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斋藤归蝶
“但愿小报的开年头版不是PNB的盖尔·纳什私奔逃家。”
“他们当然会这么做。”
盖尔眼睛一亮:“要不我就说你是我的未婚夫吧?我们只是未婚夫妻出来旅游!PNB见过他的人一定不会向外说的,他不是在殖民地吗?等他回来了,风头早就过去了……反正高清摄像机还没有出现,年轻男孩子都长得差不多!”
斯内普被那口红茶呛得直咳嗽。“好啊!”他冷冷地说,“我没意见。”
“我这是合法购买你的肖像使用权以及名誉。开个价吧!”盖尔爽快地说。
“用、不、着!”他几乎要咬牙切齿了。
盖尔搞不懂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就生气了,只好耸耸肩,走去一旁,翻看起一本硬纸装订的大厚本子。
斯内普自觉很像后世麻瓜科学家训练出来的狗,盖尔一拿出什么东西来他就万分紧张。
“那是什么?”他只好走过去,坐在盖尔身边,盖尔转头看了他一眼,有点迷茫。
该死的!
“西弗勒斯·斯内普,你的同学。”他不知道第几千几万次介绍自己,“受你家的朋友所托,陪你来法国。”
“噢噢幸会幸会!”盖尔毫不走心地说,把他的一只手抓过来,搁在自己裙摆上,这样余光里瞄到,就不会忘记。
她和那个红发女巫在一起的时候都是这么玩的,否则这一天什么都别干了,光自我介绍就行了。
其时夜已经深了,半空里飞着些若有似无的小雪,风倒是不小。房里没什么节日气氛,反正他们也都不信这个。只有麻瓜热水汀散发出单调的嗡嗡声,似乎有工人过节还在调试。
斯内普的手放在盖尔腿上,一开始是凉而滑的,他的每一寸掌纹都感觉到缎料挺括的质感。慢慢的,热气开始萦绕着他的手,还有指掌下笼罩的那一方小小的天地,她裙摆上装饰着一小片荷叶边,此刻仿佛正在他的保护下轻柔呼吸。
是她的体温,穿透一层又一层的布料,终于浮出水面、与他的体温交融在一起吗?
“手。”斯内普说。
“什么?”盖尔右手正好闲着——在她需要翻页之前,于是干脆地向下一滑,直接落入了斯内普掌心里。
她点了点下巴,随口道:“拿去。”
那只手宛如天降,一把将冰封的河面砸了个窟窿,积蓄一冬的冰层纷纷破开,他耳边都能听见那种细碎的铿锵声,宛如乐鸣,那声音还很大,吵得他心慌意乱。
“到底怎么了?”盖尔不满地把右手藏到斯内普手底下去,她需要他身影的一部分时刻暴露在她的视野里,“我先放这儿,你——哎哟!”
斯内普握住她的手,借力坐得更近了。
“你也脚麻了?”盖尔终于停下来,转过头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他一眼,随即又笑了,“奇怪了,我为什么要说‘也’呢?”
她没有反应,这很好。没有不适,没有逃避,没有问他干嘛坐那么近,没有去握魔杖,好兆头。如果斯内普这些日子以来观察得没错,他们每有交集,她就会想起一些事来。
或许是肢体接触,或许离得比较近就可以,无论怎么说,他得让盖尔剩下的那部分醒来,她绝不能去和格林德沃……
“你就这么好奇啊?”盖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反而将那本用麻瓜弹簧装订的奇怪本子推到他腿上来,“喏!”
出乎他意料的是,盖尔所关注的东西并未涉及任何会危害巫师或麻瓜生命的黑魔法或者热武器。那只是一幅幅风格各异的女装设计稿,有线描,有的也已经上了水彩,被缩成合适大小,满满地贴了整整一本。
“整个西欧差不多的服装设计师都在这里了。”盖尔满足地拍了拍,“我的命题作文是,‘未来的女装’——这该死的紧身胸衣真的穿够了不是吗?”
“你已经选好了。”斯内普瞥向她左手按着的一张小纸条,“保罗……波列?”
“现在在沃斯兄弟高定时装屋工作,或许明天我们来得及去拜访一下他,他最好别回去和家人过节了。”冷酷的天使投资人盖尔·纳什如此说道。
“你喜欢他是因为……这些东方元素?”斯内普皱着眉,每当和盖尔在一起,他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全是盲区,这种感觉一点儿都不好。
盖尔怜悯地看着他。
“不是的,西弗勒斯。”她探身过来“哗哗”地翻着其他人的作品,“说实话我很讨厌波列这个一步裙的设计,但是……他是唯一一个把紧身胸衣拿掉的人。这个举措是划时代性的,其他人都只关注到了‘女装’,我承认我更喜欢另一些人的衣服但是,他们只是在炫技,我要的是超脱时代的概念。”
但是他们终究没能前往沃斯兄弟高定时装屋,就算人家圣诞节当天也开门——一位不速之客上门拜访。
“弗■基■尔·伊■奇·乌■扬■夫?”被堵了个正着的盖尔生涩地重复了一遍,感觉自己舌头都在打结,“您认识我?有事找我?”
