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月春岛
学校人少, 大家都像是没有秘密一样，这个是谁的哥哥, 那个是谁的姐姐，整个学校都一清二楚。
这几年韩国经济发展迅速，孩子也早熟。早早就锁定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喂，李艺恩，那个男生是你哥哥吗？”
老师在上面给孩子们上着课，艺恩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整个人坐得笔直。而身后的孩子却总是用笔戳一下自己，或是抬手扯一下自己的马尾。
艺恩烦得要死，脚往前蹬了两下，全身用力把桌子往前怼，“别扯我！”
压低的声音小心谨慎，生怕台上的老师发现他们的小动作。
“biu。”察觉到她的不耐烦，后桌并没有适可而止，反而扔了一个小纸团。
艺恩对这套流程已经了然于胸了，都不用朝后转，身子往左边一侧，直接躲过了身后人的攻击。
然而之前一向掉落在地上的纸团这次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砸在了艺恩前桌小女孩的脑袋上。
“什么东西啊！”小女生嘴往下一撇，捂着脑袋满脸郁闷，“老师，有人拿小纸团扔我！”
穿着白衬衫半身长裙的老师脸上温和的表情一变，拿过女孩手上的纸团低头打开，嗯，字丑到认不出写了什么。
她眼神往这个方向一瞟，热爱学习的艺恩小朋友肯定不会在课堂上乱来，那就只有她身后的那个孩子了，“为什么用纸团扔同学？”
艺恩无辜眨了眨眼，身后的男生在面对女同学时很嚣张，对上老师的死亡凝视却慌张摆手，整张脸都红了，“老师，我没有想砸她。”
老师冷笑一下，“哦，那你原本想砸的是谁？”
“我，我……”小男生脸一红，竟然有几分说不出的羞涩，“我没想扔谁啦。”
同学们都笑了，只有艺恩沉着脸一动不动，一点都不好笑！
“不准再搞小动作了。”老师用教具敲了敲他的桌子，看了一眼艺恩臭着的小脸，厉声警告，“再这样你就去办公室上课。”
后桌难得安静了一节课，一下课艺恩就拿上自己的水杯和前桌的小女孩牵着手去装水。
学生不多，担心小孩子在高楼层会出危险，整个学校的两栋楼都只有三层，按照低年级和高年级的三个年级从小到大排序，一年级的走廊过去就是四年级。
一年级的艺恩装水要经过权至龙的四年级教室，她往班级里一看，权至龙长得不高，坐在第三排，下课期间他的座位每次都会被周遭的同学围了起来。
艺恩知道，那些同学都是在打听H.O.T、S.E.S、神话里的哥哥姐姐们。
好友踮起脚尖，只能从几个人的缝隙中看到一个小脑袋，“哇，艺恩，那个就是和你一起在公司训练的欧巴呀。”
她看了一眼艺恩，在心中疑惑，啊，好像不像是神话的那些欧巴那样帅气呀。
这两年S/M推出三个偶像团体之后，韩国有了爱豆团体的意识，突然对出道的歌手艺人的颜值有了要求。而现在还没长开的权至龙还只是一个瘦瘦小小的男生，在他们眼中当然不算帅气。
艺恩却不这么认为，她摇了摇头把米黄色的饮水机把手一拉，满眼认真，“至龙多帅啊。”
“嗯……”好友皱着脸，好吧，毕竟是艺恩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她也不好说什么。
艺恩看着她的表情，伸出手指给她一一讲述至龙的优点，“长得帅、性格好、跳舞好、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绝对绝对不会故意欺负女孩子！”
