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口香
德亨和弘晖一起住在竹子院北面的梧桐院,这院子因内栽有两颗高大的梧桐树而得名。
弘晖向来比德亨起的早,他开始在雪地上慢慢打拳活动身体,德亨就围了大围脖,戴了厚手套,推着木锨和簸箕向梧桐树下拢雪,准备堆雪人。
弘晖一面出拳,一面稳住气息唤他:“等用完早膳再堆,这会子空着肚子呢,看再吃一肚子冷气,仔细肚子疼。”
德亨扔下簸箕,跪在厚厚的雪地里将堆起来的雪拍打成形,回道:“我围着大围脖呢,不透冷气的。弘晖,你别打了,那拳日日打你也不嫌腻歪,快来,咱们堆雪人玩儿,我堆一个你,你看像不像?”
有德亨在旁拉扯着,弘晖想做个一本正经的乖孩子真的很难,他其实心里也很想的,所以德亨一说,他就过来了。
“咦真丑!你年年堆,怎么还堆的这么丑。”弘晖嫌弃道,接过苏小柳递过来的厚手套,自己在旁堆了起来。
德亨不服气道:“还没成型呢,等成型后修一修,保管比去年的好看。”
说到去年在府里堆的那个雪人,弘晖更加不满了,唠叨道:“不就下面一个大雪球,上面一个小雪球,怎么你就堆的那么难看呢?怎么教都教不会。”
德亨偷笑,回嘴道:“我那叫艺术加工,是你不懂。”
弘晖哼哼:“屁的艺术加工,今年你老老实实的堆个正常点的,可别弄太出格的。”说不定皇上会过来看的。
“啊哈,弘晖,你吐脏字了,等会我就告诉额娘去哈哈哈哈……”德亨笑话道。
气的弘晖捏了一个雪团子砸他身上,恨恨道:“我都是跟谁学的?”
德亨回他一个雪团,大笑道:“跟我学的,跟我学的好吧啊哈哈哈……”
小哥俩两个你来我往的砸起了雪团,还没吃早饭呢,两人先在雪地里干了一架。
就当是晨练做功课了吧。
葡萄院内,胤禛正和四福晋做最后的复盘,卓克陀达在偏厅照顾着依尔哈、萨日格、鸣晓和弘昀,等待两个弟弟来一起用早膳。
依尔哈满语是花儿的意思,但胤禛又给她起了一个“玲珑”的汉名儿,结合满语意思,可推断,胤禛应该是给嫡女取了一个“水仙花”的名字。
长女卓克陀达是纯洁美好的百合花,次女依尔哈是纯洁吉祥的水仙花,胤禛真是对“小白花”情有独钟啊。
德亨心里还是觉着自己给妹妹取的萨日格美丽的月亮这样的名字好。
叫着好听,寓意也好,完美。
但四福晋却是对依尔哈这个名字很喜欢,按她的话说,“贱名儿好养活。”
依尔哈是花朵的意思,这个花朵既可以解释为宫廷庭院里的富贵花,也可以解释为草原上野地里随处可见的野草野花,野花固然不比宫廷名花,但生命力强劲,春风吹又生,这是四福晋最喜欢的。
而且,依尔哈的汉名儿是玲珑,凡是跟玲珑沾上边的,不是名贵的玉器就是形容美好唯一的,也很不错。
四福晋是没将玲珑和水仙花联系到一起去的,只能说,这两夫妻想法南辕北辙,用三百年后的话来说就是三观不合,可以作为离婚的最大理由了。
弘昀今年虚岁八岁了,和第一次遇见时候的弘晖相比,弘昀要更活泼一些,但那是在李侧福晋那里,在四福晋和亲姐卓克陀达面前,他老实的就跟个鹌鹑似的。
但灵活转动的眼睛表明,他其实是个内心非常躁动的小孩儿。
至于小萨萨为什么会在这里,是四福晋询问了纳喇氏要不要让她带小萨萨几天,她们一行要在园子里住上几天,她想给女儿依尔哈找个伴儿。
