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房日灯
她感觉现在的自己确实需要点冰冰凉凉的甜食降温。
勤勤恳恳的甚尔接到指令后,脚尖一转,暂时性地走出芽生的卧室。
两分钟后,
甚尔就已把一掰为二的冰棍递到了芽生的面前。
还是个头儿明显小于另一半的那块。
芽生:“……?”
芽生不满地鼓嘴说道:“这也太小了吧,而且你竟然还把大的留给自己了!暴君!这就是禅院家大名鼎鼎的天予暴君吗,我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
埋怨的话只多不少,但她手下的动作也依旧诚实的很,眼疾手快地就用手指捏住那根木棍,紧接着埋头舔舐起浅蓝色且还挂有白霜的冰棍。
那个浮夸的绰号能被这么用?
“你是从哪知道的?”甚尔问。
“想知道很难吗。”
芽生神气活现地昂头说道,“这有什么,连直哉那个小鬼都知道我能不知道?我还知道你们都管正雪叫‘雪见大尻’呢。”
她说完继续吐槽:“知道以后我还笑了好久……我对不起那么好吃的雪见大福。”
甚尔屁股一沉坐到芽生的旁边,闻言便开始抖肩闷笑。
好吧,
明显还有其他人在这个家里负重前行着。
甚尔的牙口好,不怕这些冰的凉的,所以比起芽生畏畏缩缩地小口舔食,他嘴下的动作简直能用大快朵颐来形容,才一口下去就已经啃掉了三分之一。
将冰块囫囵地咬碎在后槽牙间,转头观察起连含冰棍都能含的津津有味的芽生,方才还有些萎靡的精神气已经被冰镇了不少下去,挂在额角的汗珠也仅剩下薄薄的一层。
“看你的状态还不赖。”
“我刚刚决定不跟暴君说话十分钟,等我把这半根吃完再……嘶,好凉!”
猝不及防就突然被冰到脑袋的芽生抱头哀嚎。
通透了。
……这下彻彻底底的通透了。
……
精神起来的芽生开始指挥甚尔帮她把笔记本电脑抱过来。
并说道:“我拜托正弦搞到了诅咒师的论坛地址,现在倒要看看我的悬赏金到底有多少,顺便再看看那些人把我偷拍成什么样了。”她对这件事好奇很久了。
甚尔:“刚才似乎有人说过‘决定不跟天予暴君说话十分钟’。”
他装模做样地撑起头去看挂在墙壁上的电子钟表,连横翘的二郎腿都跟着颠了两下。
芽生见招拆招,很快就说:“可我是在跟甚尔讲话欸。”
“别耍赖。”
“甚尔哥哥~帮帮我咯。”
“……”
甚尔张了张嘴,被这个故伎重演却历久弥新的称呼直接焊在了原地。
被吞咽到肚子里的冰块慢半拍地将低温反馈到皮肤的表层,他的舌尖被直奔头骨的凉意刺得不停翻滚,嘴唇翕动,最终吐出了个不雅的单音节粗口。
芽生震惊,恨不得爬起来直接掐过去,“这么抵触吗?!”
“不是。”
甚尔直愣愣地站起身,僵硬地去拿笔记本。
途中他暗自“嘁”着咂舌,心想何必闹这一出。
真的不是抵触……
包括芽生初到禅院的那年初诣时,他所说出口的那句“别喊我哥哥”。都不是抵触。
儿时的他生长在盘根错节的恶意中,将“非术师者非人”奉为圭臬的禅院者们只教会了他如何奋不顾身地抗拒,抗拒咒术界、抗拒那个“家”、抗拒生活在里面的人,甚至也在不断地否定他自身的存在意义,于是自暴自弃地妄图将所有的东西都从这具躯体中挤榨出去。
渐渐地,他变成了浑身带刺、还无比糟糕的家伙。
在初见时,他又对芽生产生过单方面的误解,认为对方也是那种目中无人的氏族咒术师,于是一味地选择用“抵触”去拒绝其所传递而来的善意。
甚尔晦涩地刨析起那段被藏起来的记忆。
从恶臭腐烂的垃圾堆里翻出一颗金光璀璨的珍宝,年幼的他如获新生,死死地用双手将其握紧,严丝合缝的,哪怕因此受伤也不肯松懈半点。
甚至贪婪地将那宝物的光芒据为己有,再不被他人所洞察分毫,完完全全地属于他。
所以才……
背对着芽生的甚尔站在桌面前,稍加用力的指肚在触及到笔记本后
变的有些白,而下一刻他连忙及时止损,把手劲泄开。
万一把电脑弄坏可就麻烦了。
不是?!