幼儿园里的孩子们性别意识都不太强，大家全玩在一起，而上了小学，渐渐明白男生女生区别的小孩开始按照性别玩在一起，“那几个烦死了，老是这样欺负我。”
“唉。”朋友也接上水，小大人的叹了一口气，为什么男孩子不能像自己一样呢。自己也是因为艺恩长得可爱一开学就决定要和艺恩做朋友，而男孩子却总是靠欺负人表达自己的喜欢，“那的确，你哥哥不欺负喜欢的女孩子就是最好的男孩子！”
艺恩嘟了嘟嘴，谁要他们喜欢啊，她要是喜欢一个人才不会欺负别人的。她会像偶妈和金叔叔一样，把最好的都给对方。
小孩子的欺负不至于到霸凌的程度，然而也很烦人，甚至因为对方打着“喜欢”的旗号，艺恩每次生气烦躁的模样还会让其他同学说成是害羞。
而这种烦躁在艺恩放学时发现自己雨伞没掉之后达到了顶峰。
教室外的雨滴顺着屋檐滴下，一滴滴在雨中响成纷乱的音调。班上的小朋友早就举着伞离开了，只剩下艺恩趴在自己的座位上翻找着自己的书包。
书包里的书杂乱地放在一起，这个本子挤着那个课本，偶尔还会有一支笔藏在某本书中。
权至龙来找她时就看到艺恩满脸委屈地将自己的书包倒过来，所有东西“噼里啪啦”往下一坠，她翻了两下之后不死心地往空空如也的书包中伸手去摸。
“艺恩，怎么啦？”权至龙蹲下身，把艺恩倒出来的书按照大小顺序叠好，笔和橡皮都放到笔袋里，“什么东西找不到了？”
一年级的放学时间是比四年级早半个小时的，权至龙平时都会在最后一节课时看到背着小书包站在教室外等自己的艺恩，今天却怎么也没等到，害得他从最后一节课就开始担心。
艺恩一天的委屈都被权至龙轻声细语的问话给激了出来，她的眼泪往桌面上滴，一颗一颗砸在木头桌子上是从内到外溅成了水花的模样，“我伞没掉了，肯定是有人拿走的！”
她信誓旦旦开口，语气中又是烦躁又满是委屈，“今天偶妈给我放书包里了，下雨了怎么办，偶妈还在学校底下等我们呢？”
权至龙点点头，把自己的书包往前一拉，从里面掏出小面巾和每天随身携带的奶糖。
艺恩嘴里咬着奶糖，仰着头抽泣着闭眼让权至龙捏着面巾替自己擦着眼泪，奶糖很香，艺恩心里很苦，“他们讨厌死了，至龙以后要是有喜欢的女生绝对绝对不能欺负她们啊！”
怎么有些男孩子的喜欢和尊重就不能同时给予女孩子呢！艺恩狠狠咬了一口糖，像是把欺负自己的男生咬断一般。
“艺恩你在说什么啊？”权至龙耳尖通红，手中的面巾因为艺恩的眼泪打湿了，向来有些洁癖的他却毫不在意，把面巾重新放回自己的书包侧边，又把艺恩的书包拉链拉起来，“什么喜欢的女孩子啊，而且怎么会有们啊？”
以后他就算喜欢女生肯定也只喜欢一个女生呀！还是纯情小男孩的权至龙心想。
权至龙的脸颊也开始泛红，虽然班上已经有同学们在“恋爱”，可是他只喜欢唱歌跳舞呀，“而且我才不会欺负别人呢。”
“艺恩没有欺负回去吗？”权至龙从小受到妈妈的教育和努那的欺负，是韩国少有的没什么大男子主义的男生。而且艺恩的性格就不是会默默被欺负的类型啊。
艺恩委屈极了，这些小男生比公司里的练习生们没皮没脸多了。她还击回去他们好像还更开心了，有一次她气极了，抬手推了一下后桌，他的表情像是被她夸了一样开心，“他们脑子好像有病啊。”
“啊……”权至龙牵着艺恩出班级门，第一次听到艺恩这样骂人，又好笑又心疼，“那怎么办呀？”
他举着的伞也不大，两个人挤在一起时雨从侧面飘过来，权至龙直接把气鼓鼓的艺恩往自己身前一扒拉，“你站近点。”
不时有放学的同学和老师经过他们身边，即使下着雨孩子们举着伞也还是叽叽喳喳的快乐模样。
与他们不同的是还在气鼓鼓的艺恩，她小心避开水坑，嘴上嘟囔，“到底是谁拿走了，别让我知道，不然他就完蛋了！”
