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奈
“是,在书店见到的。拿走u盘的就是她。”
其实在列车上,诸伏景光也认出了「小林优子」的真实身份,靠她的手。
或许筱原奈己自己都没在意——她的左手指关节处有一颗小小的黑痣,映在雪白的皮肤上,亮眼又好看。
后来清理火车的过程中发现一个疑似组织成员的黑衣人横死在一号车厢……诸伏景光猜测,这大概就是雪树酒出现在那列铃木号特快列车的原因之一。
而她的左手本来也应该戴着手套的,应该是在处理那个人的过程中沾了血,才把手套也跟着处理掉了。
至于所谓的手上来不及清洗的颜料……大概是为了完善「小林优子」这个人设,并且给自己戴手套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吧。
喝到一半的咖啡罐被他推到一边,诸伏景光靠后坐下,揉了揉眉心。
他回想起在书店看到筱原奈己那瞬间的怦然和失态,和对方投来轻瞥时心脏的紧缩。
三年,自当日一别已经过了三年。
黑色的美瞳片静静躺在透明的盒子里,诸伏景光注视着它们,默然不语。
陌生的国度,一切都需要他去适应。身边的人与关系,基本的语言和沟通……这不可谓不是一种另类的背井离乡。兄长在只知道他辞去了警察工作,警校的同期则绝无联系的可能,就连降谷零——碍于FBI与ICPO的「约法三章」,降谷零一心只知道他被黑麦威士忌和雪树酒合伙杀死,而不知他已经隐姓埋名,去往异乡。
虽然心里很对不起zero,但诸伏景光也只能如此——更何况,他可不想让FBI或者ICPO中的任何一方知道波本威士忌的身份。
官方与官方之间的拉扯纠纷同样复杂。
一年间,与诸伏景光联系密切的只有筱原奈己。短信自不必多说,两国的时差七小时,他们经常掐准点通电话。
“你的法语怎么一股霓虹味啊。”从小在法国长大的女朋友对于初学者的发音感到很纳闷,“等等,刚才那个词,你再念一遍。”
诸伏景光按着要求,放缓速度,又念了一遍。
“这次怎么样?”他问。
筱原奈己:“勉勉强强吧。”
虽然还是很奇怪,但确实比第一次好多了:-D
诸伏景光人刚到法国不久,他到的匆忙,相关方面的准备却还需要一段时间落实——是以最开始那几天,诸伏景光一个人被关在屋子里闷了许久,干脆开始提前学习新语言,熟悉新环境。
再聪明的人学东西都有一个过程……刚讲完正事就被逮住听了一顿新手语言输出的筱原奈己少见地哽了一下。
她沉默了两三秒,干脆开启了远程的电话教学。
反正他们打电话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就是单纯的想听听对方声音罢了……
被老师一个读音一个读音纠正完的诸伏景光唔了一声,接着道:“其实我还学了个新词。”
“嗯?”
“Je taime...是这么念的吗?”
“……”这一声的发音意外的很准,筱原奈己被他有些暗哑的嗓音挠了一下心尖,莫名有些脸热。
“奈己?”
见她许久没有回话,男朋友轻轻唤了一声。
筱原奈己假咳一声:“是这么念的。”
或许是因为所谓的「母语羞?耻」和东方人的含蓄,这种话她完全说不出来。和她说过这话的人倒是不少,但筱原奈己全当过耳云烟,和街边的大白菜一个处理——但换作诸伏景光的话……
糟,有点难顶。
她正准备岔开话题,电话里显得有些失真的男声就小小停顿了一下,接着道:“这页边上有个联想词例句?”
“等,等等!”
这种话的联想句不还是这种话吗!诸伏景光因为是非母语者,说告白语起来一套一套不带脸红的,换到筱原奈己这里就不一样了。
你无法叫停一个假装听不见的人。
但短词的发音不错,长句子就有些难把握了。诡异的日本语发音让筱原奈己无心关注内容,忍不住道:“有点偏,其实应该是……”
她重复了一遍。
对面沉默半晌,唔了一声。
“语速有点快,没听清楚。”男朋友如此表示。
好像确实说的有些急,筱原奈己于是又用正常语速再次重复了一遍。
诸伏景光:“还是没听清楚诶。”
筱原奈己啊了一声,乖乖地又把语速放慢
“等等,你在录音?”
说到一半突觉不对的筱原奈己瞬间打住。
“嗯?”
“不准装傻!我听到声音了!”
那么明显的「滴」声,傻子才听不见!
“啊,原来声音很大吗……”
“诸伏景光!”
