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姜花
也不难理解,人人对吉普赛人避之?不及,周遭的租金肯定便宜。若非走投无路,也不会选择出卖自己的身?体?。
伊拉拉:“这很奇怪,我必须去看看现场,黑森夫人?”
老夫人一声叹息。
她警惕的面孔终于有所松动,退后半步,让开了逼仄的路口。而黑森夫人的让步,也让前后堵住伊拉拉和?玛丽安娜的吉普赛人纷纷离开。
“阿黛尔也是个可怜人,”她说,“被父亲卖到妓()院,一心只想还清债务赎身?。好不容易接受了这该死的命运,却遭了这道劫难。”
接受命运,怎么接受?
伊拉拉抿紧嘴唇,没?有说话。
她只是与玛丽安娜一同跟随黑森夫人,穿过几辆大篷车,步入妓()女居住的地点。
这里的街道比棚户区稍微宽敞了几步,却相当有限。破败的屋子各个门窗紧闭,因为?发生了命案,不少住户甚至反着封死了窗子,光芒从缝隙中透露出一条线,让死寂的街道看起来非常诡异。
黑森夫人停在了两栋危房之?间的缝隙。
“就是这里。”她说,“天亮之?后才发现了阿黛尔的遗体?。”
巷子很窄,仅能容纳三人并行,伊拉拉的视线往巷口乱七八糟的杂物一转,而后步入案发现场。
距离案发已?过三天,在多雨的天气之?下,现场可谓是什么线索都没?能留下。
玛丽安娜说阿黛尔身?中三十?几刀,地面却连血迹都被雨水冲刷干净。
伊拉拉蹲在这狭窄阴暗的死巷,沉思片刻后抬头。
头顶违建的棚子遮住阴沉沉的月光,黑夜的环境晦涩不明。唯独巷口的玛丽安娜手?持煤油灯,照亮了大家的面孔。
黑森夫人、安妮,还有一些?她叫不上名字的深肤色吉普赛人,以及空余的手?抓紧裙摆的玛丽安娜。
这么多人挤在狭窄的角落,除却呼吸声和?风声,却没?有任何动静。
所有人都在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
那一刻,站在辉光火柴厂工人面前的感受又回来了。
伊拉拉不止是接受调查,也不止是接下委托。
警察将?案件匆忙定性为?情?杀,如果之?后不出现第二名、第三名死者,没?有人会在意阿黛尔的死亡。陌生的姑娘,被父亲出卖、背负债务,依旧不愿意做出卖()皮()肉的行当。她反抗了却也被迫接受现实,接着无足轻重的一条性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亡。
没?人在乎真相。
所以,顾问小姐来了。
伊拉拉依旧感觉肩头沉甸甸的,她背负着所有还记得阿黛尔的穷人的希望。
她在黑暗中深深吸了口气。
而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伊拉拉缓缓起身?。
西装长裤勾勒出她窈窕纤细的线条,伊拉拉的个头并不高,但方便行动的衣装和?利索的气概仍然让她看起来不可小觑。她按了按帽檐,迅速整理好思绪。
现场没?有痕迹,但来现场依旧是有用的,伊拉拉得到了不少线索。
“玛丽安娜,你?第一时间见?到的阿黛尔的遗体?,我有几个问题。”伊拉拉问,“警方有没?有向你?说明,她是生前被额外捅了刀子,还是死后?”
“……我……”
玛丽安娜吓了一跳,她似乎不愿意回想三天前的事情?,但还是勉强开口:“说是死后捅的。”
“性()侵的痕迹呢?是生前还是死后?”
“……也是死后。”
这句回答落地,其他吉普赛人纷纷低声骂了起来。
强()暴()尸()体?,真是个畜生。但也符合伊拉拉的推测。
“是熟人作案。”伊拉拉笃定出言,“这也是为?什么大家没?能听到呼救。”
很简单的推理!别说是十?九世纪,就是过了百余年后,类似的作案现场和?条件依旧屡见?不鲜。
“若是手?持利器的跟踪狂,经过大篷车时就会被发现。”伊拉拉说,“但没?人注意到凶手?,证明他经常在附近活动,说不定你?们还认识。苏格兰场将?其定性为?情?杀,估计也是有这层考虑在。”
黑森夫人闻言,满脸皱褶的面孔更是阴沉:“你?是说,我们之?中有内奸?”
伊拉拉莞尔:“我可没?指责大伙,夫人!”
她斟酌了一下解释方法,继续说道,“不用推理也能得出结论,这附近的住户成分非常复杂。往来的人哪怕是熟人,范围也相当广。而且,他肯定不是住在这里的人,更不可能是吉普赛人。”
玛丽安娜说阿黛尔是被割喉而死,还被捅了好几刀,即使不往开膛手?杰克案联想,也能根据上面的推断进一步分析。
“在熟人作案的前提下,阿黛尔被割喉——这可不是一般的袭击。不止是说明凶手?善用利器,并且是携带利器靠近阿黛尔还不会被她意识到问题,否则她早就在这里大声呼救了。”伊拉拉接着说,“理发师、医生,或者是退伍士兵,我能想到的范围就是这些?。”
割喉也不是一般人能割的。
要么是知晓人类命脉的精神?变态,要么是学习过杀人技法、并且动用过实践的人。否则,哪怕是穷凶极恶的强盗,也不会如此动手?。
尤其是对方不是为?了抢劫而来,他是为?了泄()欲,或者泄愤。
“玛丽安娜,这部分还得请你?帮我打听,”伊拉拉说,“排查一下阿黛尔的关系网。你?是她的朋友,比我行事更为?容易。请你?问一问,最近阿黛尔是否与上述职业的男性有过来往……但也请你?小心行事,以免打草惊蛇。”
如果可以,伊拉拉更想亲自调查,而不是拜托委托人。
毕竟玛丽安娜也很符合“开膛手?杰克”的作案目标特征。
但没?办法,她虽然是顾问小姐,但一身?干净的西装长裤,注定了只能是顾问,而无法成为?她们的同伴。穿这身?衣物步入詹妮斯夫人的屋子,妓()女们也许不会驱赶她、对她报以颜色,可伊拉拉觉得,她也很难取得其他人的信任。
就是有点不放心。
伊拉拉又看向黑森夫人:“夫人,为?了确保调查顺利进行,还得劳烦你?这几天多盯着点。”
黑森夫人和?玛丽安娜心领神?会。
尤其是后者,在听到伊拉拉的求助后,玛丽安娜晦暗的双目在煤油灯下亮了瞬间。
她再?次拿出自己的布包,却只是谨慎地露出一角。
“顾问小姐,”玛丽安娜试探性地问,“所以你?决定接下我的委托。我的委托金……够吗?”
