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小狐
露天酒吧僻静的角落里,坐在高脚凳上的女孩子轻轻晃了晃脚尖,“口红印,擦掉不就好了。”
只是意外而已,大可以用坦然的态度面对,不会造成任何糟糕的后果。
他偏偏选择了欲盖弥彰。
于是本可以被揭过的事情蒙上晦暗不明的色彩,连带那个夜晚也变得难以启齿。
仿佛只要提起便会惊动什么,打破平静的日常。
安室透始终没有主动提及醉酒的那晚,他留给安安最后的消息是言明他最近工作很忙,或许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不会有见面的机会。
是尴尬,还是逃避?安安一时分不清楚。
也可能是事实,虽然不知道安室先生具体的工作内容,但以安安蹭他夜宵的频率来看,他似乎没有哪天是不加班的,熬夜成常态。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冷处理,直到某一天两人机缘巧合之下再次遇见。
只是一个醉酒的夜晚中不到一秒钟的意外罢了,安安心想,如果时间过了很久,恐怕谁都不会再放在心上。
她的担忧很有道理,但缘分不讲道理。
“我们不见面的时间,好像三天都没到。”黑发少女掰着手指数,数了半天数不完一只手。
“安室先生的记忆力应该有三天这么长吧?”安安突然担心起来,“差点忘了我们现在在海上,如果你不幸被传染了鱼的记忆……”
安室透不得不开口为自己辩解:他没有,请不要一言不合把人比喻成翻车鱼。
“我以为你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金发公安垂眸拆掉炸弹的外壳,“醒酒药吃了么?”
“吃了,蜂蜜水也喝了。”安安指尖轻戳酒杯里的冰球,“谢谢,口红卸得很干净。”
咔擦,安室透稳稳地剪掉炸弹线,他若无其事地说:“不用,举手之劳。”
“去下个地方吧。”安室透说,他有些渴了,拿起桌上的酒杯仰头喝了一口。
安安试图阻止的手没跟上安室透喝酒的速度,她呃了一声:“虽然我不介意……这是我的酒杯。”
他:“咳咳!”
威士忌在喉咙中带来灼烧的热度,安室透从未觉得波本如此难以下咽过。
这只酒杯明明放得离他更近,安安说话的时候还在戳另一只酒杯里的冰球玩,她是不是故意的?
“我以为你不喝。”安安老老实实地说,“为了拆弹要保持清醒不可以沾酒什么的……所以我把你那杯拿过来玩了。”
手戳冰球是不卫生的行为,她还特意把干净的酒杯推远了些,谁能想到安室透拆弹拆得过于专注,没注意到女孩子正在玩狸猫换太子的游戏。
不过安安确实不介意:“我们都是殉情的关系了,共用一个酒杯没什么的。”
她牢牢记得两人深夜游荡在游轮中的目的,这可是非常重要的玄学理念。
女孩子不当一回事地跳下高脚凳,她的平淡反倒显得安室透反应过激。
他喉结滚动,舔了舔被酒润湿的唇角。
两个人喝过的酒杯余留三分之一的波本威士忌,安安自然地伸手去拿。
没拿到,她疑惑仰头:“不还给我了吗?好霸道的人。”
安室透:霸道的到底是谁啊?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能一脸坦然地做这些扰乱人心绪的事,他只知道他简直被安安牵着鼻子在走。
杯中剩余的波本威士忌被一饮而尽,安室透将空酒杯搁在桌上。
“没有了。”他嗓音低哑地说,“再给你点一杯?”
黑发少女看了他一会儿,她扯起脸上的口罩,重新挡住大半张脸,摇头:“我不渴。”
至于为什么她说不渴之前却要拿回被安室透误喝的酒杯,她没有解释,他也没有追问。
一路上气氛都很微妙,气氛不影响概念神发挥,安安在音乐节的舞台上找到一枚炸弹,又在自助餐厅中某辆餐车底下找到一枚。
琴酒藏炸弹的角度真的很刁钻,但公安卧底一想到安安是以寻找殉情地点为前提找到这些地方,琴酒的刁钻又显得格外正常。
“直觉告诉我,还差一个。”女孩子捏着下颌思索,“让我想想,还有哪里呢?”
整座游轮几乎快被他们走遍了,一些禁止游客入内的地方有登船的海警在巡逻,她的灵感没被触动,不在那些地方。
两个人没有涉足海警巡逻的地盘,海警却注意到了他们。
深更半夜,在KTV嗨歌鬼哭狼嚎的摇滚Boy都发出了猪一样的鼾声,这两人鬼鬼祟祟地做什么呢?
