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洙洙
顿时,弘昼面上是笑意更甚,也不管净没净手,忙坐下来大快朵颐。
等着吃到八九分饱,弘昼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放下手中的酱肘子,迟疑道:“不对呀,包子脸格格,你什么时候竟对我这样好起来?你,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你突然对我这样好,我有点怕怕的。”
年珠这儿压根不存在套路,也没有诓骗弘昼的意思,直接开门见山道:“五阿哥,我们做一桩生意如何?”
弘昼听了这话是直哆嗦,没好气道:“什么生意?从前人人都说九贝子是赫赫有名的‘大清财神爷’,就这样的一个人,却压根不是你的对手,你说说,我敢和你做生意嘛?”
“五阿哥,话也不能这样说,做生意嘛,讲究的就是个你情我愿。”年珠丝毫没有将弘昼面上的犹豫当成一回事,笑道,“我听姑姑说过,说钮祜禄姑姑说你们年纪大了,以后不得再随意进出内院,虽说你没将钮祜禄姑姑的话当成一回事,但等着王爷回来后,我估摸着你也就老实了。”
“以后啊,你想要吃到听雪轩小厨房的饭菜就难了,若你答应,以后我每天都差人给你送好菜好饭过来。要是你愿意,我也能每天叫人给你送便宜坊的席面过来,你想去便宜坊吃饭也行,报我的名字,不收钱……”
弘昼是眼冒金光,很是心动。
他知道自己与年珠做生意肯定占不了便宜,但美食诱惑在前,他还是忍不住道:“那,那你要与我做什么生意?”
年珠一五一十道了出来,最后瞧见一脸犹豫的弘昼,笑道:“五阿哥,我可把话说在前头,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你得好好想清楚。”
“不过就是叫你在三阿哥跟前伏低做小些日子,又不会少块肉……”
弘昼是想了又想,他向来瞧不起弘时,只觉在弘时跟前伏低做小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
年珠又道:“五阿哥,就算你不帮我的忙,难道就愿意整日见着三阿哥那张狂样儿吗?连我都知道,他可没少欺负你们呀。”
弘昼依旧是想的认真,边想还不忘边啃肘子。
等着他肘子啃完,心里也有了主意。
“好,我答应你。”
“你要记得,我可不仅是为了好吃的,还是为了四哥和六弟弟。”
说着,他已拍桌起身,义愤填膺道:“若真叫三哥被立为世子,我们所有人都会没有活路的……”
年珠倒不担心弘时被立为世子,她只是不想再见着乌拉那拉氏上蹦下跳,索性趁早斩了她的念想。
她之所以叫弘昼接触弘时,并不是需要弘昼做什么,毕竟以弘时那性子,旁人不过略挑唆几句,弘时就会自乱阵脚。
年珠前脚刚离开外院,后脚弘昼就去了弘时院子,毕竟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相信他呢。
弘时这些日子是急的焦头烂额,一想到那悬而未定的世子之位,心里就像乱刀子剁似的,这会他刚准备出门找弘旺等人商量商量对策,就瞧见弘昼走了进来。
弘昼一开口就道:“三哥。”
这声音甜甜糯糯的,听的他自己浑身都忍不住冒起一层鸡皮疙瘩来。
“弘昼,你来做什么?”弘时没好气道,“你若要瞎胡闹,回你自己的院子去,我这儿可不是你玩闹的地方!”
弘昼依旧笑嘻嘻道:“三哥,你这是要出门?我今日过来是来给你送好吃的的。”
他指了指自己手中提着的食盒,里头装的都是他没吃完的残羹剩饭,毕竟今日年珠给他送了很多吃食来,若是丢了也就浪费了:“这里头可都是听雪轩小厨房厨娘做的,我好不容易才弄来的,专程给你送了过来,你快尝尝看。”
弘时皱眉道:“弘昼,你到底要做什么?都是自家兄弟,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能有这样好心,会给我送吃的来?说吧,你要做什么!”
