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祈域
你恍恍惚惚地来到门口，一眼瞥见正前方伫立着的漆黑身影。
对方披着一件黑色绣银线的斗篷，身材高大挺拔，散发出一股神秘的气息。
似乎是听到了你们这边的动静，男人转过了身来。
潘塔罗涅！
只见他一副巫师的打扮，鼻梁上依旧挂着复古的金属眼镜，细长的链条藏在帽子底下，轻轻摇晃着，反射冰冷的光芒。
男人冲你微笑的时候，还真是像极了一个擅长引诱人心的邪恶巫师。
不是，他也演的吗！
北国银行老板演北国银行在戏里的化身，好像，还真挺合适的……
第168章
原定计划本来是先拍你和男主角的戏份的, 没料到饰演人鱼猎人的男演员临时有事来不了了，只能由其他人先上了。
拍摄的第一幕戏是公主和国王的对手戏，剧本里是完全没有台词的, 只能靠演员的动作眼神, 还有情景的转换推动剧情。
人鱼公主被进献给国王之后, 贪婪的昏君爱慕她的美貌，因此一开始对她百般讨好，又是赠送宝物, 又是嘘寒问暖。可一想起自己的家园被他强占, 自己的家人被他戕害, 公主就无法露出一点好脸色。她的冷漠相待惹怒了高高在上的国王, 他抬手打翻了送给她的礼物, 并恶狠狠地扼住她的脖子将她推倒在地。
“卡！”
镜头聚焦在你布满泪痕，充斥着不甘与憎恨的眼睛上时，导演连忙叫停。
“可以了，准备下一场。”
总算过了。
光这一条你就拍了二十多遍了, 这还是没有台词的情况下！
你疲惫地瘫坐在地，已经感觉不到下半身的知觉了。双腿紧紧地粘在一起，被鱼尾禁锢着，丝毫动弹不得。
“你没事吧公主？”
一只手伸至你的眼前，你仰头一看，原来是国王的饰演者, 一名叫做尤瑟夫的年轻男演员, 金发碧眼, 长得倒是挺英俊的。他不演戏的时候, 身上完全没有那种暴戾感，反而气质温和、彬彬有礼。
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反派都选长得好看的, 为了收视率吗？
你没有接受对方的好意，转而提醒了一句：“已经不是在拍戏了，尤瑟夫先生，叫我塞莉就好。”
“我知道。”青年眉眼弯弯，语调柔和，拍戏时身上那种暴虐可怖的感觉消失得一干二净，这就是专业素养吗，“不过为了更好的入戏，平时我也叫你公主，可以吗？”
“随你吧……”
“我扶你起来吧。”说着，他便弯下腰，作势要去搀你的手。
倏然，那只即将落到你胳膊上的大手顿在了半空中，青年身形一僵，僵硬地抬起头，朝你身后看去。
“潘，潘塔罗涅先生。”尤瑟夫匆忙收回手，站了起身。
你一愣，把头往后一撇，脸颊便被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蹭了一下。是男人衣角。
潘塔罗涅紧挨着你的身侧走上前来，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对着神情紧张的男演员不冷不热地赞许了一句：“演得不错。”
“多，多谢您的夸奖。”尤瑟夫挤出一个略显勉强的笑容，“我还有许多不足之处有待完善，以后……”
“你先去休息吧。”潘塔罗涅打断了他的话。
“好的。”听罢，男演员急忙转身离开了。
走到半路，他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恰好看到“大金主”单膝跪坐你的身前，把手放在你被他掐出鲜红指印的脖子上的那一幕。
瞳孔一缩，尤瑟夫心中大惊：他们居然是这种关系吗？难怪总觉得潘塔罗涅先生对我的态度很微妙，原来是在警告我远离他的女人吗？
想到这里，年轻的演员不免有些后怕。之前他为了呈现更好的拍摄效果，是真的用力掐了你的脖子的，虽然你为了尽快结束漫无止境的重拍折磨，允许了他假戏真做的行为，但他还是不禁感到恐惧万分。万一潘塔罗涅为此记恨他，他的演员生涯就完蛋了！更可怕的是，他刚才还当着对方的面和你套近乎……光是想想他就出了一身冷汗。
男人的手指触碰到你的肌肤，你登时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啪得一声用手挡住了刚刚被对方接触过的地方。
“怎么呢？”你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伸手摸你脖子的潘塔罗涅。
你感觉他的眼神很怪，比起担忧，更像是跃跃欲试。是你的错觉吗？
他收回手，勾起了唇：“会很疼吗？”
“还好，不疼。”男演员的手劲儿算不上大，最多让你感到窒息而已，只是你的皮肤柔嫩，容易留下痕迹，看上去比较可怕。
“下一场要不要换替身？”潘塔罗涅建议道，“接下来的那场戏隔着帘子拍，看不到人。”
