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方一宇
“陛下容禀，二皇子还向贱民保证，日后定然会想法子，给贱民弟弟们科考的机会，二皇子还说过，如果他能顺利继承大统，就给贱民的弟弟直接封个官。贱民实在是没有法子，这才从了二皇子。”
“胡扯！！本王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为何你今天会被抓住？又这么巧合？”二皇子萧霆锴终于在慌乱中，找回来一点点理智——今天的事情，越想越蹊跷。难不成，老四？
天子也是一愣：是呀，这一切未免也太巧合了一点吧？难不成真的有人暗中搞鬼？
然而不等天子细想，跪着的陈嘉月再次咚咚咚的磕头，声音大到让人心惊，她再次抬头时候，额头已经红肿，她的一双眼睛中充满了无尽的恨意，仿佛燃烧着怒火，死死地盯着前方，像是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烧成灰烬。
“陛下，贱民的所有话全部句句属实，今日贱民得以见到圣上，可见是天理昭昭，贱民此生再无他愿，只恳求陛下能够帮助贱民找找弟弟们，不知道他们是否活着。”
说完这句后，陈嘉月再次重重磕头：“贱民现如今已经怀孕三月，可自知至罪孽深重，本就不该苟活，又如何能让一个这样带着罪孽的孩子出生在世上。所以贱民愿意以死明志，以自己和孩子发誓，贱民所言之事全部属实。”
众人皆被陈嘉月说自己怀孕的事儿所震惊，还没反应过来，刹那间只见一个身影如掠水惊鸿般飞过，而后只见那方才还老老实实跪着的女子，已经砰的一声撞到在了堂中那根红漆木柱上，然后她宛如一只折断翅膀的蝴蝶，缓缓倒在了木地板上。
鲜血从她的额头汩汩往外冒，那触目惊心的红，让在场之人全都为之心颤。
谁也不会再怀疑，她刚才说的话了。
天子最先反应过来，当即叫人：“快，看看她情况如何？来人，传太医。”
已经有太监赶紧上前，另外早有人去请太医了。
“陛下，还有气儿。”
“那赶紧止血！”
幸好皇后那边见贺太医一个人怕忙不过来，已经从太医院又叫来四名太医。这会儿得知陛下这边要人，就赶紧差了一个人过来。
冯太医这会儿也是顶着巨大压力，毕竟这秋水堂内的气氛如此紧张又古怪。他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这会儿瑞郡王妃那边情形不好，这儿居然一个女子撞柱，陛下和两个皇子都在。
这时候躺在地上的女子，已经奄奄一息，血早就从她的额头流淌下来，浸湿了她的衣裳，虽然已经有太监给她简单包扎，依然不顶用。
冯太医顾不得许多，赶紧把脉问诊，却听得皇帝问的第一句话是：“她是不是怀孕了？”
冯太医方才把脉时候就有些怀疑，这会儿听了不敢冒然作答，赶紧再仔细把脉，而后跪着道：“回陛下，的确是，根据情况看，约莫是三个多月了。”
“那，她可还有救？”天子迟疑着又问了一句。
冯太医还是没搞清楚状况，但老老实实回话：“陛下，孩子月份太浅，太迟了。”
他以为问的是救孩子，说完后又觉得似乎不太对，赶紧又补充一句：“大人也快不行了。”
说完后，冯太医不清楚对方身份，赶紧请罪。
皇帝摆了摆手，叹了口气：“行了，你下去吧。这儿没你的事儿了。”
冯太医一头雾水，但多年太医经验告诉自己，不该问的就别问，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他赶紧跪着行礼后告退。
冯太医才走，就有守在一旁的小太监向皇帝报告，说这女子去世了。
“抬下去，给她选块地，厚葬吧。”罪臣之女，皇帝并不怜惜，只不过她尚且能如此决绝，倒让皇帝对她高看一眼。
现在摆在皇帝面前更重要的，是审问他的儿子。
不过在审问老二之前，皇帝看了一眼一直在一旁的老四，淡淡说了一句：“老四先下去，这儿已经没你的事情了。”
萧霆锋的第一反应是，他不能走，万一走了父皇又偏袒二哥怎么办？正想着怎么回话，一抬眼看见天子的眼神，他那到了嘴边的话被吓的吞了回去。
萧霆锋老老实实告退，出去了。
皇帝挥退了所有太监，看着已经瘫倒在地的萧霆锴。
第90章 王妃产女皇后布局
萧霆锴又惊又怕，他心知自己这一次真的完了：这女人连死都不怕，父皇已经彻底相信了她。
