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杪春酒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分一秒在平野惟的眼里看来都格外漫长,楼道的灯昏暗的亮着,就如同她现在的内心一样。
远田腾脸上浮现出不耐,这是他耐心告罄的前兆,平野惟心下又惊又怕,却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被完全逼到了死路上。
这时,旁边的门突然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对夫妇,他们也没想到一打开门就看到两个高中生在这儿站着,而且那个女生脸色苍白,眼神里都是惊惧,根本不像是普通的同学或者朋友。
夫妇中的女人顿了顿,没忍住开口问道:“你在干什么?”
她这句话是对着远田腾说的,语气也并不太好,显然是看出了不对劲。
远田腾啧了一声,没犹豫太久就松开了平野惟的手腕,向着楼下走去,看样子是要离开了。
平野惟惊魂未定,还没缓过来时,就看见远田腾停住脚步,回头对她道:“明天晚上还是这个点,我来找你。”
说完后,远田腾继续向着楼下走去,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但平野惟却更加害怕,远田腾说他明天还会过来,他还会来找自己,怎么办,要躲着吗?可远田腾已经知道了她家的住址,就算不清楚在几楼,可他只要一直在楼下守着,总是能逮到平野惟的。
平野惟甚至萌发出了要搬家的念头,但立马又被她压了下去,自己才刚搬来不久,身上所有的钱都用来交房租和押金了,根本没有余力再去搬一次家,她也不可能再回到西山家。
究竟要怎么办……
平野惟想着这些,呼吸越来越快,却依然感觉胸闷又心悸。
女人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她也听到了刚才远田腾的话,忍不住劝平野惟道:“你还是告诉家里人吧,别瞒着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女人大概以为平野惟和远田腾是情侣,两人之间有了矛盾,所以才会说出这番话。
平野惟也并没有要向女人准备的打算,只是神情恍惚的点了点头。
女人虽然有点担心,但毕竟管不了太多,只是又嘱咐了几句后就跟着丈夫离开了。
楼道里又恢复了寂静和黑暗,平野惟伫立在原地,心想她哪里有可以告状的家人呢,她只能自己面对。
过了几分钟,刚才一直发软的腿恢复了些力气后,平野惟一点点走上了楼,拿出钥匙开门。
房间里面开着灯,琴酒坐在沙发上,他没有看书,也没有打电话,就只是坐着。
看到琴酒的那一刻,平野惟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感觉到了几分心安。
比起远田腾所做的那些事情来说,琴酒拿枪威胁她,甚至可能随时会杀了她,这件事听起来好像要严重的多,也危险的多。
但莫名的,平野惟并没有那么害怕琴酒,甚至在看见他时,刚才那种漂浮在空中的不真实感才渐渐散去,发麻的指尖也逐渐恢复正常。
琴酒是个很危险的人,他身上有枪,而且就算不拿枪身手也应该很好,感觉不是杀手就是黑手党,如果是这样的人,一定能够轻松解决掉她现在的烦恼吧。
如果是琴酒的话,应该就能轻松对付远田腾了吧……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平野惟猛地回神。
她怎么会这么想,她居然想让琴酒去解决掉远田腾。
先不提平野惟和琴酒的关系压根就没这么好,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琴酒愿意帮她,愿意去解决远田腾,但琴酒的“解决方法”肯定也并不简单。
绝对不是像学生那样打架斗殴就可以完事的,说不定还会见血,甚至更严重。
可这样的结果不就是她想要的吗,如果只是小打小闹的话,按远田腾的性格根本不会有所改正,说不定还会变本加厉的找平野惟报复回来。
只有让远田腾受到足够刻骨铭的教训,彻底让远田腾感到害怕,他才会收手,才会远离自己,不是吗?
平野惟猛地眨了眨眼,打消了所有复杂的念头,让自己别再想了。
她轻轻关上门,见到琴酒向着自己这边看来。
尽管两人已经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一段时间,但平野惟面对琴酒时,还是会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垂下眼,轻声道:“我回来了。”
平野惟当然也不指望琴酒能对他说“欢迎回来”,于是打完招呼后便准备回卧室。
无论怎样,她还是不想接受现实,明天也并不想按远田腾所说的去见他,所以平野惟打算再想想办法。
“你哭过。”
男人的话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听起来好像是在关心她,但语气中并没有过多的情感。
平野惟顿了顿,转过身后点了点头。
男人抬起手,从耳朵取下什么东西,平野惟这才发现男人之前一直带了耳机。
“被人欺负了?”
平野惟轻轻“嗯”了一下,但过多的却一句都不愿意说了。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把自己悲惨遭遇讲出来的人,平野惟算是一个自尊心比较高的人,虽然她无法决定家庭,也躲不过远田腾对她的霸凌,但她也并不想让自己看上去有多么凄惨。
幸好男人也没多问,只是平淡地开口。
“被欺负了就只会哭,三岁的孩子都没你懦弱。”
琴酒的话很尖锐,但他说的也的确是事实。
平野惟抿了抿唇:“那我要怎么办呢?”