弘昼顿时就委屈起来。
“三哥,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了?阿玛时常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咱们兄弟之间要互帮互助……”
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瞧见弘时面上满是不耐烦的神色,似乎下一刻弘时就要拔腿离开时,忙道:“哎,三哥,你别走啊,其实我今日过来是有事儿的。我,我想问三哥一句,以后你能不能多照顾照顾我呀?我以后不想跟四哥混了,想跟你混行不行?”
“弘昼,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想跟我一起了?”弘时虽蠢,但好歹在高门大族长大,隐约只觉不对劲,“从前你不是与弘历好的像能穿同一条裤子吗?”
弘昼是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
弘时只觉这事定有什么不对,便吓唬他道:“弘昼,你既求人帮忙,就要有求人帮忙的态度,你若这样,那我走了……”
眼瞅着弘时已抬脚朝外走去,弘昼忙道:“三哥,你别走啊!我说,我说就是了!”
等兄弟两人在院子里的石桌边坐下来,弘昼这才低声开口:“三哥,想必你也知道我最近与年额娘身边那侄女走得很近,年额娘膝下无女,一向将包子脸格格当成亲女儿一样,有什么话都没瞒着她。”
“一来二去的,我听包子脸格格也说起了些事情,其中最关键的自是阿玛关于世子之位的打算。”
弘时心中狂跳不止。
这话,他并不怀疑,毕竟整个雍亲王府上下人人皆知四爷最疼年若兰。
下一刻,他更是听说弘昼道:“我听包子脸格格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阿玛有心将你立为世子。正院额娘膝下无子,你既占嫡又占长,四个儿子中,阿玛最看重的就是你,可偏偏你不争气,唉,所以阿玛才想要冷一冷你,多多历练你。”
“可如今年额娘有了六弟弟,就算年额娘性子柔顺,但为母则刚,哪个当额娘的不愿替自己孩子争一争?但我总觉得吧,就算六弟弟母子再得阿玛喜欢,但六弟弟却是太小了点,不像三哥你已娶妻马上又要当阿玛了,况且就连我都听说了,如今你与一众堂兄们关系十分要好,可见正是因为你才情出众,所以他们才愿意和你来往的。”
弘昼只觉自己这话说的怪恶心的,但他看弘时这样子,显然是深信不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人不轻狂枉少年,谁没有糊涂做错事的时候?别说你我,就连阿玛皇玛法也有这个时候……”
弘时听的是心里舒坦极了:“弘昼,你这话当真?阿玛……真的有心立我为世子?”
“当然啦,我骗你做什么?”说话间,弘昼就要举起肉嘟嘟的爪子对天发誓,“三哥,所以我想早早抱上你的大腿呢……”
弘时低头看着这个向来不着调的弟弟,说实在的,他是打从心眼里瞧不上弘昼,但弘昼既能打听到听雪轩的事,他勉强就接受弘昼的好意好了。
“好,不管从前有什么龌龊嫌隙,咱们都是亲兄弟,既然你这个当弟弟的有意与我亲近,我这个当哥哥的哪里能拒绝?”
“今日我约了弘旺等人去致美斋吃饭,正好你也不愿念书,就随我一起出门见见世面吧。”
说着,他更是似笑非笑道:“弘昼,你看我对你这样好,若听雪轩那边还有什么消息……”
“三哥,你放心。”弘昼伸手将小胸膛拍的砰砰直响,郑重道,“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他虽不是读书这块料,但却是能说会道,到了致美斋,又将这说辞说了一遍,瞧见弘旺等人不像弘时一样好骗,则信誓旦旦道:“你们想啊,如今三哥是正院额娘的孩子,占嫡占长不说,还有宫中德玛嬷的支持,阿玛不立三哥为世子,还能立谁为世子?”
