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姜花
穿越成为福尔摩斯家的小妹, 已经够惊心动魄了。
而伊拉拉怎么?也没想到,她只是想逃到伦敦,找些好玩的事情,却?站在了所?有工人面前。
伦敦的夜晚也是肮脏的, 雾霾与尘土让昏暗的煤油路灯变得更为晦涩。伊拉拉站在辉光火柴厂外的高台上, 下方一双双看?向自己的眼睛, 犹如天幕颠倒,点缀着一颗颗辰星。
詹姆斯·莫里亚蒂轻轻一推, 居然把她推到了如此高度。
伊拉拉深吸口气。
她看?向挤到人群前方的年轻女工,对方比伊拉拉年纪还小, 因为长时间营养不良,更是羸弱又苍白。
“你叫什么??”伊拉拉问。
“邦妮。”女工回答。
“邦妮, ”伊拉拉颔首, 而后指向身后的火柴厂大门,“厂门结不结实?,你比我?清楚。我?现在就?能抄起?斧头?砸开门锁,轻而易举地带领大家进?去, 可是进?去之后要做什么?呢?”
邦妮迷茫地眨了眨眼:“我?……我?不知道。”
伊拉拉又看?向老琳达。
“你最为生气, ”伊拉拉又问, “你又打算做什么??”
老琳达哽住。
她支支吾吾半天,最终恼羞成怒:“和?你有什么?关系?!”
伊拉拉重重点头?, 拔高声音:“所?以?你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老琳达:“你——”
年迈的工人还想辩驳, 然而伊拉拉已然不再看?她,而是抬头?看?向沉默的众人。
“砸开锁,什么?都不做,”她字句铿锵,“因为我?们要砸的不是工厂的锁, 而是阻拦所?有人争取正当权益和?为人尊严的锁!我?问问大伙,夏洛蒂·哈德利女士的文章,那篇《伦敦的白奴制》,你们谁看?了?”
问题落地,众人面面相觑。
一篇文章引起?社会讨论,作为当事人们,火柴厂的工人自然知情。
“我?……我?看?了的!”人群之中,有人高举右手。
紧接着,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我?不识字,可也叫女儿读给我?听。”
“街头?巷尾都在讨论,怎么?能不知道?”
“第一时间我?就?买来读了,哈德利女士写的太对了。”
伊拉拉扬起?笑容。
还不错,同时她也在心底庆幸。
该说不说,这也就?是在伦敦。换成北方工业小镇,哈德利女士的文章能不能发表都得两说。
“大家都读过了,”伊拉拉放缓声音,“同样?的,格雷福斯也读过了。他读过那篇文章,才?提议要工人们‘自愿捐款’,为首相建立雕像——这是他怕了!怕所?有人看?过来,包括首相都看?过来,看?到他有多么?黑心。
“听我?一言,女士们、还有少部分的先生们!这是我?们发生呐喊的机会,而不是作乱的机会。”
伊拉拉的言辞慷慨激昂,她的声音清脆,却?也坚定?。
就?像是在风中摇晃的铃铛,一字一字,慢慢的抚平了众人的迷茫和?愤慨。
连老琳达都不再反驳插嘴,伊拉拉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老实?说,她也没底气。
妈妈教过伊拉拉如何伪装、格斗,乃至制造简单的药品。但她可没教导过伊拉拉如何站在众人面前演讲!
好在不管是贵族还是工人,他们归根结底都是人。
是人,就?有需求,伊拉拉所?做的不过是切中他们的需要,替他们表达出来而已。
看?大家的反应,她做的似乎还算不错。
“你我?确实?没有格雷福斯有权有势,更没有那么?多的资产,”伊拉拉侃侃而来,“我?们仅有的,就?是这双手,而所?付出的劳动力。这既是我?们收获的耕犁,却?也可以?做我?们的武器。”
伊拉拉抬起?自己的双臂。
“辉光火柴厂是全伦敦最大的火柴厂,至少一半的火柴从这里出产——”
“不对,是七成!”下面有工人信誓旦旦。
“还是我?低估了大伙。”
伊拉拉反应飞快,将手中的帽子重新戴上又摘下来,学着舞台剧中的丑角那般,深深鞠躬,夸张地行了个贵族礼仪:“我?向大家道歉。”
她不合时宜的动作,在这紧绷的氛围里反而起?到了缓和?效果。
不少人因此笑出了声。
不错,伊拉拉在心底为自己加油鼓劲,这证明他们确实?在听。
“全伦敦的七成火柴,都由?你们的辛勤劳作而诞生,一旦停工,造成的影响不可估量,”伊拉拉回归正题,“不止是工厂,零售公司、杂货铺子,还有要点燃炉子的主妇、需要吸烟的男人,都会受到影响。劳动者就?是如此重要,但工厂的老板,还有那些股东,却?把大家当猪狗使?唤!”