他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索性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不过却隐去了让宁国府贾珍帮自己的细节：他不是心善，而是想着日后还能借宁荣二府的势力。
他这一次认栽，可不代表这辈子就认栽。所以这会儿，他如何回话，是相当关键的。
态度一定要端正、要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最好还要想法子，将刑部自己的人给摘出来，不要受牵连，否则真就是一锅端了。
于是萧霆锴将自己去刑部如何学习，又是如何办案等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重点当然是齐国公府的案子：“原本理国公府的案子就摆在那儿，儿子想着当初父皇夸刑部办得好，儿子就照着刑部办理理国公府上那样。”
刑部尚书赵存瑞那个老狐狸，态度不明，从未明确表示过支持自己，但又默许自己去年在刑部安插人手等多种动作，反正齐国公府的案子刑部是逃不掉责任的，干脆推给这个老狐狸。
听完萧霆锴那真诚充满悔恨意味的自我辩白后，天子沉默了一会儿。
萧霆锴觉得自己似乎看懂了什么，赶紧开口：“父皇，儿子深知罪孽深重，父皇要怎么处罚都行，都是儿子应得的，只是这会儿，兰儿的情况不知道如何，儿子实在担心的很，恳请父皇允许儿子先去看看，等情况稳妥，儿子自己主动去刑部和大理寺领罪。”
天子很清楚，老二这是在打感情牌，不过有时候，作为一个父亲，感情牌的确有用，但不会很有用。
天子叹了口气：“好，朕准了。只不过你也不用去刑部和大理寺，明日起，闭门思过，要怎么罚，朕自有主张。”
闭门思过？这可是萧霆锴完全没料到的惩罚，他脑子一时都反应不过来，天子冷冷看他一眼：“还不快去看看王妃？”
萧霆锴不敢再有任何耽搁，赶紧磕头谢恩后爬起来，后退着出了门才转身朝着王妃园子跑去。
他刚到院门口，竟然就听见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他心中一喜：顺利生下来了，那就是好事儿。
祈祷着一定要是个儿子，这样就是皇长孙了，有了皇长孙这个护身符，他这次的事儿就更容易过关。
于是萧霆锴兴冲冲的就要往里走，被甘嬷嬷拦下：“王爷，产房不净，您稍等，会把孩子抱出来给您看的。”
萧霆锴听了点点头，却还是没忍住问：“是儿子吗？”
甘嬷嬷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赶紧低头回话：“回王爷，是个千金。”
萧霆锴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他还来不及说话，就见皇后和吴贵妃一同出来，吴贵妃抱着孩子，看着儿子的神情略猜测到了几分，赶紧将孩子递上来：“快看看，你和兰儿的第一个孩子，乖巧的很。”
萧霆锴顾及皇后也在，这才缓和了脸色，一边还是小心翼翼接过那碧玉石色缎面襁褓，抱过来看到的是个红皮肤的皱巴巴的小婴儿，萧霆锴心底失望极了。
贺太医赶紧上前：“孩子不足月出生，不能吹风，还是赶紧送到房内。这接下来的日子，一定要注意保暖，不能让孩子冷着了。”
吴贵妃听了赶紧从萧霆锴手里把孩子抱过来，抱回房内交给了乳母嬷嬷。
出来后，吴贵妃拉着儿子，郑重向皇后道谢，今日还是皇后临场稳得住，先是惦记着老二媳妇怀孕中，不能被刺激，后来又帮着指挥丫头婆子和太医，如今能顺利生下孩子还母女平安，皇后真的帮了她们母子一个大忙。
“行啦，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贵妃，现如今兰儿才生了孩子，只怕要人帮着照料，不如本宫向陛下说一声，让贵妃先帮帮忙，等宫门下钥前贵妃回宫就是了。”皇后相当善解人意，这会儿，想来吴贵妃母子是有话要说的。
吴贵妃巴不得，赶紧又再次向皇后道谢：“还是娘娘考虑周全，臣妾正想跟娘娘开这个口呢。”
皇后见这儿无事了就起身告辞，萧霆锴表示要送，皇后婉拒了：“你还是留下，好好照看兰儿，她这会儿虽然睡着了，可这一趟几乎是鬼门关闯回来的，你可要好好疼她。”
萧霆锴当然表示自己会的，母子目送皇后出去了。
