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房日灯
当下活跃在禅院家的年轻一代虽不似彼时的禅院直哉那样能时常与家主相处共事,但与时俱进的思想理念和所接受到的新时代教育,让他们都与这些封建教条的老家伙们很不对付,有些时候还会正大光明地排挤他们。
显然,现在的禅院家也没有什么“长老”位了,而被禅院芽生授权管理家中各要的也都是以禅院游作和禅院悠佳为首的、有能力的年轻人,所以这些曾不断蚕食禅院家的前长老们,其实早已失去了安身立命的那个位置和权力。
家主笑着说过不止一次,让他们安分守己地安享晚年,哪怕被妻儿抛弃了,她作为当家主也会用心、负责地给这群指不定哪天就突然嗝屁的老头子们送终。
每次一听这话,都要气得头发花白的年迈老东西们纷纷卧床好几天。
嗯……
家主在除诅咒师和诅咒以外,都不会下狠手,会很有原则——偶尔会为困惑的他们解答说“人一旦杀了人,就必须背负起与杀人等同份量的重量。而这些人啊,他们可没有我要为此承担代价的那么重要。”
听说这是从某位魔女的口中所得知的“世界规则”。
好吧,我们都不太懂。——年轻的禅院者心有所想着。
……不过,能让这些老家伙们看到即将会发生的场面也还不赖,这下总该彻底断了念想,然后全员哑火了吧哈哈。
他期待地笑抖了两下肩膀。
……
已经十几分钟过去了,连围在他脚边打转的四条玉犬都——闻闻你、闻闻我、再闻闻他——互相熟络了起来,然后就开始咬来咬去、咬尾巴,以及在庭院内你追我赶地撒欢。
但甚尔整个人仍处于一种“我没在做梦?”的大脑宕机状态。
要不是他亲眼目睹了惠将两只玉犬召唤出来的全过程,能确信自己的儿子也觉醒了十种影法术,否则他真的会给自己来一嘴巴子,通过扇醒自己的方式,以此来终止这场诡谲的梦境。
甚尔低头去看同款神情懵懵的惠。
黑色海胆头,和一双冬青似的绿眼睛,仿佛是只人畜无害的犬科动物的幼崽,有种没什么心眼的芽生幼小版的既视感——是他和芽生看着长大的亲儿子没错。
惠的术式是十种影法术?
他依旧像是个消化系统不健全的患者一般,缓慢地吸收着这个毋庸置疑的信息。
甚尔漂移视线去看用头拱来拱去的两只新玉犬。
可能是受到了式神使的能力的影响?——甚尔也不太确定。总之惠的玉犬们在个头上要比芽生的小一圈,但除此之外,模样和额前的符文都一模一样。
可没听说过除了十种影法术外,什么术式还能召唤出这样子的式神。
【“比如……十种影的孩子会不会是个十种影二代?”】
那是惠还没有降生时,孔时雨曾对甚尔开过的玩笑,他们都没有太当真,默契地对这个“不会成真”的遐想付之一笑。
他当时是怎么想的来着?
——哪怕是名马鲁道夫象征的后代,也不见得各个都能成为东海帝王……
结果惠竟然真的是东海帝王?!!
甚尔哑然地看向芽生,她正在跟茫然的惠肯定这就是十种影法术,同时,她也是在场的几人中(几分钟前,禅院真希也在这里来着)唯一一个对这个突变毫不意外、并瞬间接受了“自己的儿子会是个术师天才”如此现实的人。
待意识到甚尔的视线后,芽生歪头看了过来,笑而不语地朝自己的幼驯染兼爱人露出了一抹笑容,而这个笑容中,则明晃晃地浮现着“如她所料”的表情。
甚尔清咳一声,恍然道:“你早就知道了?”
芽生看他五官恍惚的傻样,决定不再继续卖关子了。
于是解释道:“在五岛列岛的时候,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梦到了未来的惠宝么,当时我就看见了他召唤十种影里的式神。”
闻言后,甚尔的脸色立刻变得古怪起来,因为他无法理解这其中的关联是否合理。
甚尔:“……这到底是什么能力?你预见了未来?”
……或许该说是我受到了一点大国神的影响?
芽生似在思考的频繁眨了两下眼睛,但还是没有说得太透彻和具体,只是模棱两可地说:“唔……侑子小姐说我偶尔看到的这些都只是多重世界的一角,预知未来的本领我可没有。”
说完,她转移了话题。
“当时你还表现得并不好奇小惠的术式是什么呢~”
结果现在大吃一惊了吧哈哈。——芽生窃喜着,仿佛是恶作剧成功了。
“……不是,那个时候是……”
甚尔看了眼他家的“东海帝王”,兴致勃勃的小孩在得到妈妈确定的答案后,就迅速接受了自己觉醒了和亲妈一样的生得术式的事实,而且现在已经跑去跟自己的式神们玩去了。
芽生屈肘怼怼他的胸膛,打趣道:“纠结那么多干嘛,我在觉醒术式前也没想过自己未来会成为‘迪士尼公主’啊,哦,我现在应该是‘女王’了,而惠也只是继承了我的‘王位’,变成了能召唤出小动物的‘迪士尼小王子’。”
……这能一样?