“反抗,还击,被打了就要打回去,这个道理不懂吗?”
平野惟想到刚才在楼下,自己鼓起勇气推了远田腾想要逃跑,但最后却依然被他抓到,就好像自己的挣扎都只是徒劳无功一样。
远田腾比他高大,体格也比她好,她反抗又有什么用呢?
平野惟抬起头,语气中莫名有了些委屈。
“我反抗了,可是没有用……”
“你的行为不叫反抗。”琴酒打断了他的话,抬眼望着她。
“你是在逃避。”
平野惟猛地顿住了。
琴酒的话像是一把尖刀刺进了她的心里,打破了平野惟一直用来逃避的借口。
是啊,她那算什么反抗,只能算是落荒而逃而已。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远田腾在抓到她后才会笑吧。
一直任他欺负,被打也只是咬着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的平野惟,对他做出的最大反抗也只敢是逃跑。
但她又完全逃不掉,落荒而逃的身影在远田腾眼中看来也许还带着几分滑稽可笑。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远田腾在抓到她时才会笑出来吧。
平野惟的胸脯急促的上下起伏着,她沉默了很久才终于抬起头,语气中带了些迷茫。
“那我要……怎么做呢?”
第46章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那我要……怎么做呢?”
平野惟眼中是不解的迷茫,她看着琴酒,希望琴酒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在这个时候,琴酒不再是她害怕的人,也不再是她需要保持距离的人,而是平野惟手边的救命稻草。
“要怎么做?”
琴酒反问她,拿出烟盒抖出一根烟,低头在指尖点燃,白色的烟雾在他淡色的唇间吐出,像给他萦绕了一层神秘又朦胧的帘幕。
平野惟的眼睛不由睁大,脚下也情不自禁地向着琴酒的方向靠近了几步,试图看清他脸上的神色。
如果说之前琴酒在平野惟心中的形象是一个拿着镰刀的死神,那现在,他在平野惟心中就变成了为她指引方向,能够解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神明。
琴酒抖落烟灰,薄唇微张,似乎马上就要说些什么,平野惟深情凝结,生怕自己听错了什么。
下一秒,琴酒开口了。
“该怎么做,我刚才不是已经教过你了吗?”
平野惟猛的愣住,在怔住的时间里,琴酒在桌子上碾灭了烟头,站起身向着卧室走去。
他和平野惟擦肩而过,脚步没有丝毫的停留。
“等……”
不等平野惟挽留,卧室的门就已经被无情的关上,客厅里响起了干脆利落的关门声。
一扇门隔绝了平野惟和琴酒,也意味着一场对话的结束。
刚才平野惟在惊魂未定,无比慌张的时候,是敢向琴酒发问的,但现在稍微冷静下来,琴酒又进了卧室,她就绝对不敢冲进卧室里对琴酒追问了。
而且琴酒刚才说,他已经告诉自己该怎么做了……
平野惟走到沙发旁,坐在了刚才琴酒的位置上。
茶几上有一团黑色的污渍,还沾着一些烟灰,这是刚才琴酒灭烟时弄出来的痕迹。
平野惟家里没有烟灰缸,所以琴酒就选择了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不过幸好她家的茶几是玻璃的,只要擦一擦痕迹就会消失。
平野惟从旁边拿了湿巾,一边擦拭着桌子,一边仔细回想刚才琴酒对她说过的话。
其实很容易想到,琴酒本来就冷淡,刚才总共也就没说过几句话,所以平野惟很快就想到了琴酒所说的方法。
光洁的桌子上已经没有任何痕迹了,但平野惟却还是无意识的擦拭着。
男人的冷静的声音在平野惟的脑海中响起。
“反抗,还击,被打了就要打回去,这个道理不懂吗?”
捏着湿巾的手猛然顿住,平野惟的手越握越用力,紧紧攥住了手中的湿巾,但这次没过多久,她的手就骤然松开,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
平野惟站起身,将湿巾扔在旁边的垃圾桶里,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这一晚琴酒没有离开,吃过饭后他就又回到了平野惟的卧室里,没有再出来过,而平野惟也没有去打扰他。
虽然他们一个人在卧室,一个人在客厅,井水不犯河水,比合租的陌生人还要生疏,但一想到琴酒就在旁边的房间,平野惟本来慌乱不定的心就稍微安定了一点。
平野惟本以为今天晚上自己会心烦意乱的睡不着觉,但出乎意料的是,她躺下后没过五分钟就已经陷入了熟睡之中,一夜无梦到了天亮。
当第二天的闹钟响起时,平野惟揉了揉杂乱的头发坐起来,呆坐一会儿意识才逐渐回归。
“昨天居然睡得这么好……”
本以为会失眠的,结果昨天晚上竟然是她这几天睡得最好的一次,真是奇怪。
卧室的门开着,但琴酒已经消失不见,而平野惟也习惯了这样,甚至逐渐有些熟悉这种模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