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金一两
他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本能,把自己装进好男友的皮囊里,以此来宽慰我不要对这次旅行灰心丧气,这本该是情侣最爱的独处时光。
是我先提议到我的老家看一看的,我真是太差劲了。
“有时我也想勇敢一点,主动解决和恋人之间的小问题,雪纪不会这么不给我面子吧,我在慢慢成长为有担当的男人哦。”
太宰治说,他看着我目不转睛。
我抚摸着胸前围巾的一角,躲开了他的目光。
我们的关系好像调转过来,小心翼翼多虑多失的人变成太宰治,之前都是我顺着他的意,现在是他关注我的一举一动。
为什么,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吗。
爱一个人时,就无法维持对外玩世不恭的人设,在对方面前束手束脚,连心跳的快慢都听得清清楚楚。
回想起来,我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对待太宰治的,但当他这样回报我时,我竟然不知所措。
近则不恭远则不逊,连我也不能免俗。
“我很高兴能治君能为我做这些,谢谢。”
这句话有点太官方,太宰治略有失望但还是体贴地没有多说,我们手拉手走进了制作工厂。
体验制作饼干课程需要一人缴纳3500日元,有专门的老师指导,但我在高中时就在工厂上过体验课,教太宰治绰绰有余还能享受二人世界,于是拒绝了指导安排。
一番忙乎,把面饼最终放进心形的模具里就算大功告成,最后只需要用巧克力笔在饼干上画自己想要的图案就可以了。
我想都没想,画了一个q版的太宰治和我自己上去。
“等等等等,我让雪纪画,小雪纪就交给我画。”
太宰治拦住我,将我俩的饼干交换给对方,“要在饼干的一侧画半个心形,这样两个饼干合起来又是一个爱心。”
他在这方面少女的我自愧不如。
就依太宰治说的,我很快就把q版小治画好了。
小治的大头是刘海短短的清爽版,头发没那么弯曲而是简单的直发,还画了小狐狸耳朵和狐狸尾巴,豆豆眼可爱极了。
我越看越喜欢,还在下面画了喷气的火车头,因为我们坐了好久的车才来到札幌嘛,最后是一半红红的爱心,大功告成。
“怎么样,好看吧。”
我拿给太宰治看。
太宰治正在给我的q版大头上腮红,已经画好了粉粉的猫耳,听到我叫他放下巧克力笔细致地欣赏起来。
“卡哇伊!”他先是赞叹了一句,然后更认真地观察每个细节,秀气的眉毛微微一拧,“但是,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像我呢。”
我瞪大了眼,“这就是你啊,只是头发短一点没那么飘逸而已,因为不太好画。”
“是吗,原来如此。”
太宰治没再深究,而是举起给我画的小饼干,“我可是很认真地把雪纪的可爱之处画下来。”
“真的好可爱,”我配合地鼓掌,“治君画的比我自己可爱多了。”
“是吗,”太宰治身后的狐狸尾巴一摇一摇,笑盈盈地问:“那雪纪能告诉我,你在高中时家政课做的小饼干送给谁了吗,又有多少人送饼干给你。”
……话题怎么又绕回来了。
“啊,话说这边还可以定制冰箱贴和礼品盒呢,要不要给侦探社的各位买一些伴手礼带回去。”
我打算给纯子买的东西有点多,这货听说我要回老家直接发了一长串代购东西,她不说我都不知道我家有这么多特产……
冰箱贴我想po我和纯子的合照上去,然后是伊藤开司的骰子和萩原研二的马自达……话说萩原研二还活着吗,好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
“嗯,我翻翻群里有没有大合照之类的吧。其实多买点饼干就够了,反正只有江户川君喜欢吃。”
把饼干交给工作人员装盒就算大功告成,我和太宰治默契地没有挑我俩的照片diy礼品盒,而是选了朴素的忍冬花。
“这是定情信物!”
太宰治信誓旦旦。
大包小裹回到酒店,感觉要累散架了,严重怀疑是前段时间吃了睡睡了吃的堕落时光消磨了我的腹肌和意志,暴走一万步已经是我的极限,即便太宰治兴致勃勃准备下午去北海道神宫和藻岩山,被我严词拒绝。
“你知道神宫和藻岩山距离有多远吗,拜托做一下规划啊一天下来腿都断了。”
“好吧,藻岩山可以明天去。”
太宰治爽快地说。
真是玩嗨了,我无奈地摇摇头,不过放松一天也该干点正事了。
“下午陪我拜访我的资助人吧,他家就在神宫附近。”
我的资助人,一个本该死去的男人,一个曾轰动一时的通缉犯。
第89章 自作多情的i人
自作多情的i人
*
去北海道神宫求签,看到“大凶”后我默默把签子折断。
我命由我不由天。
太宰治手里的签是小吉,看到大凶后同情地问我:“要不我们去求个御守保佑一下?”
