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富贵闲人 第61章

作者:十弋 标签: 红楼梦 清穿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历史衍生 BG同人

  “这书也不是非读不可,我和你皇阿玛去说,日后你便别去南书房了。”皇太后见着胤祺这般模样,自是心疼,她本就不觉得读书如何重要,读再多的书,打得过草原上的巴图鲁吗。不过是康熙重视,她习惯性的闭嘴不言语。

  但胤祺要是真不想读书了,皇太后自忖康熙并不会反对,毕竟胤祺又不是太子,反正作为亲王,能管旗物便可,会不会读书又有何重要。

  这话吓得胤祺立时坐正,忙不迭地拒了皇太后的好意,胤祺并不讨厌读书,甚至他对于读书时喜欢甚至享受的态度,胤祺只希望,能够不要如此无趣的上学。

  也不知拜了哪路神仙,胤祺的愿望很快就实现了,尽管实现的方式有点歪。

  当胤祺婉拒了胤禟送来的小厮,又在南书房生不如死的上了几天学后,后宫中隐约传来消息,景仁宫贵妃,就这两日的事了。

  康熙听了杜蘅的回禀,连奏折都没来得及放下,也等不及肩舆,快速地往景仁宫走去,帝王常服被走路带出的风扬起,只见那明黄色的靴子上绣着的龙上下翻飞,好像真的在遨游一般。

  等入了景仁宫,里头已经是一片愁云惨雾,就连弥漫不散的药味都散了,却是皇贵妃已经水米不进,只拖着这口气等着了。

  康熙见着佟佳皇贵妃骨瘦如柴的样子,心头大恸,他坐在床头,很是流了几滴泪,在佟佳皇贵妃挣扎着,用着气声与他问安,交代后宫之事时,这些日子一直盘旋在康熙心中的念头再次出现,格外坚定,再无犹豫。

  “万岁爷,”佟佳皇贵妃说几个字就得喘上几口气,她皱着眉,艰难的说道:“我要去见小公主了,我不害怕,我现在唯有一件放心不下的事,等我去了后,请万岁爷稍微照看几分我父亲,我那不成器的兄弟,更得请万岁爷您费心。”

  “表妹,你放心。”佟佳皇贵妃的父兄也是康熙的舅舅、表兄弟,康熙本就有心关照,现如今听了佟佳皇贵妃如同托孤的话,康熙心头难过,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梁九功,传我旨意。”康熙拍着佟佳皇贵妃的手,眼神柔和,说出的话却重逾千金:“佟佳皇贵妃贤良淑德,伺候朕多年,深得朕心,特晋皇贵妃为皇后,着令翰林学士起草诏书,并礼部商议。”

  后位是佟佳皇贵妃多年的夙愿,听了康熙金口玉言的旨意,佟佳皇贵妃无神的眼中都有了光泽,她强撑着这口气,等了一日一夜,终于见着了皇后的金印以及金册。

  摸着封后诏书,佟佳皇贵妃在后宫所有嫔妃、阿哥、格格的跪送下,溘然长逝,嘴角都带着笑意。

  丧钟响,白璠升,满宫响起哭声,宫中所有的阿哥、格格均需守孝,胤祺终于停了让他深恶痛绝的120遍读书大法,脱下了阿哥的常服,穿上粗麻衣裳,在佟佳皇贵妃,不对,现在是佟佳皇后的灵前守灵。

  佟佳皇后重病已久,宫中对她的丧事早有准备,内务府将一切安排的有条不紊,更加上有胤禛与胤禩帮着支应,就连康熙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国母丧,宫外之人听了消息,家中亦换上白布,命妇们更是按照品级大妆,迅速在紫禁城外等着哭丧。

  宗室福晋、重臣诰命一批批的进了景仁宫,磕头拜哭,又一批批的离开,景仁宫里乱糟糟的,胤祺就是在这个情况下,见到了阔别几日的黛玉。

第108章 战事

  黛玉既非宗室,也非命妇,按照常理,却是无需入宫奔丧的,但指婚旨意已下,尽管尚未大婚,黛玉也得去佟佳皇后灵前磕头,才算全了礼数。

  与董鄂氏和乌拉那拉氏不同,董鄂府与乌拉那拉府有着当家夫人,董鄂氏和乌拉那拉氏只需跟在各自母亲身后即可,然而林府的夫人早逝,未来的五阿哥福晋,却没有长辈陪着,就连位置也不知如何安排。

