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卧喵
这也难怪,杏里提供的情报,既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坏,只是在陈述一件不好也不坏的事实——就是目前发现的“时间差”,也不过是让他们的时间比外面慢半个钟头,这影响不了什么。
“那好消息呢?”夏油杰问。
“按‘平行量子理论’的发展规律,里层结界的时间偏差应该会更大,我说不准里头的情况,但有可能会出现‘浦岛太郎式’的遭遇——天上一天,人间百年——说不定等我们出来,悟也到了乐岩寺校长的年纪,眉毛能比你的刘海都长呢!”
说到这里,杏里笑了起来。
她的笑点向来奇怪,也爱冷不丁地讲些“地狱笑话”。夏油杰的表情很困扰,似乎没能找到笑出来的时机。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绞尽脑汁,试图化解这份尴尬。然而,直到最后,他也没能找到合适的俏皮话。他摇摇头,无奈道:“……这是好消息?”
他的表情明显在说,你是不是把好坏颠倒了?
“啊,忘了说,”她勾勾手,让夏油杰靠近一点,然后自己也踮脚,贴着他的耳朵,用近乎唇语的声音道,“因为时间差的关系,甚尔这张‘底牌’多半还在,他迟迟没有现身,并非着了道,而是没有时间。”
如果按仪器显示的结果,对于甚尔而言,从他进入结界到现在,并非过了十六个小时,而是不到十分钟——那么迟到这事也怪不得他。
“当然,仪器只是对所有可能性的结果进行了拟合,然后得出一个最接近真相的推论——”
她道,“‘统计学模型’向来忌讳‘绝对’一词,我也不敢把情况说的太肯定,毕竟‘概率’这事,永远会被意外打败。”
“无论概率是大还是小,”夏油杰道,“只要内外存在时间差,都是麻烦。”
所以,他依旧不觉得这是个“好消息”,继续保持着这个说“悄悄话”的距离,低声道:“若是我们去了里层结界,也像甚尔那样闹失踪,悟在外头等不及,估计会把这里砸了,到时候可就无法保障人质的安全了。”
“你也在意人质吗?”
杏里有些意外,专门退了一步,看向对方。
陀艮手上的人质,除了伏黑惠,剩下的都是非术师。而夏油杰却在关心他们的死活。
她歪了歪脑袋,笑了。她发现夏油杰和带土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滑跪认错”的态度特别端正。
虽然他们嘴上不承认,但行动上永远落实的很到位,比起那些夸夸其谈的家伙,不知靠谱了多少倍。也难怪他们在长歪之前会成为别人心中的“白月光”,甚至屹立不倒数十年。
杏里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欣慰。
“……您是在损我吗?”
夏油杰有些尴尬,也有些无奈,“前辈,现在不是老调重弹的时候。”
“没有损你,你做的很棒。”
“……现在又是在说哪件事?抱歉,我跟不上您的脑回路。”
“不用担心,”她道,但答的却是另一件事,“时间差可以通过观测来抹平——这也是量子物理的特点之一,只要我们持续观测外界,里外的时间差就会趋于一致,若要类比的话……嗯,可以用‘波函数坍缩’来解释。”
“不用解释那么多,”夏油杰摇摇头,勉强跟上了杏里跳脱的脑回路,“我只想知道,保持时间一致的可行性有多高。”
“我带了勘测仪器,”她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大铁块”,“它有特殊阵法连接着外面的另一台机器,还能传递一些讯息,完全可以对付这种情况。”
夏油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空气安静了下来。
杏里在专心操作仪器。夏油杰在附近走了一圈,走到了躺椅和遮阳伞的位置,捡起了落在椅子上的书。
他走了回来:“这本书的封面有人为擦拭的痕迹,上面的手指印还很清晰,应该在不久前有人碰过,地上还有浅浅的脚印,几乎快被沙土盖住了——但能看出来是往树林那边去的。”
杏里点点头:“里层结界也差不多在那个位置。”
“那我们是直接进去?”
“等等。”
杏里的手指在仪器上快速跳动,看那架势,像是在打字。
但夏油杰看不懂她打出来的代码。等了片刻,她用摁“回车键”的气势,敲下了最后一个符号,甩甩手道:“可以了,我们进去吧。”
夏油杰正要转身,就被杏里拉住了。
她摸了摸仪器的下边,拉出一根天线一样的细长圆柱,左右前后都摆弄了一下,指着一个方向道:
“跟我来。”
***
甚尔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几乎是条件反射,一个侧翻滚,找了个掩体,躲藏起来。
他正处于一座寺庙的正殿之中,朱红的柱子像是新刷的,油润透亮,靠的近了,还能闻到一股刺鼻的油漆味,手指贴上去,能感觉到一种近乎被吸住的冰凉感。
江之岛上的寺庙很多,多到让人分不清它们与公厕的区别。他跟着惠来到这里,没有看见什么“爸爸”,反而看见了一只巨大的蝗虫咒灵,晃晃悠悠,从外头走进来。
它的右手还牵着津美纪,因为身高差,津美纪半只脚都离地了。她不得不踮着脚,半跑半跳,才能跟上它的速度。
即便如此,她依然很乖,不叫也不闹,明摆着跟惠是一个状态。
惠原本是背对着门口,这会儿转身,见到这东西,别别扭扭,把手背在后面,喊了一声:“爸爸。”
正殿的房檐很高,金身佛像坐落于八个方位,环绕排列,各个面目狰狞。这里香火鼎盛,云里雾里,惠站在里面,渺小的好似佛脚下的一颗檀木珠。
惠垂着头,眼神很顺从,但嘴角肌肉却轻微抽搐,像是头脑告诉自己必须这样做,但身体却本能地抗拒。
甚尔微微皱眉。
所以,这小子在抗拒什么?是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还是喊爸爸这件事本身就让他很抵触?
