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蒂尔达女王 第43章

作者:华泱 标签: 强强 西方罗曼 历史衍生 相爱相杀 正剧 BG同人

第139章

  伟大“你觉得,母亲一定会爱自己的孩……

  那确实是一个漂亮的孩子,也是一个很像他的孩子,刚出生的婴儿眼睛还是紧闭的,但那浅金色的头发确实和他如出一辙,他一看就喜欢。“玛蒂尔达呢?”他一边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的儿子,一边朝产房的方向张望,“她还好吗?我现在可以进去看她了吗?”

  “女王陛下的状况不错,修女和助产士在帮她清洗身体,或许您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去见她,她现在需要休息。”

  “也好。”腓特烈微觉失落,但看向怀里的孩子,他的心情一下子又昂扬起来,婚姻和家庭的幸福仿若实感地冲击着他的脑海,他想要所有人都分享他的喜悦,“通知全西西里,他们未来的国王已经降临人世,从现在开始,王国的每个人都应当享受面包、烤肉和酒水,庆典会持续到洗礼结束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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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生下孩子后,玛蒂尔达就因过于疲累昏睡过去,直到再次醒来,看到她已经恢复平坦的腹部时,她才对她现在的状态有了实感,她已经结束了这漫长的妊娠,并且幸运地母子平安。

  她腹部的皮肉仍然有些松弛,失血带来的虚弱疲累也没有消散,但那寄生般的、令她苦不堪言的异物存在确实已经同她分割,再想起她的孩子时,她终于不再觉得不适乃至厌烦,她开始思考他带给自己的好处,比如她的堂弟亨利对她的威胁就大为减轻,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她也不必在她的堂姐和堂弟中进行二选一,而是可以理所当然地将她的遗产留给这个现在还同她没有利害冲突的儿子。

  不论他曾经带给她怎样的折磨,现在她都已经解脱了,一个必要的人生步骤已经被她完成,从这个角度看,她确实应该对她的儿子抱有爱和期待,但她还是不太能共情她的丈夫为什么如此兴奋,因为他不用付出十个月的怀孕和一天一夜的阵痛就可以拥有一个继承人吗?继承人带来的就一定是全然的好事吗?并且令她倍感烦躁的是,当她以为怀孕带给她的痛苦结束时,身体带给她的并没有,当她的身体停止流血后,她的乳/房开始变得坚硬,胀痛,医生说这是因为她的身体开始产生乳/汁的缘故,她不必像农妇一样给孩子喂奶,但这样的状态会持续数月乃至一年之久,“如果您愿意,您可以亲自给小殿下哺乳,喂养孩子本就是母亲的天职”。

  得知医生的说法后,她什么也没有说,似乎也没有人觉得她对这样的常识会有其他反应,本来或许也不该

  有。“洗礼的时间确定在圣诞节的前一天,到时候你的哥哥也会出席。”这一天,当腓特烈又一次来看她时,他终于带来了一个能让她稍稍提起兴致的消息,“很好。”她点点头,而腓特烈清了清嗓子,满含期待地看向玛蒂尔达,“到洗礼那一天,我想给我们的孩子起名叫亨利。”

  “纪念你父亲?”玛蒂尔达问,得到腓特烈的肯定后,她又问,“为什么不纪念我父亲?”

  “长子通常以祖父的名字命名,而且不仅是我的父亲,也是你的祖父,他们的名字都是为了向你曾祖母的丈夫,萨利安王朝的亨利五世致敬。”腓特烈说,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名字,能够同时兼顾双方家族的历史渊源和对这个孩子的未来期望,但看到玛蒂尔达仍不是很开心,他又放低了口气,毕竟他对他父亲虽有怀念,但也谈不上多么深爱,玛蒂尔达则不然,“如果你想要用你父亲的名字也不是不可以,这可以令人们想起我们在耶路撒冷的功绩,而且理查本来也是一个德语名字......”

