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月春岛
权至龙已经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中，完全没注意到大家的表情变化，突然找到人生中的小目标带来的兴奋和激动，如同他初次在游乐园登台跳舞时一般给他幼小的心灵带来了难以言喻的震撼。
要永远在舞台上唱着rap跳着舞！虽然他也许还不知道真正的rap是什么，也许还不知道属于他的rap风格要怎样塑造，可是他知道，他要永远唱着rap，自由地在舞台上展示自己！
权至龙抬头仰望着家中客厅的挂灯，恍惚间纯白的挂灯仿若又被舞台上炽热的面光灯所取代。能把人照出汗的舞台灯，也能将人照得光芒四射。
“偶妈，我是真的、真的想要成为一名说rap说的很好的人。”权至龙拉了拉韩兰姬的手，白色的小西装因为跳舞而微微有了褶皱，向来注重造型的他此刻却浑然不在意，“偶妈，你听到了吗？”
韩兰姬微微抬头，透过家的窗户向外看去，广阔无垠的湛蓝中，云正谦逊地站在天之一隅，晨光冠之以光辉。（1）
她眼中泛起笑意，低下头回答：“内，听到了。”
“但是至龙啊，这条路会很难很难，至龙确定了吗？”韩兰姬蹲下身，抬手将儿子衣服上的褶皱抚平，“这条路，阿爸偶妈没有办法为至龙铺平道路，也许至龙会吃很多苦、受很多累，更有可能即使吃了那么多苦，也没有办法做至龙最想做的事，至龙确定吗？”
无论是地上还是地下，rap这条路都太难了。不是她打压孩子的梦想，他们只是一个普通家庭，别说为孩子提供资源，他们甚至没有办法在这个圈子保护孩子。
权至龙陷入了沉思，韩兰姬也不催他。
“可是，为什么要吃很多苦呢？我只是想rap呀。”权至龙半懂不懂，rap不是只要张嘴就行了吗？
韩兰姬该怎么解释呢？她想起去年买到的一个苹果，“至龙还记得那个苹果吗？外表还是光鲜亮丽的，内里却已经开始腐烂。”
权至龙点了点头。
“也许舞台就像是那个苹果一样呢？而至龙就会像是住在那个苹果里的小朋友，不仅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走到大家能看到的外部，还需要很小心不被里面腐烂的部分给污染。至龙认为自己能做到吗？”韩兰姬努力用孩子能够听懂的话，如果他真的下定决心要往这个方向走，从这刻开始，她就要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他，保护好自己，向前走。
权至龙思考良久，想象着自己站在一个苹果的正中心，而身边是已经变黑的果肉，“偶妈，我可以的。我会跑得很快，躲过扩散的腐烂果肉！”
韩兰姬摸了摸他的头，又问，“那如果跑很久，至龙都没跑到最外面怎么办呢？如果至龙跑错方向了怎么办？”
一个苹果的距离能有多难跑，然而妈妈认真的神情还是让权至龙再次陷入思考，“那我就绕着圈跑，一点一点把圈画大，总能出来吧！”
苹果、苹果，再说下去他都要想吃苹果了。权至龙一下抱住韩兰姬，靠在她的腰上抬起头，天真又充满确信，“而且，如果我跑不出来或者跑错方向，偶妈你提醒我不就好了吗？”
韩兰姬愣了一下，然后兀地笑了，“对呀，偶妈会一直提醒至龙不要跑错方向的。但是能不能跑出来就要靠至龙自己的努力了。”
偶妈终于笑了，权至龙松开韩兰姬的腰，偷瞄着冰箱的位置，“偶妈，我能吃个苹果吗？”
“去吧，自己拿。”韩兰姬拍了拍权至龙的背，他耶了一声，立刻一蹦一跳地往冰箱前冲。
又这样蹦蹦跳跳的，韩兰姬刚想叫他稳当的走，想了想又停住了。
就像是孩子的衣服皱了，她会将她熨平；他走歪了路，她会提醒他立刻回到原来的路。他摔倒了，她也会去扶起他的。
只是这不平坦的路也许总会有让他摔疼磕伤的时候，她能做的也只有尽量让他走的路少一点曲折。甚至将来也许会有无数人注视着他，她也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教育，让这些目光中的善意压住不可避免的恶意。
权至龙不知道偶妈心中的复杂思绪，已经踮着脚从冰箱中拿出一个苹果，随手一冲就直接往嘴里塞，嘴里哼哼唧唧地唱着“saba saba”，脚上也不自觉开始舞动。望着他的动作，韩兰姬猛然想到儿子在游乐园跳舞时自己似乎接过一张名片。
放哪去了？
韩兰姬翻箱倒柜，终于在卧室的床头柜中找到一年前她随手放起的名片，上面除了“李锈满”这个名字之外，还有他开的公司。
家里的台式电脑她很少用，总觉得看着眼睛难受，这次却坐在电脑前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
电脑上的页面跳转的很慢，她却很是耐心，从“李锈满”搜索到“SM企划”，又接着发现那个男人在今年新创立的“Star Museum”。
