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华泱
“莱茵兰女伯爵确实已经和萨克森公爵之子订婚。”
回到巴黎后,博韦主教立刻向腓力二世汇报了这一消息,萨克森的海因里希是萨克森公爵狮子亨利和前妻之子,尽管不像他的弟弟奥托一样是理查一世的亲生外甥,但政治上他们确实是绑定在一起的实体,而莱茵兰女伯爵不仅是霍亨斯陶芬家族成员,还是莱茵河沿岸的重要领主,如果这桩婚约能够兑现,那理查一世、莱茵河诸侯、亨利六世和韦尔夫家族就将有机地联系在一起,这是腓力二世绝不想看到的。
“亨利六世同意了这桩婚事吗?”腓力二世犹抱有希望道,而博韦主教的脸色并不好看,“亨利六世在得知我们不想放弃和英格兰的婚约谈判后便拒绝再和我们继续交流,而莱茵兰伯爵夫人说她十分欣赏英格兰国王的品行,故而希望这桩婚姻能够帮助他和亨利六世实现和解......”
“他的品行比希腊戏剧的主角还下/贱!”腓力二世怒吼道,又一次,在阿克被所有封臣背弃的屈辱又浮现在他脑海中,理查一世永远不甘寂寞,在十字军中他处处出风头,到了德意志他也没有停止招摇惹事,他又一次伸手抓向自己的发顶,难以遏制愤怒,“既然他和亨利六世已经要达成和解,那我也不能再等下去了,联系约翰,我要直接进攻诺曼底,我要赶在他回来之前把诺曼底的城堡统统毁掉!”
“或许我们不必出此下策。”博韦主教道,而腓力二世也冷静下来,开始聆听他的意见,“即便我们攻下了诺曼底,等英格兰国王回来以后,我们一样要陷入旷日持久的战争中,并且不一定能胜利,对我们而言更好的主意还是让他一直留在德意志,一旦英格兰开始接受他可能永远不能回国,我们的机会就来了。”他顿了顿,“而他能和亨利六世和解的根源在于这桩婚约。”
是的,因为这桩婚约,亨利六世会和韦尔夫家族及莱茵河诸侯和解,如果理查一世再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亨利六世的儿子,联盟将不可动摇,但如果破坏了萨克森的海因里希和莱茵兰女伯爵的婚约,理查一世就将失去一个促成三方和解的契机,该如何破坏,他已经有了主意。
“你是说,我应该向莱茵兰女伯爵求婚吗?” ,
1194年1月,在欧洲各国的注意力还集中在腓力二世和亨利六世为儿子的婚约争执时,腓力二世忽然转而向莱茵兰女伯爵求婚。平心而论,这是一个有诱惑力的选择,腓力二世毕竟是个年轻强大的君主,他的第一任妻子只给他留下了一个儿子,而法兰克与莱茵兰间隔并不远,对女继承人最在意的问题,领土安全,腓力二世无疑可以提供帮助。
接到腓力二世的求婚后,莱茵兰伯爵夫人在短暂的惊愕后选择了委婉回绝,她清楚腓力二世不是个好丈夫(他曾一度试图休弃第一任妻子),个人的品行也饱受诟病,况且他在这个时候提出求婚无疑是为了破坏莱茵兰女伯爵同萨克森的海因里希的婚约,莱茵兰伯爵夫人并不想改变原有的计划,因此在拒信中,她以她身为亨利六世的封臣为由婉拒婚约,希望借此让腓力二世打消求婚念头。
但腓力二世决心异常坚定,他一方面提出支付高额的聘礼,另一方面在信中向莱茵兰伯爵夫人提及他愿意帮助莱茵兰诸侯“主持正义”,莱茵兰伯爵夫人收到信后大为惊愕,立刻将其呈报给亨利六世。
当亨利六世怒气冲冲地来到理查一世面前时,理查一世就预感到他的计划可能成功了。“你干的好事!”亨利六世咆哮道,他将一封信摔在理查一世面前,“你对我的伯母和法兰克国王做了什么?”