  “那按德语,他的名字应该是海因里希。”玛蒂尔达说,她看了一眼她的儿子,他已经睁开了眼睛,和腓特烈一模一样的浅绿色眼睛,他刚出生时的红皱已经完全褪去,显露出和父亲一模一样的清秀俊美,内心深处,她确实也不是很想让这个过于肖似腓特烈的孩子继承她父亲的名字,“如果我将来生下一个像我父亲的儿子,他必须继承我父亲的名字。”

  “当然,不只是名字,长子继承我的一切,次子继承你的一切,这是我们一开始就约定好了的事情。”腓特烈舒然道,在他们之前对未来的规划中,他们的长子会在奥托四世去世后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而次子将继承玛蒂尔达的领地并对兄长宣誓效忠,坐实理查一世曾对亨利六世发下的誓言。

  为了能够让两个政治实体能够有机结合在一起,他们需要一同对抗卡在中间的法兰克,迫使其臣服或者将之彻底摧毁,如此一来,他们的孩子将会统治一个比昔日的罗马帝国和查理大帝的帝国还要广袤和强盛的世界,并且以自己的意志为之建立秩序,由人而非神主导的秩序。

  他注意到玛蒂尔达的眼睛,在听他谈到他们的未来时,她眼中似乎也闪过一瞬昂扬的情绪,但转瞬便被惘然吞没,她的目光很快又从海因里希身上落回了她自己的腹部:“菲利普什么时候来?”她问。

  “下一周。”他如实回答,玛蒂尔达点了点头,他看到她目光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好。”她说,她微微低下头,原本被拢在耳后的长发因此重新垂落在脸颊边,他心中浮现出一层隐秘的情感,想要上前抚摸她的脸孔,却被她几乎是本能地躲开,“我想休息一下。”她说,她重新躺回床,没有看他,也没有看海因里希,“带你的儿子下去吧,他不需要我,我不知道怎么照顾他,我也不会给他喂奶。” ,

  从海因里希出生开始,西西里就在举行热闹的庆祝活动,国王供养和雇佣的歌手、乐手、诗人、杂技演员等在街头和广场上为全西西里人表演,每一天花费的资金都令人瞠目结舌,而定于在1214年12月24日举办的洗礼更加盛大,意大利和希腊许多身份显贵的人物都应邀出席,到了正式洗礼的那一天,法兰克、德意志和耶路撒冷的客人也会蜂拥赶往西西里,“不像是探访一个婴儿,而像是觐见一位圣徒或皇帝”。

  但联想到这个婴儿的身世和他现在假定会继承的王冠和领地,再盛大的排场也是值得的,在罗马帝国的时代结束后,没有一位君主同时拥有如此显赫的双亲,按照他父母的说法,他还是在收回耶路撒冷的入城日诞生的孩子,即便他的正式名字还没有公布,歌手和占卜师也不遗余力地对其进行吹捧和恭维,他的父亲对此极为受用,不吝千金犒赏取悦了他的人。

  当菲利普来到巴勒莫的时候,他看到的就是这副沸腾的欢快景象,但令他略微有些悬心的是,他没有见到玛蒂尔达,她似乎完全没有参与到这几乎是全民狂欢的氛围中。“她一直在休息,她太累了。”见到菲利普后,腓特烈如此解释到,盯着他的脸,他语气不无酸涩,“看到你来了,她一定会开心起来的。”

  也就是说她现在不开心吗?菲利普的心悬得更高,他快步来到了玛蒂尔达的房间,见到她本人后才松了口气。“你有孩子了,玛蒂尔达。”他看着她,不无苦涩道,“你瘦了,你很辛苦吧?”

