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瓜鸭
“这种事难以预料。”加茂宪彦轻叹,“夫人能记起具体天数吗?”
“大概一两周,十四五天的样子。”她不太确定。
这么长的间隔期,怎么也不该拖延就医。海月遥心中暗想。
看来这诅咒是持续型的,这么长的周期,或许已有潜在受害者中招。他们每晚行动一天,就增加了其他人丧生的风险。
但他们现在也不知道有哪些受害者。毕竟出现呼吸困难症状后,现代人一般想的是找医生,而不是他们这些看起来不正经的咒术师。不然还能请其他人帮忙,延缓一下受害者身上的诅咒进展。
基础信息差异这么大,或许得从其他方面找共性……
海月遥突然开口:“请问,在藤原先生出现这个症状之前,他有没有去过其他地方,或者更具体一点——”
“他有去过东山区吗?”
或许其他人可能会觉得第一位流浪汉的信息难以追踪,从而选择放弃这条线索。但海月遥并不这样认为,他的存在实际上大大缩小了探查的范围。
由于流浪汉的人际关系简单,行踪范围相对狭窄,能接触到的其他途径也较少。可以大胆排除通过磁带、网络等方式传播的诅咒。而他的生活范围,几乎就限定了诅咒的藏身之处。
当然,也不能忽略可能存在某位X,藏匿在这七人共同的生活圈内,作为诅咒传播的中介。但这几位的日常生活范围之间的距离实在过大,若真有这一人,不知得花多少交通费。她又开了个不合时宜的玩笑。
藤原凉子一时没跟上她跳跃的提问,愣住片刻后又开始仔细回忆,毕竟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啊……说起来,之前太郎和我一起去了清水寺……他也是在那之后……”人或许总有些迷信,认为拜佛烧香能驱散些晦气。但奇怪的是,去寺庙后他的哮喘反而加重了,这件反常的事让她记得更清楚。
她越想越害怕,显然联想到了自己的状况,“那这样,我不会也……”她脸色愈发苍白。
“请放心,夫人,你并没有出现相似的症状,不是吗?”加茂宪彦瞥了眼正在思索的海月遥,安慰道。
清水寺在古代是鸟边野的风葬之地,用于供奉亡灵,而现今已转变为旅游拜佛的热门景点。对此,海月遥深感困惑。
“你们当时有没有做过与平常不同的事情,或者去了新的地方?”她认为自己可能找到了关键。
“没有,我一直和太郎在一起,吃住都一样……”藤原凉子低声说,“难道是性别的原因?”
“不,与性别无关。”海月遥果断地否定了她的想法,“你再仔细回想一下。”
有时候诅咒与怪谈之间确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海月遥进一步提示道:“既然你们去了清水寺,那有没有顺便去附近的八坂神社?那边会经过「三年坂」和「二年坂」。”
「坂」即「坡道」,有人认为这起伏不平的道路是通往两个时空的通道。在民俗神话中,黄泉比良坂被视作此世与彼世之间的界限。既是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又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因此,在这样的共同想象中,「坂」成为了各类灵异怪谈和都市传说的发源地。
在京都流传的怪谈中,有这样一个传说:在清水寺的「三年坂」摔倒的人,三年内必定会遭遇不幸,也就是死亡。
以前在和夏油杰一起瞎摸黑找咒灵的时候,海月遥就对各地的民俗怪谈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研究。
“是……是的!太郎在三年坂摔过跤!”藤原凉子终于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不同,恍然大悟之际,心中涌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庆幸,庆幸自己逃脱了死亡的命运。
我找到了,可能的共性。
海月遥冷静地想到。
第78章 乱拳打死老师傅
当加茂宪彦重重跌倒在湿润的青石板上,感受到冰冷粘稠的泥水渗透进衣物时,头一次后悔了自己此次的决定。
……
将时间调回到几个小时前。
得知所需信息后,海月遥道歉一声便匆匆离去。作为协助者的加茂宪彦自然紧随其后。
他有什么打算……海月遥侧头看了眼加茂宪彦:“你刚刚为什么要挡住我说话?”
