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路路
死掉的自尊心突然复活并被刺痛, 回旋镖勃然大怒,怒气冲冲的朝他喊, “怎么开车的你!小孩子拿到驾照了吗——!”
对方眼皮一撩, “这么喜欢驾照?那我今天给你一个把它当遗照的机会。”
我日, 这个嘴毒程度。回旋镖呼吸一滞, “年龄不大口气不小,举得起来刀吗小朋友?当心点玩,可别脱手把自己伤着了。”
“在接受第一节 战斗课之前, 我就未曾让武器过脱手。”拔刀出鞘,达米安语气嘲弄,“还是多关心自己吧,老东西。要是等等你还有意识的话。”
怎么做到每句话都这么欠打的?!
回旋镖捂住胸口,抄起回旋镖哇哇大叫着要冲上去和他拼了。与此同时,鲨鱼王也从罗宾身后高高跃起,布满鲨牙的嘴大张,和他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被包抄的达米安冷笑一声。
……
几分钟之后,不自量力的两个小丑倒在地上,在他脚下叠成矮矮的小丘。
杀手鳄垫在最底下,他望着天空,快变成了死鱼眼的眼睛暴突,一副有气进没气出的样子。
造成这样的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是膀大腰圆的回旋镖压在他身上,二是下手重到真的能杀人的罗宾,一只脚正踩在回旋镖胸口,并俯下身把大半重量往他们身上压。
刀尖垂在回旋镖的喉咙上。随着他吞咽的动作,被刃尖抵住的喉头出现一道岌岌可危的血点。
“感到荣幸吧。我对犯罪学的兴趣不大,但为了你们这种渣滓,我特意去自修了相关课程。”达米安淡淡说,瞳孔冷得像雨后寒潭。
他俯身,已经有几分锐利弧度的颌线危险的压下,“人墙,汽油,追逐战,你们故意在拖延时间。老鼠什么时候有了被追着打的爱好?说吧,你们有什么目的。”
被踩着胸口的回旋镖感到那只脚的力度越来越重,他大喘一口气,“好…好……我说……”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在达米安饶有兴趣垂眼看下的目光中,他张大嘴巴,骤然咆哮。“——救命啊啊啊啊啊死射毒藤哈莉沼泽胡狼谁都好快来搭把手啊啊啊啊啊啊!!!”
他们现在四手难敌双拳,一定是因为杀手鳄是两栖动物,手的功能基本退化了!不管是谁都好,搞人海战术总能把这倒霉孩子给干掉吧?!
他的反应让达米安没控制嗤笑。
他以为他在咆哮,实际上只是发出被吓坏了的气音。
乌合之众,他在心里想。
先前打斗时,侧翻的吉普车就传出燃烧的焦糊味儿。此刻,阴燃火星终于引燃了漏淌的油箱。顷刻之间,在达米安背后,腾天的火光冲天而起。
林下阴森的车道灼烫热明。一个影子走到燃烧的车边,凝视破损的车窗之内。十几米远的距离,对方的面容在火舌高温的热浪下看不真切。但回旋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谁。
“胡狼——我在这儿——救命啊啊啊!!”
手下败将剧烈挣扎起来,若不是把刀提起来几分,恐怕此时这傻子的喉咙已经开了个大口,把自己作死了。达米安直起身,顺着他投去充满希冀的目光的方向,漫不经心的看去。
——咣。
他的动作凝固了,刀掉下来,在地上滚落几圈,于杀手鳄的脸边停住。
没看错吧……?这杀胚的手指好像在抖?回旋镖抽了口气,心想胡狼这萍水相逢的小女孩在哥谭恐怕是个响当当的人物,看她和小丑女的关系指不定是真传弟子!仅仅只是对视一眼,竟能将蝙蝠侠座下这毒嘴杀胚定至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这是小丑帮特有的对蝠特攻啊!可恶的沃勒,若不是她,他也不至于这会儿跟村刚通网似的才知道!