皇后出来后就问陛下走了吗，得知陛下还在等皇后，皇后这才过去，先行礼，皇帝见她模样猜测应该是顺利的，但还是问了一下。
“恭喜陛下，老二媳妇顺利生了个女儿，如今陛下也是做皇爷爷的人了。”皇后仿佛压根儿没在意方才的那些事情，“不过太医说，孩子不足月，接下来要好生照料，所以臣妾做主，让吴贵妃先陪陪兰儿，想来陛下不会怪罪臣妾吧？”
今儿老二老四这么一出，皇帝虽然不满老二做事糊涂，但对于老四的举动，皇帝也同样心存猜忌：怎么就那么巧合呢？
这会儿见皇后如此关心老二媳妇和孩子，更觉皇后这做法才是一家人的做法，哪有一家人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呢。
于是天子点头：“你安排的很好，走吧，回宫。”
只是令皇后意外的是，天子从瑞郡王府出来，看着旁边就是怡郡王府，竟然改了主意：“朕这会儿又饿又累，走，到老三家，看看有什么吃的。”
皇后不由地一笑：“陛下是嘴馋了吧。”心底却有几分不确定：难不成陛下知道了什么？细细想了一遍，皇后决定等等看。
守门侍卫见了天子吓了一跳，赶紧就要去通传，天子却制止了他们，还有些孩子气的向皇后道：“正好瞧瞧，老三他们做什么呢。”
但毕竟天子皇后都来，加上身后的太监宫女人数还是不少，萧霆钧和黛玉还是接到了丫头们传来的消息。
二人牵了高馨一道过来，方才高馨本来随同长公主和驸马在瑞郡王府的，出了事后闹着不想回去要来黛玉这儿玩，所以这会儿她也在。
天子和皇后才走到三松堂，就遇上了来迎接的霆钧和黛玉以及二人中间牵着的高馨，三人赶紧行礼，跟着的丫头婆子们都跪了下去。
“罢了罢了，朕这会儿饿了，赶紧让朕坐坐吃东西才是正经。”皇帝说完向高馨招手，小姑娘噔噔跑过来，主动牵着皇帝的手。
“那舅公一定要尝尝表婶这儿的鱼羹，我们才吃了饭一会儿，好好吃的。”高馨听天子说饿了，极力推荐这道菜。
萧霆钧请了天子和皇后去芙蓉亭，黛玉则让紫鹃去厨房。
第91章 享美食天子考怡王
等着上菜的间隙，天子抱着高馨问他们在做什么呢。
“喂兔子，表婶有两只小白兔，还是表叔亲自抓了送给表婶的呢。”高馨告诉天子，“我们给小兔子洗澡，表叔还拿来一支兔毫给小兔子刷毛，表婶说，要是小兔子知道那是兔毫，肯定要咬表叔一口。”
给兔子洗澡？天子十分意外，老三夫妻真就一点儿也不关心瑞王府的事儿？
正思考着呢，就听见黛玉问皇后：“母后，二嫂如何了？方才离开时候见她神情不大好，有些担心呢。”
“正要告诉你呢，你二嫂平安产女，只是到底孩子不足月，得好好将养着。”皇后告诉她。
“那真是一件喜事儿，儿媳之前向姐妹们要了好些布头，做了一件百家衣，到时候给二嫂送去。”黛玉闲话般与皇后说话。
天子是知道百家衣的，是由各种色彩的小布块点缀而成的，样子有点像僧人穿的一块一块的百衲衣，而用来做衣服的布块、布条则是由多个亲戚朋友凑成的。
孩子穿“百家衣”，按照古话就是能长命百岁。
很快紫鹃就领着厨房送了饭菜来，其中笋煨火腿，罗蓑肉、椒盐牛小排都是硬菜，自然也有高馨提到的鱼羹，还有一大盘羊肉烩面。
天子闻着香味就笑道：“朕这会儿真是饿了。”又看看高馨，“还要不要吃点儿？”
高馨摇头：“不要，表婶那儿有龙井栗子糕，等会儿吃。”
“鬼灵精，留着肚子吃更好吃的。”皇后打趣一句。
天子开始吃东西，心情也跟着变好了些，他发现每次跟老三夫妇一起，总是让人觉得舒服，如三月柔和春风。
但天子这会儿来，可不只是要吃饭这么简单，瑞郡王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想看看老三夫妇的态度。
黛玉的态度方才几句闲聊就让天子略窥探出来几分：她倒是个实心的，只惦记着老二媳妇，还用心做了百家衣，难怪当初被荣国府欺负。
可老三呢？天子边吃边想了会儿，等着吃了饭，他决定单独叫了老三聊聊。
有了主意，天子就一心一意吃东西。
“这鱼羹真是不错，朕尝着是加了火腿吧？”天子一口气喝了一小碗。
“是，鲈鱼蒸熟后剔去皮骨，加上火腿丝、香菇、竹笋末、鸡汤熬煮。”黛玉点头。
“朕吃好了，老三你随朕来。”天子单独叫了萧霆钧。
皇后看着天子带着萧霆钧离开，看了看一旁的高馨，黛玉则明白皇后眼神中的意思，于是问高馨：“还想不想跟雪雁她们玩轮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