哦，好像是这样的。下一场是公主和国王的“床戏”，但为了过审，演员并不会直接出镜，而是拿一块帘子遮住，只拍晃动的影子。看起来是在“妖精打架”，其实有可能是在真的打架。
“好啊。”你巴不得。
你又不是专业吃演员这行饭的，拍这破广告又没收钱，你恨不得别人全拍了才好呢。
“那好。”潘塔罗涅站了起身，招手喊了几个人过来。
之前把你背出来的姐姐们又把你背回了化妆间。
下一场开拍的时候，你就在化妆间休息，顺便换个更狼狈的妆。
等你休息完出去，那幕戏刚好拍完了。
国王的演员一脸菜色地从你身旁路过，根本不敢看你。
你不禁好奇地询问旁边的其他演员：“他怎么呢？”
其中一名女演员捂住唇笑道：“刚才那场戏导演亲自上阵和他拍了。”
导演？
你记得导演不是一个秃头大汉吗？
这也能行？
“谁演公主谁演国王？”你艰难地问了出口。
女演员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当然是导演饰演国王，毕竟那么大的体格，就算用帘子挡住也不像公主啊。”
你：“演员……真不容易啊。”
噗嗤。
希望对方没有留下心理阴影吧。
你们吃了饭后，又紧锣密鼓地开始筹备下一场的拍摄了。
下一场戏是个大场面，光群众演员就有几百号人，潘塔罗涅让人将拍摄场地从地下室转移到了上面的城堡。
拍摄中：
已经得到公主的国王决定狠狠羞辱不肯向他低头的公主，于是将她关在黄金打造的笼子里，准备搬到平日里与贵族们纵情声色的大殿内，让公主当着众人的面献唱。
在贵族们的欢呼声中，昔日深受国王“宠爱”的异族公主被推上了大殿。她坐在黄金的牢笼里，歪头靠着硬邦邦的笼壁，尾巴上的蓝色鳞片已经失去了光泽。
一束灯光从穹顶射下，照出她面如金纸的脸庞。
精神早已饱受摧残的公主就这样直愣愣地望着那群发出怪异吼叫的人类，漆黑的瞳孔里映出跳跃的光点，她微微张开干枯的红唇，发不出一点声音。
“唱啊！唱啊！”
她只能听到他们怪物一样的嘶吼声，却看不清脸。昏暗的灯光将他们的五官模糊，只有身上流光溢彩的华服宝石是如此的耀眼刺目。
似乎是被珠宝的光芒闪到了眼睛，公主默默淌下了泪水。
她恨，恨人类的无耻，也恨自己的无能。
在极度的悲伤和绝望之中，公主张开了唇。
凄凉哀婉的人鱼之音飘荡在宫殿的上空，贵族们都听呆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张大嘴巴，听得如痴如醉。
泪水盈满了她的眼眶，在公主的眼里，整个世界变得愈发朦胧不清。
然而就在这时，人群中出现了一抹无比清晰的身影。他站在一片华丽混沌的人影之中，戴着尖尖的兜帽，上半张脸藏在帽檐下，只露出那截苍白尖细的下颌，浑身散发出邪恶又黑暗的气息，令人胆战心惊。
公主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直到对方抬起头，站在人头攒动的背景里，与她四目相对。
“卡！”
“呼——”
那一声“卡”让你彻底放松了下来，你赶紧擦了擦因为哭了十几次肿成了核桃的眼睛，往后一仰，死鱼般躺在金灿灿的笼子里。
“你没事吧塞莉小姐？”工作人员连忙打开笼子，把你抱了出来。
导演也过来跟你说话了，他肥胖结实的脸上露出亲切友好的微笑：“小姐再坚持一下，今天就拍最后一场了。”
“真的是最后一场了吗？”你觉得你要死了。
“当然，我保证是最后一场。”
为了后面的演出效果，导演让你多休息一会儿，消消肿。
你直接被人背到了卧室，鱼尾巴也脱了下来。
双腿久违地呼吸到新鲜空气，你顿时轻松得如在云端。
你站起身，准备下地走走。估计是两条腿被绑得太久了，血液不通，你脚一崴，当场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你的房门被推开了。
一双大手迅速伸到你的肋下，把你抱了起来。
你下意识地勾住了来人的脖子。
对方的身体不明显地僵硬了一瞬。
你起初还以为是之前那个负责背你的姐姐，直到你一抬头，冷不防对上那双黝黑的眼睛。
“潘塔罗涅先生？”
男人的大手还放在你的腰上，隐隐发烫。
“实在不行，今天就算了，明天再继续。”他体贴地建议道。
“啊，那还是算了吧，反正就最后一场了。”你不自在地挣扎了几下，“大家都准备好了，总不能为了我一个人让所有人的功夫白费。那个……能不能先让我下来？”
眼睫一闪，他缓缓勾唇，而后俯下身，将你放在了柔软的床上。
见他还站在这里，你挠了挠头说：“潘塔罗涅先生，你不去休息吗？”
“我不需要。”他随身坐到床对面的沙发椅上，掏出了一本小册子，对你说，“介意我在这里记记台词吗？我的台词比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