……好吧,他没办法自欺欺人。这怎么看都像是后者。
而且为什么是蝗虫?
甚尔盯着那只丑陋的咒灵,眉头拧的老高——这东西到底什么来头?这
种时候,就算走进来的是五条悟,他都不会觉得这么突兀。
蝗虫咒灵有四只手,两条腿,肌肉虬结,看着孔武有力,不好对付。但对于甚尔而言,肌肉再大都是花架子,横竖一刀的事,根本不用费心。
不过,也因为对方是咒灵,却又不是造成这个结界的咒灵,甚尔不想打草惊蛇,只能蛰伏起来,等待着章鱼咒灵的现身。
“它们一个一个一个的,都是笨蛋!”
蝗虫咒灵一张口,就是一大串跟厕纸没什么两样的抱怨。
这拖拉的腔调混杂着寺庙的香火味,又臭又长,让人烦躁。
“陀艮也是,非要跟术师较劲,吃什么不一样?明明普通人的味道也不错,就是淡了一点……但我很聪明,看的长远,咒灵就是要吃淡的才健康,所以说这个世界上,都是从笨蛋先开始死的……我跟它们不一样,我很聪明的。”
咒灵说着只有笨蛋才会说的话,然后像个打赤膊的大叔那样,挠挠肚脐眼,看向惠:“喂——小子,你是聪明还是不聪明?这个小丫头很不聪明……我打算等陀艮的事忙完,就把她吃掉……所以说,聪明人很难当的,要忍耐食欲,因为答应了别人……嗯?你怎么不说话,到底是哪种人?聪明,还是……”
“爸爸,您在说什么啊?”
惠歪了歪头,打断道,“您喝醉了吗?”
他似乎突破了心结,又或是洗脑再度加深,说起“爸爸”也无所顾忌了。
津美纪被咒灵牵着,半歪着身子,也应和道:“爸爸喝醉了呀!”
“蠢、蠢货……我才不喝那种东西!”
蝗虫咒灵松开手,搔搔脖子,烦躁地打了个嗝,“说到底,为什么你们要叫我‘爸爸’?我不叫这、这个名字,我没有名字……都是陀艮搞的鬼,它、它它给我乱起名字,那、那个笨蛋!”
蝗虫咒灵不光傻,激动起来,还伴有轻微口吃。
若不是有藏匿身形的必要,甚尔这个好心人,都想直接现身,免费帮它纠正这些毛病——这种病很好治,无需多言,只要把出了问题的脑袋拧下来,踩两脚,就治好了。
“爸爸喝醉了。”惠还在方才的话题。
“爸爸不喝酒,但爸爸醉了。”津美纪也在做复读机。
“为什么会醉?”
“因为是爸爸呀。”
两个小孩就像自问自答的“人工智障”,重复着诡异且无用的对话。就是甚尔听了,也瘆得慌。所以说,恐怖谷效应永远是版本T0,这可比咒灵要吓人多了。
好在,咒灵一开口,就减弱了这种恐怖氛围。
“胡、胡扯八道!我才、才不喝人类弄的馊、馊水……要说喝,我更喜欢处男的血,就是、那个浓稠度……那种奇怪的骚味,可比处女的血得劲多了……你、你们知道吗?”
说到这里,咒灵嘿嘿地笑了。
甚尔听的眉头一皱。
这是在开黄腔吗?还是那种特没品的黄腔。
虽然以咒灵的智商,可能没那个意思,但他还是听的浑身不适。
再怎么说,这两个小鬼都曾挂在他的户口簿……哦,不对,应该说,他们三个都曾挂在伏黑夏美的户口簿上,也算亲戚一场。哪有当着爹的面调戏他家小孩的?真下流。
“不知道。”惠道。
“爸爸喝的什么?”津美纪问。
“是血。”
“血?爸爸喝它喝醉了?”
“因为是爸爸呀。”
这个诡异的对话还在继续。
姐弟俩就像设定了固定程序的NPC,对话到最后,只剩“鬼打墙”一样的话翻来覆去地说。甚尔不打算与他们相认,现在更是坚定了决心——他不想听他们喊自己“爸爸”,之前不想,现在更不想了。
蝗虫咒灵道:“你们两个笨蛋,就会说重复的话,笨死了,这里的所有人都这么笨,还有叫我镇长的……镇长……镇长是什么?”
“镇长就是爸爸呀!”惠说道。
“爸爸是我们‘荡韵海平线’小镇的镇长,也是上头任命的‘第二管理员’。”
津美纪一开口,就是一长串的背景介绍,一板一眼的,更像一个NPC了。
“岛上的居民都是好朋友,也是互帮互助的家人,为了小镇的繁荣发展,我们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能离开小岛,不能出现违背设定的行为,只要好好生活,好好工作,赚取积分,就能与外出的亲人相聚,否则——会被鱼吃掉的。”
“啊?”
蝗虫咒灵露出了仿佛脑袋被卡车碾过的表情,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陀艮只叫我看好你们两个……它说你们是最重要的人质,不能弄丢……所以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朋友家人的,小镇又是什么?积分又是什么?你不要糊弄我,我很聪明的……”
“爸爸。”津美纪喊了它。
“干、干嘛……”
咒灵的小脑袋瓜转来转去,眼珠也上上下下,像是脑袋死机了,没能从混乱的逻辑里转出来。
“要吃晚饭了。”惠接话道。
“吃……吃什么?”
咒灵这才觉察出恐怖来。如果它能流汗,估计已经汗流浃背了。
上一篇:Gin,但是家庭煮夫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