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富贵闲人 第107章

作者:十弋 标签: 红楼梦 清穿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历史衍生 BG同人

  当然,若是一般情况下,胤祉的想法并没有错,毕竟天下间最好的东西,自是要留给皇家,皇帝都没用上的好东西,谁敢先用,莫不是不想活了。

  然而,此时情况不一般,康熙心心念念打准噶尔多少年了,上一次亲征无功而返,早就想再去西北再打一次,若非国库里的银子不足,大清的大军早就像准噶尔开拨。

  这琉璃生意的利润,让康熙看到了更快得银子的法子,为了他的征服准噶尔大业,他毫不犹豫地令琉璃房全力织造,将东西卖到大清各地。

  得了康熙的支持,这琉璃铺子可不像胤祺这般小打小闹,没多久,关外都岭南,江南到边塞,都有了这琉璃铺子。

  透明的琉璃,一时间风靡大地。

  只能说,明瓦铺子的东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一番折腾之下,不仅江南,其他地方的明瓦生意,也做不下去了。

  但这都是后话了,刚从皇宫出来的胤祉,此时仍得意洋洋,他回了府,先欣赏了一番新换上的贝勒府牌匾,又将东家的女儿,也就是他新得的通房美人唤来,庆贺他得了贝勒的爵位。

  江南毓秀,这美人也如他们铺子里的明瓦一般,弱柳扶风,薄薄一片,却格外秀致,最近最得胤祉欢心,他拿着白玉杯,和这最宠爱的通房饮酒作乐,酒是明瓦铺子的东家特特从江南带来的女儿红,是这通房出生那年埋在地下的,莫道酒香如何,光是这酒背后的旖旎故事,就足让胤祉心旌神荡,一杯接一杯的不停,喝得醉醺醺的。

  胤祉对她爱不释手,一壶又一壶的酒喝得没有尽头,伴着美人的吟唱之声,醉倒在温柔乡中。

  次日并非康熙御门听政的大朝,他在乾清宫里批着奏折,大学士等心腹重臣在一旁的梢间里等着,一旦康熙召唤,立即便要进去。

  能做到康熙的心腹重臣,都已经不算年轻,天尚未亮便起床入宫,熬到现在已经是头昏眼花,几个老大人使劲地掐着大腿上的肉,却也止不住瞌睡。

  突然,只听见里头屋子里“砰”地一声响,传来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几个大人精神一震,瞌睡瞬间跑远,他们忙将头抬起,面面相觑。

  在这连呼吸都要放轻的地方,能弄出如此大声音的,必然只有康熙,也不知是什么事情,惹得他如此生气,几人对视一眼,忙走到暖阁外候着。

  梁九功早就在康熙发怒时,领着人悄无声息地将砸在地上的杯子收走,白到透明的瓷裂成一瓣一瓣,被窗户外的日头射着,发出不详的血色。

  “都给我进来。”康熙在暖阁里发出暴怒的声音。

  几人不敢耽搁,提心吊胆地走了进去,前两年刚与鄂罗斯人签订了尼布楚条约,最得重用的索额图站在第一个位置,林如海不显山不露水的混在诸人之中。

  御史有风闻奏事之权,前儿个那御史弹劾之前,没有人知晓他将剑指胤祺,打了胤祺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康熙突然暴怒,但今日并未重要折子,不知是否和胤祺有关,林如海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仔细听着,若是有人还不放过胤祺,也能让他提前有个准备。

  胤祺有何万一,他的黛玉该如何是好。

  然而这却是林如海想多了,康熙此次暴怒,却与胤祺毫不相关,他见着鱼贯而入的大学士们,将手中的折子掷于地上。

  套着明黄锦套的折子,上头圈了一个密字,不知是谁奏给康熙的,里头上好的宣纸,被康熙的手抓成一团,指印深深地嵌入了纸中。

  “看看,看看,这就是我的好儿子!”康熙指着地上的折子,犹如喷火的暴龙,重重地喷着鼻息,脖子上一条条的青筋迸出:“刚得了赏,就敢如此行事。”

  林如海更加担忧。

  却也知前头有索额图在,还轮不到他先看折子,也只能敛目,等着索额图将这折子看完。

  索额图心里暗喜,身为赫舍里家的人,他和太子的利益天然一致,不论是哪个阿哥让康熙如此生气,对太子都是好事。

  忍住内心的喜色,索额图跪着捡起奏折,打开一看,只见里头用馆阁体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引经据典,核心内容是,三阿哥不孝,在贵妃孝期饮酒作乐,剃头洁面。

  索额图拿着奏折的手都颤抖起来,不是害怕,而是激动,不孝乃悖逆大罪,若这折子所言属实,三阿哥这辈子都别再肖想太子之位。

第171章 夺爵(一更)

  山雨欲来风满楼,上头的皇帝脸色阴沉,索额图尽管心中惬喜,却也不乐意在这种时候出头触怒康熙,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止住。