  “还好。”玛蒂尔达说,她并不是很想让爱她的人担心她的真实状态,不论是纳瓦拉的贝伦加利亚还是菲利普,“你看过你的外甥了吗?他叫海因里希,他不像父亲,也不像我。”

  “没有,我知道他很健康就行了。”菲利普摇了摇头,比起玛蒂尔达的孩子,他更关心她本人,玛蒂尔达的睫毛动了动,嘴角衔起一丝微薄的笑容,“是的,他很健康,而且也很乖巧,所有人都说他是一个天使一样的孩子,没有人不爱他,他们都在预言他将来会多么伟大。”

  “他确实身兼高贵的血统和伟大的预言。”菲利普谨慎地说,结合这个孩子的血统出生和诞生时间的特殊意义,预言他将来会有伟大事业并不稀奇,但他能够意识到玛蒂尔达并不开心。听到她的话。玛蒂尔达又不说话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她又开口道:“菲利普。”她看向他,认真地问,“你觉得,母亲一定会爱自己的孩子吗?”

第140章

  自我“玛蒂尔达,你是你自己,你不是……

  “你觉得,母亲一定会爱自己的孩子吗?”

  她看着菲利普,尽管心神不宁,她还是发现菲利普的神色在一瞬间出现剧烈地变化,甚至下意识别过了头,但只是一瞬间,他再次低下头看她的时候,她几乎没有察觉出异样了:“并不一定。”他对玛蒂尔达说,“有些孩子不被母亲期待,自然不被母亲所爱,但玛蒂尔达,你不是这样的孩子,你的孩子也不是。”

  “可我不觉得我爱他。”玛蒂尔达说,这样的想法是很难以启齿的,即便面对的是菲利普,她也是下了一番努力才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因为他的存在,我不能骑马,不能打仗,我要留在西西里而把权力都交托给他父亲,在他出生后,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也都集中在他身上,在西西里如此,可能回到英格兰后也是如此。现在他还是一个婴儿,这样的迹象并不明显,那如果等他长大以后呢?”她的指尖掐进了自己的掌心,“成年的儿子会挑战父亲,那母亲呢?”

  年轻强大的儿子会威胁老迈虚弱的父亲,如他们的父辈反抗祖辈,对女继承人而言,“儿子”的存在十分必要,但同时危险,“母爱”的天职和随之伴生的规训常常掩盖这层残酷,不过,玛蒂尔达显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他或许应该进一步提醒她:“他们是母亲的助力,也是母亲的威胁,像我们的曾祖母玛蒂尔达皇后,她曾以‘英格兰的女主人’自称,却一生未能加冕,她的墓志铭说

  她是亨利一世的女儿,亨利五世的妻子,亨利二世的母亲。”

  那都是他们熟悉的过往,从一开始阿基坦的埃莉诺给她起名叫玛蒂尔达开始,她就注定会同那位玛蒂尔达皇后的命运联系在一起,她已经做到了玛蒂尔达皇后没有做到的事,但还不够。“她的命运尚算圆满,且十分传奇,但玛蒂尔达,你不能重复她的命运,如果你不想重新回到任人宰割、仰人鼻息的命运中,对儿子的母爱确实是你可以舍弃的情感。”他倾过身,扶住她的肩膀,宝石蓝和海水蓝的两双眼睛将彼此此刻的情感都深深烙印,“玛蒂尔达,你是你自己,你不是理查一世的女儿,腓特烈二世的妻子,或者亨利七世的母亲。”

  女儿,妻子,母亲,这三个单词冲击着她的脑海,她愣神半晌,稍许,她重新低下头:“他还没有成为德意志皇帝亨利七世,还有他,他也不会成为腓特烈二世,我可能成为皇帝的母亲,但我不想成为皇帝的妻子,皇帝的妻子并不总是带给玛蒂尔达皇后好运。”

  “为什么?”菲利普问,他是真的不解。

  “白船事件发生在1120年,但直到五年后亨利五世去世,亨利一世才开始考虑将女儿作为继承人,这意味着英格兰不会成为附庸。”玛蒂尔达说,“我和你说过我们的安排,我们的长子会在奥托表哥之后成为新的德意志皇帝,我们的次子会按照父亲昔日的誓言臣服兄长,成为帝国皇帝所有封臣中最强大的那一个,但这样的关系只能在我死后构建,否则我会面临很多麻烦。”

