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爱上危险男主 第68章

作者:黄河小吏 标签: 女配 BG同人

  模糊的身影微微俯身,无形的温柔笼罩着他,无声地抚慰着。

  像过去无数次一样,他牵着她的手,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他知道前面会有什么——一道水波般荡漾流动的光幕,明亮却不刺眼,走过那光幕,就能进去画眉山庄的一个早就被封存的房间。

  那个房间有高高的镀金浮雕穹顶,厚重的雪尼尔绒窗帘,有一张巴洛克大床,有着复杂花边的蕾丝床品,那是一个古典欧式卧室。

  他走到了光幕前,像往常一样,毫不犹豫地先迈步穿了过去,然后转过身,满怀期待地伸出手,要把母亲牵过来。

  光幕另一侧模糊的轮廓清晰了一瞬——他能感觉到她在看着他,目光充满了爱,还有深深地心疼和愧疚,直到他又觉察到她那难以言喻的抗拒......

  光再次地变成了一道冰冷的、无法逾越的透明墙壁。

  “母亲?!”他焦急呼唤,崩溃大哭起来,“过来呀!我们一起回家啊!我好想见您啊......您就过来吧!求求您!”

  艾伦合上儿童房的门,没能听到最后那声带着哭腔的梦呓。

  宅邸沉入午夜最深的寂静,走廊里只剩下她自己的脚步声,她本来准备下楼去厨房垫垫肚子,可却停在了二楼的楼梯口。

  东侧那扇自来了就紧闭的房门,此刻竟然虚掩着。

  清冷的月光从门内泄出,斜斜切在深色走廊地毯上,艾伦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靠近那道光缝。

  她停在门外,没有推门,只是将脸贴近那道缝隙。

  混杂着朽败木料和刺鼻烈酒的浓烈气息冲进鼻腔,呛得她几乎要咳嗽。

  地毯上印着几道凌乱的新鲜脚印,一路歪斜地延伸到更衣室,又延伸到房间中央那张天蓬床前。

  希斯克里夫坐在床尾。

  皱巴巴的白衬衫已经成了灰色,黑发凌乱,高大的身躯佝偻着,他的头深深地埋在一个东西里——一件艾伦一眼就认出来的鹅黄色裙子,裙子扫在地上沾满灰尘,布料在他紧箍的手臂下扭曲变形。

  那人的肩膀和整个后背都在剧烈地起伏,没有声音,只有颤抖,像一片秋风中马上将落的枯叶。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抬起了头,将那条湿了的裙子紧紧贴上他的脸,如同教徒贴上圣经。

  月光无声地移动,照亮了他深陷的眼窝,那双深眼里所有的强悍、毒辣、城府早已土崩瓦解,那冷硬的唇阖动起来。

  ......我错了......求求你......求你回来看看我......逼疯我也好,惩罚我也好......别把我留在没有你的地狱......

  艾伦在心里,也向她的上帝祷告。

  上帝啊,请赐福给一个不信你的人吧……

第55章

  “借问天上宫阙~不知重逢何年月~归心似箭将关山飞跃.....”

  屏幕上闪烁着MV画面,小许正抓着麦克风唱得投入。对面卡座坐着一堆男同事,骰子啤酒瓶碰得叮当响。她这侧也挺热闹,人事部两个刚毕业的小姑娘正激情讨论着热播剧。

  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屏幕在昏暗光线下亮得刺眼——「妈」。

  深吸口气,出包间。

  “你这个当姑姑的怎么回事?!今天壮壮生日!全家人就等你啦!”

  王莎闭了闭眼,开口道:“公司庆功,走不开。壮壮的生日礼物我等下叫跑腿送过去。”

  “跑腿?!”那头声音陡然尖利起来,“你这像什么话呀!王引璋!你怎么越大越不懂事……”

  “妈!我叫王莎!里面催我了,挂了!”

  站了十几秒,才重新推开包间门,音乐再次将她吞没。

  坐回原来的位置,拿起啤酒灌了一大口。

  “王总,”俩女孩凑近她,“您的MBTI是啥呀?”

  哈,年轻人话题就是换得快。

  不等她回答,两人就顾自推测起来了,“肯定是j人!”“哈哈,肯定是!那ppt做得!”“像N人~”“像!到饭点不提醒不吃饭!”“ENTJ?!””不像不像!咱们王总很有人味儿的好吧!enfj!”

  “我是i人。”

  “i人?!天!完全不像!!”“这就是传说中的社交面具么?!”

  正要再开口,手机又震了一下,不是电话,是微信提示音。

  解锁,是弟媳发来的微信,一张照片。

  侄子壮壮戴着生日皇冠,面前一个奥特曼蛋糕。

  紧接着一条信息跳出来,「姐,壮壮一直念叨你呢,说想姑姑啦!还说姑姑不来就不吃蛋糕啦[爱心]」

  车轮碾过老小区狭窄的水泥路,转了三圈,才勉强找了个停车位。

  门一开,炖肉的浓香扑面而来。

  “引璋回来啦!”

  王莎没应声,径直走到餐桌前,将一个金镯子塞孩子手里,“壮壮,生日快乐!”

  弟媳眼尖地凑过来,拿起掂了掂,“哎哟,还是引璋姐大方!”

  “要么叫我王莎,要么别叫。”

  看电视的王国栋扭过头,“啧,一个名字而已,小题大做!都叫了二十多年了,非逼着改口!从小就这犟脾气!”

  “爸,”王莎看向桌前已动筷的王璋,“璋不都给您引来了么?继续叫,不怕再给你引个三胎四胎啊?养得起么?”

  “你!”