奶凶奶凶的话传进权至龙的耳朵里，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好，明天我也去帮你。”
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放学回家。
艺恩被权至龙用一只手搂在怀里，两个人前胸贴后背，走起路来像是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一样。权至龙眼睛弯弯，感觉自己就像是动画片里的袋鼠妈妈，艺恩就像是蹲在妈妈口袋里的宝宝一样，“艺恩宝宝嘿嘿。”
虽然平时偶妈和叔叔也会叫自己宝宝，但是被权至龙这么叫还是第一次，她眨了眨眼，“至龙宝宝，艺恩才不是宝宝，我已经长大了。”
“啊？”权至龙愣了一下，嘴角控制不住上扬，手小心带着艺恩避过另一个水坑，笑着笑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艺恩是不是从来没叫过我欧巴？”
他低头看着艺恩的小发旋，“真的，好像一次都没有叫过！”
艺恩抬头看他，淅淅沥沥的雨水下他面色严肃，像是这么多年才突然反应过来这件事一般。
“诶，谁没带伞吗？要不要老师打电话给你们家长？”路过的老师见到两个孩子这种别扭的走路姿势，停下脚步询问。
两人的对视被打断，一起转过头对着老师齐齐摇头，“谢谢老师，我们自己走下去就好啦。”
狭小的伞下她眯了眯眼睛，将手举起来发誓一般捏住拳头，转移话题，“可恶，明天知道是谁拿走了我的伞，我绝对要他好看。”
权至龙在她身后，右手举着伞，左手包住她的小拳头往回拉，“艺恩，叫欧巴，明明你和赫洙第一次见面就叫了欧巴，为什么不叫我欧巴？”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怎么傻乎乎的，艺恩叫了那么多人欧巴，怎么从来不叫自己欧巴？难道自己在她心里还不如刚刚认识的李赫洙更像哥哥！？
艺恩充耳不闻，叫至龙欧巴很奇怪啊，从小就没叫过诶。她拉着书包的两条带子，轻轻一扯，“至龙，我们快走吧，偶妈他们都要等着急了。”
然而权至龙却停了下来，手扯住艺恩书包上方的卡扣控制着她，“不行，不要转移话题。”
第34章 小权子和小李子的反击
书包被拎起, 艺恩脖子一缩，双手握成拳头弯着手肘举过头顶，俨然一副未战先降的模样, “不叫不叫就不叫。”
“不叫我只能绑架你了, 你这个不讲礼貌的孩子, 得到你叫出欧巴才能放你回家。”权至龙脸上笑嘻嘻的，举着雨伞的那只手却顺势把伞柄往艺恩的后衣领一勾, 伞面严严实实遮住了艺恩的头顶, 伞柄也勤勤恳恳地把艺恩吊了起来。
突然腾空的艺恩先是慌了一秒, 随后感受到自己脚背伸直就能碰到地板时又“咯咯”笑了起来，“好好玩哈哈哈。”
权至龙像是看着吊秤上面的斤两一般颠了颠艺恩，表情正经，“嗯，这只小羊太轻了, 卖不了好价钱, 还得再养养。”
他一边说一边拎着伞带着艺恩往下走, 艺恩的拳头转了两下，向上一伸，想要表达自己“被卖”的不满，结果因为伞和自己的距离缩短, 一下又锤到了伞上。
伞下的两个人晃了一下，艺恩把拳头缩回来一点, 眉飞色舞，被欺负的难过一下都消失了, “艺恩飞了！快冲冲冲！”
权至龙左手握着伞柄右手托着艺恩的书包, 听从她的指挥开始小跑起来，“冲冲冲！卖羊啦, 卖羊啦！一兆韩元一斤啊！”
两人兴奋的叫声和神奇的动作在一众踩水坑的孩子中也鹤立鸡群，孩子们睁大了眼睛盯着两人向下冲，随后眼睛一亮，和朋友们对视一眼一个立即收起伞学着他们的姿势把自己串在同学的伞上面。
