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方一宇
莺儿若是出来忙，自己防备着点，说不定离了莺儿，宝玉又会找别的丫头，到时候不行再抬一个姨娘就是了。
横竖自己才是正妻，姨娘什么的，慢慢处置就是了。
至于管家，莺儿一个姨娘，成不了气候的。不过自己也还是要当心些，这丫头已经变心了。
王夫人见状点了点头：“罢了，我也累了，芷哥儿留下，你们下去吧。”
府里头发生的这些事情，李纨没过几日也就给黛玉递了消息。
黛玉听了感叹一句：“一家子，完全不知道齐心，斗得跟乌眼鸡似的，真是没意思。”
这样的家族，想不衰败都难。
不过很快，黛玉就没时间感慨了，因为皇后将永嘉公主的抓周宴交给了她，这会儿尚服局和司珍房的女官来请示她了。
但黛玉绝不会料到，自己办抓周宴，反倒是让二哥二嫂起了矛盾。
第186章 公主周岁花房猫腻
自打永嘉公主出生以后，天子是格外喜欢的，所以不只是将郭充仪升为了昭仪，还提出要给孩子好好办一场抓周宴。
皇后叫来黛玉：“本宫才忙了新年的宴席，实在是累得很，这事儿就全权交给你了。宫里面好些日子没有孩子抓周了，办的喜庆点儿，大家热闹热闹。”
既然是给永嘉公主办抓周宴，黛玉自然要去郭昭仪那边，听听昭仪娘娘的想法。
天儿虽然还有些冷，因今日日头不错，已经午后了，郭昭仪就带着孩子在院子里玩，地上铺了厚厚的毛毡子，又有乳娘和宫女们看着，才刚刚开始学走路的小公主见黛玉来了，据拍手叫：“嫂，嫂嫂。”
黛玉拿了个布偶小老虎，是雪雁前些日子做的，一个给小公主，一个小郡主。
小姑娘抱着布偶小老虎笑呵呵的，郭昭仪叫她说谢谢嫂嫂，四个字好不容易说出来，结果就流口水了。
郭昭仪赶紧用围兜给她擦干净，见太子妃这会儿来肯定有事，就让乳娘抱着孩子下去了。
黛玉这才就公主的抓周宴和郭昭仪商议起来。
自打自己家大仇得报，知道里头有皇后和太子妃的帮助，郭昭仪对话皇后可以说是言听计从的，在太子妃面前也相当好说话的。
“小孩子罢了，全都是陛下宠着。”说起女儿，郭昭仪的孩子比黛玉的女儿只大了不到三个月，所以两个初为人母的人挺能交流的。
对女儿的抓周宴，郭昭仪没什么想法：“就按照以前宫里孩子来就是了，如今陛下看重，已经惹得旁人不高兴了。我只想着她平平安安长大，就行了。”
郭昭仪深知，吴贵妃对自己可谓是十分不喜。
“那等着有了章程，先送给昭仪娘娘看看，若是要改也都来得及。”黛玉做事一向喜欢提前准备好，留足时间方便整改。
既然是小公主的抓周宴，自然就要尚服局和司珍房等准备起来，因是个姑娘嘛，绣的精致的荷包啦、可爱的胭脂盒子等就得准备起来，至于传统的书本、毛笔当然也要有。
黛玉准备的差不多了，报给皇后听，也问了郭昭仪的意见，一切都十分顺当。
抓周宴因为天子的亲自出席，自然就显得格外隆重。后宫嫔妃们和黛玉等嫂子都准备了礼物。
当吴贵妃看见了那一盆开的很好的水仙花时候，顿时笑着夸赞起来：“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沈为骨玉为肌。这花真是太漂亮了。”
然而她顿了顿后，看向郭昭仪的时候就有几分嘲笑的意思了：“只是用这样一个粗陶盆，未免有失雅致，郭妹妹要是没有合适的盆，只管去广储司挑一个就是了。不说那粉青釉弦纹长方花盆，就是哥窑青釉海棠式花盆，用来搭配水仙花，那是极好的。”
的确，这盆配上这么好的花，有点突兀，但其实也不至于不好看，吴贵妃这话，分明有看不起郭昭仪出身低想要嘲讽一二的意思。
细细一听，也有指责广储司工作不到位，再往深了讲，皇后统领后宫，广储司也是皇后管的，所以说到底，是皇后的失职。
果然，天子听了这话就皱眉：“伺候的人越发会当差了，怎么用这样的盆？”
吓得郭昭仪宫里的嬷嬷宫女们都赶紧跪下。
然而郭昭仪却抱着小公主开口笑道：“谢过贵妃娘娘的好意，只不过这两盆花，还是今儿一早广储司送来的，臣妾往日为了孩子，都没有在房内摆放鲜花，今儿想着是抓周，陛下和姐姐们都要来，为了不至于光秃秃的不好看，才让摆上的。”