尽管没有对芽生随口道来的说辞产生多少信服,但甚尔还是忍不住地笑了笑,他的嗓音低沉而富有吸引力,仿佛胸腔里架着一个能弹奏出美妙乐曲的大提琴。
他笑逐颜开说道:“我还真不知道你把自己想象成公主过。”
不过美少女战士倒是有可能。
“那至少也有过成为抢走公主和王子的魔女的经验,”说起高中时的舞台剧经历,芽生挺胸,自我满意地双手叉腰,“不过……惠宝到底想当小王子、小骑士还是其他,都还要看他怎么选。”
“真的吗?”
已经来到父母身边的惠插话问道,他抱住黑玉犬的脖子,仰起头,眼睛亮亮的。
真神奇,惠的半张脸都埋进了玉犬毛绒绒的身体里,这和妈妈的式神不同,他能深切地感受到自己与自己的式神间所拥有的那股纽带感,什么都不用说,他就能和玉犬们心意相通。
……这就是我的术式吗?
我真的觉醒术式了!
惠高兴地说道:“那我在暑假里也想跟着真希和真依去武场,可以吗?”
“……?”
……武场?
芽生和甚尔都愣了下,有些意外惠提出的请求会是这个。
芽生蹲下身子,与因为兴奋和夏天的高温而涨红了脸颊的惠平视,她牵起惠的手,“宝贝,你真的就只想当咒术师吗?”
“当然。”
“听我说,‘为了当禅院芽生的儿子所以要成为咒术师’这样的想法不需要,记住,宝贝——你的名字叫师走惠。”芽生亲了亲惠,随后转而将他抱了起来。
惠并不陌生地在下意识中揽住芽生的后脖颈,看在近在咫尺的浅色眼眸,发出不确定的声音,“妈妈?”
“想去武场当然可以啊,但你得保证想成为术师是
你发自内心的想法。”
现在不同于往日,在惠的面前其实有更多的选择。
所以……
她不希望自己成为惠人生的那道枷锁。
惠抱紧她,向往又坚定地说:
“我想像妈妈一样,我想成为妈妈这样的术师,然后在未来的哪一天,进入搜查五课工作……帮助其他人。”
芽生:“……”
没有哪位母亲不会因孩子的这番话感到动容。
他亲口说,他在向往我、在希望成为我、在肯定我……
我是惠的榜样。
得到这个认知后,芽生的眼眶倏然热了起来,她情不自禁地用双臂回抱惠——她的孩子、她的宝贝、她得到的恩惠。
“你可真是我的宝贝!”
温情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
就在惠才得到“可以去武场”的答复后——
“芽生,新的十种影法术真的出现了吗?!”
几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就“涌”了过来。
他们一窝蜂地站在家主地庭院中,齐刷刷地看向还没有被收起来的四只玉犬,一、二、三、四……当、当真有第二位十种影法术的式神使了!!
所有赶过来且妄图以此闹妖的人在见状后,都不禁露出了几分悦色。
可下一秒,
眯眼看清芽生所抱着的孩子的脸时,他们喜上眉梢的脸色瞬间就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又青又紫,最后变得刷白。
“这、这、这——!?”
为首的人颤颤巍巍地抬手指向惠,他是唯一符合在适龄范围内觉醒生得术式的人选。
而之所以要给他们报个信,也就是为了现在。
芽生将坐在自己臂肘上的惠的正脸全然地露出,笑得很大声、很嚣张。
她说:“怎么,才多久没见就不认识我的儿子了?”
“……”
禅院芽生!怎么又是你?!!!
“别害羞啊,多皆大欢喜的一件好事,惠觉醒的术式可是你们最喜欢的十种影法术。感到开心吗,快入土的老爷爷们?”
随即,甚尔也配合地发出了一声嘲讽力极强的嗤笑,“呵。”
啪——
一位老爷爷“开心”到倒地晕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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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冬至日。
每当这一天到来时,家里就会变得很热闹,要比大晦日和新年时还要热闹。
因为它意义非凡。爸爸的名字与“冬至”的读音一样,而我和妈妈的生日也都在这天,所以每逢此时,家里就会来访很多很多的人。
我的妈妈是一位威风凛凛的刑事警察,爸爸则是位教导有方的高中老师……
……
我以他们是我的父母为骄傲。
对我来说,他们就是我的全世界。
——摘自获奖作文《冬至》,一年级2班,师走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