  “对和德意志的关系而言,现在的情况确实是最好的。”菲利普说,从旁观者的角度,现在他们和德意志这个重要的政治实体确实达成了平衡,包括这个政治实体内部的两个派系,从韦尔夫家族的角度,他们仍然保有皇位,而霍亨斯陶芬家族始终有着继承皇位的希望,这就在很大程度上减弱了他们的对抗意图。

  同时,这样的局面也意味着玛蒂尔达不用费心费力地帮助韦尔夫家族对抗霍亨斯陶芬家族,腓力二世也不再能够利用德意志两大家族的矛盾给玛蒂尔达添堵,理查一世曾经在西西里和德意志面临的麻烦追根溯源其实都能归总到腓特烈一世和狮子亨利的恩怨上。

  “亨利六世逼你父亲同意婚约的目的是希望能够把英格兰从韦尔夫的支持者阵营中拉拢过来,从现在的结果来看,他确实做到了,你现在确实没有那么强的动力支持韦尔夫家族了。”对理查一世从德意志脱身的前因后果,他算是亲历者,那时候他们都没想到亨利六世竟然真的能够成功,这份好运不免让他有些心情复杂,尤其是在联想到他的儿子之后,“韦尔夫家族也许会对我们不满,不过对西西里国王而言,放弃他自己对皇位的野心选择支持他的儿子也殊为不易,如果他只是西西里国王而没有这重敏感的血统,你本不必这层关系变化,或者,或者如果你的丈夫不是他,也许我们可以完全从德意志的事务中抽身。”

  因为他们缔结婚姻,生下孩子,所以他们的联系不可分割,她不再有反悔的余地了。“如果我的孩子一定需要一个父亲的话,那还是他吧,过去十个月,如果带给我痛苦的是腓力二世或者其他哪个人的孩子,也许我根本不想把他生下来。”玛蒂尔达淡淡地说,不论如何,漫长的生育和她在这段时间中的政治缺位都已经过去了,海因里希毕竟还是一个婴儿,她有很多办法可以减弱他对自己的威胁,“我想把海因里希留在西西里,或者送去君士坦丁堡也可以,等洗礼结束之后,我就要回诺曼底了,菲利普,你已经结婚两年了,你也应该有你的孩子了,也许我们的孩子会再次成为一个新的家庭。”

  “我不会有孩子,等我死后,我会将希腊留给鲍德温一世和亨利一世的亲属,或者你的孩子。”菲利普说,他又短暂地想起玛利亚,他熟悉又陌生的妻子,她没有跟他一起来西西里,这是他和他真正在意的家人之间的事,他本来也不想她加入,“玛蒂尔达,你才是我的家人,从前很多人都将我称为是格洛斯特的罗伯特,但在我留在希腊后他们就不再这么说了。可对我而言,从前和现在都是一样的,未来也是一样的,我是为了你才接过这顶皇冠,那未来如果你有需要,我也会将这顶皇冠交给你,这是我的责任,我从诞生开始的责任,我始终忠诚于你,这一点在我心中从没有改变。”

  “我不需要你再像从前一样忠于我,从我要求你接过皇冠开始,我就已经让你从忠诚的誓言中解脱了。”玛蒂尔达说,而菲利普摇了摇头,认真道,“这是命运赋予我的责任,也是我自愿选择的人生,玛蒂尔达,你不用劝说我,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他的手臂越过了她的肩头,将她拢入怀中,从前的许多时候,在他们互相扶持乃至相依为命的时候,这是他们习以为常的动作,但这样静谧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太久,余光中,他看到门口有一个人影,他们同时转过头。“你们还在一起啊。”腓特烈说,他怀里抱着一个孩子,眼睛却盯着他们,语气中是不加掩饰的酸涩,“亲爱的玛蒂尔达,我很高兴你现在和你的哥哥重逢,不过,你和我们相处的时间也没有比你和你哥哥更多。”

