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地日草
缘一摇头又点头:“兄长说得对,我的伙伴需要我。既然兄长已归,我就能放心离去了。”
我早就猜到兄弟两在外面有个聚集地,现在听上去,还有不少伙伴?到底是伙伴还是师门兄弟?
缘一没有多说,我就没有多问,只道:“我让我侍女为你准备干粮和衣服。”
“不用了,我已经准备好了。”缘一垂眸。
停了几秒,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陈旧木笛:“走之前,能请您再指点我一次么?”
我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清越的笛声就在这冬日光景中缓缓升起。
缘一的笛音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清澈悠扬,像风像云又像春日细雨,在绵延中充满勃勃生机。
他现在吹的这首曲子,也是所有我交给他的笛曲中,我感觉最适合他这个人的。
闭上眼,仿佛就能看见缘一站在树下仰望小鸟时的模样。
一曲终了,我睁开眼,冲他一笑:“我已经没什么好指点的了。你在这上面真的很有天赋。”
缘一愣了愣,忽然笑了起来,如春水初开,春风回暖
眼睛弯起,温柔垂下,抚摸着笛子。
他低声轻喃:“吹笛子的时候,我很开心。”
我想起那次他和继国严胜比剑后,继国严胜的气急败坏,还有他的寡淡平静,再次深刻感觉到这兄弟两的不同。
“虽然这次没机会吹给兄长听,但我相信下次一定可以。”
缘一的声音拉回我的思绪,我微笑点头:“一定会的。只不过到时候,你可不要忘了院中的紫阳花啊。每年初夏,要记得回来看它们呀。”
“我知道了。”缘一再次点头,收起笛子,向我郑重行礼,“多谢您。”
“不……”我本想说些什么,但在缘一清澈坦然的目光下,还是咽了回去。
最终,我只是对他说:“祝君一路平安。”
“好。”
***
缘一走后,我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再见过继国严胜。
要不是恶罗王时不时跑过来,在我面前叽咕他坏话,我都要以为继国严胜再次追随他弟弟的步伐离开家了。
直到冬季过去,我才再次见到了继国严胜,还是在养小猫的院子里。
那会儿我正拿着羽毛棒逗小黑它们开心。
原本三只小猫正跟着羽毛团团转,等我身后响起脚步,它们突然停下来,一起冲我背后的人弓背竖尾、龇牙咧嘴。
我回头,不出意外看见了继国严胜。
唯一出乎我意料的,是他手里拿的几尾鱼干。
继国严胜表情僵硬,视线在我脸上一扫而过,又刻意躲开,只拎着鱼干撇着头,对我说:“听说猫喜欢吃这个。”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我沉默,继国严胜向前走了几步,弯腰将鱼干悬在三只猫的正上方。
没想到见到食物,三小只不但没兴奋,反而低吼得更大声,甚至浑身的毛都炸开了。
继国严胜的侧脸越发冷硬。
他自以为没被发现地瞥了瞥我,见我盯着小猫,悄悄吐了口气,然后将手里鱼干往小黑那里送了送
“喵!!!”
叫起来的不是躲开的小黑,而是小白。
白色小猫整个从地上弹起,四肢抱住继国严胜的胳膊,一口咬下!
“唔!”
不知道小白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一口尖牙没咬中鱼干,反而插在了继国严胜手上。
两只红色小孔立时在男人手背浮现。
“……咳咳咳!”我拼命清着喉咙,这才没笑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惨一哥惨
一哥:女人,你没有心。
女主:我的心丢在了斑先生那里。
一哥:……
斑:咳。
第66章
小白猫一击得中,跳下来就跑,它的两个兄弟跟它一起一哄而散。
眨眼间,院子里只剩我和继国严胜,还有远处的仆人们。
面对继国严胜幽幽看过来的目光,我抿紧嘴角忍住笑:“严胜大人,还是赶紧先处理伤口吧?”
“……嗯。”
被叫过来的侍女们吓了一大跳,分头去叫医师、拿绷带、找伤药。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浸过热水的柔软巾帕擦掉男人手上的血渍。
那几条鱼干则被人捡起来,打算扔掉。
“等等。”我喊住拿鱼干的侍女,“待会我喂给小猫吃。”
此话一出,举着手让侍女上药的继国严胜立刻看过来。
我冲他一笑:“可能它们不熟悉严胜大人,反应才会这么激烈。稍后我亲自试一试。”
继国严胜眼神一动。
我见他沉默,担心这个小气鬼会迁怒那三只小猫,赶紧关心他的伤口:“怎么样?疼吗?”
“……”过了几秒,才听见男人低沉的嗓音,“不。”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继国严胜盯着我,补充道。
我不得不顺着他的意思问:“难道严胜大人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
他忽而笑了,直勾勾望着我,眼也不眨:“夫人难道忘了吗。一年多以前,我被缘一救回来时,浑身是血,险些没命。”
实不相瞒,我还真忘了……
堇夫人记忆中有关继国严胜的画面,我都是一扫而过的。
现在,在男人的逼视下,我只得垂头装黯然:“怎么会忘。只是……那情形太可怕了,我至今也不敢回想。”
“阿堇……”缠着雪白绷带的手伸过来,覆盖在我手背上。
鸡皮疙瘩从他接触的地方一路窜起,从胳膊直冲后脑勺。
我浑身僵硬,听到继国严胜温柔低语:“如果这就怕了,你恐怕想不到过去一年,我在外面遭遇了什么。”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从心底涌起的怒火瞬间冲散了窘迫。
我抬起眼,看向这个抛妻弃子似乎还很自豪的男人:“那么严胜大人,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呢?”
呵,跟缘一在一起,磨炼剑技,还有同伴。
该不会做的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吧。
我知道自己这是偏见,但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
万万没想到,刚才还隐有骄傲的人居然再次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扭头看向另一边:“这种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草!
狗男人!
不是你自己刚才主动提起,还很自豪的样子吗?!
现在跟我说这个???
该不会真的跑去当山贼强盗去了吧?!!!
继国严胜越不说,我就越怀疑。
到最后,他几乎是在我的追问下落荒而逃。
而我则看着他的背影冷笑。
呵。
男人。
***
结果这个临阵脱逃的家伙,第二天就非常自然地出现在我面前,并一脸严肃地对我说:“月见城有异动!”
我一愣,顿时将什么偏见山贼都抛到脑后:“怎么回事?”
“恐怕是因为人见城的消失,还有缘一的离开让他们有了想法。”
提到缘一的时候,继国严胜原本垂在身边的手掌不自觉攥紧。
我假装没看见:“探子怎么说?”
继国严胜冷笑:“月见城的新城主和过去的老不死真是一丘之貉!他用平分继国家财富和女人的说法,雇佣了一队雇佣兵。”
“雇佣兵?”
“没错。其名为‘七人队’,本来应该在数十年前就被斩首身亡了才对,不知为何又以亡灵身份重见天日,而且比过去更凶残了。”继国严胜说起“亡灵”时的口吻,平淡地仿佛在描述“天在下雨”。
我发现自己先前的思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