  虽然说荣国府的老夫人也需入宫,但荣国府与林家到底隔了一层,且荣国府明显在走下坡路,若安排未来的五福晋与荣国府站一块儿,日后五阿哥知晓,还不知会如何发作。

  更何况,按着规矩,荣国府这般已经降等袭爵,再过个两三代就连爵位都没有的人家,也就只有资格入宫一天,之后数日,林家姑娘也无法与荣国府待在一块儿。

  内务府的官员有心给五阿哥卖个好,他以黛玉虽未过礼,却已是圣旨钦点的五阿哥福晋为由,将黛玉的叩拜顺序安排在了阿哥福晋之列,让黛玉早早的就磕完头出来了,没有在景仁宫前院里顶着太阳暴晒等候。

  饶是这样,黛玉在景仁宫中也觉着难受。

  盛夏的天热得厉害,尽管景仁宫中摆满了冰鉴,但处处都烧着黄纸、经文,冰鉴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更别说院子里满满当当的全是等着进去磕头的人,一波离开,又来一波,整个屋子里的气息都格外浑浊,黛玉隐隐有些喘不上气的感觉。

  黛玉四处打量着,只见这景仁宫里宫女太监人来人往,各各都是忙得脚不沾地的样子,她也不愿给那些人添麻烦,遂觑着空,悄悄转去后殿,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在树荫下撑着树干,深深吸着气。

  当胤祺觑着空,瞧瞧找到黛玉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般情景。

  “妹妹怎么了?”胤祺一惊,他知黛玉是娘胎里带着的弱病,这些年仔细的调养下,黛玉已经许久没犯过病了,见黛玉如此情态,难道是又发了病不成。

  “没什么,不过是前头太闷,略微喘不上气,稍微歇歇就好。”黛玉离开青烟缭绕的正殿,自觉已经好了许多,轻描淡写地略过,反倒是焦急地询问胤祺:“五阿哥,你怎么过来了?”

  黛玉见着胤祺,心头一跳,景仁宫里头躺着的人在临终前被册封为了皇后,皇后与皇贵妃薨逝,胤祺需要履行的礼仪截然不同。

  若只是佟佳皇贵妃去世,里头有她亲自抚养长大的胤禛与胤禩便足够了,胤祺定时定点进去磕个头,就算是尽了阿哥的礼数。

  但若是皇后薨逝,所有阿哥都得守在灵前,这才是对嫡母的孝道,就连太子也不例外,披麻戴孝的跪在里头,胤祺这样出来,被有心人见着了,还不知要如何做文章。

  胤祺也知此时不是说话的好时间,他上下打量过黛玉,见黛玉脸色尚佳,瞧着确实不是旧疾犯了的模样,总算没那么着急,但他的担忧并未散去,皇后的葬礼,不是一日两日,若黛玉日日在景仁宫中熬着,说不得哪天就犯了旧疾。

  “我不能在外头久待,宫中最近乱糟糟的,你也瞧见了,这边下人都忙着皇后丧失事,顾不上其他,你在这儿不知要遭多少罪,我待会儿让乌若将你领去皇玛嬷那儿。”放心不下的胤祺,决定让黛玉去宁寿宫中躲躲。

  所谓卑不动尊,皇后的去世,这宫中谁都需要日日在景仁宫中守灵,唯有皇太后不用,将黛玉送去皇太后眼皮子底下,总出不了什么大岔子。

  黛玉听了胤祺的话,却是蹙眉反对道:“这样不妥,万不能因为我让你担了风险。”

  胤祺却毫不担心:“皇后娘娘薨逝,皇玛嬷悲恸不已,我需在景仁宫为皇后娘娘尽孝,你去宁寿宫开解开解,也算是尽了孝道。”

  黛玉瞧着胤祺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差点笑出来,皇太后会为了佟家的女儿伤心,真是奇哉怪哉。

  黛玉深知胤祺并非逞强之人,行事自有分寸,既然他说没事,黛玉也不想长久的闻着景仁宫里的烟熏火燎,顺势便应了下来,黛玉努力绷住脸,轻声应道:“五阿哥,你放心。”

  既是让胤祺放心皇太后,也是让胤祺放心她。

  就这样,黛玉被乌若带去了宁寿宫,每日里只需定时定点到景仁宫磕头,比起日日在景仁宫哭灵的命妇们,自是轻省许多。

  黛玉每日里陪着皇太后,皇太后愈发喜欢上这心思灵巧的姑娘,恨不得早日让胤祺将黛玉娶回来。

  “皇玛嬷,”胤祺再一次被皇太后恨铁不成钢地戳着额头,说他不争气之时,忍不住的喊冤:“莫说三哥、四哥尚未娶亲,我如何能先娶,就说大行皇后刚去,身为儿子,按规矩得为嫡母守孝三年,我又如何能在这期间娶亲。”

  皇太后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些礼节,听了胤祺的话,扼腕叹息:“早知道...”

