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荣陈
他不想除了要帮太宰那混蛋写报告外,再多加一份批改‘作业’的工作!明明刚加入组织时还会认真写,现在不过一年多过去就懈怠成这样?
中原中也把一沓纸打回去,“报告给我重写!详细的时间、地点、经过,不要给我只写结果,注意措辞!”
“哦。”黑泽阵随便应了声,一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样子。
中原中也拿出杀手锏,“报告没完成,就不用出任务,什么时候写好,什么时候放你出去。”
“……”
黑泽阵皱眉,他不喜欢被关在禁闭室做文书工作,也不知道乌丸莲耶对他身体被动了什么手脚,死神灵力能用,但灵魂却不能脱离肉/体,没法无视物理阻隔。
不过,能动活人这一点他还是挺满意的。
不能去火拼啊,会忍得发疯的,看来,需要去找个打杂的人,港/黑里面不喜外出打架的人大把吧……
“还有,”不理会他魂游到哪里的神智,中原中也额头青筋显现,“听说你这次又挑衅了芥川。”
黑泽阵眉一挑,眨眼便离开原地,堪堪躲过骤然暴起的飞踢,凌厉的拳风就呼啸而至,瞬间击断他的肘关节和膝盖。
“啧——”
中原中也嘴角微微上扬,“你确实身经百战,肉搏战缺乏的灵敏和技巧也在补足,可手段依旧粗暴,我不知道你过去经历了什么,为人处世都喜欢自伤八百损敌一千。”
“但是——”
黑泽阵知道中原中也在发怒,“将自己的无能发泄给他人是很没品的行为,黑泽,我清楚你不喜接触人是因为异能。”
这是威胁,黑泽阵垂下了眼,忍下同样的怒火,“没有下次。”
丝毫没有因为对尚且十七八岁的少年低头而感到屈辱,这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黑泽阵打不过中原中也,他是与活人拼杀来的经验。
而黑泽阵过去都是和体型巨大、没有理智的虚战斗,过去百年带来的轻视不容易摒除。
“黑泽,杀意这种东西我再熟悉不过。”中原中也轻笑着,眼底却没有笑意,“你可以动手,我不介意。”
“不会。”
黑泽阵扯了扯嘴角,能下手他早就下了,若不是心脏传来的陌生情绪,他还用待在这里?
呵,感激?这不是他会产生的情绪。
如同对异能的陌生一样,黑泽阵摸索后竟发现与记忆中完全不同,普通人在一定范围就能感知,而另一些人只能在接触后没防备的情况下才能‘听到’,啧,他要接触的人全是警惕他的家伙。
他有一种感觉,这是削弱版本。
黑泽阵沉声道:“放心,我不会对组织下手,我对这里还算满意。”
中原中也不太满意这个答案,虽然不爽,还是强调道,“他是干部,也是你的直属上司,他的命令你也得听。”
真弄不清BOSS怎么想?他纠正黑泽阵格斗的缺陷,却把人调到太宰手下,真不怕哪天进化完成的黑泽阵干掉那个不停找死的混蛋吗?
“我尽量。”黑泽阵平板的语气很没有说服力。
“……你真的很讨厌他。”
“你不也一样?”
中原中也微微皱眉,“我们不一样,你是想杀他、不,是想他痛苦。”这样深的恨意,他不理解为什么出现在从没见过面的人身上?
“你做梦吗?”