海警拎着警棍,目光如炬地拦在走廊中央。
眼下是非常时期,游轮上竟然出现了文物失窃案的赃物,虽然警方顺利将文物带回,可告发走私案的热心市民竟然失踪了!
房间内空无一人,警方找遍全船都没找到热心市民的踪影。
这里可是大海上,人怎么会突然不见呢?警方不得不接受残酷的现实:热心市民很可能畏罪潜逃了。
他就像横滨街头路过的好心俄罗斯人一样,并非热心,也不是好人。
太复杂了,这个案子真的太复杂了,之后还是交给公安处理吧,海警只负责管好*海上的事。
现在就是海上的事,海警严肃地问:“我盯着你们很久了,一直在游轮中来回徘徊,迟迟不回房间休息,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安安是个诚实的人,她时常用不顾他人死活的诚恳语气说大实话。
诚实是一种美德,但眼下需要的是善意的谎言,安室透不敢想象海警听见安安云淡风轻说出“我们正在游轮上寻觅适合殉情的地点,过程中顺便拆了一二三颗炸弹,如今还剩一颗炸弹没被找到”时的表情。
放过人家吧,海警的命也是命。
赶在女孩子开口前,安室透无声地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
安安侧过头,看见金发青年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他的暗示得那么明显,安安当然能懂。
见女孩子点头,安室透松了口气,飞快思考该编个什么借口唬弄过去。
“我们在约会。”
黑发少女一边说一边摘下口罩,露出整张脸。
“因为我的工作原因,只能晚上出门散步,请体谅一下。”
她食指碰唇嘘了一声,“警察先生会保密的吧?”
海警的眼睛一下睁大了:“你、你是——抱歉抱歉,我不会说出去的!”
他扭捏地搓搓手:“那个,可不可以签名……”
当然没问题,安安咬开笔盖,认认真真签了名。
“走吧。”她扯了扯安室透的手,小声说,“我们去货舱。”
货舱不是游客能随便踏足的地方,因此安安一开始没想过这里,可还剩最后一枚炸弹没被找到,直觉告诉她应该去货舱看看。
两个人的手松松握着,步伐迈得稍大一些便会如断绳般松开。
可海警一直站在原地目送,安室透只能维持亲密的姿态,小心地握住女孩子的手指。
直到走过拐角,他余光看向与他并肩而行的黑发少女。
安安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她单手拿着游览图,认真看路。
“好像可以走员工通道。”安安琢磨,“被人抓住的话就用脸蒙混过关吧。”
她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在娱乐圈的风评,自安某以法治频道头版头条的身份出道那天起,世俗的眼光再也无法动摇她丝毫。
用脸蒙混过关……意思是接下来安安要向遇见的每个人说出“我们在约会”这句话吗?安室透深呼吸。
“我知道哪条路可以走,不会碰见人。”他说。
安室透走在前面带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两个人松松牵在一起的手仍然交叠着,一路走到货舱。
“找到了。”安安轻车熟路地寻觅到炸弹的位置,指给公安卧底看。
最后一枚,拆完今晚就结束了。
安室透松开女孩子的手,他在炸弹前蹲下,开始拆弹。
四下无人,安安不用帮忙望风,她学着金发青年的样子蹲在他旁边,托腮看他一点点拆卸零件。
“好像停电的那天。”女孩子弯了弯眼眸,“也是这样,没有人的夜晚,你修理电箱,我蹲在旁边看。”
安室透的记忆随她的话语被拉回炎热的夏夜,扎着丸子头身穿睡裙的黑发少女和他挨在一起,她发梢间白桃的香气沁人心脾。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的关注已经越界?
炸弹的滴滴声唤回金发公安的注意力,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专心拆弹。
货舱不比甲板,空气闷热,汗水从安室透的额发滴落,滑过青年俊美的脸颊,砸在凹陷的锁骨上。
黑发少女伸出手,指腹抹过他锁骨上的汗水。
她捻了捻指腹,突然开口问道:
“要不要和我交往试试看?”
安室透手一抖,差点剪错炸弹线。
第46章
千钧一发之际,公安的职业素养救了他,正确的炸弹线被咔擦剪断,血红的倒计时和滴滴的响声一起停下。
空气一时间安静得吓人。
仿佛刚刚只是安室透幻听的错觉。
“回答呢?”安安疑惑地问,“怎么不理我?”
安室透:好的,不是错觉也不是幻听,是送命题。
公安卧底试图冷静。
……他冷静不下来。
平日里积攒下的高情商话术突然不翼而飞,由礼貌又不失客套的语句组成的词库被拴上十八道大锁,大脑空空。
得说些什么,这不是沉默能蒙混过关的事情,任何暧昧不明的态度都是对女孩子的不尊重,他必须思考出结果。
果然还是拒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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