  早知道什么呢,是早知道佟佳皇贵妃封后,对胤祺影响这么大,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吗?

  但木已成舟,再后悔也没用,总之,胤祺与其他的阿哥们,都尽了儿子的本份,为嫡母披麻戴孝,守灵送葬。

  等到佟佳皇后终于送去巩华城后,悲痛的康熙下了旨意,为天下百姓计,皇后孝期以日代月,后宫中人无论是否欣喜,都沉默的为佟佳皇后服孝。

  唯有宁寿宫的皇太后解释了康熙这旨意的意思,知到胤祺并不用再等三年才能娶妻、吃荤腥,笑了出来:“我就说皇上不是糊涂人。”

  除皇太后外,宫中处处安静非常,连平日里有的那些拌嘴都消失不见踪影,前朝后宫都格外沉默,谁也不敢在丧妻的皇帝面前露出喜色。

  直到关外传来消息,索额图主导的,与鄂罗斯人的谈判大获成功,大清与鄂罗斯签订了《尼布楚条约》,双方算是达成了停战协议。

  听到这个消息的康熙,总算露出了笑容,他在乾清宫中召见朝臣的次数愈发的多,商谈时间愈发的长,后宫中的气氛终于不再那么压抑。

  趁着这个机会,胤祺在下学后将中秋节礼给林府送去。

  送礼之时,胤祺还特特吩咐了,等他走后再和黛玉回禀,然而胤祺到底低估了黛玉的掌家能力,尽管他是龙子凤孙,但他的这吩咐在林家也没起到作用。

  胤祺还在和林如海喝茶请安之时,书房外便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转头看去,果然是黛玉。

  林如海捻着胡须,深深吸气,忍住难看的脸色,而胤祺则瞪了眼下人,又迅速将头转回,遮遮掩掩的,不让黛玉见着。

  这是黛玉隔了多日,再次见到胤祺,见着胤祺闪躲的模样,黛玉毫不犹豫地走到他的身前,止住了他以袖遮面的动作,仔细打量起来。

  却只见胤祺脸色苍白,两颊消瘦,脸上已经长出了青色的胡茬,形容很是狼狈。

  见此情景,黛玉自知胤祺为何躲着他,黛玉眼一酸,讽着:“你还说我呢,瞧瞧你把自己糟蹋成什么样了,打眼一瞧,都不知是哪儿来的流浪汉混了进来。”

  胤祺也知自己潦倒模样,但此时佟佳皇后的百日未过,他尚不能剃须剪发,他连连说道:“妹妹先别看我,别吓到你了。”

  黛玉美目一凝,恨恨说到:“你又不是什么山野精怪,这样子如何能吓得着我。”

  林如海咳嗽一声,止住了黛玉的话:“玉儿,守孝是自古便有之礼。”

  黛玉也是懂礼之人,轻哼一声找了张椅子坐下。

  林如海与胤祺本是有正事相谈,见黛玉过来,两人都知晓黛玉心性、眼界较寻常人强了百倍,也不避着她,接续说道:“五阿哥,您的意思是,大清将要开战了?”

  开战!与这大事相比,黛玉心中那点小恼怒不值一提,她连忙坐直身子,仔细听着。

  胤祺点了点头:“准噶尔部在漠西盘踞,甚至与鄂罗斯人勾结,是皇阿玛的心腹大患,他一直有收复准噶尔的心,只不过以前事情太多,腾不出手来,如今三藩已平、台湾已收、就连黄河的水患都得到治理,前些日子更是与鄂罗斯签订了协议,天时地利人和均齐备,皇阿玛必定会发兵准噶尔。”

  胤祺的分析有理有据,这一战,近在眼前。

  林如海长叹一声:“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只愿我大清的将士们,能顺利回来。”

  黛玉却顾不上感伤,她盯着胤祺,眼珠子一错不错地问道:“你要去吗?”

  “不去。”胤祺肯定地答道:“皇阿玛有平定准噶尔的决心,出征的将领一定是那些骁勇善战之人,就算想让我们兄弟去磨炼,最多也就让大阿哥随着过去,我们甚至连草原上行猎都没去过,跟着大队伍,只有添乱的份。”

  黛玉依然眉头紧锁,低头沉思着,至于黛玉所想事情,却是后话,此时的他们只知道胤祺猜测的并没错,中秋过后,朝中愈发暗流涌动,户部尚书拨算盘都要将头发拨秃了,从各地将钱粮调拨起来,至于那些武将们,更是跃跃欲试,一个个的都蹦的三尺高,在朝堂上彰显存在感,试图让康熙想起他们。