既然不抵触那干嘛反应这么大啊?
芽生匪夷所思地用目光追逐起甚尔,恨不得在后者的背后如钻木取火般盯出两个小窟窿。
其实她在心底从未把禅院家的亲戚关系当回事过。
笑话!
隔十代朝上都未必能找到跟她有“血缘关系”的祖宗,要不是生得术式确确实实是会因血缘而传承的铁证,谁信生活在东京都的citygirl——师走芽生会和京都府的这群迂腐封闭的老古董们有关系啊。
按理来说她就是被分家分出去的外人了。
和这边也真的不熟。
而当初喊甚尔“哥哥”,一是按照年纪算确实如此,二也是为了从对方的身上讨到好处。
近几年不怎么喊,则是因为甚尔对她基本都是有求必应的,需要装嗲撒娇的次数很少很少,所以这个按理来说应该能称得上是杀手锏的致命绝招之二都用不上(绝招之一是给钱),毕竟当年喊完就立刻收获到了一大捧的漂亮玻璃珠不是?!
芽生郁闷。
想不通的她决定对自己过去的记忆刨根问底。
比如明明在初诣的参拜前,十岁的甚尔还算是和颜悦色地在跟她讲话。可结果参拜结束后的中午,她回到院子里去喊这家伙时,甚尔就又突然表现出对被称做“哥哥”的反感。
……这中间发生什么了?
等甚尔把笔记本电脑挪进芽生的视野内时,垂眸思索的少女倏然抬头看向他,出现在金眸中的是已然拿捏到他的胜券在握。
芽生直接说:“所以你其实是在吃醋。”
甚尔:……? ???????!!
面对眼前少年的瞠目结舌,彻底十拿九稳的芽生立即打出响指,又吹了个不明不白、根本没吹出响声的口哨。
但装逼失败的她也不觉得尴尬,继续眯起笑眼,调侃道:“我想起来了,是因为我也喊过甚一‘堂哥’,所以那个时候的你才会变得不高兴。”
“好霸道的甚尔哥、唔——!”
下一秒,
芽生就整个人都被甚尔按头塞进了身下的被子堆,后者还粗中有细地用手对她头发烂成一锅粥的后脑勺搓了两下,就是这手法宛如在甄别谁家田地里的西瓜更甜。
芽生:?
眼前一黑的芽生很懵。
等反应过来后就开始呜呜呜地挥动双臂,姿势像是脱水后挣扎的金鱼。
她看不见甚尔的表情反馈,仅仅能靠耳朵接收到来自上方的声音。
只听甚尔不露声色地说:
“看来术式使用过度的副作用还在,接着躺下休息吧。”
“电脑暂时没收。”
芽生:“唔——?!!!”
混蛋甚尔,你干嘛还抢走别人电脑?!!
暴君!
这就是天予暴君!
第26章
名字,是人在降生之初被赋予的第一个“愿望”。[1]
但凭什么来自别人的愿望要落到我的身上,再由我去实现?
禅院直哉心想自己所追求的从来不是名字中所蕴含的“正直”或“诚实”,这些无法被掌握、无法看到的形容词听起来就弱弱的,也不会改变任何的现状。与弱者受益后就轻描淡写地搬出“你真是个好人”和“万分感谢”,然后翻篇而过是一样的。
我不需要这种软弱、无用的东西。
我要变强,
要成为站在金字塔尖上俯瞰一切的强者。
只有这样才能成为老爸、虻矢家主那样的咒术师……不,是要成为超越他们的、更强大的咒术师。
因为我是天才。
……
如往常那样,走进武场的室内道场。
穿着白襟黑袴的禅院者已零零散散地跪坐在场馆内,个头并不突出的禅院直哉便在万众瞩目下,走向自己固定的位置。
合气道、空手道、剑道等等……世家术师并不会仅仅将自身拘泥于术式的修行,锻炼身心同样重要。其实挺可笑的,堂堂咒术师也会去学武士的那套在腰间揣把刀,而不是完全依赖自身的术式能力……本末倒置,有够逊的。
尽管觉得好笑,可直哉依旧会按时打卡来到道场中学习。
用咒力锤炼身体的素质,学会如何控制情绪——极大程度地压制负面情绪以达到平稳释放咒力的高水准,而对咒力的掌控度越是精密,所展现出的术式效果就越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