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砂白糖
可它显然被当做了客观的陈述:完全不痛,所以抽气是其他原因。
于是她的眼中出现了近似茫然的疑惑,随后是顿悟般的了然,最后还有尽力克制后依然鲜明的难为情。
“喔,我知道了。难道说是有反——”
“等等等等、等一下!不要突然丢下这种话!”被意料之外的结论打了个措手不及,他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大声否认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从以往的相处来看,女朋友并不是那种放得开的类型。尽管大多数时间情绪稳定,但如果他做得太过火的话也会真的生气。
其他人怎么想都无所谓,至少黄濑凉太绝对不希望对方被吓到,然后把他当成满脑子废料的变态。
她挣扎了一下,两手并用从脸上扯下他的手臂,冷静却又磕磕绊绊地说:“没、没关系,我能理解。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所以不用害羞——”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用实际行动反驳证明一下自己的无辜,可马上意识到那种行为只会让他更像变态。
最后他无奈地伸手,将她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和头顶的黑发一起揉乱,叹息着说:“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这里可是我的房间,倒是有点基本的防备心和危机感。”
“……因为男人都是大野狼?”
“?”
“对不起,突然听到了乙女游戏经典台词,下意识就接梗了。”她甚至还在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并不是想说出戏剧性的俗套台词,可那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她太信任他了,误以为言语的约束具有行为上的束缚效力,却不知道承诺可以被轻易打破。
“是哦。男人都是大野狼,如果不多加小心的话就会被毫不留情地吞吃入腹。”他伸手在脸颊边屈指比划,佯装凶狠地嗷呜了一声。
她抬着眼望他,眨了眨眼,溢满亮光的眼瞳中缓慢地涌现出笑意。
仿佛花朵绽放般静谧而浅淡的笑。
“但是根本不像狼呀。”
阴影降落在他的身前,属于对方的手随之停留在他的发顶,做出了和刚才的他类似的动作,但力度更为温柔。
那个瞬间,他仿佛幻听了一句轻声夸奖:好、好,乖狗狗。
明明他才是在客观条件上占有优势的人,却像被绳索束缚的家犬,失去了反抗的手段和力气。
名为黄濑凉太的人从来不具备猎手应有的耐心,也不擅长忍耐和退让。任性与自我的部分经由过剩的自尊心打磨,成为了愈加尖锐的利器,但他愿意将它妥善地藏起。
虽然只是藏起其中一部分。
产生兴趣就会主动靠近,感到厌倦便即刻放弃。
入目所及的一切事物中,没有什么存在会比他本身更重要。在这由超然的自信心所构筑的世界中,享有决定权的人本应只有他自己才对。
决定对方的重要性、享有的地位,以及他想要做出的行为。
这一切的一切,都与除他自己以外的人无关。所有的妥协、退让、忍耐只存在唯一的原因:他愿意。
大脑分裂成两个部分,一半已经化身为忠诚的小狗,汪汪叫着收回了利爪,开始摇起尾巴。
但另一半仍在挣扎着想要夺回主动权。
在理性与感性产生矛盾的这一刻,他率先体会到的是动摇和不安。
随后是强烈的不甘心。
然后,身体本能地行动起来时,他听见自己无比压抑的声音。
“为什么你总能那么冷静?”
*
“嗯?”我发出一声状况的疑惑音。
咦……?诶?
这、这这这这个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床咚?!
被莫名其妙握住手腕按在身后的床铺上时,我的大脑还有点懵。男朋友好看到犯规的帅脸停留在正上方,距离我只有十厘米左右。
灯光被隔绝在他身后,那张埋没在阴影中的脸没什么表情,因此他垂眼投来的注视也带着一股隐隐约约的压迫感。
这是生气了?可怎么就生气了呢?
他讨厌被人摸头?嗯,确实是有人会介意这种事,但之前摸的时候也没见他反应这么大啊!
“……为什么你总能那么冷静?”
低沉的话语声和鼻息一同落在颈部。比起疑问更像抱怨,可语气却又过分平静,缺少以往那样激烈的情绪起伏。
发丝因为仰躺的姿势铺散在被褥间,露出的颈侧传来湿润温热的触感,但那并非亲吻和吮吸、也不是啃咬,仅仅是伴随胸膛起伏呼出的热气。
像是想要做些什么,却又挣扎着什么都没做。
这是什么奇怪的疑问?难道无口系就不配在这个世界上拥有一席之地吗?!
“不、你误解了,我一点都不冷静!你听听我的心跳,超级快的!”
