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长子 第16章

作者:千山不关 标签: 红楼梦 宅斗 轻松 BG同人

  薛虯:“舅舅虽然为官有道,然而做京营节度使这两年并未有大的功绩。他资历不算深,如今又不是考核官员的时候,为何无缘无故升官?何况……”

  何况此次变动看似升迁,实则不然。经营节度使权柄再小,却有一个极大的好处,那就是离京城近!

  这就是皇帝枕边的一把尖刀,一旦生出变故,便是最后防线之一。如今是夺嫡关键时期,这个位置可比远在天边的九省统制重要多了!

  皇帝任命京营节度使向来仔细,非信任之人不可,一旦任命也不会轻易变动。王子腾能坐上这个位置,可见他从前深受皇帝信任,可上任不过短短两年便被调离,怎么想都不简单。

  长瑞也察觉到其中不妥,仔细回想后说道:“若说大事只有一件,便是月前四皇子负伤,皇上处置了江南的几个官员和大户。”

  此事薛虯也知道,四皇子南下调查决堤一事,却被人追杀险些丧命,幸好提前安排了人接应才没有出事,皇上知道后大怒,将参与追杀之人抄家灭族,江南很是风声鹤唳了一阵。

  这自然是杀鸡儆猴,谁都知道这些人只是马前卒,真正的幕后黑手远在京都,不知是皇亲国戚中的哪一位。

  不过皇帝应该是清楚的,且四皇子定是查到了要紧的东西,才会引得对方冒险下杀手,这些东西应该已经到了皇帝手里,王子腾也是此人党羽,皇帝从前或许知道,也或许不知道,但此次对王子腾出手,一则折断幕后之人一根臂膀,二来重新将京营节度使这把刀握到自己手里,三就是警告幕后之人不要肆意妄为。

  这都是薛虯的推断,但若果真如此,王子腾的处境不妙。

  薛虯想了一会儿,终究没有多做什么。王子腾官场沉浮多年,未必不知其中道理,只是泥足深陷,难以回头了。更何况他也未必想回头,更不可能听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指挥。

  更别说薛虯连他投的哪位主子、参与了多少、做了哪些事都不知道,又如何能指手画脚呢?

  只能先见招拆招,保全自身也就罢了。

第23章 遇柳湘莲

  正月底,一艘三层高的楼船从金陵码头启程,北上前往京都。

  薛虯站在码头上,看着岸上的薛文盛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了一个小小黑点,金陵也随之越来越远。

  锦书拿来斗篷给他披上:“太太说河上风硬,仔细吹得您难受。”

  薛虯自己系上带子,问:“母亲如何?”

  “太太心里不大痛快,这会子又有些晕船,已经歇下了。”锦书道。

  薛虯皱眉,却并不觉得意外。别看薛母生在江南长在江南,却一直有晕船的毛病,出门能坐马车绝不坐船,便是游船耍玩也极少。若非上京实在太远,坐车比晕船更折腾,只怕他们也要坐船。

  好在薛母的晕船之症不算严重,吃些药休息两日便无妨了。

  薛虯问:“吃药了吗?”

  “吃了,孙御医亲自配的药丸子,吃下去好些了,您不用操心。”

  薛虯点了点头:“吩咐船工慢一些,咱们时间有富裕,一切以稳当为主。再配些药丸出来,晕船的人都吃上两丸。”

  他们船上带着药材,也有擅长制药的大夫,孙老虽然没有一起上京,却将丸药的方子给了他们,要配出来并不难,锦书应了。

  薛虯又问:“姑娘和二爷在干什么?”

  锦书:“姑娘跟着陈姑姑练习规矩,二爷……二爷和小厮们在打叶子牌。”

  薛虯挑了挑眉:“他不念书了?”

  “二爷说反正被困在船上出不去,没心思念书。”

  薛虯:“……罢了,他这些日子辛苦,歇上两日也无妨。”

  不过薛蟠显然不是只打算休息两日,而是彻底没了读书的动力,虽然之前养成的好习惯让他对读书没那么抗拒,每日的功课依旧能按时完成,但是全然没有从前积极主动,每日不是打牌就是钓鱼,玩得不亦乐乎。

  薛虯观察了几日,见他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就在他某日又打叶子牌时去看他。

  薛蟠吓了一跳,下意识把拿着牌的左手背到身后。

  薛虯:“……”

  薛蟠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蠢,又把手拿了出来,眼睛往四周飘了飘,努力替自己辩解:“我、我没有耽误功课,写完了才玩的……”

  “嗯,我知道。”薛虯淡淡应了一声,倒叫薛蟠说不出旁的了。

  憋了一会儿,他眼睛一闭,大义凛然道:“你要罚就罚吧!”

