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识怜霜煌
深渊的灾害的确是越来越多了,往更古老的时候去,那时候人们几乎都没有听说过深渊的灾难,那时候他们在想的就只是突破更多未知的领域——对于深渊的研究,基本上是从月神信仰的后期开始的。
在十七岁、二十二岁、二十五岁这三年,南红又先后几次回到过她曾经在藏书馆中找到的那个古老的月神文明遗迹。
每一次,她的实力都比先前有所增长,探索得也更深,而在一座被废弃的巨大房间中,南红看到了很大量的手稿——那是一座像是天文台似的建筑,和其他地方绝大多数的东西都已经消失不见,像是已经被人地毯式地搬家搬走了不一样,这间房间之内的东西全都有被好好地保存下来。
如果别的东西都被搬走了,只剩下这些东西留在这里,和古老的建筑一样成为身后的影子,一般来说这意味着什么?
南红想,在搬家的时候,垃圾和废物她是一定不会带走的,有可能会打包扔掉,而如果出现了有害的虫子或者是啮齿类生物,那么她会像是逃跑一样地将这些东西留在身后。
所以,这些资料大概是有害的东西。
她在研究院同事们的严密监管之下,才翻开了这些记录。
天文学家的地位,在这个文明当中是很高的。
其实说是天文学家也不那么准确,因为使用这套装置的人其实是月神的祭祀,他们用各种望远镜阅读月亮的模样,从中读出一些隐晦的神谕。
这位观察月相的祭司在他的手稿中这样写下:
虽然有时候并不明白,为什么大多数的神谕都可以直接传下,或者是通过高天的使者们将神明的心思带到地面上来,但既然月神给出了这样的指示,那么就先这么做吧。
最开始的记录,大多是一些月神对于人类的建议,是一些超越了来自天空岛的使者所传授给予的技艺。
对于月神为什么要这样给予高于这个时代的技术,祭司也有怀疑,但是月神是他们信仰的神明,如果月神虽然是天空联盟之中的一员,但是却隐约高出天空岛来,并且想要成为真正主宰天空的女皇?
人类对于天上的神明了解不多,会用自己的认知去揣度,因此天上的神明在他们口中除了名字之外往往具备不同的性格,尤其是天理法涅斯,在来自高天的使者说祂的面容非男非女却无比美丽圣洁之后,几乎每个神明都在人间的传闻中同法涅斯有了一腿。
神明并不以此为忤逆。
记录中逐渐出现了一些特殊的生物炼金技术,月神将其称之为一场必须由人类完成的、再转献给三月的献祭,这些祭司们一如既往地遵从了来自月亮的决定。
南红是从这里开始意识到,其实壁画上面的记录并不完全真实,因为其实这个文明对于深渊的信仰,以及其对于将深渊的力量通过生物炼金的方式与三月女神的造物结合在一起的行为本质上都是三月女神的决定。
从这种行为上来看,或许这就是黄金城亥珀波瑞亚的历史中,说第三降临者和天使当中最高贵的长姐决定一起反抗天空岛的之后,空中的月亮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却随即生出了更为僭越的心思来后,真正上手去做了的事情。
三月女神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
遗迹当中的资料也没有留下任何关于这一段的记述了。
现在想来,未必不可能是三月女神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思考让深渊以“正确”的方式融入提瓦特的途径,通过化解而不是硬接,将这一灾难消弭掉。
所以说……到最后,或许有可能还是要尝试着和深渊逐渐同化,就像是龙族选择的那条路——又或者是让深渊在慢慢进入提瓦特的过程中,就像是从厄里那斯的血肉里面出现的美露莘一样,变成一种对人类无害的过渡性物种。
那么这样一来,去往挪德卡莱、甚至是尝试着去往月亮上头的重要性又一次提升起来。
南红终于从伏案的状态直起了腰背来。
但是她还没有起身。
既然想到了那处信仰三月女神的文明遗迹,她很难得地也想到了自己当初从图书馆中拿起来的那本书。
现在的她已经不太记得清楚那本书原本讲的是什么内容了,但是对于那张纸其实是从禁书区的某本书上撕下来的这个事实却记得非常牢——毕竟,当初要不是证明了她没有去禁书区、在一堆危险的书里面找死,或许她的紧闭会延续更长的时间,指不定在回到啊学校之后还要吃上几个通报批评,哪还有什么机会去研究院转转,从此确定了自己会走上这条路?