理查一世没有立刻回答他,他拆开那封信,笑容越来越灿烂,最后用一种惋惜的语气对亨利六世道:“看吧,我就说腓力不是一个可靠的盟友,他曾经欺骗了我,现在,他开始欺骗您了。”
“是谁让他认为他有必要欺骗我?”亨利六世质问道,他盯着他,从愤怒的情绪中冷却后,他重新恢复了理智,“你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说服莱茵兰伯爵夫人配合你吗?”
“我不需要操纵她的一举一动,我只需要让腓力认为我们已经结盟,他就一定会在你抛弃他之前选择自救。”理查一世说,“他本性如此,没有什么人能够得到他的爱和忠诚,在我的兄弟们活着的时候,他挑拨我和我的兄弟,在我父亲活着的时候,他挑拨我和我的父亲,在西西里和阿克,他也是如此挑拨我和我的盟友,他一直在背叛,现在只是轮到您了而已。”
“是,你想让我意识到法兰克国王不可信,你成功了。”亨利六世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他现在不得不和理查一世进行一定程度上的联合了,毕竟腓力二世在试图破坏他和他封臣之间的关系,理查一世却在尽力帮他维持国内的稳定,以他的性格,他根本忍受不了他还要和腓力二世继续维持盟约,他一定要报复,“不过我要提醒你,别以为我开始仇恨法兰克国王你就可以轻易从德意志脱身,我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完成我的复仇!”
“我从没有打算不付出代价就离开这个牢笼。”理查一世道,“好了,我告诉你我愿意给出的价码吧,我可以支付赎金,也可以把我的侄女嫁给奥地利公爵,等我回国后,我会尽心尽力地对抗腓力,他本来也不会给我喘息的机会,也许不需要您出手,我就会替您完成复仇。”
“那你的女儿呢?”亨利六世铁青着脸,“你知道真正能让我放心的盟约是什么。”
“如果您希望我将我的女儿嫁给您的儿子从而斩断我和我姐夫的联系的话,不会的,我不会和您成为姻亲,不会抛弃韦尔夫家族,也不会亲自率领舰队替您攻打西西里。”理查一世说,他甚至朝亨利六世露出一个微笑,“我不想和您结盟,不想和您成为姻亲,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如果您和腓力亲密无间,我可能不得不答应您的条件,但现在,您还愿意相信腓力吗?”
第13章
自由“但春天到来之前,我必须回到故……
相信,是的,他不可能再相信腓力二世,但他可以暂时相信理查一世,所以这就是理查一世想要达成的目的吗,他破坏了他和腓力二世之间的互信,从而令他从共同的猎物转变成值得他拉拢的对象,他不介意和理查一世结盟,但他不希望他同时还和他的敌人们保持联系,这样的盟约不是他想要的。
“为什么你不同意把你的女儿嫁给我的儿子?”等待许久后,亨利六世说,他盯着理查一世,看起来相当困惑不解,“如果你有了儿子,你的女儿不过是个无关继承权的公主,如果你没有儿子,你也得给你的女儿找一个强大的夫家,从英格兰到西西里,我们的后代会统治如此广袤的土地,他们将建立一个何等强大的帝国,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也等待了很久,直到理查一世叹息一声:“因为你和腓力一模一样,陛下。”他说,他侧头眺望着远方,有一瞬,亨利六世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诗人般的忧郁和彷徨,他下意识心里一空,“他挑唆我和我的父兄,阻碍我收复圣城,诋毁我的名誉并千方百计破坏我的统治 ,我曾经将他当做兄弟,但他眼里没有丝毫荣耀和信誉而只余被甜言蜜语包裹的冷酷和毒辣,你和他很像,有时候见到你就像见到他一样。”
“所以又是腓力二世吗?”亨利六世低吼道,某种程度上,他似乎被理查一世的情绪感染了,在这一刻微妙共情了他对腓力二世的愤恨,“就因为他曾经背叛你,你就没有办法接受我,你不觉得把我和他这个狡猾的恶棍相提并论是对我的侮辱吗?”