依尔哈是康熙四十四年生人,今年也就两岁零三个月,但也已经按三岁算了。小丫头软软呼呼的,凡是陪伴的奴婢四福晋都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
奴婢好选,玩伴却是不好选,无法,四福晋只能向纳喇氏求助了。
四福晋是怕依尔哈去了陌生地方害怕,有常在一起玩儿的小姐们一起陪着,她不会那么害怕。
纳喇氏自是愿意的,因为她又遇喜了。
小萨萨正是探索外界招猫逗狗的年纪,一个不注意就找不到她了,纳喇氏整日看她看的精疲力尽,干脆就将女儿送去给儿子带着,让她出去跑两天消磨一下精力,省的整日在家闹她。
萨日格是离不开小鸣晓的,自小萨萨出生开始,两人就同吃同住,鸣晓虽然比萨日格只大了一周岁,但照顾起小萨萨来,也有模有样儿的。
就这么着,小萨萨和小鸣晓也跟着来园子了。
弘晖和德亨一前一后的进来,进门先给胤禛和四福晋请安:“给阿玛/额娘请安。”
胤禛眼皮子都没撩一下,淡淡“嗯”了一声。
四福晋笑着打趣道:“你们今日可来的晚了,可是天冷赖床了?”
其实两人来的不晚,只是平日里晨昏定省弘晖是宁愿早到站在院子里等候,也不会踩着点儿到的。
弘晖那是严格按照孝经上讲的侍奉双亲的。
有时候德亨都暗中嘀咕他:“你怎么不去卧冰求鲤呢?什刹海里有养的好多个肥鲤鱼呢。”
弘晖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院子里堆了好大的雪,儿子在雪地里打拳,打的尽兴,是以晚了。”
胤禛端着茶碗,吹了一口,凉凉道:“是在雪地里玩耍玩的尽兴了,是以晚了吧?”
弘晖脸一红,就要低头道歉。
德亨忙道:“咱们在雪地里对练拳脚,的确很尽兴,又好玩又尽兴。”
胤禛:“呵。”
不尽的讽刺。
但德亨早就习惯了,若是以前他还会思来想去的琢磨胤禛这一声“呵”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现在嘛,德亨很明确的知道,胤禛就是没话找话,随口讽刺他一下罢了。
德亨上赶着跟胤禛求饶道:“阿玛,儿子饿了,今早儿吃什么?”
胤禛:“就吃咸菜汤子,其他再没有了。”
四福晋掩唇而笑,德亨忙上前给胤禛捶肩膀,给弘晖使了个眼色,弘晖忍笑提起小炉子上冒着热气的茶壶,亲手给胤禛添了一回热茶,也讨饶道:“阿玛,只吃咸菜汤子是不长力气的,儿子还要习武读书,赏儿子一口好茶饭吧。”
真是难得啊,弘晖这两年真是历练出来了。
四福晋不由在心里揶揄道。
胤禛被两个儿子伺候的心里着实舒坦,心道:怪道世人都要养儿子,这养儿子,确实乐趣多多。
奴才伺候和儿子伺候到底是不一样的。
一对儿夫妻带着几个孩子热热闹闹的用了一顿便饭,饭后,胤禛留下弘晖、德亨、弘昀三个男孩儿考察功课,四福晋则是带着三个女孩儿去卓克陀达的院子里给她挑明日要穿的衣裳。
胤禛对女儿说的红梅剑舞也很感兴趣。
当初卓克陀达提出要学武的时候,胤禛是不乐意的,女孩子家家的,要以贞静守拙为要,做什么要舞刀弄枪的,一个不小心伤到自己就不好了。
但卓克陀达说了:“女儿已经在汗玛法跟前说了更想习武的,汗玛法还夸女儿有大将之风,可做女将军呢。要是以后再见,汗玛法问起来,问女儿有没有习武,女儿可要怎么回答呢?”