“只有一次。”
中原中也不喜欢这个话题,但想要答案,他知道自己不能说谎,“那次我失去了朋友。”
办公室沉默了一会儿。
黑泽阵突然笑出声,手扣在关节上,扳正错位的骨头,“我每天都在做梦,中原中也先生。”
见中原中也流露出明显的讶异,黑泽阵狞笑道,“深红的地狱里,他那张脸出现后,就像拿走了我最重要的东西,一个我好不容易有的宝贝,让我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带着冰冷刀锋的语气,仿佛在说着他的决心,以及梦境的真实。
中原中也怔愣半晌后,摇头道,“不是他。”
“不错。”
黑泽阵当然不会把两张明显看着年龄不一样的脸,当成同一个人,但是嘛,“不妨碍我看不顺眼,他难受,我就像看到那个人难受一样痛快,其实我挺期待他自杀成功,想想后续一定有趣。”
“……你想太多,他生命力顽强得我都佩服。”
“是吗?太可惜了。”不能见到两张一样的脸狗咬狗。
不带掩饰的遗憾令中原中也嘴角一抽,挥手让他走,黑泽阵很有种芥川的既视感啊,一个崇拜,一个仇视。
只有一个人后,中原中也拉开抽屉,看着以前缴获的身份资料,阿曼达·休斯的保镖之一啊?
他沉思几秒,拨通了电话,“我同意见你,单独。”
这天与平日一样,他驱车回到家中,客厅里坐了个如同受惊的兔子一样警惕四周的人。
“有人在追杀你?”中原中也给她倒上一杯热水,“大空的彩虹之子,最好的办法应该是求助彭格列。”
“纲吉君他们一直被盯着。”尤尼难掩脸上的疲惫,她已经很久没好好休息过了,“可有人说,他不会来这里。”
中原中也没有问这人是谁,给自己倒了杯红酒,面对面坐下来,“横滨不只是我能帮你吧?武侦里有最合适的人。”
“不,你最强。”尤尼双手搭在膝盖上,握紧裙边,“中原先生,走进不同世界的人真能理解彼此吗?虚假的过去,连自己都拉不住自己迈向深渊的脚步,又怎么拉住别人?”
尤尼低下头,嗓音无法抑制的哽咽,“我害怕,害怕做出错误的选择,连那层虚假都保不住……中原先生,生来黑暗的人能走进光明吗?”
中原中也抬眼看向拼命想抓住稻草的溺水人,敲了敲玻璃制的杯子,清脆的响音回荡在压抑的房间,“光明的人走入黑暗我或许会不解并劝诫,但本来就黑暗,为什么要走进光明?”
尤尼一呆,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人、人不是都应该……”
“我不需要走进光。”中原中也扬起唇一笑,就如他明艳的橘红发色一样,坚定而炫目,“我可以成为自己的光,哪怕身处黑暗。”
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答案,尤尼呆滞的脸上难得有几分空白,说话时舌头都在打结,“可是,中、中原先生,里世、世界,大家都活得、嗯,危险,另一方,不用担心……”
救命,她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阳光下确实美好,不用天天打打杀杀,出门不需要警惕接近你的人是不是敌对组织,吃饭不用担心有毒,睡觉可以陷入深眠……”
中原中也或许曾动摇过走向正义一方的念头,但时至今日想起,他都没后悔过拒绝,“对我来说,走进去才是危险的行为,安逸会麻痹我。”
他的出生,拥有的力量就决定没办法正常生活,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中原中也只能选择一个能接受自己带来的危险的环境,他也会用命去回报。
“奢求黑暗的人走入光明,必须得先接受那份黑暗,否则必定会付出惨痛的两败俱伤,劝说从根上就不一样的人改变自我,只能徒增悲剧和无力。”
魏尔伦一直在否定自己,所以与兰波背道而驰;又想把他带走,认为他活在异类的群体,所以没了旗会……
中原中也视线从酒杯里荡漾的红色液体,移向窗外,横滨的夜晚在没有月亮时,并非漆黑一片,“黑夜也有色彩。”
“……中原先生为什么这样想?”