“不止,还有一个原因是只要我的女儿还没有婚约,腓力就始终抱有他可以不费一兵一卒讨回他昔日屈辱的希望,约翰毕竟是个成年男子,他不会有我的女儿更好掌控。”理查一世轻声道,“我不擅长洞悉人心,但我了解腓力,他经常以贪婪之罪攻击我,但他才是最贪婪的那个。我再次提醒你,不要相信腓力,他可能因畏惧你的地位对你暂时保持恭敬,但一旦有了能力和机会,你的皇冠他也不是不敢肖想,说不定他会将你的家族屠戮殆尽呢?”
这确实是腓力二世能做出来的事,在腓力二世的品性上,他本也不必向亨利六世撒谎。听完他的话,亨利六世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他走后,理查一世重新看向那封信,腓力二世的笔迹和落款他都那样熟悉,他嗤笑一声,收起了信。 ,
理查一世本来以为亨利六世会犹豫更长时间,他对此倒不算担心,毕竟他和腓力二世的关系已经破裂,而他的主要目标还是南部的西西里,他迟早会明白接过英格兰筹备的赎金并放他回国才是对他们都好的安排,但他再次来找他的时间比他预想得还要早。
“做个交易吧,国王。”亨利六世对他说,他眼下深青,或许他一夜未眠,但他现在还是来找他了,“我确实非常想要和你成为盟友,经过一夜的思考,我认为为了你抛弃腓力二世完全值得,他确实不是一个好盟友,而你至少能给我带来胜利和财富。”他深吸口气,“你不必一次性支付全部赎金,支付一半就行,如果在我征服西西里期间你的姐夫一直安分守己,你那剩下的一半也不用付。”
“你不打算让我和韦尔夫家族断绝联系?”理查一世讶异道,得到默认后,他很快警醒,“那我要付出什么?”
“做我的封臣,但你不是我众多附庸中的一个,相反,我会让我的所有附庸都对你效忠,尤其是莱茵河诸侯,他们对你而言很重要,只要你还想要对抗腓力二世,他们就是你的盟友。除此之外,我还会封你为普罗旺斯国王,这是你的敌人图卢兹伯爵宣称的头衔,以帝国皇帝的名义,图卢兹人再不能挑衅你身为阿基坦公爵的尊严,当你击败你的所有敌人后,你会成为一个统治着从都柏林到阿尔卑斯山广袤土地的强大君主,你所能得到的比你父母赠予你的还要多,而且。”他上前一步,“如果你成为我的封臣,那法兰克国王再也不能以封君名义对你的行为横加指责,我会帮助你完成对腓力二世的复仇。”
理查一世没有立刻回话,良久之后,他才轻声道:“你还是想要娶我的女儿。”他说,“给出如此丰厚的筹码和可观的前景,我必须考虑是否和你深度结盟了。”
“这对你不好吗?”亨利六世反问道,他表情仍然镇定,但理查一世知道他作出此等让步已经殊为不易,他快要失去耐心了,“你说我和腓力二世很像,但我会证明我是个比他可靠的盟友,我不会吝啬自己的领土和权利,我像我父亲一样胸怀宽阔。我给你头衔,给你封臣,不苛求你放弃和我敌人的联系二世立刻放你自由,而你要付出的不过是一桩不知是否能够兑现的婚约,是坚守那无用的仇恨,还是屈从于现实的利益,你自己选择吧!”
