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既念
切原赤也很想反驳,但看着夕阳都快要落下了,默默地把话给咽了回去,不太自然地撇了撇嘴。
千夏对着他眨了眨眼睛,又从对方手里接过自己的校服外套,稍微折了几下就搁在自己腿上,这海风吹得她有点冷。
她轻声对着切原赤也说道:“我还在想要是等到天黑了你还没醒,那我就只能强行把你喊起来了。”
少女忍不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之前到底干嘛去了,怎么能睡这么久的?
看着脸上还沾着沙子的卷毛少年,千夏忽然觉得切原赤也能长这么大也挺不容易的,这家伙的心怎么那么大,居然就这么躺在海滩上睡着了。
少年被她这么说,也有些难得的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抱歉,我是睡了很久吗?”
“不清楚,反正我来的时候就看见你在这睡着了。”出于好心,也是怕同学出事,没事干的千夏就这么顺势坐在他身边,边守着他睡醒边等着看日落。
她微微皱着眉,奇怪地指着他身上那些沙子,“怎么搞的,居然把自己弄成这样?”
虽然说切原赤也平日里总是那副不拘小节的爽朗模样,千夏有时候看着他也会觉得这人应该不会有烦恼吧。
但是,应该也没有人会用沙子把自己埋起来睡觉吧?
他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的啊?
切原赤也尴尬地抓了抓头发,语气带着几分猜测,“这些……呃,有可能是附近来玩的小孩子弄的?”
这附近经常有提着小桶跟玩具铲子来堆城堡的小孩子,切原赤也小的时候也很热衷玩这个游戏,所以下意识地联想到了一起。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睡觉啊?”千夏搞不懂他,要睡不能回家睡吗,在这里睡着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要知道她刚才踩到躺在这里睡觉的切原赤也可是被吓了一大跳,半边身子都被沙子盖住,只露出个脑袋。
吓得千夏差点当场就走了,还以为他是出什么意外了。
她蹲下来扒拉了半天才把他身上的沙子弄掉了一大半,听见他平稳且匀称的呼吸声,一看就是睡着了的样子,要不然千夏都想要直接报警了。
“我啊,这就说来话长了。”切原赤也叹了口气,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他想起这件事情就拉长着语调,又一脸分享秘密的兴奋表情,“偷偷和你说吧,其实我今天早上在副部长书包里放了只蝉……”
“嗯,然后呢?”千夏安静地等着他把话说完。
她不太明白这和他在这里睡觉什么联系,也可能有些人讲故事就是喜欢从盘古开天辟地的时候开始说起吧?
不过现在也没什么事,听他说说话也挺有意思的,少女用手掌撑着下巴,开始听着他的讲述。
“然后就是他生气了呗,那张脸黑的啊,我现在想想都害怕!”黑发少年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现在想想还是很害怕真田。
“他不仅板着脸骂了我一顿,还罚我接下来的一个月都要和学生会的人一起来捡垃圾……”
他讲述得声色并茂的,千夏忍不住抿着唇笑,稍微顾及着切原同学的心情还是没有笑得很过分。
她想了想,主动给他提建议,“要不你去给他道个歉,说不定他就原谅你了?”
千夏越想越觉得这有点太过了,毕竟只是开了一个玩笑,连续捡垃圾捡一个月也太久了,忍不住对着切原同学掬了一把同情的泪水。
“算了算了,我突然发现还是捡垃圾更有意思一点。”切原赤也听到这个建议后,觉得还是算了。
他一想到自家那位严厉且不苟言笑的副部长就心里发怵,还是乖乖接受惩罚吧!
切原赤也看着她,忽然感觉一直讲这个显得有点丢人,有些僵硬地转移了话题,黑发少年偏过脸看着千夏,还是没忍住问,“你呢,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少女错愕极了,最后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了一句,“……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在她记忆里,切原同学一直都是横冲直撞的莽撞笨蛋,居然也会察觉到别人的情绪?
她对切原赤也的印象是一个性格过于狂妄不过超强的实力完美地弥补了这一点的家伙。
现在倒是彻底地推翻了对他的印象。
“当然。”切原赤也点点头,又笑着指了下她的脸,“你想什么全写在脸上了。”
千夏没说话了,主要的是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跟切原只是普通同学关系,和他说多了反而很奇怪。
她本来只是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结果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毕竟这里很安静,也没什么人,有的还是在呼呼大睡的切原赤也。
一说话就碰见冷场的少年尴尬地捂着脸,心想着这张破嘴,说了还不如不说呢!
切原赤也想了又想,从口袋里掏出来两根从丸井前辈那里抢来的草莓牛奶味棒棒糖,递到她手边。
千夏还在想他干嘛要给自己棒棒糖,犹豫着要不要拿的时候就看见切原赤也灿烂的笑容,美好得丝毫没有一丝阴霾。
就好像和他待在一起就不会遇到什么烦心事。
她看了一会儿切原赤也,发现自己发心情好了那么一点,低声说了句谢谢,才把棒棒糖攥在手里。
少年低头在剥着糖纸,“要不和我说说吧?”
切原赤也决定今天就当个让人倾诉的垃圾桶好了,以此来回报对方刚才给他盖衣服的行为。
……虽然不盖衣服他也不会着凉就是了!
他叼着棒棒糖,声音透出满满的轻快,“我这人你也是知道的,记性一向都很差,可能等我回到家就全忘光了也不一定……”
千夏嘎嘣一下就咬碎了糖果,感知着味蕾带来的甜腻滋味,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损自己的,忍不住笑出了声,咬字有些含糊不清,“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的。”
黑发少年反手摸着脖颈直接当做是夸奖收下,“我不只是说话有意思,我整个人都挺有意思。”
少女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我和朋友吵架了。”
他下意识地接话,“她哪里惹你了?”