  王璋打圆场:“行行行,莎姐,莎姐行了吧?!快洗手吃饭吧,饿死了。”

  饭桌不大,挤得满满当当。

  还没吃两口,王国栋便清了清嗓子,“引......莎莎啊,那个,你弟那辆破车总趴窝,看上个新的,差十万,你手头宽裕的话,先给他周转一下吧?”

  王莎继续夹菜,眼皮都没抬一下,“钱在理财拿不出来,没闲钱。”

  “姐,那就少赚点利息取出来呗。”

  “不取。”

  给壮壮喂饭的母亲停下手,“不是王引璋,你不要糊涂呀,你一个女人家攒再多钱,成家了还不是要贴给男人?现在不帮你亲弟弟,以后在婆家受欺负,娘家谁给你撑腰啊?!”

  王莎放下筷子,“放心好啦,以后我就是死在外面,也不需要王家任何人撑腰。”看眼王国栋,“爸,大学时我要生活费,您跟我说家里有债揭不开锅,让我先和同学借。可王璋结婚,您居然给他全款买了套一百二十平的房!”转向王璋,“我要是你,我就和咱爸闹,你放心,只要你闹,这钱他肯定拿得出!”

  张国栋脸色铁青,王璋低头扒了两口饭,弟媳撇着嘴。

  开口的还是母亲,“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提它干嘛?一家人……”

  “一家人?”声音压抑地颤抖,“我连一间属于我的房间都没

  有,是什么一家人?”

  她猛地站起身,椅腿与地面擦出刺耳的噪音。

  “礼物给了,人也到了,就这样吧。”

  刚摸上包,手指忽然被一只肉乎乎、还沾着饭粒的小手抓住,壮壮仰着小脸,黑葡萄似的眼睛亮晶晶看着她,含糊不清地嘟囔,“姑姑不走......壮壮不要姑姑走......”

  天真的依恋毫无防备地烫进骨髓,瞬间击穿堤坝。

  王莎僵住了,几秒钟的凝滞后,她用空着的手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地、无声地点按。

  叮——!

  转账成功的提示音,清脆得像一记耳光。

  “转了,最后一次。”

  王莎小心地掰开了攥着她的小手。

  “哎?引璋!饭还没……”

  砰——!

  僻静小巷。

  午后的阳光穿过老槐树,在“慈安堂”的牌匾上投下碎金。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草药清苦与陈年木香扑面而来,随之流淌入耳的,是经文唱机里放的《地藏经》。

  门厅不大,陈设简单。

  墙上挂着经络图,一个老式大中药柜,一张褪色的长木椅靠墙摆放,坐着两位候诊的病人。

  王莎安静地倚在门框边的阴影里,听着诊室内不疾不徐的声音,陈老是全科老中医,问诊把脉极认真,西医的化验单他也会看,诊桌一角就放着一个听诊器和血压计,形成一种奇妙地和谐。

  诵经声仿佛无形的拂尘,扫过她心底的微尘,她曾无数次在这里等待,带着满心疲惫。

  等里面的阿姨千恩万谢地出来,另两位候诊的病人也依次看完离开,她才轻轻敲了敲那敞开的门板。

  “莎莎啊。”陈老放下笔,笑容加深了脸上的皱纹,“快坐,两年多没来了吧?病情控制地怎么样?有在按时吃药么?”

  她拉开桌前的木椅坐下,“西药偶尔吃,也有在喝逍遥散,不过,我今天不是来看病的,就是想来看看您,”她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如果您已下班.....”

  “不下班,晚点还有病人要来,正好,你陪我等等。”陈老朗笑,“你能想着来看我这老头子,我很高兴呀。”他仔细看了看王莎眼睛,冲她伸手,“来,闲着也是闲着,顺便给你把把脉。”

  按上她手腕,眉头渐渐蹙起,“弦细脉急,心绪不宁,肝气郁结。”

  “莎莎,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啦?”

  喉头一哽,“没事,刚从家里吃了顿饭出来......”

  陈老收回手,了然叹道,“缘有深浅,债有因果,不健康的‘家’,就是耗心神损气血的枷锁。还记得那句话么?走出‘监狱’时,若不能......”

  “若不能把痛苦和怨恨留在身后,那么我其实仍在狱中。放心,我对人性不报任何期望,他们做什么我都能接受,什么打击,我都能承受。”

  “哎,一个人有超越年龄的抗打击能力,只能说明这个人曾有超越年龄的痛苦,苦了你了孩子,”看她面色更沉,陈老话锋一转,笑问道,“肝开窍于目,目悦则肝舒,肝舒则气顺。以前不是给了你一个‘偏方’嘛——追追明星看看帅小伙。脸红心跳气血翻涌,比药材都补,哈哈,试过么?”

  “害!别提了......”王莎苦笑摇头,眼睛投向虚空,“帅哥?帅哥比双相都危险!”

  “失恋了?”陈老挠挠鬓角,“额,没事,咱们找别的法子。”那双慈目深深看她一眼,沉声道,“莎莎,除了我这老头子,可还有能让你真正卸下心防的朋友啊?让你寄托灵魂的事业和梦想?或者,让你牵挂能为之勇敢面对生活的人?”

  久久沉默,只有唱经机的声音:若未来世有人幼年丧亲,如哺乳期、三岁、五岁、十岁前失去父母,思念亡亲却不知其投生何处,可供奉地藏菩萨......

  “有。”她嘴唇颤抖,眼眶通红,“可惜再也见不到了。”

  深秋马上过去,暖气还没送。

  钻进冰冷的被窝,那股熟悉的、沉甸甸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弥漫开来,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咆哮着要将她拖入深渊。思维像生锈的齿轮,缓慢而滞涩,她蜷缩起来,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不是悲伤,是一种更深的空茫。

  她知道,这是抑郁期来了,而且来势汹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