一条条信息搜索下来，韩兰姬松了口气，那个男人比她想象的靠谱，也许真的可以让至龙去试试？
有个公司依靠总比自己闯荡来的好。
孩子的将来也许就在这一念之间了，她深吸一口气对照着名片上的电话号码一个一个数字按下。
电话那头是近十多秒的“嘟”声，也许对方在这一年内换号码了？
韩兰姬心中的思绪万千，正准备挂断电话，然而那长久的“嘟”声却突然被一句“你好”所取代。
“李……李锈满先生吗？”韩兰姬轻声开口。
第20章 可爱，但丢脸。
“滑雪！”喜悦浮上小孩们的脸上，“真的假期就去滑雪吗？”
韩兰姬点了点头，李锈满先生和她说春季学期结束之后S/M公司会在汉城的某室内滑雪场举办一次舞蹈大赛，她怕孩子有压力没有直说这件事，反正他们以前也会带孩子去滑雪。
三个孩子中只有艺恩从来没滑过雪，可是最兴奋的也是她，即使自己妈妈因为今天工作忙碌没办法陪同。
只是看到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她就已经发出了阵阵感叹，更别说看到有人脚踩着一块或两块板子冲下来时的震撼。
孩子们已经跃跃欲试，韩兰姬却在寻找那天李锈满所说的舞蹈大赛舞台。直到她的眼睛瞟到滑雪场儿童区最角落一个小小的舞台，舞台前方坐了几个穿着随意的男男女女，正在分发着评分表，坐在最中间的那个她隐隐认出正是自己一年前拒绝过的男人。
她假装漫不经心地开口：“那边是什么呀？”
几人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艺恩最矮却最积极，转过身只能看到一堆人围在一起，好奇心拉满的她迈着小短腿“啪嗒啪嗒”几步就跑了过去。
奶声奶气地问完后，她回来时是兴趣已然消失的模样，“是没有玩偶奖励的跳舞比赛。”
权至龙却眼睛一亮，韩兰姬捂着嘴笑了一下，情不自禁摸了摸艺恩的小脑袋，真是太配合了。
这话说完，全场感兴趣的只剩下权至龙，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在教练帮助下穿上各种装备的艺恩，纠结了不到两秒，就在滑雪和跳舞中做出了选择。
“没有玩偶哦！也没有奖牌哦！”艺恩戴着防水手套，眼睛瞪得老大，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要去一个没有任何奖品的舞蹈比赛。
然而权至龙却坚定点头，“我要去。”
“唉。”艺恩看着自己身上的防摔小乌龟，搞不懂在那里排队等着跳舞能有戴着可爱的绿色小乌龟去滑雪雪好玩？“艺恩只能替至龙多玩玩了。”
她潇洒地把雪镜一戴，跟在一个人扛起了三个人板子的权英焕身后哼哧哼哧往顶上爬。
儿童区几乎全是不到十岁的孩子，甚至还有一个全副武装含着奶嘴，一边哭哭啼啼一边准备往下冲的孩子。
艺恩越看越新奇，盯着那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没想到却和对方对视上。隔着两道雪景，那个小朋友突然摘下奶嘴，磕磕巴巴地开口：“熊熊！”
说的是中文，艺恩低头看了看自己各个环节上的小乌龟，认真解释：“这是乌龟，不是熊熊。”
叼着奶嘴的小孩疯狂摇头，指着艺恩只剩下半张脸的脑袋坚定开口：“熊熊！”
孩子们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两句，家长们一聊才知道原来这一家是从中国东北过来的，孩子从会说话开始就在雪地上玩了。而这个小朋友说的熊熊原来是指在商场广告牌上见过艺恩穿着的衣服上的标志。
“哇，艺恩也是小明星了。”权英焕调侃了一下，隔着头盔敲了敲她的脑袋，“从现在开始要注意形象了。”
艺恩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小头盔，又扶了扶面前的雪镜，甚至把屁股上的小乌龟掰正，讲究的就是一个保持形象。
连教练开始教学的时候，她都时刻“摆着架子”，站得笔直认真听讲的模样让教练都被逗得乐呵呵的。
双板入门比较简单也不容易摔，是很多小朋友的入门之选，教练简单教了一下如何调整身体平衡、控制速度和刹车，就发现这孩子身体的掌控能力好的出奇。
放手交给孩子“阿爸”后，教练转身去教另一位孩子。
“姨父，艺恩做得好吧？”她身体稍微前倾，眼睛直视前方，手中稳稳握住雪杖，头也不回就知道权英焕肯定跟在自己身后。
权多美呲溜一下就往艺恩身边滑过去，嘴里还喊着，“ω*? 艺恩！快跟上欧尼呀。”
艺恩却仍然稳稳当当地慢速向下滑，嘴里喃喃自语，“不行呀欧尼，小心摔跤哦。”
权英焕在艺恩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艺恩头顶蓝色的小头盔，身上绑着小乌龟，微微弯着腰谨慎地顺着儿童区平缓的小坡向下滑去。