到了这一步,如果他还犹豫不决,那就是得寸进尺了,拖延下去,亨利六世说不定会将条件重新变得苛刻起来。“好。”理查一世说,这个时候,他紧绷数月的情绪终于有了一瞬的松弛,“但春天到来之前,我必须回到故土,我的家人已经等我很久了。”
第14章
回家局面很艰巨,但只要理查一世回来……
1194年1月,在德意志被扣留一年之久的英格兰国王理查一世终于和亨利六世达成和解,他的女儿英格兰的玛蒂尔达和亨利六世尚未命名的儿子订婚,并提前支付了五万银马克的嫁妆,他同时放弃了对腓力二世的效忠誓言转而效忠亨利六世,而亨利六世则命令自己的附庸皆向理查一世效忠,并承诺和他一起对抗侵犯他领地的腓力二世。
与此同时,腓力二世也收到了埃莉诺的拒信,“伯爵的女儿不会接受你的求婚,国王的女儿更不会”。他从没有真正相信埃莉诺有心促成这桩婚约,但如此不留情面的羞辱仍令他愤怒至极,因为一时的疏忽,他没有利用好理查一世被扣留在德意志的机会,甚至让他和他的敌人化敌为友,令他在东部的边境不再安稳。
“如果我现在宣布不承认我在墨西拿的宣言,会发生什么?”当博韦主教心怀忧虑地来到腓力二世面前时,他没有看他,却自顾自道,“亨利二世曾经承诺过会将她许配给一位金雀花家族的男性,不是理查,也会是他的兄弟。”
他正把玩着一个象牙玩具,博韦主教一看就知道是谁的东西,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我知道您在想什么,但恕我直言,我们很难得到爱丽丝公主的配合,不论她是否有此意愿,我们都不能同她联络。”
“那个老太婆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了吗?”腓力二世冷笑一声,他将那个象牙玩具搁置一侧,“我迟早会把她接回来,就让她和她的‘母亲’多待一段时间吧,理查至少要等两个月才能回来,如果他遇到风暴,他还会耽搁更久,我必须抓紧时间行动。”
“我会立刻将诺曼底授予约翰,他会帮我打开诺曼底的城防,还有,答应丹麦的求婚,如果他们愿意立刻出动海军帮我远征英格兰。”他盯向虚空,眼里燃烧着野心的火焰,“我会夺走他们在大陆上的所有领地,而我和他们的公主的孩子,将会继承英格兰的王冠!” ,
“好久不见,菲利普。”
1194年3月,当理查一世重新踏上诺曼底的土地后,他首先见到的人是菲利普。面对儿子,他的语气不算多么慈爱,而菲利普对他的称呼同样也恭敬而冷淡:“很高兴见到您,陛下,您的母亲、妹妹和妻子都在等您。”
“玛蒂尔达呢?”
“公主殿下在育婴室里由保姆照顾。”菲利普静了静,而后重新垂下眼睛,“她们会带她来见您的,过去一年多,她已经承担了太多她不该承担的东西。”
是的,虽然理查一世在滞留德意志时也不算一无所获,但过去的一年余对理查一世和安茹帝国而言都可称是噩梦般的回忆,就在他坐船回国的时间里,他的好弟弟约翰在他逗留国外期间放法兰克国王腓力二世军队进犯,将大半个诺曼底都置于腓力二世控制中,而理查一世的另一个重要领地,阿基坦公国,也被腓力二世煽动叛乱,意图令他在回国之后仍首尾难顾。
局面很艰巨,但只要理查一世回来了,他们总能慢慢收回失地,一切都不会比这提心吊胆的一年半更糟了。下船之后,理查一世朝城堡的方向走去,而他的女性亲属们确实都在等着他:“你回来了,理查。”阿基坦的埃莉诺道,和分别前相比,她瘦削了许多,理查一世知道他身陷囹圄的这些时间里一直是母亲为他主持国内大局,她承受的压力只有她自己清楚,他心中一酸,泪水几乎忍不住要夺眶而出,“对不起,妈妈。”
“国王不应该流泪,理查。”阿基坦的埃莉诺道,而琼和贝伦加利亚都按捺不住哭泣的冲动,一左一右地扑到了理查一世的怀里述说着过去一年余她们的担惊受怕和如今的欣喜,好不容易安抚住了她们,理查一世才重新看向母亲:“玛蒂尔达呢?我想见见她。”
玛蒂尔达,他的女儿,过去近两年他反复听到别人提起她的名字,却从来没有见过的女儿。“她在育婴室,我马上让女仆把她抱过来。”阿基坦的埃莉诺道。
她似乎对此早有准备,因此没等多久仆
人便将玛蒂尔达公主抱到了她父亲面前。不满一岁的小公主穿着柔软的白色裙子,睁着海水蓝的眼睛充满好奇地望着眼前的陌生男人,她似乎被理查一世手上的戒指吸引了注意力,咯咯笑着想要抓取,嘴里咿咿呀呀地念着断断续续的单词,随着她身体前倾的动作,她暗金色的卷发簌簌落在理查一世的小臂上:“她长得像您。”理查一世说,他从女仆的手里接过他的女儿,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额头和眉毛,“她以后会和您一样美丽。”
