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竹con
“是这样的。”你微笑着舔了舔嘴唇,说出自己的疯狂计划:“既然你横竖要死,都是死亡,可不可以请你为我而死呢?”
“……”
“怎么样?”夏油杰瘫软在墙上,沾着泥灰的头颅无力歪斜。
你也歪过头看他:“猴子很烦,却还统治世界,咒术师是工贼,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叛逃后的每一天你都咀嚼失望,和苦涩的咒灵一样在口中无法排解。
不过偶尔,即使最微不可查的一瞬间,在你做盘星教教主的这些年,难道就没有普通人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展现出了连你这个咒术师主义者都动容的光辉?你难道不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叩问自己那个平时你想都不敢想的问题……”
你做过教主,接待过形形色色的人,贪婪的,盲目的,真诚的,虚伪的,善意的,你并不认为芸芸众生能够一概而论。
相同的问题你时不时就会拿出来问你自己,你会问自己:人类与司辰,差距当真有那么多吗?在通往辉光的道路上,真的就不能再行一步么?
答案很简单:距离这个东西,只要存在,就必然有方法可以缩减。
“……”现今万籁俱寂,你们都屏住了呼吸。
但你是个贴心人(自诩),不在身体损伤的重要节点再给他精神一击,不管是里香还是夏油杰,你对击垮他们的精神几乎没有兴趣。
你只说:“只要你活得够久,死的不够快,就一定会像尼采一样找到属于你自己的老马。”
“尼采是谁?”
“区区猴子,不值一提。”你这个只上了一年学的人虚伪建议:“但如果你多上两年学,不那么快肄业,你就更有机会学到他了。”
夏油杰三年级叛逃的,小学国中也都正常毕业,他上了十二年学。
不管在哪里,夏油杰也都有点骄傲:“我根本不认识你,请不要说得你好像很懂我一样。”
“是不懂。所以我才向你建议--我带你走,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在那里你不会有【眼前无路难回头】的窘境;你可以活在现实而不是你的偏见中,你对那个世界毫无责任,当然也可以任由它向毁灭或者繁荣的方向自由发展。你可以看看那里的人,如果你乐意,也可以当成生物学家观察猿猴。”
“然后,在某一天,我需要你配合我完成一场仪式。你会死--但有50%的概率能复生。”
不管你前面说了什么,在你讲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一切都不重要了。
这个夏油杰释怀地笑了,笑容牵动伤口,他又表情挣扎,但还是坚持说:“你是不是还要看广告复活我?”
“……”你本来想说不是的,你这么有钱一般是直接氪金。
可是不远的地方响起“噗嗤”一声笑,你蛙跳一步到墙根,然后把头探到外边,看见就站在你前面两三步远,抬头见不到脸的那个人。
黑皮鞋,黑袜包裹纤细的脚腕,向上延伸进黑裤,继续仰头,你见到黑色外套的一角。
不出意外,是五条悟。
你扶着墙站了起来,这个时候再抬头就能看见脸了。他把领子拉得很高,遮住下巴,右手捏着一道红光,蓝色的眼睛里没有笑意。
呜哇,吓人,你后退半步,折回暗巷。
你对夏油杰非常小声地说,他几乎只能看见口型而听不见声音:“你好朋友来了。”
不管他听没听懂,下面他就知道了。因为五条悟也一步跨进你们的私密小巷,从光里走到影子里。
“你们在聊什么,方便也和我说说吗?”他一脸冷漠但强调自来熟的样子让你社恐犯了。
还是夏油杰先开口:“我的家人怎么样?”
