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路路
隔着好几米的距离，二人对视了。
托马斯从没想过他会被引入这里，日复一日的注视，观察，他当然知道他一直追寻的是怎样的多疑生物。难以卸下心防，对世界的警惕像是尚未学会行走就被扔进斗兽场的猫。事实也的确如此。
这两天他想，在同一张餐桌上共进午餐，这一辈子最近的距离应该就是如此了。可偏偏托马斯此刻身处他的秘密基地，他事业和家庭的心脏。
几秒的沉默后，托马斯率先把目光移开，“你不会无缘无故把我带到这里听这个，怎么？”他停顿了一下，忽然有个不太妙的猜想，“和我觉得有趣的部分有关？”
布鲁斯的视线漂移了一下，他的面上一片冷静，语气强而有力，“差不多。”
托马斯：“……”
在他表示怀疑之前，布鲁斯镇定地继续说下去，“…你也看到了，她很吸引魔法生物。我要带她去一趟纽约。”
“只有她？”那张和他相似，但更为成熟的面孔若有所思地看过来，“我以为你还有考虑其他人。”
布鲁斯的眼角抽动了一下，“本来是有考虑…但现在需要再斟酌一下人选了。你和卡玛泰姬系的魔法师打过交道，所以，你对纽约圣殿知道多少？”
第219章 吉祥物 你也一起去纽约。
沼泽怪物只是单纯来看看， 它完完整整的来，离开的时候带着脑袋上的刀口走，净获一顿揍， 一根菌丝都没留下。
塔米斯盯着沼泽头顶的刀口， 没忍住摸摸。
在庄园地下留下什么东西， 这不是塔米斯能够决定的， 一切都要由大家长定夺。沼泽怪物对此表示理解。
于是它决定直接留一部分的自己呆在花房里。
尽管它对蝙蝠侠和他的罗宾们的真实身份没什么兴趣，——它对整个人类世界都敬而远之，兴趣缺缺， 但大多数人类显然不会这样想。尤其蝙蝠侠是个非常难搞的人类，对于身边的幼崽又拥有过强的保护欲。
“自然界的幼崽在能够自行捕猎之后就可以独立生活了。”它钻进花盆时自言自语。
“所以没有群居习性的猎豹的幼崽成活率不到30%， 平均寿命只有8到10年。”提姆朝它挥手再见。
沼泽怪物觉得这话有点奇怪， 但也没细想， 等到太阳日落西斜， 它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太对，最后恍然大悟。
哦， 蝙蝠侠的保护欲还出现了崽传崽现象。
*
托马斯没有留宿的打算， ——塔米斯还是习惯称呼他为夜枭， 而迪克已经能够自然而然称呼托马斯叔叔了。
在离开之前， 他留下了每个人的礼物，迪克举着布鲁德海文的某家健身房终生会员卡， 简直对他的周到叹为观止。上帝给人一扇门的同时大概率会
关上一扇窗， 因而鲜少有完美之人。而托马斯除了武力高强之外， 情商也颇高。
他向兄弟们感叹这个叔叔简直该死的完美时， 达米安冷笑着锐评“愚蠢”，很难说是在说谁。而提姆默默指出了一点，“他在第一次见面时就知道了我们的喜好。”
这简直细思恐极。
小鸟们凑在一起就开始叽叽喳喳， 夜枭对此恍若未闻。
塔米斯凑在他身边，就像是察觉到成鸟归巢的幼鸟，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从她凑近的动作，从她细碎发亮的瞳孔，显然很期待自己的礼物是什么。
最后一份礼物，一个小小的绿绒布盒子。
东西很小，很容易拿出，偏偏他在交出之前有一瞬间想要不要再斟酌片刻。安全距离是一个很有趣的词语，过于主观，由人与人单向的联结确定。
她是全然如猫一般信赖贴近他了，让他犹豫手中所持之物是否配得。
但已经不是能够退缩的时候，他面上全然无异样的，就好像在普通不过的为她打开盒子，等待一个审判。
黑色绸面中间镶嵌着一块石质物，切面缀满细碎如云母一般的微粒，五彩斑斓，璀璨如群星。
“球粒陨石的切片。”他说。
塔米斯呆了一下，“是星空诶。”
只是一颗星星的一部分，夜枭想说，甚至不足星空的恒河沙分之一。
但最后他只是说…
“找一个晚上，一起去看星空吧。”
*
王其实已经发信问了好几次布鲁斯，什么时候把孩子送过来赶紧学魔法：你可以是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但是别耽误你孙子成为魔二代。
措辞直白，孙子这个词更是刺眼得惊人，其背后蕴藏的含义何等冒犯，简直让布鲁斯想要瞬间删除邮件。
哦，还不能马上删，他让这封附上纽约圣殿地址的信多活几秒。在几秒后，他记录好附信地点，删掉邮件，面无表情粉碎回收站。蝙蝠洞控制下的无数个服务器开始工作，追踪检索改地址的一切信息。
这群法师在能力上毋庸置疑，但真的让人怀疑脑子里在想什么。
不管从哪方面考虑，布鲁斯都需要亲自去观察一下纽约圣殿的情况。
和小托马斯照会（托马斯：我是不是得说承蒙照会，不胜感激？）相关情况后，布鲁斯在当夜夜巡前宣布了以下几点决议。
一，同意沼泽怪物成为韦恩庄园邻居，并严令禁止达米安摧毁相关派生物。
他话还没说完，酝酿已久的风暴就开始在蝙蝠洞内窸窣攒动。——即便托马斯已经离开，迪克也回了布鲁德海文，现在只剩三个孩子在，但众所周知，达米安即风暴。
诚然，达米安首先提出意见。他双手抱臂，看着对面正在屏幕前的提姆，“父亲，我认为你更应该担心的是德雷克研究生化武器摧毁植被。”
