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睡蘑菇头
“从我手上,拿到一分。”斯库亚罗说,“或者,讲得更像‘我们’一点?”
他脸上虽然在笑,却并没给人他心情不错的感觉,至少山本没觉得。
“给我留下一道伤痕。”斯库亚罗强调,“否则,今天你别想吃饭。”
他话音一落,山本就察觉到高杉老师的气场骤然变了。
和刚才完全不同……山本这时才来得及仔细观察她的面孔,忽然发现高杉老师竟然一滴汗都没有掉。
刚刚那样的战斗,他是想过应该不至于让高杉老师动真格的,但没有想到……没有想到……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对面站着自己的老师,跟站着一个如此强大的敌人,竟然只在感官上就会造成这样大的区别……!!
…………应该不是因为不让吃饭吧?
“来吧。”斯库亚罗冲她招手,“心或许会迷茫,但剑不会。剑就是剑,你的剑会告诉你答案。”
这种台词当然是很帅啦……
但是高杉桃没忍住:“不对吧?那得是剑灵吧?我是什么s○ber吗?我没有剑灵的呀!我只听说过船之灵……所以设定上是一种通用的器灵吗?是人类只要对某一件物品过于上心就能让它产生灵魂吗?这算不算一种被爱会疯狂长出血肉?哎?难道说我们的世界观其实是玩具○动员那种概念吗?”
斯库亚罗抽了抽嘴角,接着毫不留情地提剑攻了过来。
他会接替上场,倒不是想要跟山本接力消耗高杉桃的体力,而是那小子完全被他的老师耍弄在股掌之间,没有办法逼出高杉桃任何的剑意。
斯库亚罗也清楚山本略有束手的表现是源于什么,高杉桃比他在剑术上的纯熟和强势是其一,即将开战的Choice是其二。
作为主力,不立危墙之下,也是应该的。
那么,就让我来——试试你这把剑吧!!!
山本从旁边看去,感觉有点像那一次高杉老师跟云雀学长,哦,十年后的云雀学长战斗,都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
但这一次,他不像上一次那样充满赞叹,反而看得十分认真。
剑与剑的对决,在山本看来,比剑与浮萍拐的比拼要好懂的多。一方猛攻,一方则只是防守,尽管从这种表象判断稍显幼稚,但山本认为他并没有看错。
——斯库亚罗占优!!
这一瞬间,高杉桃心里也是这样判断。
果然是剑帝!只论剑招的精妙程度,恐怕跟米霍克、银时等人是同一水准。
气质上更像银时吧?这两人都有种“死就死了一条命而已大不了给你”的微妙气质。
既然如此……要留下一道伤痕是吧?
小臂因为用力而鼓起青筋,她单手顶住斯库亚罗无情砍下的长剑,两人谁也不肯让对方一步。
高杉桃将重心慢慢往下放,紧接着,突兀收了力气。
趁斯库亚罗重心不稳,一个扫堂腿!
该死!斯库亚罗一时失察,没来得及反应,本来就有些摇晃,又被她击中,彻底失去重心倒地。
反手要撑在地上防守反击,但高杉桃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立刻起身,侧手挥剑,洞爷湖微弯的剑尖直指斯库亚罗的双眼。
在他的鼻梁上轻轻一划,甚至不痛,只是有微微凉意。
三秒而已,攻守易势。
“伤痕?”她挑眉。
“……”斯库亚罗慢慢起身,头一甩,长发落回肩后,“狡猾的女人。”
“那咋了?那就是我的剑意!”高杉桃宣称,“有人的剑是保护的剑、有人的剑是杀人的剑,而我的剑是——”
我的剑是?
她是想开玩笑的,随便说点什么糊弄过去,但真正话到嘴边,又觉得不能讲。
因为房间里除了她,剩下两个人都是认真的剑士;因为手里的剑的确跟她一起走了很长的旅程,没有一刻辜负过她付出的一切努力。
总觉得,这种时候不能乱说话呢。
“……我不知道对你来说剑意味着什么。”斯库亚罗见她卡壳,出声道,“但对我来讲,剑就是我自己,剑的表现就是我的表现,剑的延伸就是我意志的延伸。”
“我能用它做到一切光凭我的双手本身做不到的事情,这就是剑带给我的意义。”
“……是吗?”高杉桃犹豫片刻,手指在剑柄上摩挲,目光在剑身上摩挲。
最终轻声说:“我也是,应该。”
她自己听着自己的声音都觉得很空洞,很动摇,但出人意料,斯库亚罗并没对她发起什么嘲讽,反而点点头:“嗯,我愿意相信这是你的真心话。”
“为什么?”
“因为只有握着剑的时候,你看上去……”
斯库亚罗皱了皱眉,并不因为生气,而是因为困扰,似乎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看上去很,自如。”
和刚才的高杉桃一样,他自己都对自己粗糙、抽象的说法感到略有怀疑,但高杉桃点了点头:“是吗?……我能理解你的意思。”
太能了,她怎么会理解不到呢?