“逃了,一个不留。”
可以肯定的是,五条悟看起来是个好人,确实也是个好人……他不是那种会和夏油杰,或者说你,同流合污的那种。
你又轻巧地往后退了两步,完全隐身在小巷中。不过在这个人面前,很难彻底不被发现。
或许他来早了,或许你和夏油杰聊多了,但不管怎么样,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你低下头紧急呼叫正在闹脾气的里香:“女儿女儿,妈妈喊你。”
你的口袋跳了一下,证明她还在,仅此而已。
你对薄薄的口袋讲话的样子很奇怪,引来了1、2--两人关注,但你没空管他们。
“你去把五条悟揍一顿,我带夏油杰溜。”
揍一顿是假的,但里香丢出去的效果预计可以比拟飞盘之于猎犬,而且五条悟不会对她下死手--她长得很像另一个名叫祈本里香的咒灵,再然后,他会用六眼分析。这就为你争取了时间。
里香不理你,你在这个时候抬头,对【初次见面】的最强咒术师交代:“当然,我会把他的尸体留下的。确保造成百鬼夜行的主谋授首。”
“你又是谁?”五条悟顿了顿,看出你不那么想回答,他极有原则地说:“不行。”
哎呀,虽然你理应不认识他,但是两个可以相互印证的个体……他们的态度说不好也相通:对于反社会的行为,名为五条悟的个体就是没办法原谅。
你还有回去的仪式要布阵,而且你的身体恐怕只够五条悟打一拳,还是灵体好用,你低头,语调和缓轻柔:“里香,说话说话。”
“哼哼,”属于小孩子的清亮嗓音从你胸前的口袋里传出来,她听起来就是一个爱捣乱的劣童:“夏油杰只是失去了他的性命,而你可是找不到攀登具名者阶梯的学徒啊。星-夏。”
这是她第一次称呼你的名字,活泼的声音挑拨你的耐心。
“而你,里香,如果你不为我挺身而出--”你不管现在的场景有多诡异,两个人类看你的目光有多惊异,你小声地继续说,内容的威胁性不因为音量低微,语声委婉而减弱一丝一毫:
“我会把你永远留在这。我还有数百年的时间可以等待,我还有很多人等着去结交……我还知道你需要我多于我需要你。”
你说完就抬头,看晚霞下的咒术师们,右手探入口袋,捻符纸一样精准地找到正在生闷气的里香:“现在,是你证明价值的时候。”
你的手势如同捏法诀,当你对准五条悟毫不留情甩脱手的时候,薄如纸片的里香在空中释放了自己的肿胀形体,她咆哮着冲正义的咒术师冲过去,嘴巴里说的却是:“铃木星夏,我恨你!”
……
小朋友总是不服管教的,因为没人规训她,说不上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搓搓手,重新面向已经倒在地上的夏油杰:
“好了,终于又是独处时间,别问我为什么里香在这里。我从没和你说她现在是人类。”你摊开手:“你的家人都安然无恙,而且你也必死无疑,为什么不把死期推迟几天呢?”
夏油杰表情古怪,他右臂的伤口染出更多的血,左手指缝阻拦不了,他快休克了,他坚持吐出这些话:“你是不是一直这么,满口谎言?她是咒灵吗?你驯服了她?”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快要撞树的紧要关头和驾驶员聊晚上吃什么。”你伸手帮他止血,一天之内此人濒死两次,也是一种实力:“拜托了,我知道你是第一天认识我,但退一万步说,你就不能心甘情愿为我去一趟虚界吗?”
他没问你虚界是哪里,差不多所有人都听得出来这代指死亡:“……你退的也太多了。”
“闭嘴,现在可没有抖机灵的时间。”见到五条悟让你有些焦虑,而你又很期待能在这里找到一个替身人偶,他可以带着虚假的信任奔赴死亡……如果规则能被代理人的结合欺骗,那么你的一点扑克牌把戏自然也能算上。
“里香不是真心想帮忙,那边很快就会结束了。”你的脚急促地在地上打着节拍。“你怎么说?”
“这有点难办,”夏油杰看你这样反倒笑了起来。“你要怎么让我复活?”
“你故意的吧,夏油杰。”你刚才怎么没看出这人求生欲那么强?
“呵呵。”
“……”
“另一个世界的我呢,你没考虑过他么。你可以试着说服他,帮你……牺牲。”
“噫,到底谁会想着丢自己喜欢的人到火里啊,你想吗?我不想。”你叉起腰,逻辑自洽:“得是不喜欢的东西才要丢掉。但你不一样,你和他身上有某种联系,我要的就是这个。”
“……”suki这个发音应该是只有喜欢一个意思,是这样的吧?你不是夏油杰,这会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而且,他是100%活,你是0%活,我这边的折扣是50%活--怎么看目标群体都是你,实不相瞒,还需要协助人【心甘情愿】。希望你在0.1秒之间突然领悟数学上的比大小原则。”
你的语速飞快,根本不考虑他和伤口一样快凝固的脑袋。
季末促销,你是迫切要下班的不合法经营柜员,五条悟是城市执法人员,眼前的客户既是你的销售目标,也是他的悬赏对象--
滴答滴答,圣诞老人携麋鹿和死亡翩然将至。
这是一笔大价钱,无可奈何的死亡和自愿交托有很大区别,就像被抢劫和自愿消费100万的差异。夏油杰的呼吸急促,可对于你需要他做的选择,他却迟钝缓慢。
于是,五个呼吸之间,你已有决断。
你把手伸到夏油杰断裂的手臂创口,手沾到他的血肉,快速地在周围的地上画了召唤赤杯所需的符号。他问:“你做什么?”