和自己的儿子一样，她学的也很快。难道擅长跳舞的孩子学这些需要掌控身体的运动都很快？
而且相比自己两个皮得不行的孩子，艺恩小小年纪却自有一种沉稳气息。
他刚刚这么想着，面前一直稳稳当当的艺恩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自己尝试着加速了！？
权英焕着急忙慌喊了一声，然而艺恩已经失去了控制，她自己明显也慌了，嘴里却喊着：“不要怕！艺恩记得，往侧边倒！不怕！”
不知道是在给自己鼓励还是安慰权英焕，反正喊出来时是气势十足的样子。
正在舞台上表演完毕的权至龙透过音乐声隐约间听到了艺恩和自己阿爸的声音，他疑惑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笨蛋小乌龟大声吼着“艺恩会往侧边倒的！”，一边气势满满地向着自己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他的眼睛瞬间睁大了，虽然整个舞台区都被拦了起来，滑雪区也安装了防护装置，权至龙的心脏还是瞬间被捏紧，他站在舞台上举着话筒朝着那边大喊，“艺恩！减速刹车啊！”
一瞬间，滑雪场上所有的目光似乎都聚集到了艺恩身上。艺恩敏锐地感知到投射到身上的视线，一边心里高喊“果然艺恩是大明星啊！”，一边又再次瞄到舞台上的权至龙和他身边用来记录的摄像机。
刹车是刹不住了。
权英焕心想，反正滑雪新手最常用的刹车方法就是靠摔。他也对着艺恩喊，“记得往侧边倒啊，穿着这么多不疼的，艺恩别怕！”
艺恩的确不怕，甚至现在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了摄像机对准自己之后自己可爱的脸出现在电视上的画面，全然忘了自己的面前还有雪镜，而台上的摄像机也根本没有对准她。
“往侧边倒！”她嘭地一声向左侧倒去，又喊了一声，“注意形象！”
雪花因为巨大的冲击力飞扬了起来，所有人都不忍地遮住了双眼，生怕看到这“惨烈”的一幕。
而在所有人视线中心的艺恩抬头望着飞扬而起的雪花，迅速握着雪杖调整姿势，从狼狈的摔倒变成优雅地侧躺在雪地上。
雪花落下，艺恩出现在所有人的眼中，透过指缝人们看到，一个小团子身上被雪白浸染，而她却不顾身上的雪花，一只手撑着下巴，两条穿着厚重的小短腿交叉，优雅而自信地侧躺在雪地上。
如果嘴里没有疯狂地“呸呸呸”吐出雪渣子的话，也许这画面会和她自己设想的一般美好。
“……”望着仿佛卧佛一般的小乌龟，所有人都无语了，权至龙放下手中的话筒，默默转身。
怎么说呢，可爱，但是听到大家的笑声感觉有点丢脸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权至龙第一次想把自己的话吞回去，艺恩呐，姨母说的没错，少看点电视剧吧！这次又是从哪部剧里学来的姿势呀！
短短几秒钟内发生的事却让李锈满双眼放光，优雅！太优雅了！这是一个上综艺的好苗子啊！而且这长相太适合进娱乐圈了！
突然间，他就想起来了，这两个孩子不就是当时在游乐园门口那几个评委说的“兄妹”吗？
不管以后怎么样，先把好苗子全都扒拉过来，反正练习生越多越好，只要签下了合同，公司就没有亏本的可能。
他笑着问：“艺恩是你的妹妹吗？”
“……”曾经梦想和艺恩一起对抗多美努那，权至龙这次却坚定摇头，“不是的，是邻居家的妹妹。”
李锈满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她会唱歌跳舞吗？”
权至龙虽然疑惑坐在评委席最中心的男人为什么突然问起艺恩，但是长辈问话他还是乖乖回答了，“内，会芭蕾。”
一句话让李锈满喜笑颜开，两个孩子都有舞蹈基础那就更好了。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他面上却波澜不惊，“好，下一位小选手可以上来了。”
所有选手表演完毕，李锈满将剩下看中的几个孩子交给员工们去谈，自己走向评分第一的权至龙那边，“至龙表现的很好呀，如果有意向我们这几天就可以签练习生合同，另外刚刚那个叫艺……”
“艺恩。”权至龙举起手。
李锈满点点头，“对，艺恩，她如果愿意也可以来我们公司看看。”
韩兰姬看了眼正略带矫情地望着摄像机的小艺恩，有些犹豫，“她不是我们家孩子，我得问问她偶妈。”
隔天两个偶妈一合计，还是决定带小孩们都去看看。至龙应该是要签约，艺恩却还说不准，可以先去看看公司状况再决定。
毕竟人家公司的艺人总监看起来的确很喜欢自家的两个小孩，也许在这个公司真的是一条很不错的路。
只是当到达S/M时，她们却发现情况和她们所想的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