  其他的臣子更是面面相觑,明珠已经被撸了大学士的位置,早就失了圣心,许久不被召来这暖阁议事,诸臣隐隐以索额图为先。

  此时连索额图都垂着头,一言不发,其他人更不知该如何应对,毕竟,这事涉及到天家私事。

  暖阁陷入沉寂,就连靴子在地上细微地移动声,都听得清楚明白。

  大臣们迅速循声望去,只想知道是谁如此有勇气,居然在这个时候发出动静,若是被康熙注意到,该如何是好。

  视线转移,让人惊讶的是,发出动静的,是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林如海,更让人惊讶的是,他不是不小心发出的声音,而是跨步迈出,向康熙回话。

  但一想到这是林如海,其他人又觉得实在太正常了。

  能进这暖阁议事的,就没有简单人,胤祉给胤祺设的局,实在过于粗糙,就算当时有人没看明白,等散了朝再一想,也都能想清楚。

  作为胤祺的老丈人,得了这机会,林如海可不得将胤祉往死里踩。

  如索额图等人,几要控制不住心里的喜色,他低着头藏着嘴角的笑意,等着适当的时候添砖加瓦。

  “林卿有何话想说?”康熙此时仍然处在暴怒之中,随着儿子们的长大,年到中年的康熙已经开始察觉他的衰退,曾经的年富力强变成了力不从心,他对儿子们的控制欲更强,“不孝”的弹劾,可以说是中了康熙的七寸。

  “万岁爷,”年岁渐长,林如海的眼角也浮现了皱纹,但他身姿挺拔,气度清绝,长身玉立站在那里,依然有当年郎艳独绝的探花郎风采。

  在这样的一个人面前,康熙的怒气都敛了几分,他忍着不豫,给了几分耐心听林如海接下来的话。

  林如海并没有被板着脸的康熙吓到,他从容地行过礼,不疾不徐地说道:“不孝乃大罪,仅以弹劾折子判罪,未免有失偏颇,臣奏请万岁爷将三阿哥召来自辩。”

  什么!

  索额图瞳孔迅速扩大,林如海竟然不是落井下石,居然是给胤祉求机会。

  要知道,康熙是三阿哥的父亲,见着三阿哥的面,被他一哭一求心软了,这大好的机会错过,不知什么时候还能有。

  林如海难道真是个这么蠢的?日后对他可以放心,不用这么防备了。

  索额图惊疑不定地瞧去,却只见林如海神色平静,沉沉的眼瞳中,看不出他所思为何。

  康熙定定地盯着林如海看了许久,只见林如海并无半点心虚慌张之意,心里暗自点头,满朝文物,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唯有林如海,是真正忠君。

  即使他的女婿是胤祺,也没有为了胤祺帮着踩胤祉。

  “林卿所言甚是,梁九功,去召胤祉入宫。”康熙脸上的乌云消散几分,沉着脸对梁九功下旨。

  梁九功额头上的冷汗终于止住,他感激地看着林如海,林如海同样斯文有礼地向梁九功回以微笑。

  这让梁九功心里一暖,下决心日后要帮着林如海敲敲边鼓。

  梁九功出去传旨后,暖阁里又陷入了安静,龙涎香在香炉里静静地燃烧,浓郁的香料味沾染上了每个人的衣裳,已经换上透明琉璃的窗户外头,冰棱坠在彩绘的屋檐下,晶莹剔透,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林如海盯着摇摇欲坠的冰棱,心里慢慢盘算着。

  从康熙将弹劾胤祉的折子拿出来这一刻起,林如海便知这一定是胤祺的手笔,早知道,胤祺不仅是林如海的女婿,也是他的学生。

  趁他病要他命的这个行事手段,林如海实在是太熟悉了,他深知胤祺都上了弹劾折子,必然不会没有下手,索性帮他再推一把。

  只有让康熙真的瞧见了胤祉的荒唐,此事才没有翻身的余地。

  日头越来越大,冻了一晚上的冰棱渐渐承受不住,逐渐地融化,终于,不堪重负地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屋子里静默等候的众人,心中不由一跳,只觉得暴风雨将至,不少人只觉得时间难熬,如何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动静,他们等待的时间已经足够梁九功从紫禁城到胤祉府上走两个来回了。

  等着胤祉的康熙,脸色重又难看起来。

  等啊等啊,在愈发寂静的暖阁里,冰棱坠落的声音更加明显,等到屋檐下的冰棱全部落到了地上,梁九功终于紧赶慢赶着回了乾清宫,他脚步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安静。

  “万岁爷,三贝勒求见。”梁九功气都没喘匀,忙不迭说道。

  康熙神色不明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梁九功,皱眉斥责:“梁九功,你胆子愈发大了,”

  扑通一声,梁九功立时跪了下去,他重重磕着头,暖阁里的大臣们噤若寒蝉。

  “胤祉在家做什么?”康熙知晓梁九功绝对不敢怠慢他的旨意,耽搁这么长时间,必然是胤祉那头出了岔子。

  “万岁爷,”梁九功狠狠地磕了个头,他本欲为胤祉遮掩一二,悄悄打量,知康熙是动了真怒,什么修饰也没了,直愣愣地说道:“奴才奉旨前往三贝勒府,三贝勒已经醉倒,等他醒酒等了些时辰。”