来访的客人是一位三十出头的绅士,个子不高不说,连头发都有点岌岌可危的架势。他很瘦,脸色透出一种不太健康的红,但是精神很健旺,似乎头脑中有无穷无尽的思想与激情,正等着从他的眼睛和嘴巴里满溢出来。
“我们素昧平生,小姐。在欧洲工人运动中,有一家公司的表现是如此突出,我不得不注意到这其中的古怪。”俄国绅士款款说道,“我对您感到好奇,因此冒昧来访。”
“你不是第一个了。”斯内普很没有礼貌地接了一句话。好在盖尔的表情很茫然,她已经把格林德沃忘了。
“这下您见到了,我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盖尔笑着说,“也没长出三个头和六支手臂。”
“但您敢于在圣诞节时与未婚夫同游欧洲,恕我冒昧,二位加起来年纪还没有我大。”俄国绅士不带丝毫评判意味地说道,“哪怕是荷兰,淑女们也做不到这一点。”
“啊!”盖尔仰天长叹,“小报果然已经?”
“嗯。”俄国绅士肯定地点点头,“鄙人和各家报社都有些业务往来。”
“我就说年轻男孩子都长得差不多吧!”盖尔试图苦中作乐,“看,我还没出面澄清呢,他们已经自动自发地以为你就是我的未婚夫了。”
斯内普完全不想说话,俄国绅士默默观察着他们。
“您为什么要那么做呢?”他冷不丁地问道,“那些优待工人的措施……我是说,这是完全异想天开的。贵公司的规章里,我能理解的,只有‘禁止童工’那部分。”
盖尔眨眨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种事情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正好时代又合适,如果她再穿早一个世纪,想办也办不成啊!
“您就当我是不得不这么做的吧,PNB也算是家大工厂了,那点子破事儿整个英格兰无人不晓。”她试图搪塞。
俄国绅士笑着摇了摇头,并未揭破。没有任何一个工厂主会因为任何理由而作出这么大的让步,尽管这女孩给自己安了个功利的名头,她实际做的可都是让工人实在得利的善事。
“您介意我们借鉴您的……法子吗?”俄国绅士又问。
“只怕不合适,我就当您是在开玩笑。”盖尔尬得头皮发麻,“说实在的,贵国跟英国不能比,你们还是先加班加点把自己国家收拾出个样儿来再来谈人权问题——用不了三十年,很快的。”
“盖尔!”斯内普警告她。
“当然。”俄国绅士失笑,“我的国家她……一团乱麻。”
“而你的同胞们也……”盖尔感同身受,“我的国家也是。”
她身上的混血特征是如此的明显。远东的那几个亚洲国家,几乎每一个都在受苦受难,除了日本——想也知道她应该不是日裔。
这么看来,他的国家至少没有被侵略——甚至还在侵略别人。
俄国绅士想,他来之前无数次想过盖尔·纳什会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没想到她就是个普通的小姑娘,她没有什么深邃的思想,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简单。他之前设想的那种促膝长谈完全泡汤,但他反而更高兴了。
工人和农民和所有人一样,都是平等的人,都该得到尊重与关怀。她是发自内心这样觉得,发自内心地想让她能照顾到的所有人都过上好生活。
这样才对,他想建立的国家,里面就该满是这样的人。
这说明他们的道路并不孤立,在遥远的英格兰,有一位普通的女孩自发地萌生了同样的心情。
“噢,也不是完全没有或许能给您帮上忙的。”盖尔去行李箱里翻出自己久经考验的备忘录,从靠前的部分撕下一页,“我想得比较乱,字迹也算不上好看,让您见笑了。”
俄国绅士顾不得思考为什么这女孩一旦走动起来、她的未婚夫都要时时刻刻紧跟在她身前,他立即就被纸上的内容吸引了。
那是一份近乎于梦幻的六联保险计划,具体的细项并不完整,甚至于很多地方用的还是他不认识的方块字,笔迹也很生涩。虽然俄国绅士对经济并不擅长,他也看得出这种事最好交给国家来做。
国家吗?