卓克陀达都这么说,没法子,胤禛只好给女儿安排起来。
但让她跟男师傅跟弘晖、德亨一样摔打着练是万万不行的,所以,胤禛给女儿找的是女先生。
是教练习剑舞的女先生。
舞剑,和武剑,可是两码事儿。
但现在是太平盛世,又不需要卓克陀达真上阵杀敌,舞剑和武剑,似乎差别也不大?
就这样,卓克陀达算是勤学苦练的练了三年的剑舞,按德亨的话来说,小有所成。
学的时候胤禛是不待见,等真用上的时候,胤禛就觉着真香了。
这大概就是儿女双全的乐趣吧。
唉,这种天伦之乐,老八是再享受不到的,呵。
胤禛给三个儿子安排好功课,人就去畅春园了。
他的赐园离畅春园也就一里地的距离,近的很。
畅春园周围的驻军已经将道路给清出来了,路也好走的很。
四、八、九、十四位阿哥的园子紧挨着,因为当初康熙帝是将北面的这块地一同赐给四位阿哥的,具体选哪块地、要怎么建,都让哥儿四个商议着来,康熙帝这个做父亲的是不插手的。
所以,不管怎么选,怎么建,兄弟四个的园子都是挨着的。
胤禛在畅春园门口遇见了胤禩、胤禟、胤礻我三个。这兄弟三个就跟连体婴似的,不仅建园子要建到一起,就连出门都约着一起,就是不知道出恭的时候是不是也叫着一起。
胤禛不由在心里腹诽。
胤禩先笑着打招呼道:“四哥,好巧。”
胤禟和胤礻我也跟着唤了声:“四哥,好巧啊。”
胤禛点头,原本不想理这几个的,不过,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就多说了一句:“明日我要奏请汗阿玛去我那园子用宴,咱们就住左近,到时候你们一起来啊?”
胤禩还没说什么,胤禟先道:“明日我们约了其他人谈事情,恐怕去不了,让四哥失望了。”
胤禛:谁失望了,你们不去最好,到时候汗阿玛问起来有没有邀请你们,我也好有话回。
胤禛点头,随口道:“那确实不巧了。”
说罢,抬脚就进了畅春园。
胤禩三个跟在后头,胤禩和胤禛走在一起,笑道:“若是四哥不嫌叨扰,弟弟倒是真想去四哥的园子看看。”
胤禟在身后不满道:“八哥!”
胤禩回头跟胤禟安抚笑笑,道:“见人什么时候见不成,四哥可是难得开一回口,我是真想去看看四哥的园子修的怎么样的。”
“老十,你去不去?”胤禟问胤礻我。
胤礻我无所谓道:“你们去我就去。”
胤禩笑对胤禛道:“那就说好了,名儿咱们兄弟三个也是要去叨扰的。”
胤禛:“……你要不要再和老九商量一下?”
胤禩去看胤禟,胤禟瓮声瓮气道:“既然八哥和老十都去,我自也是要跟着去的。”
胤禛在心里叹气,觉着着实是自己多事了,就道:“明日我来恭迎汗阿玛,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就行了。”
胤禩笑道:“那是最好了……”
兄弟四个说着话就来到了康熙帝理政的正堂前,正堂前站着一个人,见到这个人之后,兄弟四个都素手低头问好:“见过太子。”
太子胤礽看着四个兄弟,良久,才开口道:“无需多礼。老远就见你们说说笑笑的过来,说的什么呢?”
胤禛为长,他先道:“回太子,弟弟奏请汗阿玛明日到赐园进宴,方才在门口遇见三位阿哥,便也邀请了一道儿去。”
胤礽噙着微笑道:“好事儿啊。”
然后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们,没话了。
什么意思?
站在胤禛和胤禩身后的胤禟和胤礻我打起了眉眼官司。
胤禩笑道:“四哥,你是不是要邀请太子一同前往?”
胤礽:“你倒是惯会做人,现在竟也替老四做起主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