“我就是黑暗本身。”
中原中也笑了笑,补充道,“黑得发亮。”
很有幽默的一句话,不知怎么的,尤尼也跟着笑了起来,“中原先生,很有意思。”
尤尼忽然想起纲吉君一直坚守至今的理由,没有保护同伴力量的彭格列,不需要存在吗?以毁灭为前提,接受那个世界里的血腥和倾轧。
当理解那份黑暗,一起承担那份风险时,“人会自然而然因共同的危险,坚定而谨慎的破局,因为都承担不起失去的代价。”
毛利兰杀死黑泽阵,是对自我的坚持,所以理解了黑泽阵不想放弃的自我;黑泽阵本能的交付性命,毛利兰明了在他心里两人的同等。
因此,毛利兰把他们的灵魂强硬地绑为一体,性格极端的两人生死一体,情感共享。
一方面黑泽阵敢过分,毛利兰就能自杀;毛利兰敢轻视自己性命,黑泽阵就敢乱来,是对彼此的妥协,也是对各自边界的限定。
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在说着,‘我理解你,所以信任你,也请你理解我,相信我。’
有点令人羡慕啊,触及灵魂本身的信任,信任对彼此的感情,以命为结,哪怕走向倦怠,死亡都是壮烈。
……“中原先生,有遇到愿意理解你的人吗?”
中原中也举起的杯子又重重按在桌上,“没有。”
气氛莫名一下子沉重起来了呢。
尤尼看着桌上深深凹进去的杯底,明智的不去探寻这个话题,转而说起自己的事。
“帮我藏起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尤尼推给他写有爱德华·爱伦·坡签名的小说,强调着,“包括太宰先生和纲吉君。”
“《被封冻的世界》,不是推理小说?”
“不,我需要停滞的地方来藏一个人的珍视之物,不是破解谜案。”
尤尼道,“我知道没有毫无缘由的帮助,但是……”
中原中也答应得利落,利落得她都不敢相信,“你来取东西时,我们可以再商量。”
“你现在应该在东躲西藏。”中原中也将一摞身份资料给她,“她已经不在世上,是最适合你的身份。”
“这——”
尤尼手中的热水差点洒出,照片上那双带笑眼里的愉悦,她能清楚看到其眼底的贪婪,“这个世界也有!”
长相有整容的痕迹,但是她给尤尼的感觉就像另一个小尤尼!一个能源的集合体,乌丸莲耶究竟要用她做什么?!
中原中也挑眉,“现在的你有能力去解决。”
“……为什么帮我?”尤尼声音很低,尖锐得像是从齿缝间挤出,质问中带着几分无措。
“你这个大空并不孤独,有人愿意与你共担这个世界的黑暗面,你们一样拥有光芒。”
沢田纲吉前段时间以雷霆手段统治了彭格列,打服了内部不服自己继位的人,逼着九代目提前退位养老,成为了意大利黑/手党联盟说一不二的人。
中原中也轻笑,“我帮你,也是在帮自己,毕竟若是人人都向往光,而不去成为光,那这个世界可太悲哀,会悲哀得令我想起诞生时的地方。”
“……我喜欢这个世界,它不该成为地狱。”
两人对立而座,各自看着杯中的液体,安静的氛围,却有一种炙热而猛烈的火焰噼里啪啦地在燃烧,等待着焚烬世界,带来热烈的狂欢。
“哪怕浸染万般污浊,我都会活得比任何人都像人,高高地嘲笑那个胆小如鼠的废物,他才是个loser!”
中原中也的笑容犹如海浪翻腾,狂野的寻求释放,将黑暗深处的淤泥冲刷干净,“不要让代表希望的珍宝变成绝望。”
尤尼:“……啊。”
这一轮谈话并不长,但足以令尤尼下定决心。在两个月后,中原中也受命出差意大利,她见到了另一位太宰治的悲恸,哪怕看透人心、运筹帷幄如他也会沉溺于失去挚友的痛苦。
那一次,尤尼驻足了一天一夜。
Mimic事件后,港口Mafia取得异能开业许可证,太宰治无法再呆在这个能轻易夺走人珍视之物的世界,他走向了光明,叛逃时,还不忘把黑泽阵的消息和一系列罪证泄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