  薛虯诧异:“我罚你做什么?”

  诶?

  薛蟠悄咪咪睁开眼,打量薛虯神色,他这几天这般不务正业,大哥难道不生气吗?

  薛虯一点生气的样子也没有,还示意其中一个小厮给他让位置,慢条斯理地洗起牌来。

  薛蟠:“?”

  薛虯:“许久不曾打牌了,今日有兴致,与你玩上几局。”

  薛蟠:“??”

  不怪薛蟠难以置信,实在薛虯看起来太过君子,不像是会玩叶子牌的人,事实上薛蟠的确从未见过薛虯打牌。

  但见薛虯是真的要玩,薛蟠反应过来,便有些兴奋了。

  别的方面他可能比不过大哥,但论起吃喝玩乐,他可是行家中的行家,叶子牌更是经常打,在金陵基本没有对手,今日定要狠狠赢大哥几回!

  想到向来无所不能的薛虯会输在他的手里,薛蟠就忍不住想偷笑。

  事实上他也确实笑出来了,薛虯瞥他一眼,只当作没听见。

  但愿一会儿他还能笑得出来。

  薛虯的确不怎么玩叶子牌,但并非不会,做生意的人可以不玩这些东西,但是不能不懂,薛父特意教过他,包括里头的各种门道。

  梦里的那个世界,薛虯也参加过一些牌局,见过不少套路,自己也练出了一些打牌的本事,不敢说多么厉害,但是碾压薛蟠这种一味走量,从不动脑子的小趴菜还是没问题的。

  薛蟠对此毫不知情,还试图暗戳戳坑自家大哥:“要是我赢了,大哥拿什么给我啊?”

  薛虯:“你想要什么?”

  “你书房架子上那匹墨玉飞马!”薛蟠不打一丝磕绊地回答,说完就眨巴着大眼睛期待地看着薛虯,显然已经看中这东西很久了。

  也不怪他喜欢,那樽飞马以和田墨玉制成,颜色漆黑如墨,玉质光泽细腻,属于玉中极品。加以大匠巧思,耗时一年精心雕刻,马的每一根羽毛都栩栩如生,纵观马身更是潇洒俊逸、气势凛然,就连薛虯都为之折服,更别提薛蟠了。

  薛虯答应了他的要求,见薛蟠喜笑颜开,嘴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淡淡道:“那如果你输了呢?”

  “如果我输了,大哥想要什么都行。”薛蟠手一挥,十分霸气。

  反正他不可能输!薛蟠不无得意地想。

  然后他就受到了来自亲哥的凌虐,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不管他拿到的牌多好、开局多么顺利、距离赢牌有多接近,都会被薛虯绝地反击,怎么输的都不知道。

  输到最后他都迷茫了,抱着牌眼神呆滞,若非身后一个人都没有,都要怀疑是有人给薛虯通风报信了。

  薛虯心中一叹,这傻弟弟,连打牌的把式都不知道,旁人让着他,就真当自己牌技高超,难怪原著中被人糊弄得团团转。

  他问:“想知道我怎么赢你的吗?”

  薛蟠眼睛一亮,雄鹰啄米般点头,声音响亮地回答:“想!”

  薛虯:“十日内把《孟子》的公孙丑篇背下来,我就告诉你。”

  薛蟠:“……”

  他嘴唇嗫嚅:“换成别的要求行不行?”

  薛虯:“可以,把梁惠王篇背下来也行。”

  薛蟠:“……”

  那不还是背书,有什么区别?

  不过他好歹明白了薛虯的意思,就是看他这几日不好好念书,不高兴了。也不敢再讨价还价,老老实实答应了。

  虽然公孙丑篇上下共有五千字,真的很难背,但谁让他也真的想学薛虯的赢牌法门呢?若他能跟大哥一样战无不胜绝地翻牌,那也太美了吧!