“也像贝伦加利亚。”阿基坦的埃莉诺道。
阿基坦的埃莉诺和贝伦加利亚王后都是著名的美人,而玛蒂尔达公主虽然年龄还小,轮廓和五官却已经可以看出她们的影子,她的头发并不是金雀花家族惯有的金红色,而是暗沉一些的深金色,眉眼非常肖似祖母和姑母,眼睛的颜色则比她们浅了一些,因此显得更加澄澈动人,而她小巧的下颌和殷红的嘴唇都是遗传自母亲的特征,有着伊比利亚的痕迹,每个见到小公主的人都赞叹她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和她的女性亲属一样甚至更胜一筹的美人。
在这个时代,贵族女性的价值无非是作为父兄的筹码反复贩卖,而由于出生的时间特殊,她几乎是一出生就进入了这场有关她人生的交易中,并且毫无选择余地。他答应了亨利六世的求婚,可只要他没有把玛蒂尔达送去德意志,那婚约就是一纸空文,他随时可以反悔不认,与亨利六世的盟约现在看来倒是有些价值,虽然他现在的首要计划是以他的妻子,欧特维尔家族的女继承人康斯坦丝公主的名义征服西西里,但至少他不会和他的宿敌法兰克国王腓力二世一起联手对付他。
离玛蒂尔达成年还有十几年,这十几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再次吻了吻自己女儿的额头,理查一世才恋恋不舍地将女儿交换给了妹妹和妻子,随后和母亲一起返回议事厅,听她简要陈述他滞留国外期间的种种事宜。“约翰打开了诺曼底的门户,致使腓力夺走了包括吉索尔在内的大部分领土,他现在已经控制了塞纳河两岸。”埃莉诺的第一个消息就不太好,“你打算如何处置约翰?”
“我应该在离开英格兰之前就将他投入监狱!”理查一世愤怒道,但如果这将近两年的监禁给他带来了什么好处,那就是让他明白了愤怒无助于解决问题,因此他很快又平息了情绪,“我会立刻回到英格兰,只要确信了我已经回国,约翰就会胆战心惊地投降,然后......”他口气有些游移不定,“我会没收他一部分财产作为惩罚,但不会处死他,我不想再失去一位兄弟。”
“你现在只有约翰一个兄弟。”埃莉诺道,他们都默契地不再提起那些令他们痛苦的往事,“我知道你想要向腓力复仇,但时机未至,为了你的自由,英格兰的财政已经不堪重负,你不能立刻向腓力开战。”
“我知道,我会先回一趟英格兰,除了军费,我还会和苏格兰国王谈判,他没有儿子,奥托或许可以做他的儿子。”理查一世说,他的配合有些超乎埃莉诺的预料,或许这几年的分别真的令他成熟了不少,“但有一项支出不能节省,我要再举行一场加冕礼,以示我是唯一的国王,虽然我们都知道您给玛蒂尔达加冕只是权宜之计,但我们不能留下话柄。”
“和打仗比起来,加冕花的钱并不多。”埃莉诺回答道,她似乎松了口气,而理查一世接下来的表情又令她重新皱起眉头,“还有父亲,我,我想给他捐一次追思弥撒,不论他曾经做过什么,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或许我不该那么恨他。”
他有些忐忑地看着母亲,直到她轻声道:“噢,理查,你真的变了。”她的神色松缓许多,“按你说的做吧,抛开情感不谈,你也不应该给别人留下一个攻讦你的把柄,有人认为你在德意志的遭遇正是你反叛父亲的惩罚。”
“您不恨他了吗?”理查一世反而有些惊讶。
“你是受他伤害最深的人,如果你选择原谅,我又何必再执着过往?”埃莉诺道,她抬手轻轻抚摸着理查一世的头发,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叹息,“我其实也并不恨他。”
第15章
妹妹“不过没关系,菲利普,你已经有……
在得知理查一世已经回国后,腓力二世就清楚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一旦理查一世从英格兰筹备了到了军费和新的士兵,他现在取得的战果势必难以保全,因此腓力二世一面加紧攻城掠地,一面出资资助阿基坦境内反对理查一世的诸侯,但即便时间如此紧迫,他还是抽空迎娶了他的第二任妻子,丹麦的英德博格公主。
从看到那群粗俗的丹麦人在他的宫廷里大声喧哗开始,腓力二世的太阳穴便突突直跳,而在见到他的新娘后,他也倍感失望,盖因这位公主容貌上实在不能和他的第一任妻子埃诺的伊莎贝拉相比,但她还算懂得礼仪,因此腓力二世认为他还能勉强接受这位新妻子。
新婚之夜后,丹麦使节循例关心了二人的圆房状况,但对腓力二世最关心的问题,丹麦何时派出舰队替他征服英格兰,使者却始终含糊其辞,直到腓力二世正面提问后才不情不愿地答道:“我们理解您的急迫,但陛下,我们的国王现在更在乎波罗的海......”