现在回想起来,那件事的后续其实有点奇怪。
小时候她没觉得有问题,是因为就算图书馆馆长和学校里的老师们查到了是谁从禁书区撕了书还随手夹在小孩子们触手可及的地方,要告诉的应该也是家长。
小孩子忘性大一点,而且也不会在这些很重要的时候被通知上,但是仔细想想,她的父母都不是会瞒着孩子不说的类型,后来这件事似乎是不了了之的。
照理来说……这不应该,不是吗?
虽说如果孩子稍微菜一点,就会连这本书上记录的符文都画不出来,也就没有接下来的什么探险了。
但是但凡找到这本书的孩子没有那么菜,但也不至于到了能够对付得了那把刀里头经过生物炼金融合而成的怪物呢?
如果放在研究院里,这件事一定会被很严重地追查,因为任何不明来由的东西,如果不谨慎地对待,都有不小的可能性让人平白丢了性命。
骤然想起这一件先前被忽略了有十多年的事情之后,南红猛地站了起来,一路上问了两个人,找到了丑角那挂上了他母亲留下的肖像画,但是还有很多的家具没有搬进去的办公室。
丑角从宽长的桌子后面抬头:“你已经见过莱茵多特了?她怎么说?她坚持说自己只愿意把这些告诉你。”
南红犹豫了一下。
丑角立刻就说:“如果你觉得现在不是告诉我的时刻,那么就当我没有问过方才的问题——那么,你是为了什么而来呢?”
理论上来说入职了个全新的公司,似乎应该先问问休假待遇以及薪资待遇之类的问题?而她还一个都没有问过呢。
南红想到这里,在心里很短暂地笑了一下,随后就问丑角,问他做为曾经王身边的近臣、王室成员、当然也因为有经验而能够快速地把愚人众这个组织给拉起来的前行政人员——他是否知道:像是这种情况被压下去是正常的吗?
丑角先是请她坐下,然后告诉她说,其实当初这桩事情他是在第一时间就有所耳闻的。
“你并不是因为进了研究院、并且在研究院里面飞快地升迁、很快顶着最后一任院长的偏见都做到了核心研究员而出名的,南红小姐。”
“在你十二岁就做出了这样的传送符文,并且探索到了那处秘境的时候,你就已经被很多人知晓了,莱茵多特、我,甚至还包括海洛塔帝。”
丑角抬手捏了捏眉心:“让我想想,应该从哪里说起,不管是正叙还是倒序都有可能说不清楚……好吧,从那张被撕下来的纸说起吧。”
在他提到“那张被撕下来的纸”的时候,南红便意识到,丑角对于事情的了解绝对不仅仅是在一个信仰三月女神的文明遗迹,以及一个年纪很小但是天赋很不错的小姑娘这一层面了。
她安静地抿着嘴唇,等待着对方的讲述。
“那张纸是从一本冒险笔记上撕下来的,笔记作者的名字已经模糊不可考,你知道在这一张纸的前一页上,这位作者写的是什么?”
南红心说后来她吃一堑长一智地就不那么经常去那个藏书馆了,更没有去过禁书区寻找书籍,她怎么会知道这本书前面又写了些什么?
“你看到的是一个段落的一部分,在更往前的页面上,有标注这样的信息:作者前往并且拿到了好东西的遗迹,是通过另一个传送符文去往的,这个符文与你画出来的那个符文有一些相似。”
南红的嘴角一点一点地垮了下去:“那我去的那个遗迹是——”
“这位作者也是从一本古卷里面看到的,古卷里头说这是一个没有人成功过的传送符文,他尝试着画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反而误打误撞地去了另一个安全系数更高并且藏品很多的秘境。他后来也尝试过很多次,但是都没能成功,在将这段经历写在日记上之后,他随这本日记四处流通,但是多年来,那些阅读了日记之后的人都没能成功完成这个符文的刻画,一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将这张纸从这本书上撕了下来,然后夹在了图书馆的另一本书里面。”
丑角端起茶杯,好像刚才说的这些话就他的口舌发干了似的:“然后,就出现了第一个成功者。”
真奇怪。
南红眯起眼睛:“就我一个人成功?”