加茂宪彦缓步与她并肩,眯眼笑道:“我见海月小姐似乎不太愿意与他人交流,便斗胆插话,稍作铺垫。这样也更利于我们后续的询问,不是吗?”
屋外的雨势逐渐减弱,但仍旧如夏末垂死的蝉鸣,有气无力地下着。
也不知道哪里可以找到伞。她那双淡蓝色的眼睛环顾四周,嘴里还在问:“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加茂宪彦不知从哪里又拿出一把黑伞,注意到海月遥眼中的困惑,解释道:“临走前我向主人家借了这把伞。如果海月小姐不介意的话,我能否有幸与你共伞?”
海月遥满不在乎地点头,对伞的来历并不在意,随意钻入伞下,问道:“不是说不能干涉吗?”
“规矩是死的。”加茂宪彦眼角微弯,露出淡然的笑意,比原先那古板的封建家族少爷形象多了几分鲜活。他朝海月遥眨了眨眼,“而且这并不算是完全违规,对吧?”
“比起遵循晋升流程的规矩,当然是尽快祓除咒灵,保护普通人更为重要。”他语气轻松,将伞微微倾向海月遥那边,“不过,也希望海月小姐能帮我保密,我可不想丢了现在的工作。”
傍晚时分,四周人迹稀疏,一片静谧。唯有雨滴落在伞面,发出沉闷的回响。海月遥凝视着加茂宪彦。
夜色深沉,他如墨的长发映衬下,如玉面容更显清俊。此刻,他低垂着眼眸,静静地与海月遥对视,眉宇间仿佛有月华流转,温润而宁静。
“谢谢。”最终,海月遥开口回应。
实际上,加茂宪彦,或者说了鳎肥涤幸饫饺说墓叵担鲇谀持忠氐哪康摹�
要是夏油杰在这里,肯定会严肃告诉她,这是心理学上的推拉技巧。加茂宪彦先用「不能干涉」为借口将她推开,随后又以「祓除咒灵更为重要」这一看似高尚的理由拉近与她的距离,并通过共同的秘密作为维系两人关系的纽带。而这共伞,也超过了一般交往时的人际距离。
这个人一定别有用心!他绝对会这样在海月遥耳边告诫。
然而,夏油杰并不在场,而海月遥的识人能力尚未达到能看穿他人伎俩的程度。
她现在只是单纯地觉得:
——这个人好装。
是的,迟钝的她别说什么心理学技巧,她连基本的推拉都没感觉到。海月遥只是想这么屁大点事还要求保密,怎么不上报联合国?
虽然她大部分时间在日本度过,但对日本文化的了解仅限于皮毛,未曾深入探究。对于相合伞的概念,她仅仅是知道而已,现实生活中从未放在心上。
笑话,这可是那个夏油杰多年都未能攻破的护甲。
“没想到加茂君这么急切,那我们今夜就去清水寺吧?”海月遥抛出一个提议。
对方拒绝了你的PUA,并试图道德绑架你。
这里距离清水寺还有几个小时的车程,预计他们到达时将是凌晨三四点。今天一整天几乎都在奔波劳碌,连一口热饭都没吃上,也没有得到任何休息。半夜时分,他们还得去寻找那不知是否存在的咒灵,甚至可能遭遇一场战斗。
被自己之前说的话架上去的了鳎骸澳蔷驼饷窗彀伞!�
海月遥精力条还是健康的绿色。她点头示意后上车,向等待的辅助监督简短地说:“去清水寺。”说完目的地,她便闭目在车上休憩。
披着加茂宪彦皮的了魃钌钔怂谎邸�
他在一年多前便注意到了海月遥,但当时仅仅是因为关注咒灵操使夏油杰,才顺便发现他的青梅竹马海月遥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为了试探,无所事事的了髟谒难M斗帕艘恢灰患吨淞椋运蟮纳篮敛辉谝狻D翘煺蕉凡⑽床颊剩思傲鄣牧索从远处观察了海月遥祓除咒灵的全过程。
对于他这种见多识广的老怪物来说,一招祓除一级咒灵并不值得称赞。然而,她入学时却隐瞒了这一事实,这其中可能有蹊跷。
更何况,她同时还是脱离命运线的无咒力天与咒缚。正是她,切断了天元和星浆体之间的命运联系,使天元无法进行同化,从而间接地助力了他的计划。
于情于理,他都该看一眼这位帮手,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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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看来,他搞好关系的目的已经达成,了髀獾刈⑹幼藕T乱5乃铡�
……
这家伙到底要盯到什么时候?海月遥不满地想,她只是假装睡觉而已。他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怪癖?