“他答应了派出舰队!”腓力二世难以置信道,而使者的笑容更加诚恳,落在腓力二世眼里他恨不得将他活活撕碎,“陛下答应您的求婚是因为对英格兰国王可能抛弃他姐夫的谣言不满,我们的王后是萨克森公爵的女儿,但事实证明这是一个谣言,而萨克森公爵和德意志皇帝已经初步和解,我们又为何要进攻自己的亲属呢?”
“我也是他的亲属!我娶了他的妹妹,难道法兰克王后的身份不足以让他抛弃和英格兰那毫无意义的‘姻亲’吗?”
“国王十分重视这场联姻,他希望这段婚姻能够为您和英格兰国王带来信任与和平,正如德意志皇帝和萨克森公爵一样。”使者上前一步,“您已经与我们的公主圆房,她已是法兰克王后,您无法否认这一点,对吗?”
他被耍了,丹麦国王从无替他进攻英格兰的诚心,他也不打算为了他抛弃他的岳父,在婚姻谈判时,他巧舌如簧,他打定主意在他妹妹成为法兰克王后后他就不能再用他的婚姻作为筹码拉拢盟友了。“离婚,我要离婚!”当国王的亲信赶到国王身边时,腓力二世已经气得双眼通红,他简直要泫然欲泣了,“查查我们有什么亲属关系,没有也编一段出来,我必须摆脱这个丹麦女人,我再也不想见到任何一个丹麦人!” ,
对理查一世而言,他在诺曼底短暂停留后便动身前往英格兰,处理他逗留海外期间的种种事务并为他收复失地积攒资金,并试图让他的外甥奥托通过和苏格兰国王的女儿结婚以成为他的继承人,中间或许还夹杂着对腓力二世那荒谬的第二段婚姻的讽刺和嘲讽:他在结婚的第二天便要求和她离婚,而丹麦拒不配合,将他们的公主留在巴黎后便踏上返程。
但对于出生不到一年的小公主而言,外界的纷争都和她没有关系,她不知道她曾经短暂地和父亲见面,而后父亲又离开了她,对她来说她的世界就是眼前的阳光、庭院和鲜花,以及兄长。
女仆们带着她在花园里玩,她们拿着一个红色和绿色的布拼接而成的小球逗弄她,玛蒂尔达跌跌撞撞地追着那个球,当好不容易抓到以后立刻兴奋将其捧到菲利普面前,似乎想要得到兄长的夸奖。
“你很棒,玛蒂尔达。”菲利普说,他摸了摸玛蒂尔达的头,玛蒂尔达立刻高兴地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两道弯月般的弧度,菲利普又将球抛开,让玛蒂尔达能够继续这个游戏。正当玛蒂尔达追逐她的新玩具时,另一个人挡在她面前,抢在她之前捡起了那个球,并将其高高举起。
她也还只是个孩子,身量并不高,但把这个球举在玛蒂尔达触碰不到的地方绰绰有余:“想要你的玩具吗?”她对玛蒂尔达说,把那个球放在玛蒂尔达面前晃了晃,玛蒂尔达懵懵懂懂地点点头,而下一瞬,那个女孩嘴角勾起一个恶劣的笑容,她将那个球抛到远处的花丛里,炫耀似地朝玛蒂尔达展示
了她现在空无一物的双手,“看,你现在抓不到了。”
玛蒂尔达愣了愣,而后她似乎意识到她被捉弄了,顿时歇斯底里地痛哭起来,菲利普只能赶紧上前将玛蒂尔达搂在怀里耐心地安抚着,好不容易才让她平息了情绪。将玛蒂尔达交给她的女仆们后,他才带着些怒意看向那个女孩:“埃莉诺,你为什么要戏弄她?”