言灵术这个领域虽然难,但也不缺乏大师,退一万步说,在言灵术方面登峰造极的贤者海洛塔帝都没成功吗?
她和海洛塔帝之间的差距还远着呢。
“就你一个人成功。”丑角说,“知道是为什么吗?后来将这一页从书上撕下来的人说了,因为当初那些信仰三月女神并且造出了这个深渊和月神力量混合体的文明被天空岛的秩序惩罚,他们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触碰深渊,先前信仰的神明为了某个目的欺骗他们成为实验品。”
“所以他们带着东西离开了这处城邦,留下了一切可能传递污染的东西,并且用当时他们具备的技术——或许也是来自天空岛的技术吧,将这座城邦放逐到了某个异空间当中去,并且,对于这个城邦的定位施加了一个认知锁。”
“任何潜意识里相信自己有可能画不好这个符文的人,都无法将自己传送到这处遗迹对应的点位上,随后他们制造了一些谎言,在古卷和传说中,确保每一个看到这个符文的人都会觉得自己有失败的概率。”
但是她不觉得自己会失败。
因为她看到的是断章取义之后的那部分,而十二岁这个年龄让她拥有了相当不错的搞事耐心,以及那种觉得自己就是个天才、这世界上不存在她画不好的符文的骄傲。
所以,这就是对方的目的吗?
因为所有看过这本书全文的人都会因为已经给出的信息而内心动摇,那就只有完全没有接触过这本书的人才行。
南红:“他知道会是我吗?”
丑角:“你的怀疑对象范围真小——知道。”
南红耸了耸肩膀:“毕竟你都说当初这件事的关注度还挺高的,但是最后我却没等到任何回复,可见干了这件事的应该是一位比较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吧?嗯……维瑟弗尼尔阁下吗?”
丑角:“的确是他,不过,这件事我要稍稍为他辩解,他并不是什么都没做,不管是联系莱茵多特让她邀请你去研究院参观一趟,还是在你刚进入研究院的那段时间把你往不同的符文课题组里面扔,让你尽可能地多学点,其实都是他的安排。”
很难说这到底算不算是道歉,南红现在很怀疑自己是不是生活在一把名叫维瑟弗尼尔的伞下面,伞之下在下着倾盆大雨,而在伞外面其实晴空万里——她说她怎么觉得地上的生活比她悠闲那么多,该不会是因为,其实有一个很讨厌的家伙在推着她卷吧?
丑角:“应该是从那一刻开始,你的存在就也很重要了。我在占星术上的研究止步于学者的平均水平,我无法像是他那样看到很遥远的未来,而我和海洛塔帝之间的关系,我想你也应该能够理解,我不在那个圈子里。”
顶多也就是在和海洛塔帝政见不同的时候,把这件事拉出来攻击一下对面的小团体,毕竟这事情做得确实相当不地道,就算后续一直盯着、并且已经及时地安排了搜救队——但是利用这种事情一旦反生在小孩子身上就很让人讨厌了。
好吧,丑角承认这种事情如果是他他也会做,政客嘛,都是这样的。
“但是在坎瑞亚的这些年,我几乎没有见过维瑟弗尼尔阁下。”
南红想了想,按下了记忆当中《帝国华彩》这本杂志上头的维瑟弗尼尔,以及那位排名第二的、靠着擦边和打投终于让自己来到了高位看风景的先生。
如果她真的很被关注、被证明了她的未来相当有戏,那她怎么一直——
啊……
南红的表情严肃起来:“莱茵多特女士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来找我的吗?”