“到底是你们了解我阿玛的性子,还是我更了解我阿玛的性子?我阿玛就算再喜欢年额娘,也不会分不清轻重缓急的……”
他照着年珠的说辞糊弄了弘旺一顿,弘旺信不信这话他不知道,但他看着在场很多人都信了。
毕竟嘛,这些皇孙一向被家中保护的极好,涉世未深,一个个勉强也算单纯。
靠着弘昼那张巧嘴,再有年珠在背后给弘昼支招,不过十多日的时间,如今与弘昼好的能穿同一条裤子的人就变成了弘时。
这日,弘昼又提着食盒,食盒里装的他没吃完的残羹剩饭,哦,不,美食,他刚走进弘时院子,就瞧见弘时正坐在院子里喝闷酒。
弘昼亲热道:“三哥,你怎么啦?今日你怎么没去找弘旺他们去玩?”
“咦,不对呀,三哥,这大白天的,你怎么喝起闷酒来了?若有什么烦心事,你说出来与我听听,兴许我能帮你想想办法。”
若从前的弘时听闻这话定会嗤之以鼻,指望弘昼给他出主意,他还不如指望一头猪呢。
不过今日弘时喝了不少酒,心中实在苦闷,如今也不管跟前的是一个人还是一头猪,就开始大倒苦水起来。
“五弟,你说人活一辈子到底是图什么?我好歹也是雍亲王府堂堂一阿哥,为何这日子就过的这样难?”
“额娘,哦,我说的是正院额娘,我知道她向来不喜欢我,无非是想借我的手夺得世子之位,这些日子,我对她是毕恭毕敬,她叫我往东我不敢往西,她叫我站着我不敢坐着,甚至连我亲生额娘去世都不敢多看几眼,可她倒好,却把我当成一条狗。”
说话间,他又狠狠灌了一杯酒,大概是因酒喝多了的缘故,还有点大舌头:“她过的不如意不顺心,是她咎由自取,拿我撒气做什么?当日钟姨娘有孕也是她默许的,如今却因董鄂氏在她跟前伏低做小,她又对董鄂氏另眼相看,今日更说什么要我好好管教管教钟姨娘,说钟姨娘没规矩!”
“我不过辩驳了几句,说钟姨娘如今有了身孕,娇气些也是正常,她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把我骂的连猪狗都不如!”
“她也是有过身孕,当过母亲的人,怎么能如此狠心……”
到了最后,他更是眼眶通红,不知到底是为自己鸣不平,还是为钟姨娘鸣不平。
弘昼作为一个八卦狂热爱好者,对雍亲王府的大小八卦都很感兴趣,知道这位钟姨娘向来不是个省油的灯,仗着怀有身孕,更是几次同董鄂氏叫板。
他觉得他这三哥还比不上一条狗呢,狗死了娘还知道掉几滴眼泪,但李侧福晋死后,他这三哥满心想的仍只有自己的世子之位。
心中不耻归不耻,他面上却是一副认真的神色,看似在安慰弘时,实则却是火上浇油。
“三哥,你别伤心啦,额娘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嘛?在她心里啊,只有故去的弘晖哥哥才算人,我们顶多算一身份贵重的物件!”
“你若想与额娘平安相处,那就只有一个字——忍。”
“不过我要是你,我可不会忍,你以后都是要当世子的人呢,何必将额娘放在眼里?世上的人啊都是欺软怕硬的,你若强硬起来,兴许她还要攀着你呢……”
正端着酒杯的弘时却是一愣,低声呢喃道:“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那个老女人无子无宠的,连娘家都被阿玛算计了,她如今除了依靠我这个儿子还能依靠谁?”
说着,他面上浮现几分狂喜之色来,拍着弘昼的肩膀道:“弘昼啊弘昼,今日你可算是帮了我大忙呢,以后我能当家做主了,定不会少了你的好处的。”
弘昼:“……”
呵呵,根本没有这一日好嘛!