“召唤邪神,别在意,亲爱的。”你嘴上热情地招呼他:“这边给您申请到了先用后付套餐,不喜欢可以无理由退款--”同意扣1,不同意扣圆周率一万位。
你的声音平静、规整,热情的话语在冷硬的框架下彰显ai式的违和。招揽声与濒死的夏油杰呼出的气在昏暗的场景里蒸发。
这里有血,有废墟,有阴影,这里会成为他**的坟墓。
却也是他新生的……教堂。
当你手指裹挟锐利的刀锋划过他颈间的纪念碑……现场0人料到你会这么做,羊水自血管喷薄而出,洒到了你这个助产士的外套和手上。
“咳。”夏油杰咳嗽了一声,他被呛到了。
百忙之中你帮忙合上了他的眼睛。他如果还能说话一定会强势吐槽你,可能主动离群索居久了,他还有很多沟通欲望。
可他动脉破了,所以……
你侧过脸去,往外看,一半的阳光和五条悟惊愕的眼神就落在你被溅湿的半个身体上。
你对他伸出手,呼唤里香的名字,她立刻放弃缠绞眼前没使出五成本事咒术师的双手,比她刚才飞窜出去的速度更快,往你的身上弹射。
“人从血中生诞……放心,我虽然自作主张,但没伤害到他。”你喘一口气,五条悟的五官凝固如油画,现在,他在夕阳下溶解。
各种颜色在他脸上下滑。
表情堪称恐怖,你从没见过这样的这张脸,他向你走来,一步一步,声音自持低沉:“你做了什么。”
自持是表象,他想干掉你。
夏油杰陈旧的身体在已光影中溘然长逝,而你的提取淬炼技艺在布兰库格的一年里突飞猛进。所以当他的灵体在流光溢彩的夕阳下钻过世界表皮的破绽时,五条悟还没走到你身边。
“欢迎回到生者的世界--”你又对五条悟伸出手,呼唤的名字是:“夏油杰。”
被呼叫名字的人对自己的短暂新生难以置信,但他更不能接受的是:“原来你是这种强买强卖吗?”夏油杰说话的时候捂住了自己的脖子,灵体崭新而弥合,没有一道伤口。
生产的时候也只听闻母体有侧切和剖宫,没听说要在新生儿肚子上开个洞,他是【全新的】。
“我承认我有些粗鲁,但你快过来。”今日的场面第二次乱成一锅粥,你在忙乱中抽空和误入此地的最强咒术师说明:“如你所见,他死了,但没完全死。而且你可以交差。我会带走他的灵体--灵魂,随便你怎么称呼他。”
你曾经用如出一辙但比较生疏的手法挽救过里香--
但对于只是重伤的人来说,这个方法比粗暴还要更粗暴。
不过人不能等天上掉馅饼,生活在大草原里,狮子哪有不捕猎等喂饭吃的。又不是动物园。
道德和成果若不能两全其美--刚才的事情就是你的选择,你永远选后者。
你还说:
“在一人眼中罪无可赦的业,在另一批人口中,或许只是遥远的星星坠落的流光。道德在几万光年外并不存在。我想这是一个不算最差的结局,你不必亲手处置--”
在你和夏油杰虚无缥缈的手指指尖相碰时,你以极快的速度收纳了他。
“圣诞快乐,五条悟。”这是你在这个匆忙的世界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简陋的阵法血迹干涸,然而极小范围内亮起光晕,直接把你的脸上的血浆照成融化的黄金。
你以一个不算风光的姿势跪坐石板地上,双手捂住胸前的两个口袋,在这重历史五条悟凝滞的身影前逐渐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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