这意思，就是广储司不用心了。
天子当即让广储司花木房的首领太监陶公公来一趟。
吴贵妃有些得意，却没看见她儿媳妇宋惠兰，脸色苍白。
黛玉看了一眼含笑且镇定的皇后娘娘，心底也就不慌了：很显然，这事儿皇后娘娘就算不知道，那也是心中有数的，所以不用担心。
果然，没一会儿广储司花木房的陶公公来了，他向主子们请安后，不慌不忙将事情说了一遍。
“如今花木采买，都是内务府经手，这是昨儿送来的水仙，就是这样子，奴才们也不知道主子们喜欢配什么盆子，也就没有配。”陶公公跪着，如实回禀。
天子一开始没想太多，倒是郭昭仪笑道：“所以不能怪陶公公他们了，只是臣妾听闻，这样一盆水仙就要五十两银子，是不是？”
陶公公低头道：“是，花木房账本都在，娘娘若思觉得不对，可以查账。”
毕竟不是陶公公自己去买，他只负责收领签押。
天子顿时明白了这其中有猫腻了：五十两银子，竟然不能配个上等花盆？连吴贵妃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内务府买花，就是从老二媳妇的花房呀，这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天子正要发作，皇后赶紧上前笑道：“陛下，今儿是咱们小公主抓周呢，那些事儿，后续再理一理，就是了。”
内务府是个总称，并不是一间屋舍，其下单广储司就还分为银、皮、瓷、缎、衣、茶六库。后宫所需之物，都从广储司发放。
宫内比如广储司、尚服局等归皇后管，而外头都虞司、会计司等就归天子统领了，比如内务府总管，之前是张光晟，现如今任命的曹墨山，就都是经过天子之手。
而花木房的花木盆景，一半奉宸苑自己栽培，另一半就都是外头采买。陶公公虽然是花木房大太监，但采买也不经过他。
因此皇后丝毫不慌张，反倒是瑞郡王妃宋惠兰，心底很慌。
一时小公主抓了一支毛笔，天子抱起女儿大笑：“朕的小公主太棒了，将来一定是个才女。”
那并不是一支真正的毛笔，而是特意做了很可爱的造型，但旁边还有造型更为惹眼的针线盒等，小公主还是抓了毛笔，天子当然高兴啦。
不管小公主抓了什么，众人都是一股脑儿的说吉祥话。
宋惠兰心不在焉，从宫里出来后先去了一趟自己那花房。却没料到，还有糟心事等着她呢。
第187章 真相惨烈瑞王贪墨
宋惠兰很多日子没来过花房了，毕竟一直都顺顺利利的，她安排了人管理，觉得没什么问题，自然也不会花更多心思，毕竟当时只是看着黛玉的画堂春绣得了天子的喜欢，自己也就仿造弄了一个出来。
而且这一年半，实在是太多事情了，外祖父和舅舅相继出事、怡郡王妃怀孕再到他们夫妇被册封卫太子和太子妃，自己的心思全都在王府和对手那边，哪里有时间来管花房的事儿。
今儿一来，看到很多生面孔，宋惠兰更为心惊：怎么这么些人都不认识？就算当初只有一部分诰命夫人自愿来，另一部分是宋惠兰的人情，但按理说，她们这三年也赚了不少才是，不至于就不来了。
再说了，这些诰命夫人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哪里真能让她们培育花木或者做盆景，基本上都是宋惠兰从外头雇来了一些园艺师傅。
可不比那画堂春绣，诰命夫人们真是一针一线在干活呢。
不做事还赚钱的差事，宋惠兰才不相信有人不乐意。
宋惠兰立马让大丫头冬青叫来了花房大管事，吴德。
吴德见瑞郡王妃没有提前说一声就来了，本来心里有鬼，这会儿自然就有些目光躲闪，他上前给宋慧兰请安后，赶紧陪笑：“王妃有什么事儿，叫小的去就是了，怎么敢劳您大驾呢。”
说着赶紧让人给王妃上茶：“小的这儿没什么好茶叶，就只有请王妃将就一下了。”
宋慧兰冷冷一笑：“不用忙了，我不喝茶，我若是不来，只怕这花房明儿还是不是我的，都不知道了。”
吴德心底咯噔一下：难不成，王妃在哪儿听到了什么风声吗？
面上却还是笑呵呵道：“王妃说笑了，这是您的花房，普天之下无人不知呢。”
“是我的花房，那怎么那些诰命夫人，没几个在这儿？这里的人，我也好些不认识？”宋慧兰当即问。