“不用,咒我倒霉还想让我花钱,不可能。”
我冷酷回答。
可能是心理作用,看到凶签后心真的跟着惴惴不安起来,我深吸一口气,狠狠咬了一口判官饼,连里面是我不太喜欢的豆沙馅都不在乎了。
今天下雪,本来是很好的天气,我和太宰治还在酒店门口堆一个小小的雪人,把早餐吃剩的水果削成形状做眼睛鼻子。这样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我抽到了“大凶”为止。
“不提不开心的事了,从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就到资助人先生的家了,一路上的景色很好哦。”
太宰治若有所思,放下手中的相机,他刚刚在拍举行神前式婚礼的新人队伍。
“那位资助人很喜欢这座神宫吧,不然依雪纪的性格不会对怪力乱神的事这么看重,一定是受到了别人的影响。”
“确实是这样,你也太敏锐了吧。”
因为资助人的缘故,我对这座神宫是要比其他位于闹市,人流兴旺的神社更敬重一点,学生时代经常来神社参拜。
“呵呵。”相机带子挂在胸前,为了让自己显得好相处一点给长辈留个好印象,太宰治今天还戴了一副黑框眼镜,如东大随处可见的文弱书呆子般的他和气爽朗一笑。
“因为我是雪纪的男朋友,关心雪纪的心情,了解雪纪的喜好不是应该做的吗。”
听起来完全不是这样。
太宰治似乎很反感别人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反感我向他人模仿学习的行为在他面前演绎。
是恋人的独占欲吗,我悟了。
雪又下大了一点,我向太宰治解释:“也不止是因为这个啦,还有这座神宫本身的意义与众不同。”
遥望东北方向的北海道神宫和关东神社最大的区别大抵是得天独厚的雪景和所祭祀的主神不同。
曾名为虾夷,阿依努人世代栖息的北海道在归入国家的版图后建立起了神社,供奉着“开拓三神”。
一点微妙的,炫耀功绩的成分在,据说在战争时期扩张的领土上亦供奉了“开拓三神”。
开拓三神中的少彦名神在传说中和惠比寿神是同一位神灵,作为保佑商业和海上平安的神明,在北海道这个依赖渔业和矿产资源的地方被人们日夜供奉真是稀松平常。怀抱鲷鱼的惠比寿在街头的商品店里随处可见,我渔民出身的资助人曾活灵活现地给我表演出海时喊“惠比寿”的号子用力拉网的场景,那时他眼中喜悦的光芒和平时愤世嫉俗的模样截然相反。
因此我严重怀疑他把隐居地放在神宫旁边是为了怀念自己曾作为渔民的儿子的岁月。
他没有回到自己的出生地,即便那里为本该死去的他树立了雕像,民间对他颇为敬重,他也没有回去。
但对于我来说,开拓三神的意义大概是在孤儿院的主教室(?),简而言之就是院长给我们这群孩子训话的场所,墙上的正中心是旗帜,下方是写着三神名讳的纸条,院长每周都要在主教室训话让我们对着旗帜和三神参拜,多年后第一次踏进神宫的我再次看到三神的名字竟然有种好久不见的老朋友的错觉。
随便编了个理由糊弄过去后我就准备带太宰治离开了。
拽一拽,没有动。
诶?
顺着太宰治的目光望去,长长的婚礼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洁白的婚服和天地融为一色,极致的雪色中头戴角隐的新娘露出一点红唇,犹如飞翔的丹顶鹤头上的红顶代替了赤日在雪天里的光辉。
……
我面色凝重,唤醒太宰治的神智,郑重道:“如果你想踏入坟墓的话,我是不会拒绝的。”
“殉情吗,那我们一会儿在雪地里扎个猛子怎么样,被雪花掩埋的场面想想就很美。等等,我不是在想殉情的事啊,我是在模拟排练见到见家长要做什么啦。雪纪想踏入坟墓吗,是看到结婚才想到的吗,俗话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也就是说……”
太宰治快活道,说话机关枪一样快,等他说完我才发现我误会了什么。
更糟糕的是,太宰治反应过来我的意思了。
“诶诶诶?!”
这下轮到太宰治尖叫了。
…… :
丢死人了。
把太宰治远远甩在后面,任凭他怎么耍赖戏精发作我都发誓坚决不回头。
“雪纪~雪纪~”
阴魂不散的声音,带着满满的调笑和幸福。
气得我回头跺脚,看到笑容满面好像抽到大吉的太宰治后更气了。
“吵死了不要再喊了。”
“嗨嗨。”
太宰治好脾气地应承,听话地收敛笑意,做出严肃的姿态,“雪纪觉得我这样去见资助人先生怎么样。”
“我觉得很好哦。”
在我身后突然出现的老人回答。
转身,看到面前银发浓密,精神头很好的老人我惊喜地叫出来:
“小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