  康熙二十八年,就这样过去了,转过年开春,天气刚刚暖和起来,康熙便下了圣旨,与准噶尔宣战。

  唯一出乎胤祺预料的是,这次征战,康熙决定御驾亲征。

第109章 和亲

  康熙的决定让朝野上下哗然,然而康熙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初登帝位的年幼皇子,乾纲独断多年的他,下定的决心没有任何人能够动摇。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康熙御驾亲征,所需要的保障必然更加充分,户部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上上下下都在为大军开拨做准备。

  就连胤祺,他在南书房里的学业都轻了许多,当然,所谓的轻松,并不是指先生就不管了,而是南书房的那些大人们,这几日短暂的没有使用一百二十遍大法,而是借着这场战事,讲解起来,甚至还布置了好几篇相关文章的功课,让胤禟哀叹连连。

  不过胤祺却很是满意,林如海给胤祺的打的底子好,在林府的时候,胤祺隔三差五便要写上一篇文章,这文章写了后,还要与黛玉所做的文章同被品评,因此宫中先生布置的课业,胤祺信笔拈来,很快便完成了。

  他还有心思看着胤禟苦着脸,将书翻得哗哗作响,绞尽脑汁编着文字的模样。

  在如此气氛之下,康熙再次下了旨意,将恭亲王常宁养在宫中的女儿,大公主封为和硕纯禧公主,赐婚给科尔沁台吉班第。

  班第出自博尔济吉特,与孝庄太皇太后以及皇太后同出一族,是蒙古里头与爱新觉罗家最为亲密的一支,随着康熙的掌权,后宫中博尔济吉特的女人愈发少了,此时与准噶尔的大战一触即发,为了稳定科尔沁的人心,康熙决定在这时候将大公主嫁过去。

  国之大事,在祀在戎,大战前夕康熙的一举一动都格外引人注目,不少人都将视线放在了大公主身上。

  大公主能在宫中平安长大,甚至颇得康熙的欢心,也是个聪慧的,她很早便知晓,为了维持大清与草原的关系,她身为爱新觉罗家的女儿,迟早得嫁去蒙古。

  相较而言,科尔沁水土丰美,与大清亲善,太皇太后、皇太后多久出自博尔济吉特,她嫁过去,终究受不了多少委屈,所有人都这么告诉大公主,就连恭亲王福晋,也递牌子入宫,抱着她哭了一场后,这样安慰她。

  大公主也知晓,她们说的确实有理,但长在京城中的女儿,又如何能适应大漠的风沙呢,大公主抬头望着院子里四四方方的天,使劲眨着眼,将眼中的泪意与迷茫眨去。

  春日里的太阳好似没有一点温度,大公主晒着日头,慢慢地往宁寿宫走去,却只觉着全身上下都是一阵阵的寒。

  然而大公主她不能拒绝,别说她只是宗室女,就连康熙亲生的女儿们,未来也注定要抚蒙古,这就是她们无可奈何的命运。

  “纯禧,好孩子,过来我看看。”皇太后在宫中深居简出,除了年节之外,每个月只有初一十五的大日子让后宫诸人请安,对于大公主,她不过是能将名字与脸对上号,再深入的了解就没有了。

  毕竟,皇太后没有亲生孩子,至于她名下孩子的子女,已经有数十个,除了养在宁寿宫的胤祺与五公主,皇太后也只对皇太子有几分关注。

  得知了大公主将嫁去科尔沁,皇太后特意将她召来,仔细打量。

  大公主是宫中第一个长大的孩子,很是得了康熙与后宫诸妃一阵偏爱,她落落大方地任皇太后打量,脸上一直噙着恭顺的笑意,这让皇太后很是满意:“班第是黄金家族的后人,不会辱没了你,等你去了科尔沁,就会发现辽阔的草原,比这逼仄的屋子自在许多。”

  皇太后说着,眼中全是回不去的怅惘。

  大公主暗叹,这大概就是我之砒霜,彼之蜜糖,她忐忑畏惧之地,却是皇太后心心念念的家乡。

  “皇玛嬷,”大公主打起精神,笑着说道:“我只听说过科尔沁的风光,等我嫁过去了,便能亲眼见识了,到时候我让额驸接您去科尔沁骑马。”

  “好,不愧是我大清的公主,”皇太后笑着追忆起她年轻的时候,骑着小红马,扬着马鞭,飞驰在草原上,那儿的天是那么高,云是那么白,草是那么绿,她望着眼前笑着,却仍然能瞧出忐忑的大公主,想起当年那个从科尔沁嫁到京城的自己,软了心肠:“莫怕,我与皇上说,让胤祺送你去科尔沁。”

  “皇玛嬷。”大公主骤然抬头,眼中氤氲着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