“好啦好啦……”
羞恼并重的女朋友生气地挂了电话,徒留录完音频的诸伏景光摸了摸鼻梁。
他看着已经保存好的音频,没忍住,笑出声来。
*
——这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三年前他刚到法国不久的事。
两年前,筱原奈己突然失联,所有联络方式全部断线,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诸伏景光被莱娅·索维诺摁在法国不准回日本——“这才一年,计划中的事项一个没达成,我可不想她费心耗力救回来的人又回去送死。”莱娅则动用了所有能用的力量,甚至连有点合作的FBI都知道了他们这边有搜查官失踪。
日夜不停的搜寻换来的是文书上的一句「下落不明」,霓虹的夜从未寂静,异国也有人彻夜不眠。
手机屏的微光照亮他带了些红血丝的眼,屏幕显示的内容从停在月前的聊天记录转到录音文件。
诸伏景光静静地注视那串乱码拼凑成的、不过十几秒的文件,半晌,摁下了播放键。
这是再普通不过的夜晚。
*
“大概的事情就是这样,不过,她的状态很不对。”
诸伏景光垂下眼帘,右手已经轻取出黑色的美瞳片,把它对准日落灯,眯了眯眼。
淡漠又瑰丽的五官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这似乎就是她平常时分的模样,但诸伏景光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太漠然了,甚至于失去人的温度——哪怕是初识那会的雪树酒,也从未如此过。
况且,从他到莱娅再到伊登那一帮人,没有人相信筱原奈己会背叛。退一万步讲,如果她真的叛入组织,他们这伙人首先就不可能活到今天。
三年了,诸伏景光多少知道一些实验体的事。余下的猜测让人难以接受,但又似乎是最好的那一种。
“实验成功了。”
她忘了。忘了自己,忘了同伴,忘了来的理由和去的道路。
他想起里维埃拉的某个清晨。比时间的一半还要古老的城市,静静遥望着与它作陪亿万年的地中海,同这块欧洲大陆的蓝宝石再次共赏一次日出。
诸伏景光看向窗外的世界。日出已经结束了,在这座抬头便能看到海的城市。而发出的信息依旧显示未读,仿佛被人遗忘在不知名的角落。
他把那串红色的耳坠放在左心口前的口袋里,街下,已经有人从街头的拐角走出——时钟一步一前,而生活依旧继续。
第94章 在米花町的第十天
【十】
名古屋,日本最繁华的都市之一。霓虹的灯光伴着夜色一同降临,略去街头上的灯红酒绿与车水马龙,僻静的市区边缘——正如所有的郊外一般,只有惨败又单薄的路灯灯光。
贝尔摩德熟练地走进某座不起眼的小平房。在通过身份验证之后,乘着自动下沉的升降机到达地面下的世界。
研究所永远是被白色包裹的,只是这白多少沾了点病态。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气息萦绕在来人的鼻尖,让她不耐地蹙了蹙眉。
穿过长又冰冷压抑的走廊,路上偶尔遇上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研究员们全都低头忙着自己的事,对有外人来访这件事恍若未觉。
或者说,更多人属于不敢抬头的类型。
她要见的人已然在近些年成为了这几所研究所说一不二的独裁者,他单独的研究室也处在这一处地下世界最深的地方。
一席白大褂的灰雁酒夹着表格,心情颇好地和贝尔摩德打了个招呼:“嗨,晚上好。”
贝尔摩德冷哼一声,对这个白毛明显没什么好脸色。
“还没完事?”
灰雁酒耸了耸肩:“你可真是心急——才刚过第一阶段呢。”
看到金发女人眸里流露出的危险光芒,他唇边反而勾起一个温文雅尔的笑来。
“真没想到,你从那件事后竟然一直对她这么上心……已经超过十年了吧。”
感受到对面的人眯起眼,已然有发怒的迹象,灰雁酒苍白面孔上的笑意更深了些。他夹着自己的表格,在贝尔摩德彻底冷脸前,转脚进了实验室。
“大概还有半个小时,麻烦你再等一会咯。”
被关在门外的贝尔摩德不悦地啧了一声,她下意识想要取出一根女士香烟,又立马意识到研究所是禁烟的,于是只找了正对门口的墙面靠上。
惨白的白炽灯在她的瞳孔里映出一个不大的光点,女人敛起神色,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
室内,灰雁酒哼着小曲,极其随意地搬了张椅子,放在此时尚且意识不清的人对面。
他把白大褂脱下搭在一边,坐上椅子,饶有趣味地凑近,打量着低垂着头的筱原奈己。
第一阶段的「复诊」刚刚过去,她的四肢全被冰冷的实验椅钳住,垂下的面容平和又安详,细看甚至能数清那浓而卷的睫毛。灰雁酒的视线在精致的五官上流连片刻,又转而放到那头柔顺的黑发上。
他在心底喟叹一声,上手把跟随主人一同垂下的发丝捋到她的耳后。
筱原奈己在这间实验室失去意识的次数可太多了,灰雁酒喜欢看她淡漠的眉眼,也喜欢她因为厌恶而蹙起的眉——虽然自实验成功后再也没见过了——当然也懂得如何欣赏昏睡时分的安宁。
可惜外面有个贝尔摩德在数着表等,不然还能多相处一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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