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房日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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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虻矢和五条才人联手做了一个局。
两家相继拥有最强相传术式后,如今在咒术界的势头自然也是水涨船高。想要趁机向日益衰败的加茂家施压,称不上是多难的事情。
但今天他们欲要撕开的这道口子非比寻常。
那缺口中烙印着让加茂家蒙羞的污点,且掺杂着污浊又肮脏的血迹、咒力与皑皑尸骨。
——咒胎九相图。
危险级别越高的诅咒,越容易产生出高度智能者。
而被人类生母的怨念所养育的九个死胎中,有三个达到了特级咒物的实力。
五条才人的目的便是唤醒这三个特级咒物的其中之一,说是他多疑也好,说他疯了也罢。唯独一点,那就是年幼的五条悟定然不可以像记载中的那二位六眼般离奇地去世,现代的六眼绝不能出现任何的差池,绝对!
因此五条才人急需得到与加茂宪伦有关的情报。
但仅靠五条家出面还不够。
在这个情形下,赌上禅院虻矢会入伙是他的不二选择,然后再联合早就该动手回收咒物进行封印却迟迟找不到时机的咒术高专负责人。
五条才人面不改色地讲述着他的计划。
与这只笑面虎同流合污的禅院虻矢也端坐在一旁,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面前贴满了大大小小符咒的封印室。
而面色惨白的加茂家主跌坐在角落,他被五条才人和禅院虻矢软硬兼施地直戳痛楚,早已六神无主、不再开口说话了。
剩下的一位是现役的东京都立咒术高专校长,正默不作声地低头降低存在感。
“所以你们他妈的就借芽生的术式去调伏咒灵?!”
被禁锢在地上的甚尔紧咬牙关地嘶吼道,额角的青筋暴起。
草!怪不得会提前支开正雪和正弦。
师走芽生她是哪门子的蠢货吗?!死老头子让她干什么就去干!
甚尔拧头,源源不断在外泄杀意的瞳孔在眼眶中战栗,他扯起溢出血腥味的喉咙继续喊道:“禅院虻矢,我迟早要宰了你!”
用术式先一步封锁住甚尔行动的五条才人看向禅院虻矢,似是羡慕地说道:“禅院君,这代的禅院子弟真是人才辈出啊。”
禅院虻矢:“……”
良久后,禅院虻矢低下头与那双来自他血缘的绿眸对视,他想自己大概还没有老花眼,所以才会一点不落地看清里面的所有血丝和水珠,同时看清混杂在其中的全部情绪——对他的恨意和对芽生的在意。
是在哭吗?
话说,上次看到甚尔这孩子流眼泪是什么时候了。
被辱骂做禅院家的废物?在武场里被欺负?还是被拖进禁闭室受罚?
……似乎都不是,他一直倔强地要死。
禅院虻矢哑然,“调伏仪式不能多人在场你是知道的。老夫在与芽生定下比试的那天就早已跟她谈过此事,她也表示想借此赶紧提升实力,我只是……如她所愿。”
“去你大爷的如她所愿!你放屁之前先用脖子上的摆设想清楚——到底是谁在逼她!”
甚尔不管不顾地继续输出:“难道不是你吗?见到芽生的天赋后,就开始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满意现状,然后想方设法地威逼利诱她,现在猫哭耗子装你爹的装!”
禅院虻矢:……
“你——!!”
吱呀——
一道状态外的推门声迫使甚尔的怒吼中道而止。
“?!”
“芽生!”
意识到这声音的来源是何后,等待在外的所有人都迅速地朝封印室的方向看去。
芽生:“……?”
同款懵逼脸的芽生用手抠抠脸颊,慢慢地走出黑漆漆的门口,露出紧跟在她身后的一位扎着冲天双马尾男子,然后在万众瞩目下,出声打破了这鸦雀无声的场面。
她介绍道:“那啥,他叫胀相。”
第19章
所以……
现在究竟是什么个情况?
封印室内部受到咒符的影响,无论是咒力的流通还是声音都是与外界完全切断的,芽生在里面的时候根本就无从得知外面的情况,这就是像台没有连上网线的电脑,除了问号就只剩下满屏的问号。
是以她对当下的眼前所见甚是费解。
尤其是正趴伏在地面上的甚尔。
那头平日里就不修边幅的黑发被汗水打湿,一绺一绺的黏在一起,沾有泥土的鼻梁也被蹭破了,从伤口处渗出猩红的血迹,很狼狈。
他在抬头寻找芽生的瞬间,眼中蚀骨的杀意还未来得及散尽,寒气扑面袭来的一瞬间,便刺得芽生
应激地紧缩起瞳孔,毛发悚然。
不过这只是条件反射,芽生短促地缓了口气,在身后的胀相将要有所行动前就噔噔快跑到了甚尔的眼前。
“甚——”
此时的甚尔宛如只脱水将死的鱼,在大口大口地用力喘息。
甚尔掀起湿漉漉的眼睫毛,都没给芽生关心他的机会,直接劈头盖脸地痛骂道:“师走芽生你的脑子是不是被狗啃过,你不要命了!”