早些时候,她已经抽空给冥冥发了消息,请她帮忙调查加茂宪彦,还特别叮嘱不要透露给他人,也不要利用高层的关系网。按照她承诺的酬金,以冥冥对金钱的看重,估计明天就能得到回复。
在这种微妙的氛围中,两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凌晨三点,四周寂静无声,夜色衬得星月更显黯淡。手电筒的光只能照亮一小片地方。湿漉漉的青石板反射出诡异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浮尘和湿润的水汽。
此时,雨已经停了。
海月遥正沉思着,一个踉跄,而加茂宪彦及时接住了她,才没有摔倒。
“你干什么?”海月遥歪着头,不解地看向他,“我故意的。”
加茂宪彦反而一愣。
“我想直接在这个三年坂摔倒试试。”海月遥解释,“这样应该比花时间摸索来得快吧?”
受夏油杰和五条悟的影响,她现在解决咒灵的方式变得相当直接,几乎不考虑后果——毕竟他们都很强。
加茂宪彦对她的做法未置一词,只是轻轻一笑,退后一步,为她留出表演的空间。
然而,被人这样注视,海月遥反觉压力倍增。她不想在陌生人面前上演平地摔的尴尬戏码。
既然话已出口,海月遥只得硬着头皮假装摔倒。她故意踉跄,然后顺势倒下。
但当她光裸的膝盖触碰到地面时,猛然记起自己尚未解除波纹状态,咒灵的术式对她无效。然而,在加茂宪彦的注视下,她也无法再重摔一次。
思忖着,她下意识接过加茂宪彦递过来的手帕,擦干净自己的膝盖。
然后,她恩将仇报地说道:“加茂君也摔一个吧?”这一幕,活脱脱就是农夫与蛇的故事再现。
加茂宪彦: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
海月遥则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作为零咒力的天与咒缚,这个诅咒可能并不奏效。毕竟,咒力体系中,零咒力被视同为无生命的建筑物。加茂君,你也清楚,我们每耽误一秒,都可能有人丧命。此诅咒是持续性的,一旦你感到不适,我们就能立即找到咒灵的破绽,不会有严重的后果。”
她继续劝说道:“只是摔一跤而已,我相信大义凛然的加茂君,一定不会介意的吧?”
再次被海月遥道德绑架的加茂宪彦:……好话赖话都被你说了,我还能怎样?
他假意一笑,佯装失足跌倒,半跪在地。海月遥的手突然伸到他眼前,他道谢着握住,却不料她突然一拉,使他失去平衡,真正脸朝地摔倒。
这一幕便是开头的情景。加茂宪彦感觉脸上沾满了泥水,同时听到头顶海月遥平静的声音:“加茂君,即使是假摔,也不该如此敷衍。”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加茂宪彦刚有这样的念头,海月遥已迅速蹲下。一手扶起他,另一手用手帕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泥泞,语气充满歉意:“真抱歉,我也没想到会摔这么重。”
一向面无表情的冷美人难得露出担忧的神色,她眉头轻蹙,轻咬下唇,真诚地问道:“你没事吧?”她的表情中透露出深深的愧疚,似乎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尽管实际上,海月遥只是在忍笑。
加茂宪彦打消了疑虑,最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
身为咒术师的他,摔一跤又能怎样?只是不痛不痒。他嘴角上扬,露出宽慰的笑容:“我没事,海月小姐不必担忧。”
继道德绑架之后,又有人被她无意识地PUA了。
等等,这块手帕怎么如此熟悉?这不是他刚才给她擦膝盖用的那块吗?
加茂宪彦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