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海十八
「听天池」的一门之隔。
在诡面雕像祭祀广场上,张洁洁与十位长老席地而坐围成了一圈。
十一人已经在此守了六天六夜,始终不听室内传出任何动静。没有惨叫,也没有呼救。
等到第三天时,六长老忍不住了。
隔着门喊了几句,问教主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听到一个字的回应。
郝明真是急了。
想让圣女开门去看个究竟,教主究竟是好是歹,总得有个说法。
被张靖一句“你就会帮倒忙,胡乱开门导致教主走火入魔怎么办?”给拦了回去。
众人只能继续耐心又煎熬地等待着。
其实,张靖心里完全没底。
她暗中拟定一个日期,假设凉雾到第十天尚未发出一丝响动,外面的人必须采取行动。
等待就是煎熬。
麻衣教等待了一百五十年的天命教主,现在是到最煎熬的时刻。
当突如其来的雾气无声无息开始蔓延,苦苦等待的十一人都猛地精神大振。
变化来了!
麻衣教从未有过如此大雾!
这应该是一个好消息。
麻衣道人的遗训手札提及,在教主接受传承后,麻衣教也会为之一变。
十一人目光灼灼地凝视「听天池」的石门。必须看到凉雾顺利出关,才是一切尘埃落定。
没想到这一等就又是一宿。
弥散的雾气是从淡到浓又从浓到淡,再消散得一丝不剩。
未等到石门打开,倒是侍卫前来通报发生了一件骇人怪事。
今天早晨,巡逻队的董如福突然发疯暴起。
神志全失,逮着同组的队友就咬,把队友的右耳活生生地咬了下来。
这还没完。
疯了的董如福将那只耳朵生嚼着吃掉了。他没有就此消停,继续要啃食活人的血肉。
虽然董如福年近四十,加入巡查队已有十四年,但他的武功平时排在末尾。
今日发狂后,居然功力暴涨。
同组其余四人都没能及时压制住他,匆匆忙忙请来在谷内避世多年的铁开诚才将其生擒。
董如福被五花大绑到医疗室。
巡查队立刻去请医术最好的五长老,检查这个队员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五长老暂时离开地下祭坛,其余十人仍旧等候着凉雾出关。
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紧紧封闭许久的石门动了!
门被从内打开。
凉雾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精神奕奕地打起招呼,“各位,一夜不见,久等了。”
“一夜?”
张洁洁摇头,“不是一夜。距离你踏入听天池,已经过了六个晚上,现在是第七天的中午!”
凉雾诧异,她没有饿了六天六夜的饥饿感,也没有时间流逝许久的感受。
也许,这就是进入炼神状态,专注于体悟「规则」,而断了与外界的感知。
六长老郝明一个箭步冲上前。
忙不迭地近距离打量凉雾,发现她有了一丝变化。微小,却切实发生地变化。
怎么形容最贴切呢?
郝明想到了一个词——鲜活。
他又张望起门后的「听天池」,发现池中的大石头从黑色完全变成了白色。
“啊!怪石全变白了!”
郝明惊呼着大笑,“哈哈哈,对上了,全对上了。教主顺利接受传承了!”
他又立刻发问,“教主,教主,祖师爷有没有交代什么事?提没提到要长老团做什么?
您的打算呢?带领麻衣教走出山谷,冲出云南,去中原再开辟新战场吗?还有……”
张靖又要扶额了。
老六难得安静了六天,眼下叫他等到了教主出关,再也忍不住要问问问。
“你的问题怎么能这样多!”
张靖打断老六叭叭叭,“教主六天六夜没有吃喝。不能先叫人吃一口热的,再说其他?”
郝明被怼,识趣地不再追问。
他马上切换新话题,“对,先吃饭,我去通知厨房。教主,您想吃点什么,我去抓。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
凉雾不叫人报菜名,“有什么现成的食材就做什么,一荤一素即可。”
“这么简单吗?”
郝明也不多话,既然听到命令,立即执行。
“好勒!我这就去厨房,两刻钟内,叫您吃上热乎的饭菜。”
凉雾瞧着郝明的白胡子一甩,用极其不符合他七十高龄的速度窜了出去。
她再看向其他人时,却收起了喜色。
“各位,我有一个好消息与一个坏消息,你们想要先听哪个?”
张靖早有准备。当教主顺利出关,就会给麻衣教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会把老六先支开,只是不叫他嘴快说漏了。
张靖:“等待了许久,先听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从现在开始,麻衣教「只进不出」的教规作废。”
凉雾说,“任何人都能随意离去,没有时长限制,更不会逾期不归就突然暴毙。”
凉雾微笑,“你们完全自由了。”
“自由了?”
“我们自由了?”
几位长老不由喃喃自语。不论是否心甘情愿,从进入麻衣教后,这个词从自己的字典上被迫划去了。
张洁洁也喜上眉梢,追问:“意思我想去哪里都可以。不用再每年定期赶回来主持祭祀,也再不受到一年只能出谷一百五十天的限制?”
凉雾点头,“对。圣女只能嫁给揭开黄金面具外来者的教规也作废。”
张洁洁欣喜地拉起了母亲的手,都忘了要称呼职位。
“娘,你听到了,女儿自由了!”
十年前,从她被「听天池」选定为圣女的那天开始,就是在戴着镣铐起舞。
这叫张靖更恨偷跑的丈夫葛风。
那个男人口口声声说出谷寻找对策,不信江湖之大寻不到人解除困住妻女的无形锁链。
张靖不愿女儿就连婚姻不也能做主,偷偷告知了丈夫天梯生门所在。
除了长老团,其余教众都不知道葛风是从天梯生门离开,以为他是逃跑死于山外。
七年前,葛风实则走天梯的生门顺利出教,不用受到三月不归就会暴毙的教规限制。
张靖的违规行为不是她以一人之力能做到的,而是整个长老团的默许。
天梯内遍布机关阵法,生门的位置可以随时转化。
守阵人的武功都深不可测,每一门的守阵人与一位长老单线联系。
换句话说,拿到天梯的阵法全图,也只是从理论上掌握所有路线。
在实际闯关时,未得到所有长老的默许放水,生门不易达到。
放任葛风离去是长老团一致决定的冒险行为。承受了违背教规之痛。
在麻衣老道设计天梯之初,料想到长老团集体放水的可能性。
他在遗训里规定,十年仅有一个名额让教众不受束缚地离去。
名额之外,长老团主动给人提供生门消息,就要承担等同经脉寸断之痛。
虽然不是真的经脉断裂,但痛苦无比清晰。以前有长老团成员经历过精神惩戒。
在葛风离去的前一年,有一个人凭此名额离开了。
女人得知为救自己坠崖的母亲未死,是无论如何也要闯天梯去寻母。
长老团为了不引起教内动荡,始终没有透露十年一次的放水名额存在,而是默默给女人放水。
如果葛风要等新名额,必须再等九年。
九年太长了,迟则生变。
张靖等人一致决定承受责罚之痛,助力葛风离开,认为他心系妻女必会全力寻找良策。
一年又一年,一年再一年。
等了三年,没有收到葛风发回的任何传信。
后来,一位来自沙漠的镖师为躲避仇敌追杀避入麻衣教。
从他口中无意间听到葛风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