倒不如直接交给裕亲王为好。正巧福晋问起,这会儿我把茶具给福晋就是了。”
裕亲王的福晋没想到皇帝早就给他们准备好了,打开锦盒,也是一套彩色琉璃的茶具。
这茶具上的浮雕是绶带鸟,象征福寿双全。
她接过锦盒,连忙起身行礼道谢:“多谢皇上,多谢娘娘了。”
郭珍珠摆摆手道:“福晋多谢皇上就是,皇上特意交代要给裕亲王好好烧一套茶具。这颜色反反复复试过,才得了这么一套了。”
福晋听着不由抿唇一笑,低头看着锦盒里的茶具,发现这绶带鸟还是一对的。
显然这一对的祝福,除了裕亲王,还有她这个福晋了。
另外鸟儿的羽毛是翠绿的,也不知道内务府是怎么烧出来的,这羽毛根根分明,并不是从头到尾都是一样的绿色。
反而羽毛根部要浅一点,一点点加深,到羽毛尾巴的时候才是深绿色。
这显得绶带鸟活泼生动,仿佛能感觉到这羽毛的蓬松来。
一只绶带鸟在枝头上,一只在稍微低一点的枝丫上。
一上一下,这对绶带鸟遥遥相望,似是含情脉脉。
旁边的贵夫人忍不住看了一眼,小声感慨道:“这茶具颜色美,浮雕也是极好看的,寓意又好。”
她作为宗室的夫人都羡慕裕亲王的福晋,更别提是其他人了。
只是郭珍珠说这茶具好烧,却是紧着宫里的几位主子,也没她说得那么简单。
其他人哪怕想要,也是不敢开口的,对裕亲王的福晋更是艳羡了起来。
旁边的温贵妃和宜贵妃也每人得了一套,温贵妃的茶具浮雕则是飞燕,嘴上含着花枝,有岁美年丰之意。
宜贵妃则是更爱花,郭珍珠就让工匠特意烧了一套牡丹和玉兰的,寓意玉堂富贵。
拿到锦盒,宜贵妃迫不及待打开,看着层层叠叠盛开的牡丹花,不由赞叹道:“姐姐,这茶具真美。上边的颜色更是烧出层次来,深深浅浅的,瞧着这花儿仿佛真的在缓缓盛开一样。”
郭珍珠听着就笑眯眯解释道:“工匠先琢磨好图样,然后一点点添上材料反复烧制,颜色自然从浅到深了。”
浅的地方材料添少一点,深的地方就每次加一点,反复烧制后,这颜色就会烙印在浮雕上,好像真的给鸟儿和花儿上色一样。
宜贵妃听得稀里糊涂的,不妨碍她觉得这事不容易,点头感慨道:“姐姐,内务府除了茶具之外,彩色琉璃是不是还能做别的东西?”
郭珍珠笑着点头附和道:“不错,能烧的东西很多。比如各种器皿、摆件等等,琉璃窗户也是可以的。”
闻言,宜贵妃不由咂舌道:“窗户?用彩色琉璃烧窗户,那么一
大块也能烧出来?要这么镶起来,每天瞧着可就美了。”
郭珍珠心想这彩色玻璃做器皿还好看,在光线下朦朦胧胧的。做窗户的话,就压根看不清外边了,只能做个装饰。
像教堂这样的地方就合适的,平日生活的屋子,透光是没问题,但是看不到外边,就得推开窗才行。
平日还行,冬天就太冷了,没能隔着窗户看外边的景色,实在不美。
郭珍珠于是含糊道:“只是想想,暂时还没打算做很多窗户,就试着做了一块。”
她也是一时心血来潮,让工匠烧了一大块彩色琉璃。
做好后,郭珍珠一看,觉得不适合当窗户,也就放下了。
后来皇帝一见,看着很喜欢,郭珍珠就把那一大块彩色琉璃让他拿走了,也不知道皇帝后来用在什么地方,在乾清宫似乎不见他真用来做窗户?
慈宁宫这边热热闹闹的,回到乾清宫的皇帝接见了来庆贺的传教士。
白晋和张诚打头,带来不少礼物,大多不贵重,是他们翻译的书册,另外有恭贺新春的贺词,用的是法兰西语和汉文。
双语贺词呈上来,皇帝看见后笑着点头道:“这是白晋写的吧?你这汉文比之前写得有些进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