“我吗?”他忍不住喃喃自语。
“哎,我也不知道是谁啦!”盖尔轻松地吹了吹红茶,“您是俄国人,或许您认识嗯……勒、勒内?还是莲娜?呃……”
“我想我知道您说的是谁。”俄国绅士失笑,“是啊,我当然认识他,因为我就是您提到的那个人。”
盖尔一口红茶差点儿没喷了未来的导师一裤子。
“请务必给我签名!”她一边咳嗽着一边说,“大名,全名,笔名都要,最好再写一句关于你们事业的名言,要签在牢固的东西上——相信我,我能活到它更值钱的时候!”
正给她拍着背的斯内普顿时加重了力道,盖尔被他拍得一个趔趄。
“您能?”俄国绅士有些好笑。
“是的,我是个女巫。”纳什小姐一本正经地说,“我还可以预见未来哦!来试试吗?”
■拉■米■·■里■·■里■诺■终于彻底被她逗笑了。“多谢好意。”他艰难地说,感觉还想笑,但同时又感到一阵鼓舞——无论任何时候,来自遥远国度的陌生人的信赖与支持,都令人振奋。
拜不速之客所赐,盖尔终于没能来得及去拜访高定时装屋,她只好把这个记下来,让丽莎或者伊娃去做。
他们直接幻影移形去了加莱,将将赶上渡轮,回到诺里奇时天都黑了。
“又有人要见我?”盖尔兜头被告知明天要加班,“让这帮人老老实实过个节是不是难死了?”
丽莎做了个鬼脸,拿上一张名片。
“E·D·A·斯文顿?”光秃秃的名片上只有这行字,连个头衔都没有,似乎其使用者自信于姓氏傲人,不需要再浪费油墨。
“斯文顿。”伊娃肯定地点点头,“您知道的,头衔与权势挂钩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盖尔打了个哈哈,她对上层建筑完全不了解。PNB就像是生活在龙穴附近的松鼠,抓紧时间囤坚果才是正经事,进入巨龙的视线做什么,找死吗?
她唉声叹气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摊开自己的备忘录,先检阅了一下最近的成果:
修路的事已经和各级公所敲定下了,只等年后开工,机械解放了大量人力,不用非等农闲;
莱特兄弟给她回信了,他们倒不是很缺经费,就是有点儿技术卡脖子——毕竟新大陆像样的机械师都被PNB以优厚薪金“返聘”回欧洲了,这哥俩想私人订制个发动机都没人接单;
祖国的战争救不了一点儿,除非四万万人齐觉醒,唉;
紧接着是O.W.Ls,盖尔开始列出她要放弃的科目:魔法史、天文学、草药学、魔药学,这样她只要保证自己能上魔咒学、变形术和麻瓜研究的提高班就好了,黑魔法防御术(及部分黑魔法)有人给她开小灶……诶?谁来着?
盖尔困扰地用钢笔挠了挠头,她想了想,鬼使神差般起身离开了桌前,去到阳台上。她探了探身,看到隔壁房间透出朦胧的暖色光亮。
果然是有人的,她的记忆没错。但是谁呢?
盖尔将裙摆一系,鞋子一脱,赤着脚爬上了阳台围栏。她估了估距离,又把这要命的裙子提到膝盖,狠跨一大步迈了出去——
稳稳立在隔壁阳台的围栏上。
她轻手轻脚地溜下来,悄悄走去窗边,窗帘半拉着,她看到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正在灯下读书,他似乎并未读进去,一只手无规律地敲击着膝盖。
盖尔心中模模糊糊的印象被证实了。但……他是谁?
一个会被遗忘的人,必然是个男巫,但他又生活在诺里奇她的隔壁……和她一起回家过圣诞的同学?
盖尔低头看看手里拎着的备忘录,上面写着“奥古斯特·威廉·冯·霍夫曼”的名字,和一种“花楸酸”的东西,还有一个叫“保罗·波列”的人和他的工作单位,这么说她已经从那些服装设计师里挑中了合适的人,可是她完全没印象。
她知道她受到一次魔药事故的影响变得极度健忘,但麻瓜世界的事通常不在其列,除非……她办这些事的时候,身边有个巫师。
会是他吗?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普通同学会陪她穿越海峡去法国做这个、做那个吗?
盖尔再次探头看了一眼,发现男巫只穿着宽松轻便的居家服饰,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姿态相当随意。
来异性同学家里做客会是这样子的吗?哪怕在自己房间里?
她想来想去想不明白,但又极想去问问他,还记不记得法国之行的事,或许她以后得写日记才行。
这一出神,就教屋里的人发现了,实在也没盖尔这样明晃晃的贼,直愣愣地戳在外面,抬眼一看就是个大影子。
男巫自报家门的动作很是熟练,盖尔心里也觉得他很面善,遂老实不客气地接受了人家让出来的拖鞋。
“你洗脚吗?”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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