“因为这个游戏太蠢了,我没有闲心陪小孩子玩。”小埃莉诺说,“你好像很喜欢这个给女孩做保姆的身份,菲利普。”
“我本就是她的仆人。”菲利普淡淡地说,而小埃莉诺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眼睛都弯了起来,“嗯,对,私生子是婚生子的仆人,你未来还会有更多主人,你早就接受了这样的命运,所以当真正需要你侍奉的主人出现后,你是不是还觉得很开心呢?”
菲利普没有说话,他越过小埃莉诺,开始扒拉花丛,想要从中翻出玛蒂尔达的球,小埃莉诺似乎觉得没什么意思,她朝菲利普大声喊道:“我要结婚了,菲利普。”
“我知道。”菲利普的动作出现了一瞬的停滞,“恭喜你。”
“你觉得这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吗?”小埃莉诺的眉毛高高挑起,“我要嫁去德意志,每天面对一群不懂诗歌也没有见识过阳光和鲜花的土包子,我有五万银马克的嫁妆,可一分都落不到我手里,祖母已经开始让我学德语了。”
“他是公爵的儿子,你是公爵的女儿,你们年龄相当,这桩婚姻其实很合适,除了奥地利远了些。”
“而国王的女儿会嫁给国王,或者皇帝的儿子。”小埃莉诺说,她此时终于露出委屈和忧伤了,“你的父亲为人劫持,不得不花费巨额赎金才能从德意志脱身,为了使赎金的来源合理化,他不得不将自己的女儿和侄女许配出去,宣称赎金是女孩的嫁妆,他的女儿可以留在英格兰,说不定等她长大后她就不用履行这桩婚姻了,可我呢,我马上就要出嫁了,奥地利人一直在催促我赶紧动身,因为我没有父亲,我就只能作为一枚筹码被早早交易出去吗?”
她是理查的弟弟布列塔尼公爵杰弗里四世的女儿,而杰弗里已经在她两岁时死于一场比武,此后她就一直由祖母抚养。因为有一个遗腹子弟弟布列塔尼的亚瑟,她的母亲从没有试图争取过她的抚养权,这和她一直坚决拒绝理查一世和阿基坦的埃莉诺获得亚瑟的监护权形成鲜明对比。
“你总要结婚的,埃莉诺。”沉默片刻后,菲利普暂时放弃了从花丛里抓出那个球,转而来到小埃莉诺面前,认真地劝解道,“一个能长大的女孩要么是去联姻,要么是做修女,就像私生子也只能选择是做骑士还是做修士一样,不论你的父亲是否活着,你都无法摆脱这样的命运,你的自由只会在你成为寡妇以后。”
“寡妇吗,听起来不错,如果我成为了寡妇,或许我就可以选择我是回到普瓦捷还是前往布列塔尼了。”小埃莉诺漫不经心道,她忽然看向菲利普,“那你会想念我吗,菲利普?”
菲利普一怔,没等他回答,小埃莉诺已经提裙离开:“不过没关系,菲利普,你已经有新的妹妹了,等到了奥地利,我也不会想念你的。”
第16章
罗杰“中间名就用你父亲的吧,罗杰,……
在理查一世前往英格兰,解决他滞留国外期间本土的种种事宜时,最惴惴不安的人莫过于躲在腓力二世阵营中的约翰王子了,尤其是在他得知理查一世已经从英格兰征召了足够多的士兵和军费,即将渡海回到诺曼底收复失地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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