其实高杉桃更想说,她之前怎么会想不到?
怎么会想不到,这么纯粹、初始的一点?
其他的能力,或许是因为她的模仿惟妙惟肖,或许是因为系统赋予,又或者来自别的什么力量体系。
唯有剑,是她跟随松阳老师,在村塾里和银时、晋助、小太郎、花子等等同窗们一起,从无到有练出来的。
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大学生,练成杀人不眨眼的攘夷女武神。
一招一式,全靠她自己坚持不懈地重复练习,和同窗们你死我活的比拼,以及亲手取走无数性命的觉悟。
是属于她自己、属于高杉桃本人的力量,而不是轻飘飘模仿一个声线、捏两句台词就得到的能力。
……是吗?
……所以,是这样吗?
剑意?灵魂?觉悟?
不在于这一个世界,而在于……
她看着自己的手,有一种奇妙的预感。
——如果这时候她想要点燃火焰,那么她就一定可以点燃。
但高杉桃没有立刻尝试,而是跟这两人告别,起身离开了剑道室。
山本目送她消失在门外,对斯库亚罗笑嘻嘻问:“所以,斯库亚罗你是知道会这样,才不让我们用其他能力的吗?剑意?”
斯库亚罗嗤笑,神情不屑:“我怎么会知道?世界上什么巧合都有可能发生,如果一切都尽在掌握才无聊吧?!”
但无论发生什么,都有信心用手里这把剑劈开一切阻碍。
即便没有路,也能亲手为自己砍开一条路。
……这大概就是那女人的剑意吧?
他也说不准,但——就像斯库亚罗自己说的那样——一切都猜得完全精准,这世界该有多无聊啊!
“……其实只是因为不确定才这样说的吧?斯库亚罗,要是能完全猜中,肯定又会嘲笑我们不了解高杉老师唔噗……”
高杉桃来到训练室的时候,纲吉正在第13次从飞天摩托上摔下来。
她一进门就哈哈大笑,被纲吉恼羞成怒叫了好几声“高杉老师!!”,才停下据说很过分的笑声,走到一旁的里包恩身边坐下。
“我有件事想问你。”
里包恩扭头,发现她并没转过来看自己,还是盯着那两个人练摩托的样子看。
于是也将脸转回来,目视前方:“说吧。”
“……那时候,你为什么说我打不过你?”
里包恩再一次扭头,这回高杉桃也转过来看他,两人目光相接,里包恩毫不客气地上下左右来回打量她。
片刻,他摇头:“不,现在我要撤回这句话,我并没有这个把握了。”
高杉桃看他一眼,表情显得很无语:“……莫名其妙嘛你。”
里包恩只是微笑,没有接她的话茬。
在这之前会得出那样的结论,也并不是因为相信近身肉搏战他就一定能胜过高杉桃多少。
作为杀手,赢得打架并不重要,夺人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只要他有一击毙命高杉桃的可能,里包恩都觉得自己是有一战之力。
而好巧不巧,曾经的他是发自内心觉得自己有那样的能力——毕竟他手里有着彭格列特研、举世闻名,黑手党界无不闻风丧胆的特殊子弹,死气弹。
被死气弹击中的人,如果没有追悔莫及、必须要抱着拼死的觉悟去完成的事情,在那一瞬间就会陷入真正的死亡。
只有十分懊悔,想要立刻去做某件事的人,才能从中获得重生,像纲吉那样,突然只穿四角内裤,头上点火,眼角倒吊,开始狂奔着去完成。
而里包恩的天才之处,就在于他能精准把握一个人介于懊悔和放弃之间的那一瞬。
在纲吉懊丧的情绪达到顶峰,却还没自暴自弃、甩手不干之前,精准地将子弹扎进他的眉心。
也不难推想,这位世界第一杀手拥有着绝佳的观察力,能够精确判断一个人的情绪区间。
在他看来,高杉桃从没有表现过那样的情绪。又或者说得更难听一些,那时候他甚至觉得这女人是个飘荡在外的幽魂,只是在外边罩了一层空壳。
事实或许并没他形容得这么严重,里包恩知道自己有所夸张,只是这样的形容更便于叫现在的他理解,为什么那时候的他会有那样的信心。
就好像……怎么说呢,或许高杉桃的内心是沸腾的,在最近核心的位置、地脉保护之中,有那么一颗永不熄灭的红心。
但外面这一层躯壳,生活在并盛町的这一具身体,却毫无波澜,没能被注入灵魂。
他简单阐述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旁边半天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里包恩转头,端详这女人的侧脸,然后冷笑。
狠狠在她肩膀上跺了一脚。
“唔噗!很痛啊!”
“我刚刚最后一句话说的什么?”里包恩眯眼。
“……”高杉桃认错,“对不起其实我没怎么听……”
“一看就是。”里包恩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