第141章

  达芙妮“但如若得不到回应,再深刻的……

  按照基督教的传统,男孩应该有两位教父和一位教母,在教父人选上,他们首先确认的人选是奥托四世,一方面是从腓特烈的角度向奥托四世示好,另一方面则是希望拉近奥托四世和海因里希之间的关系;另一位教父则是菲利普,抛开他和玛蒂尔达的关系,海因里希的第二位教父势必也应该是一位大国君主,在短期内不打算和腓力二世以及路易王太子缓和关系的当下,可供他们选择的对象本也不多。

  至于教母,玛蒂尔达原本倾向于塞浦路斯的爱丽丝王后或者腓特烈的堂妹们,但小埃莉诺主动来信,请求出席洗礼并担任教母,虽然实际上她和小埃莉诺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友好,但她既然已经提出这个要求(并且大概率已经动身),她也不好再拒绝,因此教母人选也尘埃落定,只等12月24日洗礼举行。

  在洗礼之前,盛大的欢庆仪式便持续了一月有余,到了洗礼当日,整个西西里岛都被从欧陆各地赶来的领主及其随从挤满,规模不亚于一次十字军集结,甚至能称得上是远远过之,能来到巴勒莫大教堂参加洗礼的人更是各个身份显赫,他们争相想要目睹这位“耶路撒冷之子”的风采,尽管此时他还只是一个在保姆怀里安睡的婴儿,也不妨碍他们赞美他是多么地俊美而沉静,“已然具备一位君主的风范”。

  虽然奥托四世欣然同意成为小王子的教父,但他本人并未出席洗礼,因此最终为王子施洗的是他的另外两位教父教母,罗马尼亚皇帝和布列塔尼女公爵,在漫长的颂歌和洗礼仪式后,被正式命名为“海因里希”的王子被交还给他的父母,这对权势煊赫的夫妻怀抱幼子接受了祝贺,也就是这个时候,诗人和歌手开始加入宴会,为王子献上了恭维的诗歌。

  由于知晓王子的父亲对此的喜爱,他们个个不遗余力,当轮到一位名为彼得的西西里修士时,他却先对年轻的国王发出感慨:“我曾经受邀参加过您的洗礼,陛下,在那场洗礼中,我曾向您献上一首长诗,诗歌中对您的祝愿多已成真,在为您的儿子献唱之前,我希望我能够有荣幸再为您吟诵一次献给您与您妻子的诗。”

  “当然。”腓特烈来了兴致,玛蒂尔达心中生出一丝不妙的预感,她想不出腓特烈洗礼上的诗歌能和她有什么关系,得到国王的认可,这位修士一下子来了热

  情,他清了清已经有些浑浊的嗓子,开始用抑扬顿挫的语调吟唱,“皇帝凯旋而归,解甲稍憩,他得知他已有儿子的喜讯......”

  【皇帝凯旋而归,解甲稍憩,他得知他已有儿子的喜讯;

  赞美幸福的父亲,其子更幸福,他们得到了上帝的眷顾,完全的赐福;

  父亲用胜利的长矛添砖加瓦,带回帝国曾有的荣耀,他令北方的雄狮惊怒,令亚瑟王匍匐;

  众生期盼的男孩,他与他的妻子一同降生,他将率领十字军出现在耶路撒冷的橄榄山下,世界终究为他驯服......】

  当这位修士吟到“北方的雄狮”时,出于对家族历史的敏感性,在场的三位金雀花家族成员已经多多少少能意识到为什么这位修士会说这是一首“献给您与您妻子的诗”了,而后续的内容果然不出他们所料,亨利六世将迫使理查一世臣服视为他的丰功伟绩,那恭维他的诗人自然会对此大加渲染,但对于金雀花家族的成员而言,他们默认乃至宣传亨利六世和理查一世的“深情厚谊”不代表他们真的就能够将当年的婚约视为完全自愿的产物。