冷静下来的人群,再次因伊拉拉的话群情激昂。
但这并非无目的的宣泄,而是她说到了大家的心坎上。
“该死?的格雷福斯,该让他知道这一点!”
“嘴皮子一碰就让大伙吃不上饭,谁给他工作?”
“必须让工厂搞清楚谁才?是最重要的。”
伊拉拉再次点头:“没错!所以克里斯蒂娜、哈德利女士,还有我?,一直在帮助大家。克里斯蒂娜,你联络上其他工厂的委员会了吗。”
“已经联络上了。”
克里斯蒂娜飞快开口:“炼钢厂有罢工经验,工会建议我?们派出代表与股东谈判。首先就?是拒绝签署任何自愿捐款、休假的协议,并联络报社和?资助夜校的大学教授们登报曝光。”
说到拒绝休假,伊拉拉还一愣。
对于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不想休假属实?不好理解——但伊拉拉脑筋一转,也转过来了。
现代人有劳动法保障,至少能有最低工资,但十九世纪的工人可没有。
他们拼命工作都被克扣工资,难道指望着工厂主会在休息日发钱吗?
思及此处,伊拉拉难免共情。
实?在是太过分了,连休假都不行啊!不工作等于饿肚子,工人们没有一天可以?喘息的机会。
“这只是起?点,”伊拉拉继续说,“如果抗争捐款成功,我?们就?可以?进?一步谈判,不止是与格雷福斯,还可以?与记者、与议员,甚至是首相交谈!一直到生存权益能得到保证为止。”
距离伊拉拉最近的邦妮,不免期待:“真的可以?吗?”
老琳达冷哼一声:“又说这个,你和?克里斯蒂娜也没什么?两样?。格雷福斯大可以?把不签协议的都开除了!”
伊拉拉在夜色中挑眉。
老琳达这种“墙头?草”非常常见。这类人是最容易在工人运动中做工贼的。
很简单的道理,哪怕再团结一致拒绝签署协议、决心罢工抗议,那工厂主说,谁先来签、谁先恢复工作,就?给谁加工资,但名额有限。
如此一来,军心怎能不动摇?总会有为了钱而承担骂名的人——人要吃饭,也是迫不得已。
得和?克里斯蒂娜说一声,重点提防老琳娜这类工人。
当然,就?事论事,伊拉拉不会被带跑偏。
“那你觉得,大伙是该把这自愿捐款的协议签了?”她反问。
“我?可没这么?说,”老琳达急了,“这不是该你想法子么??”
克里斯蒂娜蹙眉:“那就?你就?别长他人士气,老琳达!”
她的话音落地,人群之中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反正,这协议我?不会签,”清亮男音很是坚定?,“一步退,步步退,先过了这个坎,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伊拉拉惊讶地瞪大眼。
煤油路灯的照明效果属实?堪忧,黑压压的人群谁也看?不清谁,工人们自然不知道是谁在开头?附和?。
但伊拉拉知道——这声音是乔治·威克汉姆的!
这家伙。
每次觉得他有点用处时,总是会掉个大链子,就?像是白天预警枪击之后迅速做了逃兵。但伊拉拉刚刚心生嫌弃,他又是总能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发挥大作用。
大聪明没有,可威克汉姆满身都是心眼子,小聪明耍个没完。这混进?人群里当托,可太有用了。
威克汉姆的声线干脆利落,好似天生具有感染性,他又是人群中的一员,迅速让其他工人也反应了过来。
“没错,想这么?远做什么??”
“反正也没其他办法,这协议就?是不能签。”
“我?愿意听安排!”
其他人纷纷附和?,认同这个观点。
几乎是瞬间,支持伊拉拉的声音盖过了伶仃反对。
“福尔摩斯小姐提前带回了消息,我?们还有准备的时间,”克里斯蒂娜借机开口,“哈德利女士已经起?草了抗议书,不愿意捐款的,可以?在抗议书上签名。大家冷静对待,就?算不信我?,也要相信福——”
这话可不能说!
她不是工人,只能帮忙,做不了工人代表,更没法真实?参与其中。
所?以?克里斯蒂娜得有主见才?行。伊拉拉一把抓住了她:“我?只是个顾问。”
好在,克里斯蒂娜只是没经验,她不傻。
壮年的女工立刻反应过来,当即改口:“你我?一同共进?退,大家请相信我?!我?这就?将抗议书拿过来,请排队来签名或者按手印。”
这还差不多。
克里斯蒂娜跳下高台,伊拉拉环视四周,蹲下()身。
“邦妮,”她对台下那名年轻女工开口,“你能帮忙维持秩序吗?”
邦妮愣了愣。
她的眼睛在瘦骨嶙峋的脸颊上大的出奇,那之中亮起?绚烂光彩。
“当然,我?可以?!”邦妮扬起?笑容,又有些羞赧道,“你说的真好,福尔摩斯小姐……我?,我?太敬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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