此刻正是反杀好时机,回旋镖怒从心间起恶朝胆边生,捡起那把刀就劈向一动不动的罗宾,“快——”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柄折刀不耐地捅进他的胸口。回旋镖倒下去之前,看到罗宾脸上第一次浮现出除了冰冷嘲讽之外的神色。
……那是意外骤然降临的空白神情。
少年朝那个方向走了几步又停下,嘴唇翕动又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像极了手足无措。
一定是看错了吧?这下手忒狠的嘴毒杀胚怎么可能露出那种表情?陷入黑暗之前,他迷迷糊糊的想。
*
人的一些情绪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
长久未实现的期待,没有结果的等待,不被理解的执着…这些情绪渐次被疲惫的麻木所替代。
“所有这些时刻终将随时间消逝,一如眼泪消失在雨中。”
达米安没有看完那部大名鼎鼎的《银翼杀手》。屏幕上,复制体罗伊的头在雨中缓缓垂下,白鸽腾飞时,他从漆黑中起身离去。
妹妹仍活着,可她拒绝回到他身边。
为什么——?因为那可笑的“同类”吗?达米安拒绝承认此种可能。
从不忤逆他的妹妹,是赫雷提克用卑劣的方式窃取了他的珍宝。
放在以前,无论是否出自她的本心,达米安都会将此种行径视作背叛。
从诞生伊始,所有人都对他说:他是继承权与力的人,日后会手握刺客联盟的权柄。
于是曾经的达米安将一切都视作囊中之物,但他也明白——
“他们之所以下跪,是因为我们的姓氏是奥古。”记忆里,他曾这样漫不经心地说。
那时候仍在雪山,他进出她的房间如入无人之境。房间里只有一张椅子,塔米坐了。他看了一眼干净的床,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被汗水和血浸湿的衣服,相当随意地靠着床席地而坐。
“这种忠诚就像是初冬的冰面,太阳一晒就化了。”他曲起一条腿,手搭在膝盖上。
妹妹从抽屉里拿出伤药和绷带,跪坐在他面前,处理他脸颊上细碎的伤痕。
因为他的腿挡着,所以她要把上半身倾斜过来,才能触到他的脸。
在妹妹辛辛苦苦给他擦药的时候,他捏了捏对方的脸,嗯,记忆里的手感很不错,“小哑巴,说话。”
“哦。”就算是这样被催促着,她也慢半拍才作出回应,“我是因为哥哥是哥哥,所以……”
所以顿了半天还没下文,但达米安知道她这怪情况。不太会说话,字面意义上的那种不会说话,遣词造句不清不楚,还总是说半截留半截。语焉不详的让人去猜。
达米安很是嫌弃,才放下的手又捏了回去。他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就是想听,“所以什么?”
“所以
不是因为姓名。“被捏着脸,她发音含糊不清。
“这是自然,我们流着相同的血。”他当时说,“所以不要背叛我,塔米。即便是被胁迫,——这是无能的表现。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话是这样说,但是当时的他已经设想过了几十种酷刑,不致死,但是足以让久经训练的刺客眼泪汪汪痛哭流涕,妹妹会抽着鼻子承认她的错误,而他最后会原谅她。哦,那时候一定要看上去像是原谅得勉为其难,好让不听话的人知道这有多么不容易,再也不敢犯错。
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权利之一,兄长的权柄。
年幼的达米安会冷酷设想到惩罚该如何进行。可多年后的如今——他回忆起当初那个自己,只想冷冷骂白痴幼稚不清醒。她能有什么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无能。
记忆是老房子,时间一长就滋长出青苔和裂纹,得靠无数遍回忆才能粉刷得上薄薄的一层漆。可一旦开始回忆,大雨如注,淌着芜杂苦痛的水龙头就旋不紧。
第一次被外公引至伏跪众人之前的那个下午,第一次意识到他自以为是的权柄相当可笑的那个傍晚……在独处之时,他在蓄满的水池中不断打捞往事,将其一遍一遍回忆,如用刀片片凌迟己心。
随着时间消失?不,绝不允许。他将一切刻印在不会随时间流逝的痛苦之上,痛至满腔忿火方愿意停。
可现在她站在火光里。他的世界里从未停歇的滴滴哒哒的水声突然停止了,带雷的骤雨停歇,世界开始放晴。
这个瞬间,他不敢相信眼睛。
晴天的彩虹——是真实的吗?会不会又是谵妄的蜃景?会不会等他一过去,幻象就会散去?