  仪式的最中心,兄妹三人的脸色都微妙起来,而腓特烈还浑然不觉,他一边为这位修士的吟唱频频点头,一边从歌词中想象当年他洗礼的场景,哪怕亨利六世订立婚约是出于利益考量,他也为他带来了他如今的荣耀和幸福,他突然十分遗憾为何他的父母和玛蒂尔达的父亲都早早离世,如果他们此刻能够见证这一切该有多美好,或许他们的灵魂正注视着他们共同的后代呢?

  打断吟诗声和他飘飘然思绪的是三声掌声,他循声望去,小埃莉诺正在鼓掌:“真是动人的诗篇啊。”她柔声说,她原本正望着那个修士,在意识到她已经成为全场瞩目的中心后,她又将目光转向了玛蒂尔达,“亲爱的堂妹,我想你现在一定很感动吧?想到你的父亲,我是说德意志的皇帝亨利六世,你有什么想要发表的感想吗?”

  玛蒂尔达不语,但原本冷淡的神色这下又冰冷几分,察觉到她的态度,腓特烈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歌词的问题,他大脑转速飞快,他知道他需要立刻补救:“我们都敬爱着我们的父亲。”他清了清嗓子,“而我父亲对理查一世推崇欣赏,以至于渴望让他成为我另一个父亲,如今他们的灵魂皆已升往天堂,在上帝身边见证着他们子女的结合和收复耶路撒冷的伟绩,而他们共同的后代,我们的海因里希王子,他正是伟大血脉交汇的结晶,他生来便肩负着俯览众生的命运,既然如此,献与他的长诗何必由旁人代劳,我会亲自为他唱一首诗。”

  他站起身,来到了一位竖琴手面前,坐在他的座位上信手拨弦,人尽皆知国王喜爱音乐和诗篇,但此前少有人知晓他本人在乐器上也有着如此之高的造诣:“我亲爱的海因里希......”

  【我亲爱的海因里希,我的骨中之骨,血中之血,我生命与梦想的延续;

  你的血统高贵无比,你的命运更令世人惊异,你将勇敢,公正,博学,仁爱,你所有伟大的先祖都将匍匐于你;

  你于耶路撒冷诞生,生于胜利日和加冕礼,你从出生之日便是欧洲的中心,因为你有最为卓越的母亲;

  你伟大的母亲,她比维纳斯美貌,比狄安娜圣洁,她挥舞着密涅瓦的战矛来到橄榄山下,高贵的女神也无法与这位人间的女子相比;

  我从沉睡中睁开眼睛,我看到了你的母亲,若我能驯服世界,世界亦是我献与她的赠礼】

  虽然是唱着送给儿子的诗,他的目光却始终集中在他的女王妻子脸上,而若说这首诗是献与他妻子的也可称恰当,只是相比温柔浪漫的情诗,这更像是在称颂她的丰功伟绩,吟唱结束后,他再次回到他妻子的身边,亲吻她,她没有抗拒。

  “多么美好的一幕啊!”看到这一幕后,在场诸人都交叠发出感叹,谁能否认在年轻的国王弹奏竖琴时他的风采如阿波罗本人降世,他们已经全然忘记了上一位修士吟诗时的短暂插曲,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尽管这对夫妻在外貌上珠联璧合的一对璧人,但女王并未对丈夫的示爱表露出同等的热情,她接受了他的吻,露出了笑容,但仅此而已,他们看不出她到底是不是开心,像是化为月桂的达芙妮———除了她的兄姐,他们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她,他们都清楚,此刻的她不是达芙妮。 ,

  洗礼结束后,他们的任务也暂时结束了,也就是这个时候,他们终于有时间交谈,一如既往地跳过寒暄直奔主题:“你为什么要结婚?”