虽然想要吐槽,但这明显不是吐槽的场合;于是我尝试进行说服,但不幸掷出大失败。
黄濑凉太不为所动地抬起空余的右手,绕到我的颈后。
很痒。算不上柔软的指腹沿着发根缓慢地摩挲、抬起,拨开了无意间塞进领口的发丝,然后再继续往下——不是深入探进后背,而是落在了衬衫衣领翻折起的缝隙里。
像是在摸索搜寻什么事物一样。
直到细微的咔嗒声响起时,我才终于记起了那个被忽略的存在。
他轻轻按下掩藏在衣领下的领结延长带的按扣,那条和格裙同色的蝴蝶结失去束缚,从侧方的肩头滑落,陷进床面的凹陷处。
领口处的第一颗扣子被解开。
我终于体会到迟来的危机感。
“等等等等……!!!黄濑同学——凉太你先冷静一下!虽然其实我没有那么介意但再怎么说还是太突然了!而且——”
翩然垂下的金色遮挡住一半的视野,解开衣扣的手覆盖在唇上,截断余下的话语。
他垂下头,嘴唇紧ω*? 贴在锁骨处,将刚才没能留在颈侧的事物尽数补完。
“没关系,我什么都不会做的。”低沉沙哑的声音慢条斯理地在我的胸口响起,被皮肤和布料过滤后听起来模模糊糊。
那你倒是先松手啦!
我曲起腿,想要轻轻踢他一脚。但他敏锐地察觉到我的意图,并起膝盖夹住我的双腿,完美剥夺了我唯一的反抗途径。
距离太近,挣扎途中大腿不可避免磨蹭到不该碰到的地方。
“……”我陡然停下了所有动作。
完蛋了,这次是真的有反应了。
我欲言又止地看向他的发顶——实际上我也说不了话,但他却在这时突然松开了桎梏住我的双手。
笼罩在上方的阴影一瞬间如潮水般退去,我茫然地看向靠坐在床边的人。他用手背挡住了额头和眼睛,发梢下的耳尖透露出显眼的赤色。
前一刻还存在于身上的压迫感也骤然消散。他深呼吸了一下,才慢慢地垂下手,睁开眼抬头看过来。
“对不起,其实只是觉得不甘心,想稍微使一下坏。但又好像做得太过火了……生气了吗?”
我移开视线,默默拉上被扯开的衣领,背过身,没有说话。
于是身后又响起小声的恳切道歉:“对不起。”
我仍旧没有说话。
心脏还在怦怦跳。理智知道不正确,但我清楚地明白先前萦绕在心间的并不是害怕,而是源于某种已知的紧张。
所以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他其实我根本没有在生气的。
第59章 好难懂
我突然开始对某个事实有了强烈的认知:我的男朋友是位男性。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奇怪。
我并不是指他在外貌、性格、体格方面与“男性”这个名词相去甚远, 也不是说之前有把他当成过“闺蜜”。
只是经过刚刚那一段意外插曲之后,我才终于意识到他是有正常生理需求的普通男生。
……这句话听起来好像还是很奇怪。
当然,我没有把他当成无欲无求的圣人或者神明一类不可亵渎的高贵存在, 毕竟亲亲抱抱之类的事也早就做过很多次了,而且这其中他主动的次数数不胜数, 但是!
但是哦!
再更进一步的事情怎么想都还是太早了吧?现在我们都还是未成年啊!虽然现代社会的风气都很开放, 也没有规定只有成年人才能——但我果然还是做不到!
“黄濑同学。”
我坐在岛台后白色餐桌的一侧,在无人知晓的内心深处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斗争与纠结,才思索着放下手里的筷子, 慎之又慎地开口。
可这个称呼刚落入空气里, 剩下的话语没来得及说出口。坐在对侧的人即刻双手合十抵在低垂的额前,做出诚恳又可怜的认错表情。
“对不起!我再也不开这种过分的玩笑, 也绝对不会再做会这种让你感到困扰的事情了!我保证!”
他语气真挚, 真情实感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在我面前土下座。
我和他对视三秒,在无声的倒数中垂下头, 将视线放在面前的饭碗里。光滑的深色釉面上盛着颗粒分明、但是明显蒸过头有些软的米饭。
因为刚才在无关的事情上浪费太久时间,而和电饭煲一起被遗忘在厨房的米饭。
我:“……”
打住!不要再做这种有关联想了!
宁静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但我的宁静明显只是因为难为情,脸颊上的滚烫温度从走出房间起就再也没能降下来过。
面对这显而易见的事实, 黄濑凉太却像被降智了一样, 不仅读不懂我的心理活动, 还在执着地继续进行发言。
“所以不要生气——不, 可以生气!但不要讨厌我,也不要不理我!拜托了嘛!”
大概是真的慌了,甚至丢掉了句末轻快的惯常语癖。可虽然是认错, 语气却又可怜兮兮的,像在撒娇。
要是和他说我一点都没在生气的话, 会不会给他留下我很好哄的印象,然后下一次、再下一次变本加厉……?
我是个有原则的人,所以这种事情——
“不是,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我没有在生气。”我隔着餐桌拉开了他挡在脸前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