如果、如果他提前知晓这家伙走进封印室是为了调伏特级咒物做式神,那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眼睁睁地目送她孤身一人去面对。
该死!
不是说好了吗,难道要“赌上一辈子”的约定是摆设吗!
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事先告诉我?又为什么要瞒着其他人?
……是信不过我吗?
甚尔发狠地咬住嘴唇,铁锈的血腥味填满了他的口腔,但他全然不顾地只是用酸胀欲裂的双眼死盯住蹲在他面前的芽生。
芽生屈指,从甚尔的脸侧摘下两粒印在上面的沙砾,随后温柔地用手背蹭过其被汗水浸透的刘海,歪了歪头,把视线降低再降低。
虽然还是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似乎又已经触及到了一丢丢的答案。
她把上衣的袖子拖拽到掌心的位置,给甚尔擦拭起脏兮兮的脸。
问道:“哭了?”
“……”为什么要在意这点。
甚尔别过脸,用头发将眼睛遮住。
沙哑开嗓,“……没有。”
好,没有就没有吧。
立刻妥协的芽生开始凝神观察,这才发现甚尔的身上还有术式所留下的咒力残秽的痕迹,于是转头看向正在旁抱臂看戏的两位老家主,指了指脚边的男生,商量道:“先解除这个术式?”
五条才人:“咳。”
在术式被解除的刹那,禅院甚尔又化作了一条滑溜的泥鳅,直愣愣地欲要朝禅院虻矢的方向发起攻击。
离他最近的芽生赶紧挂在他身上拉架,“唉唉唉——?等一下等一下!”
甚尔:?
发现芽生对自己使用术式后,甚尔当即一个急刹车稳住了身体,低头看着脚下正阻碍他行动的黏稠黑影,然后与用力抱住他手臂的芽生对视。
气忿道:“你护着这个老不死的干什么?”
“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发脾气了,对不起啊。但你先听我解释!”
芽生抠开甚尔的右手,把嵌进其掌心血肉中的五指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手里,她耐心又心疼地把这只伤痕累累的手抚平,再缓缓用自己温暖的手与其相贴。
芽生郑重其事地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让血与水交融于不再存有空隙的两掌间。
她用另一只手指向身后的胀相,叹气道:“所以说,先来介绍一下这位——”
“咒胎九相图之首,也是我的新式神。”
……
特级咒物是无法被毁坏的恶性存在,同时还会源源不断地吸引咒灵的注意力。
所以普遍而言,都是要在封印时,再对其施加“停止生命活动,不能伤害人类”的束缚,以此规避咒物上所携带的怨念会滋生出新的诅咒。而部分强大的咒物还可以成为抑制诅咒诞生的辟邪之物,通过类似于“以毒攻毒”的手段,对低级咒灵起到震慑。
想要唤醒被施加束缚而陷入沉睡状态的咒物,已知的方法有三种。
其一,被人类摄取,通过夺舍前者的身体而成为“受肉[fpb]体”。
日本虽然有被处以死刑的犯人,但通过这种方式而唤醒的咒灵并不可控,很大概率会造成他们需被迫面对一位特级咒灵的局面,这显然并不是最优解。
其二,经时间的消磨,封印会逐渐被咒物散发的咒力所侵蚀,束缚也会随之松动,久而久之,咒物会自我苏醒。
在不考虑时间问题的前提下,结果和第一种方法没什么区别,因此也不做考虑。
最后一种。
是可以让咒物通过寄生某物而觉醒,还不会胡搅蛮缠的独特方法。
所以他们联想到了式神使。
调伏成功的式神不会对施术者造成威胁,而且对野生咒灵的调伏仪式是可以随时中断的。
扩张十种影法术的特性,再以芽生的影子为媒介,帮胀相完成另一种形式的“受肉”与新生。
唯一摸不准的风险在于,如果对方是过于蛮横的存在,又因为是咒灵实力之巅的特级水准,难免在他发动进攻时芽生会来不及终止调伏仪式。
芽生的浅眸中映出摇曳的烛光,她眨眼在昏暗的空间中来回梭巡,最后落在甚尔的脸上,这才发现这家伙竟然连下巴都被地板给擦破了。
到底得是有多着急啊。
她将头朝对方的那边倾斜,倾听其稍有平复的阵阵喘息,在一呼一吸间,仔细查看着甚尔受伤的严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