心情好了起来的弘时这才察觉胃里空荡荡的,忙夹了菜吃,更是招呼着弘昼一起吃菜:“吃啊,在我这儿就像你自己院子似的,不必客气。”
弘昼看着这半桌子搀着自己口水的残羹剩饭,假惺惺道:“三哥,你吃吧,我不耻,这样好吃的东西,我都留给你吃。”
第57章 为何要相信旁人?我只信自己
弘时在弘昼的“提点”之下,很快就农民翻身做主人。
一次,董鄂氏“恰好”在花园湖边遇见了年珠,则与她说起了此事。
“三阿哥从前就偏宠钟姨娘,自钟姨娘有孕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若不是我在福晋跟前伏低做小,得福晋照拂几分,只怕这钟姨娘是愈发张狂。”
“福晋虽目的不纯,但却是实打实盼着三阿哥被立为世子的,若非如此,也不会屡次敲打三阿哥莫要宠妾灭妻,可偏偏三阿哥根本听不进去,还以为福晋是故意折腾他。”
“兴许是三阿哥在钟姨娘跟前说了什么,自前日开始钟姨娘就借口身子不适再没前去正院给福晋请安,不去也就罢了,福晋派了福嬷嬷去看钟姨娘,钟姨娘竟在福嬷嬷跟前也拿乔起来。这福嬷嬷是谁?当年她陪着福晋一同嫁进王府,本事和手段都了得,当时福嬷嬷虽是什么都没说,笑了笑就走了,但福嬷嬷前脚刚走,后脚福晋就派人请了三阿哥过去。”
说起这件事,董鄂氏面上是止不住的笑意,还是那种嘲笑的笑意:“珠珠表妹,你猜三阿哥是与福晋说了些什么?”
一开始她就觉得弘时蠢笨不堪,如今打算与弘时划清界限后,谈论起自己这丈夫,只觉得比笑话还好笑。
年珠认真想了想,道:“若我没猜错的话,福晋将三阿哥提溜过去定是要三阿哥好好管管钟姨娘,但如今以三阿哥这性子,只怕根本听不进去这话……”
“三阿哥何止是没将福晋的话听进去呀!”董鄂氏摇摇头,显然也是对弘时很是无语,“三阿哥还劝福晋好好养着身子,更说什么福晋就是因为如此要强,所以才不得王爷喜欢的。”
年珠瞪大了眼睛。
看样子弘昼几句话下来,弘时就飘得没边了,如今可没有儿子教训额娘的道理。
就比如说四爷吧,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德妃偏心,四爷也不能明面上对德妃表现出不敬不孝来,顶多只能离德妃远远的,若一个人被扣上不孝的帽子,那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董鄂氏道:“珠珠表妹,是不是你也觉得三阿哥蠢不可言?据说三阿哥在正院耀武扬威一阵后就走了,倒是福晋气的够呛,这几日我去正院给她请安时候,她躺在床上根本起不了身。”
“虽说我与福晋接触不多,但对福晋的性子也是有几分了解的,她一直将三阿哥当成自己养的一条狗,这狗蠢些笨些倒无妨,只要听话就行。”
“但如今这狗儿竟咬起主人来,我猜福晋不会再抬举他了……”
年珠也是这样想的,没道理福晋乌拉那拉氏千辛万苦助弘时坐在世子、太子的位置,转过头,弘时又与她算账起来,那才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况且,乌拉那拉氏是个聪明人,想必如今也看清了四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年珠很快就与董鄂氏分别。
没几日,年珠就听说乌拉那拉氏生病的消息,这次她是真的病了,不管弘时成不成器,她扶持弘时成世子的希望有多大,但总归是有希望在的,如今希望没了,她整个人一松懈,万念俱灰这不就病了吗?
纵然钮祜禄格格几次差人请了太医去正院,但乌拉那拉氏的病情都不见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