这语气自然到千夏都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着他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你怎么不觉得是我的问题?”
“拜托,你能有什么问题?”切原赤也半边腮帮子鼓起,“一般只有被惹到的人才会不高兴啊。”
“唔、好像也是喔。”千夏还以为他是不分青红皂白要站自己这边,却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么判断的。
“是这样的,我最好的朋友跟我最讨厌的一个女生玩到一块了。”千夏想起这件事情就烦,甚至感觉自己遭到了背叛,“那个女生以前和我是小学同学,她以前总是欺负我,撕我的作业本,还给我起难听的外号,我讨厌死她了。”
现在想起来还是很讨厌,就算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千夏根本没办法忘记那些事情,反而还一直记忆深刻。
她没办法以德报怨,谁让她就是个心胸狭隘的人。
“我本来以为我的朋友会和我站在一起,结果我朋友却和我说她们俩又没有矛盾。”千夏顿了顿,现在复述着朋友当时的回答还是很伤心。
他一直没说话,千夏却会错了意,还以为他是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了。
少女有些郁闷地一把抓起旁边的沙子,看着沙砾不断地从自己指缝间流逝。
千夏扯了下嘴角,“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管得是不是太宽了,她想和谁玩是她的自由,我好像不应该干涉……”
“不不不怎么会,我完全理解你的想法,真的!”切原赤也连忙摇头,他听到她说的那些话时心里像是有什么刺,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睛,“我只是在想,简单的安慰对你来说好像没什么用……”
他很犯难,要是自己情商高一点就好了,切原赤也这个社交白痴遇到这种情况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做,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让她高兴起来,哪怕只是高兴一点点也行。
切原赤也轻声问道:“你有跟你朋友说过吗?”
她扭过头看他,满是水雾的眼瞳里透出几分困惑,“说什么?”
“那个人欺负你的事情。”切原赤也觉得或许她对以前的事情完全不知情,要是知道的话,作为朋友,不应该站在千夏的对立面才对。
“本来是打算说的,就是还没来得及……”千夏只是说了她讨厌那个人,但在听到朋友说那句我和她又没矛盾后,千夏就没话可说了。
她没必要用那些过去的伤疤博取同情。
少女忽然转头看他,“很好笑吧,我讨厌那个人,连带着把我朋友也讨厌上了。”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切原赤也根本不以为意,“你当然拥有喜欢或者讨厌任何人的权力……”
“那要是我讨厌的人是你呢?”千夏很认真地问他,想知道他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嘛,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顶着一头头发乱糟糟的少年并不放在心上,反而语气显得很轻松,“我总不能让所有人都喜欢我吧?”
他完全不会因为外界的评价所影响,他也丝毫不在乎那些,坦坦荡荡地奔着自己的目标努力前进,让人忍不住生出仰望的情愫。
“我跟你开玩笑的。”千夏这下脸上总算有了点轻松的笑意,声音带着些感慨,“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你?”
切原赤也还没来得及回应她的这句话语,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皱着鼻子的表情看起来很像小狗。
现在已经是入秋的时节了,他身上还是穿着短袖,再加上现在还在海边,天色一晚下来后气温变得更低了。
千夏没想到他居然是个脆皮海带,默默把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他身上,“你将就一下吧,现在也没有别的衣服给你穿了。”
切原赤也脑袋有些懵,下意识就想到这种待遇好像电视剧里的女主角才能拥有的,欸! ! !
他愣了一会儿后扯了扯垂落下来的袖子,努力地自证清白,“其实我身体素质还是可以的……”
“没事你穿着吧,我不冷。”少女早就换上了长袖衬衫,好歹比他暖和。
她思忖了一会儿后,又询问着切原赤也的想法,“你说我还要不要继续和她当朋友?”
“要不这样吧,”切原赤也想了想,很热心地给她提建议,“我们直接用网球来决定吧,要是抛到正面的话你就去找她和好,反面就算了。”
千夏疑惑着啊了一声,“什么啊?”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网球还有分正反面的说法,第一反应就是他在拿自己寻开心。
自己看起来很像是没有常识的样子吗,切原未免也太把人当傻子糊弄了,千夏认定他在故意开她玩笑。
她微微鼓起脸颊,“就算我没打过网球,我也知道球只有一个面呀!”
切原这个浓眉大眼的怎么也学会睁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骗小女孩了!
“我们先别计较这些细节,”切原赤也没想到话题的重点歪到这个上面了,出言催促她,“先试一下……”
既然他都这么说,那千夏也照对方说的做,她一眨不眨地盯着黄色小球,往上抛又再落下,最后把网球攥在手心里。
她对着切原赤也摊开手,一脸认真地向他请教道:“你好,请问一下,这是正面还是反面?”
黑发卷毛少年抓了抓他那本就凌乱的头发,目光真挚道:“你好,我也不知道。”
千夏被哽住了,不是,你就是玩我呢?
切原赤也眨了眨眼睛,说话时脑袋还一点一点的,“在你抛出的那一刻,心里就已经有决定了不是吗?”
“嗯,你说得也对。”千夏抿着唇又重新笑了出来,“和你聊了这么一会儿,我现在心情变得好多了。”
“这样才对嘛,”切原赤也对着她笑,“你现在打起精神的样子可比哭丧着个脸好看多了。”
千夏眨了眨眼睛,这好像是在夸她,又好像没有,不死心地问他,“我刚才那样很难看吗?”
切原赤也很认真地点点头,“嗯,难看。”
“……”
她看着他不说话,野兽般的直觉告诉切原赤也,他回答错了。
他观察着千夏的表情,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极了惹主人不高兴的大狗,犹豫道:“你是生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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