  “圣座的命令。”

  “只是圣座?”

  “我别无选择。”菲利普说,他们坐在诺曼王宫的花园中,看着海风扬起小埃莉诺的裙裾,“你为什么要做海因里希的教母?”他问,“我想不出你从布列塔尼赶到西西里的原因。”

  “你真的想不出吗?”小埃莉诺诘问,没有得到回答,她又转而问,“你呢,你为什么要做他教父?”

  “和他们选择奥托四世一样,他是奥托四世的继承人,他也是我的继承人,可你的继承人不是他。”

  “说不定呢?”小埃莉诺漫不经心道,没等菲利普深思,她已坐在他身旁,两双相似的、宝石蓝的眼睛四目相对,“如果不借着机会来到西西里,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你给我写了信,但我不接受我们没有一个正式的告别,菲利普,你清楚原因。”

  “那你是来同我告别的吗?”菲利普问,而小埃莉诺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切切道,“算是吧,顺便通知你我的喜讯,我有孩子了。”

  “我知道,你给他取了你父亲的名字,恭喜你。”

  “第二个也许会取你的名字。”

  他终于一怔,惊愕地看着她的腹部,而她有节奏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脸上带着一种示威性的、浓郁的甜蜜:“一个孩子是不够的,我需要更多的孩子,我可以找到很多愿意和我春风一度的英俊骑士。”

  “还是叫亚瑟吧,他才是你的兄弟。”回过神来后,菲利普摇了摇头,“如果频繁的怀孕不会影响你统治的话,这不算坏事。”

  “但我们的妹妹没有这么幸运,对吗?”小埃莉诺问,她随即看向庆典的方向,语气中满怀不解,甚至还有一丝恨铁不成钢,“我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给西西里国王生孩子,他轻浮,傲慢,虚荣,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忠贞不二,即便她想要给她的儿子一个血统高贵的丈夫,她也不该选择他,你知道他在诺曼底做了什么吧?”

  “他的策略是高效的,他很快也会在西西里这样做,而且和他生下孩子可以使得我们的表哥压力大减,我们不会再为德意志的事务牵绊。”

  “和奥托四世的亲戚情谊需要付出婚姻和继承人作为代价吗?”小埃莉诺嗤笑,侧头看向菲利普,“真相很简单,她做出了一个不理智的决定,将自己的余生都绑定在一个和她毫无亲缘关系的男人身上,丈夫比所有的敌人都危险,而她并没有对此有着充分的警觉,她在怀孕时把权力交给他,向所有人暴露她的脆弱,她未来的统治都将带着她丈夫的影子,而她丈夫怎能教人放心?他难以掌控,且傲慢自负,本性的轻浮很难通过时间改变。”

  是的,他始终不能相信腓特烈,不论他现在表现得多么热情和忠诚,他的狡猾和敏锐都与生俱来。丈夫是敌人,他无疑是个危险的敌人,可是,可是......“她爱他。”他需要承认这一点。

  “谁看不出来?”小埃莉诺冷笑,她再次看向庆典,这时候,她的语气又带上了

  某种悲观的忧虑,如同预言,“但如若得不到回应,再深刻的爱也有耗尽的那一天。我不觉得他们现在的关系能够长久,菲利普,也许我们都会等到那一天。”

第142章

  蓬第厄“看在我曾经为父亲和你牺牲的……

  “我明天会和我堂姐一起离开。”

  洗礼结束后,庆祝的盛典仍然在举行,听到玛蒂尔达忽然开口,腓特烈有些愕然,下意识问:“不多待一些时间吗?”

  “你觉得我继续留下来可以做什么?”

  “我们可以巡游,向公众展示我们是多么幸福而和睦,在你怀孕的时候,我一直没有陪着你,也许我现在可以弥补一二。”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语气忽然变得小心翼翼,“是因为那首歌吗,对不起,玛蒂尔达,我不知道歌词里有你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