“我可没?接下你?的委托。”
伊拉拉煞有介事地摆了摆手?,“我是来还黑森夫人人情?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玛丽安娜当场愣住:“这——”
黑森夫人很是不客气拆台:“你?这丫头,少拿我当借口。所以你?是来帮这群妓()女的。”
“我来帮的是你?。”伊拉拉咬住这点不松口。
钱是肯定不能收的,五英镑,这足够玛丽安娜省吃俭用花一年了。而且看她展示的钱款,伊拉拉觉得,大概其中八成都是借来的。万一要借了高利贷,几英镑的利率都足够压垮一个有手?有脚、身?体?健康的壮硕工人,更何况一名梅()毒晚期又一身?烂疮的女性?
她不能为?了调查一名受害者的死因,就把委托人推入火坑。
这钱要是收了,伊拉拉晚上都睡不着觉。
何况,调查基金达西先?生给?了!
伊拉拉咬死不放,反倒是让黑森夫人笑出声。
她沙哑的声音笑起来犹如破锣,常年吸烟肺部更是发出风箱一般的噪音。但在这死气沉沉的诡异黑暗下,老妇人的笑骂却比乐曲还要动听。
“掺和?进来,你?是真的不怕死,顾问小姐。”
黑森夫人笑完,笑容微微收敛。
“阿黛尔是个好姑娘,她对我们不坏,只是……唉!”老妇人很是遗憾,却也了然。
在贫民窟,谁不见?惯了这种事情?。
“哪怕是卖女儿,卖到哪里不好,卖给?詹妮斯夫人,啧啧。”黑森夫人连连摇头,接着看向玛丽安娜,“你?也是,如果有的选,也抓紧离开那间屋子。”
嗯?
果然来现场一趟,收获不止是案件线索那么简单。
伊拉拉敏锐地听出黑森夫人的意思,支棱着耳朵追问:“夫人,你?和?詹妮斯夫人闹过矛盾吗?”
“我和?老()鸨能闹什么矛盾,”黑森夫人嗤之?以鼻,“是她的老板肯尼斯。”
伊拉拉:“……”
她瞬间就明白,詹姆斯·莫里亚蒂为?什么要将?玛丽安娜介绍给?自己了。
而伊拉拉的神?情?变换,自然也落在黑森夫人的眼?中。
“你?认识他?”老妇人眯了眯眼?。
“嗯,”伊拉拉也不掩饰,“巧了不是?另外一个委托案,也是调查到了肯尼斯身?上。”
“刚好,顾问小姐。”安妮插嘴,“既然如此,你?帮我们把肯尼斯解决了吧!”
黑森夫人瞪了安妮一眼?:“瞎说什么!”
伊拉拉却是趁机顺杆爬:“那你?得告诉我,夫人和?肯尼斯怎么起了冲突。”
安妮可不是什么听话的姑娘。
黑皮肤的女孩完全不理黑森夫人的警告,也是跟着脆生生冷哼。
“那家伙,抢了我们的地方!”安妮气不愤道,“篷车停在这里,进出都不方便。是肯尼斯给?雷子(警察)塞了不少票子,随便找了个理由,把我们驱赶出原本的落脚处,好叫他新开赌场,又给?詹妮斯夫人换了个大房子。”
说着,安妮的视线往伊拉拉身?后空荡荡的角落一瞥。
“换了新住处后,那龟()公时常打人,阿黛尔不听话,阿黛尔挨打最多,住在大房子里还被骚扰,阿黛尔实在是忍不了,才搬到这里。”
伊拉拉没?错过安妮神?情?最后的落寞。
看来,她与阿黛尔的关系不错。
“顾问小姐,”安妮恨恨开口,“你?都帮了工人们这么多忙,也帮帮我们啊!肯尼斯太作威作福了!”
原来这才是詹姆斯·莫里亚蒂的意思。
要想扳倒米尔沃顿,完全走白道可不行。
因为?他还有黑()道的势力,就得从底层来。
肯尼斯与黑森夫人的矛盾,完全是白教堂区内部的帮派争端——□□和?吉普赛人因地盘打起来了,而后□□得胜。
阿黛尔之?死只是个起因,莫里亚蒂在听到玛丽安娜地诉说后,他关心的根本不是一名妓()女的死亡,而是她死亡的地点,以及与吉普赛人的关系。
她死在这里,给?了伊拉拉介入点。
从命案入手?,抓住任何肯尼斯的把柄,不止是能帮助吉普赛人抢回地盘,更是能让米尔沃顿元气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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