唇舌干燥,脚下变成一潭沼泽,每动一步,浓稠的引力都拽着腿向下沉去。天,这样刚刚好,他不用担心动作不够小心翼翼。
“——里面的人,应该在车辆失控前就被甩出来了。”隔着几米远的距离,他停下脚步,放轻放缓语调,屏住呼吸。
像是梢头停驻着一只娇弱的蝴蝶,只要他一呼吸蝴蝶便会飞走,梦也就醒了。
女孩转过头来,倒映出他模样的瞳孔里澄起清晰的愕然。“哥、哥哥?”
——真的是日思夜想的妹妹。
温暖的感觉又回来了,他的世界真的放晴。
第90章 制服问题 ………难道是烧坏了脑子?……
塔米斯短暂的闭上眼睛, 又睁开。
视线重新定格在前方,火烬从燃烧的车上轻飘飘飞起,转瞬又消失殆尽。兄长仍站在面前, 没有消失。
……理所应当的, 他身上的衣服也没有任何的更改。
深红色的上衣, 和多米诺面具同色的墨绿色的护腕, 明黄色的几条连接扣横在胸前,他的披风内衬是和链扣相同的颜色。
一套合身的战术服。如果兄长在此时此刻要求她就衣服做出点评,她在沉默半晌之后只能憋出如此评价。
理智告诉她, 她应该首先疑问为什么兄长会出现在这里。
但在这一刻,所有的逻辑都被抛在脑后。小姑娘内心油然而生出迷茫感。
这是什么衣服?这是什么配色?听声音的确是达米安没错, 但是——她从来没见过兄长穿如此……花里胡哨的衣服。
记忆里, 他们的衣服款式一向很稳定。黑色, 最完美的颜色, 其他颜色作战斗服,有失低调不谈, 还会显著拉低任务成功率。
刺客联盟的训练服、战术服都是黑色, 最多有墨绿色的饰边。
这样培养起来的审美, 直接导致塔米斯从未主动选择过黑色之外的衣服, ——除非是母亲的命令。
有段时间,塔利亚女士不知为何迷上了繁复的衣装, 从世界各地搜罗而来的裙装堆满了好几个房间, 但她自己又不穿, ——也穿不了, 那些衣服时不时出现,尺寸总是贴合塔米斯当前的身形。
即便如此,将那些衣服穿上身的时候, 塔米斯有时仍会有难以呼吸的感觉,绑带勒得很紧,从头到脚又都很沉重(物理上),仿佛在做负重训练。
达米安有一天敲响母亲的门来找她,推开门之后顿住脚步,看着屋内的场景,好几分钟都没有说话。
那时候塔米被母亲摆弄着,觉得她看上去一定非常狼狈,不然无法解释兄长怪异的沉默。
兄长走过来用手指推推她的额头,似乎是在确认手下是否为真人。
然后食指曲起抵在唇下,沉默。
直到塔利亚轻飘飘的声音响起,怪异的沉默气氛才被打破,她说话的语腔语调仿佛有根小羽毛轻轻挠过耳朵,总是让塔米斯忍不住屏住呼吸。
“喜欢?你也想穿吗,儿子。”美艳动人的母亲挑眉问。
“……不劳您费心,母亲,您继续。我有我自己的盔甲。”达米安挪开眼,这样回答。
达米安有一身在正式场合才会穿上的护甲,纯黑护甲上勾勒着纯金的花纹,贴合包裹着脖颈。据说铸造材质来自天外,非常稀有,比地球上已知的所有材料都要坚硬,就连实验室出产的最高硬度的分子材料也难以在上面造成划痕。
可惜据说世上很难再找到足够打造第二套的相同材料。每一年铁匠都会根据他的生长情况对盔甲定制修改,叮呤咣啷。
他穿着这身盔甲出席在大庭广众之下受人效忠的场合,别人对他低下头颅的时候,塔米斯站在他的身后,只能看见他耳后那截没有被包裹起来的皮肤和冷硬的发梢。这种时候,她总是会在脑子里默默勾勒一个场景:
灼热的山洞中熔岩淌动,铁匠抡起锤子往盔甲上砸,一下又一下,火光飞溅,汗水纷飞……然后盔甲一点伤害都没有。
所以这种刀枪不入的材料到底是怎么铸造的啊?
可惜时至今日,塔米斯也未知晓那仅在铁匠家族中代代口耳相传的锻造方法,更是许久未见也未想起达米安的那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