丑角:“恐怕的确是这样。”
所以这算是什么意思呢?如果预言家的目光从来都落在王伊尔明身上、只看了王的未来,那么在他看到了不好的未来之后又发生了那些事情,大家都只会觉得他失去双眼真是可怜,王伊尔明也真是昏聩得够可以了。
但是他不仅仅看到了王的未来,还看了其他人的,甚至于看到了她起到一定重要作用的未来是发生在坎瑞亚灾变之前……
哪怕是预言家都无法改变坎瑞亚灾变必然发生的未来吗?
一如既往,南红的情绪在脸上写得挺明显,丑角叹了一口气,直接说:“占星术看到的过去未来相对清晰,是因为这些需要占星的问题都在天之秩序的容忍之下,所以从天空中就能够读到那以及被写定的命运;而预言家做出的预言,却总是在天之秩序的容忍范围之外,他们已经跳出了星空,直接捕捉到法涅斯在最初写下的命运节点,有些事情必然要发生,倘若试图去更改命运——雷穆利亚的神王雷穆斯,你知道他的故事。”
虽然当初在回答金蜂西比尔的时候,雷穆斯那种全然不惧怕命运的态度看起来像是个英雄,但他最终也的确用雷穆利亚的悲剧收场证明了既定的命运的确无法更改。
他又给南红倒上了茶:“如果你打算恨这群人的话也不是不行,设身处地地想来,我也会很生气——但是生气也没有办法,所以我劝你还是假装自己不知道,说起来,这个茶可是我找人从璃月运过来的,是很贵的茶叶呢,还是你故乡的味道,不多喝一点吗?”
南红承认丑角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不生气是一个慢慢把自己的心态放平缓下来的过程,至少到现在,就像是每一次她被提醒人类的命运都被写在天理的规划之中,而以世界之内的力量无法将其改写半分那样,她仍然生气得要命。
于是她不仅仅将这杯茶很不讲究、很白糟了它风味的方式一口牛饮灌下,半点没品,更在走的时候伸手打包了丑角三分之二的存货。
丑角的手差一点就伸出来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表现出自己对于失去这些茶叶的心疼。
但是,在南红已经走远之后,他自言自语道:“下次……算了,下次不能拿太好的茶叶来招待她。要不干脆就别拿太好的茶叶出来招待客人了吧?”
*
南红的坏心情一直持续到了当天晚上。
她本来还要继续生气下去的,但是回到住处的时候发现原本四面大白墙上头已经有了装饰布置,至少最基本最重要的家具都已经有了。
而且在桌子上已经有了个花瓶,花瓶里面插了一些花,其中有几朵她认出来是塞西莉娅花——这种在蒙德已经有点少见的花朵其实挺适应至冬的气温的,只是在这儿的长昼长夜里头居然还能生长,这也挺出乎南红意料。
花朵的搭配有点眼熟,颜色素素淡淡的很漂亮,是她很喜欢的审美,花瓶也是。
然后南红想起来这是自己第一次去蒙德,回去的时候给瑟雷恩做的那束花,里面很多的品种都被找到了,剩下的一些实在没有办法,但也尽量挑选了从形状到颜色比较相似的替代。
这下心情就很难再持续着不好下去了,南红走过去低头嗅了嗅花香。
还是很好闻的香气啊。
比较清冽的味道,是以前保存在坎瑞亚的那一束花后来失去的香味。
南红在送出那束花的时候,对于各种符文的研究就已经很精深了,而在坎瑞亚,鲜花的价格又确实贵得让她觉得不如拿这个钱来干点别的。
所以那时候她就用符文把这一束鲜花保鲜了起来,像是那些被带离了坎瑞亚的因提瓦特那样。
优点是,这花一直到坎瑞亚灾变的当天都还保存在她的卧室里头,一直都盛开得很漂亮,虽然因为过分熟悉了所以经常无视以至于再见到的时候要过上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
而缺点是,它的香味总是会散掉的,只剩下漂亮的形状在摇曳着,如果南红偶尔想起来的话,会往花蕊里面补上一点点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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