  想想就觉得开心,薛蟠一扫方才不悦,乐滋滋背书去了。

  长瑞看着他欢快的背景,失笑道:“二爷的心思变化真快。”

  “是啊。”单蠢的人就是这样

  好哄,不过也正因如此,薛虯才更要好好护着他们。

  他道:“你吩咐下去,路上遇到大的城镇停一下,一则添些补给,二来咱们也出去走走。”

  难得有机会出来,就当是游山玩水了。薛母的身体下船走走会好些,薛蟠也需要偶尔出去散散心,宝钗多涨些见识,对她日后更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反正他们时间足够充裕,不在乎多耽搁几天。

  如此几天,薛蟠勉强背会了公孙丑篇,薛虯教了他一个赢牌小技巧,还没等薛蟠高兴,又抛出另一个技巧吊着他,让他继续背书。

  薛蟠:“……”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样的小技巧,大哥不会还有一大堆吧?

  但薛虯将新的技巧描述得十分诱人,几乎能能看透对方的底牌,叫薛蟠蠢蠢欲动,犹豫来犹豫去,还是闷闷不乐地背书去了。

  在薛蟠沉迷知识的海洋之前,薛虯先带他们出去转了一圈,这可把薛蟠乐坏了,他从小到大都没出过金陵,金陵虽好,待久了也会腻,哪里比得上新地方有趣?几乎成了脱缰的野马,到处撒欢。

  薛母身子好些了,在船上闷了这些日子,出来走走也是散心,宝钗陪着她一起,母女俩买了些吃的玩的,也算是尽兴而归。

  如此一路走一路玩,行程极慢,却几乎感受不到旅程艰辛,仿佛很短的时间,行程便过去了一半,薛蟠也背会了很多文章,知识储备大大丰富。

  这日船又停靠在一座小城,城市不大,却是大庆有名的戏曲之乡,城中戏曲氛围浓郁,十分有特色。

  薛母素爱戏曲,薛虯和宝钗陪她逛去,薛蟠却有功课未完,被迫留在船上用功,幽怨的眼神看得人忍俊不禁。

  一家人漫步在戏曲之乡,只见街道两旁摊贩众多,多有面具、戏曲玩偶等售卖,到处都能听到咿咿呀呀的唱腔,就连街头玩耍的小孩也能吊几声嗓子。

  为了让薛母逛得尽兴,薛虯还特意找了个当地人做向导,此人外号黑五,似乎在当地还是个小小的地头蛇,倒是很有眼色,说起话来妙语连珠,逗得薛母乐不可支。走到一条河边,黑五又介绍起上面一座古桥,说是百年前一位名伶出资修建,那名伶才冠一时、名震天下,更难得的是还有一颗善心,自掏腰包为小城修桥铺路,用他的话说,这些钱来自百姓,也该用于百姓身上,这样才不算辜负。

  可惜优伶向来被视为下九流,为世人所不齿,即便名伶被人百般追捧,仍改不了出身低微的事实,就连捐钱修桥铺路也不敢叫人知道,免得世人嫌弃,不肯从桥路上经过。

  后来战乱频生,盗匪横行,一伙流寇占据了这座小城。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还逼着名伶为他们唱曲,名伶宁死不屈,从他自己出资修建的这座桥上一跃而下,带着他的光辉长眠河底。

  他死后数年,太祖皇帝平定战乱、统一天下,众人才从经手过捐献一事之人口中知道此事,他们感佩名伶的慈悲与气节,将此桥命名为名伶桥,另还有一条名伶路,是他从前的住处所在。

  黑五说道:“在咱们这里说起名伶,指的不是如今那些名角,而是特指这一位呢!”

  他讲的跌宕起伏、又着意加了许多动人的细节,叫薛母听得眼眶都红了。

  正是此时,有喧闹之声传来,似乎起了什么争执。黑五脸色微变。

  他的确算得上地头蛇,此地的县令是他的姐夫。此次姐夫将接待贵客的任务交给他,几次交代不得怠慢,务必要让贵客宾至如归,感受到他们的好处才好。

  姐夫没有说,黑五也不知道薛虯等人的身份,但他又不是傻的,只看这些人的打扮气度,便知他们非富即贵,当然更可能既富且贵。

  他就理解姐夫的意思了,姐夫在小城做了十几年县令,因为没什么背景,政绩也只是平平,一直得不到升迁,眼瞧着京城已经忘了他这号人,再不想想办法,这辈子都要耗在这里了,莫说姐夫,便是黑五也不乐意。

  他也希望姐夫升迁,自己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