  “这就是朕的好儿子!”康熙瞬间从龙椅上站起,一脚将面前摆着的桌案踹翻,黄皮的奏折散落一地,纵横交迭,那本摊开的,弹劾胤祉的奏折,掉落在最上面,里头用词,触目惊心。

  “让那逆子滚进来见我。”康熙胀红着脸,咆哮喊道。

  胤祉原本正沉浸在得封贝勒的喜悦之中,又是难得的休沐,不由便纵情几分。

  在府中骤见着梁九功,他也没觉得有甚,以为是送些宫中的赏赐,醉眼朦胧地准备好银子,便准备好生送走。

  没想到是康熙宣召他入宫,浑身酒气的模样入宫必然是大不敬,胤祉被这旨意一惊,酒醒了大半,好话说了一箩筐,让梁九功给了他沐浴更衣的时间。

  厚重的木门挡不住康熙暴怒的声音,站在门后等候召见的胤祉,浑身一哆嗦,剩下一小半的酒也醒了。

  “皇阿玛。”胤祉连滚带爬地入了暖阁,立即便跪在康熙脚下,抱着他的腿请安。

  一凑近,胤祉身上的酒气更加难遮,胰子的香味也遮不住自内散发出的酒味,再一打量刮脸梳头,将自己打理地整整齐齐的胤祉,都不用问,康熙心里便有了数,那折子内容没有冤枉了他。

  康熙更加生气,他顺势一抬腿,便将胤祉踹了下去,胤祉在地上打了个滚,满脸茫然,不经意间,见着了地上散落的奏折。

  黑色的馆阁体清楚明白,在洁白的宣纸上字字清晰。

  胤祉看在眼中,只觉脑子里轰隆作响,饱读诗书多年的他,就连这些字,都觉得几乎不认识。

  不孝,他怎么就和不孝扯上了关系!

  胤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不知是谁在康熙面前冤枉他,让他知道了,必定给人好看。

  但此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在康熙面前辩白,自觉蒙受了不白之冤的胤祉,又膝行到了康熙身前,重新抱住了他的小腿:“皇阿玛,儿臣冤枉,是有人害我!”

  金砖坚硬无比,胤祉的膝盖重重撞在金砖上,发出清脆地敲击之声,康熙却没有心疼这儿子,他神色狰狞地:“冤枉,谁冤枉了你?是你没有饮酒,还是你没有纳妾,或者是你没有剃须洁面!”

  胤祉茫然地看着康熙,这些事情他确实做了,可这又如何与不孝扯得上关系。

  见着胤祉是真的疑惑,康熙怒意更甚,他咬着牙,再次将胤祉踹倒在地:“贵妃将将薨逝,你便如此猖狂,心中无父无君,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胤祉僵在原地,他该如何说,温僖贵妃既非皇后,又非他的生母,尽管康熙下旨,让诸位阿哥为贵妃穿孝服,可此时贵妃都已经送去了朝阳门外,难道还真要为她守孝,百日内不剃头,不洁面不成。

  自觉委屈的胤祺抬起头,却见着康熙胡子拉碴的脸。

  胤祉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绝望地看向其他大臣,却见着每个人都是凌乱的胡须,明显没有打理过。

  见着胤祉看过来的眼神,就连一直将他当做太子心腹大患的索额图,都不由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是,温僖贵妃并未追封为后,从法理上而言,阿哥们没有为她守孝的要求,但是,没见着上头的皇帝都穿着素服,明显还在为温僖贵妃守着,哪个不长眼的人在这时候和康熙背着干。

  没见着京中诸人一个比一个低调,就连得封郡王的五阿哥胤祺,都没有摆酒,而是找了个黄道吉日,开春后再庆贺么。

  谁想到胤祉居然就这么明晃晃的撞到的康熙的逆鳞上。

  至于出自钮祜禄家的臣子们,看着胤祉的眼神更加不善,温僖贵妃他们族里的姑奶奶,在钮祜禄皇后去了后,庇佑了钮祜禄家不少年,于公于私,都见不得人轻慢。

  寒风呼啸,厚重的门帘被吹开,冰凉刺骨的风打着旋的进来,胤祉摊在地上,被这冷风一吹,他混沌的头脑突然清醒,仅剩的酒意消失不见,他萎靡在地,自知难逃惩罚,惨白着脸,祈求地看着康熙,只求能罚得轻些。

  康熙见着胤祉这不成器的模样,除了怒意,更有失望,他摆了摆手:“胤祉你心性不足,尚缺磨练,还担不得贝勒的位置。”

  地龙将金砖烧得格外暖,却暖不到胤祉冰凉的心。

  他刚到手,还没热乎的爵位,就这么被康熙收回了。

  胤祉不服!不过是喝口酒刮个面,京中做的比他过分的多了去了,为何就这么抓住了他。

  到底是谁?胤祉牙关紧咬,腮帮子都用力崩出一大块,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暖阁里的大臣,只觉得所有人都对他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