提姆正在分析那些菌丝的相关成分，闻言扭过头朝他微微颔首，一派‘泰山崩于面前而我悠然不动’的镇定，甚至唇角勾起一抹极淡但是确实存在的笑容，“谢谢你赋予我如此高的期待，达米安，但我对沼泽怪物不像你那样有敌意。”
他们的视线对视之中好像有电光火石，塔米斯站在中间左右看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兄长身上。
达米安精准捕捉到她的视线，几乎灼烧一般的痛感席卷而来，近乎本能的想要挪开眼，又强迫自己定住视线。因为他的愚蠢，他们已经有整整一天没有对话，与此同时她和另一人的关系正在突飞猛进，光是想到这件事就足以让他唇角下垂。
战略论说得真是太不错了，你不占领的阵地会由别人占领。而德雷克显然深知如何运用见缝插针的闪击战。在得知入学之后，时隔已久，达米安的防控雷达再度滴答作响，此乃劲敌。
但是……他沉默的和妹妹对视，隐忍片刻，“……我不会。”
他再一次主动，再一次投降，他无法确认塔米是否还在生气。
得到兄长的保证，塔米斯抬头问父亲第二件事情是什么。
布鲁斯站在她身边，已经可以猜测到等下达米安会作什么反应了。他看了一眼达米安有没有带武器，很好，没有。
“有趟出行计划。”布鲁斯清了清嗓子。“我会带着塔米拜访纽约的法师圣殿。”
达米安看过来。
“达米安，你需要留在家里。”
达米安：？
布鲁斯的措辞很完美无缺甚至逻辑完美，在他不在的时候，达米安要和迪克一齐留在哥谭处理夜间事物。
塔米斯第一次知道这个出行安排，她眨眨眼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设定，很早之前布鲁斯就提到过相关的事情。
哥谭到纽约坐飞机只需要一个多小时，她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但是显然有人觉得问题很大。
妹妹离开的背影相当果断，达米安收回视线，直视他的父亲。
“只是因为夜巡？”
“不然还因为什么。”布鲁斯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答案，他反问，“你以为是什么？”
达米安冷着脸拂袖而去。
蝙蝠洞里只剩布鲁斯和提姆，在父子的整场对话中，提姆保持了绝对缄默的超脱，专注于他手上的事情，未对一家之主的出行计划发表任何看法。
一直等到屏幕上出现【完成区域检索】的字样，他才抬起头说话。
“布鲁斯你要去纽约的话，正好去一下斯塔克大厦？”他像是随口一提。
布鲁斯忽然有种不太妙的感觉，“我去那儿做什么？”
“他们发送了好几封函件，但你没有处理，也正好到了处理的时候了。”
提姆语气正直，提起整件事情的时候就事论事，“这周之前韦恩集团和他们有好几个协议要补充条款，明年的一些项目也需要……”
他每说一句话，布鲁斯的表情就越发沉重。众所周知，他对集团业务不上心的程度堪比纣王之于朝政，有人笑言‘极限运动’就是他的妲己。
布鲁斯接受这种说法，他在商务场合里一般是出个场露面，然后倒头就睡的存在。有时候他会半真半假的对随行人员开玩笑，问他存在这种场合里的意义是什么，所有的事情都由大家处理他非常放心啊！
这时候最客气的回答是“您代表了集团的意志”，最中肯且符合实际的则是“商业规则要求这里需要一个吉祥物”。
一个会签字，有股份，能代表集团的吉祥物。
“提姆，你是韦恩集团的执行总裁之一。”布鲁斯缓缓说。
“这不是我全权处理韦恩集团所有工作的理由。”提姆以劝君王早朝的方式谆谆劝诫，“去一趟斯塔克大厦花不了太多时间，布鲁斯。”
当然提姆也知道，在布鲁斯已有计划的情况下，这是绝对无法劝动的时候。更何况要带一支集团商务团队出行，繁文缛节需要一个主心骨，所以此时处理整件事情的最佳办法是……
布鲁斯说：“你也一起去纽约。”
＊
提姆几乎可以料到达米安得知这件事情之后的反应。
他推开自己的房间门，漆黑的门内如巨兽张开的口，他在这巨口前的光明站定。果不其然，凶兽缓缓在黑暗中浮现面容。
“你挑起一场战争，意图将我激怒。”达米安面无表情。
已经对达米安的语言习惯有所了解，提姆能够判断出他现在已经处于最高层级的愤怒当中。
他看着近几日愈发内敛的少年，“达米安，你愤怒的到底是我的存在，还是一切接近她的人？”
达米安深深吸气，“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可以，提姆真的很想给家里所有人都推荐心理医生。但想想哥谭心理医生的最终就业情况——还是算了吧。
他微不可查的叹气，“你的掌控欲，你的过度保护，你的分离焦虑……你在她身边制造了一个鲜少有人能靠近的真空，她的世界不能只有你，你也如此，达米安。”
“所以你想来填补空白？”达米安突然笑出声，话语一如利箭直中靶心。
“我没有这个意思。”提姆平静的反驳。
“因为你已经在这样做了。”
“因为你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
房中的花瓶有一束雏菊，不知何时陈列在此，达米安捏紧了手中的木刀，
落花如暴雨，达米安执刀越过他，离开时头也不回。
他的声音冷如冰雪，靴底碾碎雪白的花瓣，“冠冕堂皇总以狼狈退场，你能坚持到何时，我拭目以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