“诶！危险！”身边突然变成一个又一个被雨伞串起来的孩子，几个在路上的老师拦都拦不过来，慌张地左顾右盼朝着孩子们喊叫，“不能这样啊！你是哪个班的！？”
有老师刚好在的孩子还能在老师严肃的目光中按下跃跃欲试的心，其他小孩却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冲破了面前的雨帘，不顾溅出一朵朵水花的水坑雀跃向下冲。
一时之间原本只卖羊的“市场”出现了各种叫卖声，老师们又紧张又无语，叉着腰大喊：“慢点慢点！不要在坡上跑啊！等你们摔了就知道哭了啊！”
话音刚落，距离坡底只有一步之遥的“领头羊”手中的“吊秤”似乎不太结实，羊和卖羊的脸上都变成了惊慌失措的模样，卖羊的口号也变成了哀嚎。
“艺恩！！！”权至龙手中的伞柄因为沉重的负担终于不堪重负地和伞面分离，艺恩这只被钓着的小羊瞬间脱钩，四肢即将着地的瞬间她慌乱之中手往后一扯，想要拉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惜艺恩没想到，稻草是最容易被扯断的。
这一瞬间，权至龙口中担心的话在被艺恩扯住时变成了疑惑又震惊的尖叫，“啊啊啊啊啊！我也要……”
两人齐齐膝盖着地摔了个狗吃屎，权至龙双手摁在地上，“呸呸”两声吐出嘴里的雨水，把未尽的话也一起吐了出来，“摔了……”
“啊……”在场除了跟着一起发疯的孩子之外都抬手捂住了眼睛，却又忍不住透过指缝看这惨状。
两人的跪姿如同中国古装剧中面见皇上时的模样，艺恩膝盖传来了微微的疼痛，可是更多的是两人一起跪下的好笑。像是两人一起看的今年在台湾一经播出就大热的《还珠格格》一样。
艺恩双手撑地，夹着嗓子用尖细的声音学着里面的角色，“小权子，还不跪下！”
权至龙陪着艺恩看过几集这个电视剧，也被她无数次拉着角色扮演，自然而然地就接话，“小李子，我跪着呢！”
微微的细雨落在两人身上，两人大笑出声，然而下一秒两双脚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头上出现的伞遮住了雨，也止住了他们的笑意。
笑声戛然而止，两人面色一变，嬉皮笑脸也变成了互相推诿扯皮大会。
“呀，艺恩你干嘛扯我，害得我一起摔了。”
“那你干嘛要卖我！”
“那谁让艺恩不叫我欧巴。”
“我就没叫过呀！”
“所以你叫叫嘛……我都帮你撑伞了！”
“那不是因为我的伞没了吗……对啊，都怪有人拿走了我的伞！”
艺恩可怜巴巴地抬头，跪着的姿势不变，脏兮兮的手把金贺俊的腿一搂，雨水混杂着眼泪落了下来，抖着身子可怜极了，“金叔叔，有人拿走了艺恩的伞！有人在学校欺负艺恩，呜呜呜，都怪他今天艺恩才会摔倒，偶妈肯定也会很心疼艺恩的。”
艺恩水汪汪的大眼睛配上身上狼狈的脏污，让金贺俊和权英焕叹了口气。
权至龙趁热打铁，也膝行两步抱住自己阿爸的腿，前面淋湿时的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滴到权英焕的鞋子上，“阿爸，我只是想逗艺恩开心呜呜呜，我也摔疼了。都怪有人拿走了艺恩的伞，害得你最懂事的儿子也摔了！”
两人对视一眼，一把把各自的孩子拎了起来，一个眼里满是担心，一个心里满是无语。
今天被派来接孩子，在坡底时两个父亲就已经隐隐约约听到有孩子的叫声，直到看到两人的动作时他们都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