“王妃心善，让诰命夫人们不必日日都来，她们今儿正巧没来呢。横竖也有师傅们，而这儿做活的师傅们，新的一年，有些去别的地方了，小的就新招了一批人。”吴德应对起来倒是很有章法。
宋慧兰哦了一声，却并不相信，然后提起要去看看水仙。
吴德心底这下彻底慌了，赶紧就开口：“上一批水仙昨儿送进宫了，暂时没有，王妃要看，得等下一批开花了。”
“无妨，不开花的我也看看。”宋慧兰抬脚走，吴德慌乱之下就挡在了宋慧兰面前。
见他慌不择路的样子，宋慧兰越发肯定有问题：“怎么？不让我去看？”
吴德心知肯定瞒不住了，只好让开路来，口中称着不敢。
宋慧兰一看那些花盆，顿时更是火大：“说一说吧，我分明让特意烧了一批汝窑青瓷水仙盆，怎么一个都不见了？全用这种粗陶的盆子，你也好意思送进宫去？”
吴德这下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不停磕头：“小的可不敢，这事儿，这事儿......”
“你最好老实交代，若让我查到是你贪了，那你脖子上这颗脑袋，可就小心点儿。”宋慧兰气急，今儿郭昭仪那儿的事情，看来是故意给自己下套的。郭昭仪，哼！
不过目前，她没心思考虑郭昭仪了，她得先搞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吴德见瞒不住了，不停磕头后将事情如实告知了瑞郡王妃：“是王爷将花盆换掉的，说这陶盆也很雅致，同样是侈口深壁，用来种水仙完全没有问题的。”
萧霆锴？？？宋慧兰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答案。
然而宋慧兰不认为吴德会撒谎，毕竟真是谎言的话一戳就破，还得罪了萧霆锴。
可是，萧霆锴拿那些花盆干什么去了？还是说，不只是花盆？宋慧兰越想越是心惊，索性一口气将整个花房都看了一遍，不看不知道，越看越是心惊。
一开始宋慧兰都气的发抖，但到了后面，她反倒是冷静了不少，忽然瞧见其中一位诰命夫人在摆弄兰草，顿时请了她过来，这一位，宋慧兰记得她夫君姓焦，所以就称她一句焦夫人。
这位焦夫人倒是个老实人，见了瑞郡王妃也不瞒着：“原本王妃不叫妾身过来，妾身只怕都要主动找王妃，这儿的事儿，妾身不打算做了。”
接连的发现问题，宋慧兰这会儿已经相对心平气和一些，开口时候还算理智：“焦夫人，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焦夫人本就想好了要说什么的，这会儿自然是一股脑儿都说出来：“王妃体恤大家，才设立了这么一个花房，这三年妾身才能赚些银子贴补家用。只是去年一整年，大家很是努力用心，结果到了年终，一人才只能领五十两银子，反倒是活儿更多。妾身家里两个孩子，实在是难以支撑。”
五十两？不可能呀，这数目完全对不上。
看来，自己需要好好核对一下账目才是了。
“焦夫人如此诚恳，那本王妃也就不强人所难了。”这位焦夫人的情况，宋慧兰也是知道一些的，她的确家境并不宽裕，宋慧兰还吩咐大丫头冬青，“焦夫人在我们这儿这么久，合该给些补偿的，你回头送一百两银子，到焦夫人府上，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焦夫人一听，忙作揖感谢。
而焦夫人一走，冬青就忙向宋慧兰道：“奴婢听说，画堂春绣的诰命夫人们，一年下来就有一百两银子，还不算年终的奖励。”
加上奖励那只怕都一百五十两了，这差距可真大。
而宋惠兰虽然没有管花房详细，可花房收入她是有数的，就算给这些诰命夫人一人一百两，都还会有一笔可观的盈余才对。
宋慧兰的一颗心仿佛落入了冰窖，她反而吩咐冬青：“不要声张，等我查清楚了再说。”
宋慧兰同样吩咐吴德不许走漏风声，可吴德这个两面三刀的，转头就赶紧向瑞郡王萧霆锴通风报信。
因为说到底，银子是被萧霆锴挪用了，那定好的汝窑青瓷水仙盆、螺钿棱花盆也都被瑞郡王拿去做了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