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口香
缺点就是封冻时间长,毕竟纬度高嘛。
以及,如果在外兴安岭以外修建铁路的话,以现在的技术,无法攻克西伯利亚冻土问题,所以,还是要将海参崴那条线计划起来。
康熙五十四年春,北京城阳春三月春暖花开时,西伯利亚高地上还是冰冻一片。
在尚未化冻之时,德亨就带领两万大军从鄂城登陆,向俄罗斯在中西伯利亚驻地雅库茨克出发。
这两万大军,有五千是德亨手下亲兵,有五千是盛京八旗兵丁,全部都是正规军。剩下的一万人是在籍册之内的役夫,还有不在籍册之内的,你称之为奴隶也行、苦力也行。
在德亨看来,那一万役夫也可作为战力,真正为军队服务的苦力等,都没算在内。
所以,他的队伍,说是两万,不止两万,虚浮一点,算四万吧。
都是从黑龙江、船厂、盛京、蒙古招来的。
他要去攻打雅库茨克。
因为清廷谈判团已经从北京出发,向谈判地点恰克图而去,而康熙帝也提前北巡,去多伦诺尔厅坐镇。
如果俄罗斯人同时也向恰克图出发,那么,等双方相会时候,恐怕得五六月份了,要是慢一点,七月份也不是不可能?
看似很充裕,实则变数颇多,需要速战速决。
所以,德亨先带着五千骑兵一路急行军,先去会一会雅库茨克俄罗斯驻军。
若是能一举进攻下来最好,若是不能,也可就地扎营,再做打算。
德亨不知道的是,在他攻打雅库茨克同时,准噶尔汗策妄阿拉布坦带两千骑兵劫掠了哈密。
哈密是准噶尔汗国都城伊犁去青海的必经之地,而且,两千骑兵不可能带很多补给,从伊犁到青海要走很多路,中途需要补给,富庶的哈密就是策妄阿拉布坦的“补给”地。
策妄阿拉布坦为什么要去青海呢?
因为已故六世/□□仓央嘉措的转世灵通就在青海,策妄阿拉布坦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康熙五十三年,也就是去年,青海和硕亲王札什巴图尔向朝廷奏报,已于理塘寻得灵童转世,请求朝廷允许他们将灵童迎接到青海,然后按照五/□□(六世/□□仓央嘉措已经被康熙帝废黜了)喇嘛之例赐封。
朝廷肯定有准噶尔朝正王公的,这个消息很快被策妄阿拉布坦获悉。
康熙帝对此很犹豫,因为自从仓央嘉措圆寂后,青海和西藏一直都有真假灵童之争,青海拥护仓央嘉措,现在的西藏王则是欲除仓央嘉措而后快,想另寻新的灵童,作为双方老大哥的康熙帝,这些年来,则是一直做着和事佬的角色,想不起纷争的解决灵童问题。
不管青海这边的灵童是真是假,康熙帝允旨让青海和硕亲王将灵童迎回青海,但并未进行册封。
准噶尔汗策妄阿拉布坦和西藏有仇,为啥?
因为噶尔丹曾经以活佛的身份在西藏学佛,后来噶尔丹能拉起那么大的阵仗,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活佛的身份,受到西藏僧侣的支持。
你说策妄阿拉布坦恨不恨西藏。
西藏排斥仓央嘉措转世灵童,那他就将这转世灵童接到准噶尔,那么,伊犁即将成为僧侣等朝拜中心,与准噶尔汗国来说,有利无弊。
既然邀请不能,那就去抢过来。
很可惜,哈密是清朝廷驻军之地,也是月兰代表朝廷重点经营地点之一,策妄阿拉布坦占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优势,首次告捷就攻占下五个城池,但也就止于此了。
在哈密驻军反应过来之后,哈密军民协力,一举将策妄阿拉布坦两千骑兵击败,让其退至城南20里地。
然后,接下来半个月,不等策妄阿拉布坦再有行动,甘肃总兵带兵驰援而至,策妄阿拉布坦见清廷出手了,不再南下青海,退兵而回。
而此时,月兰并不在哈密,也不在吐鲁番,她在巴尔喀什湖的勒不什。
在噶尔丹死后,策妄阿拉布坦做了新的准噶尔汗。
甫一即位,策妄阿拉布坦就派遣其弟策凌敦多布西征,征服了哈萨克汗国的头克汗,使哈萨克分裂为大玉兹、中玉兹和小玉兹三个汗国,并均臣服于准噶尔。
这次西征,除了清洗了准噶尔汗国内不服他的人,还获得了军功,让策妄阿拉布坦彻底坐稳了汗王的宝座。
在这之前,俄罗斯从莫斯科,南下去波斯经商的路径就是哈萨克汗国,如今虽然哈萨克汗国被打散了,但并不影响俄罗斯人的商路,而且,自从月兰至准噶尔经营西北(准噶尔)羊毛织造局后,商路东移,反倒是更加繁荣了。
四年前,德亨因为俄罗斯不告而取,侵占了黑龙江下游大片区域,杀我百姓,掳我子民,下令北方、西北边境,禁止和俄罗斯人做生意。
俗称封锁边贸。
西北这边执行力度要更大一些,因为月兰本人就在这里,且在此经营多年,心腹手下众多,说不与俄罗斯人做生意,就是羊毛烂在自己手里,她也烂的起。
俄罗斯人无法,一面与国内报告同时,也在自寻新的机会。
俄罗斯人的机会就是为哈萨克人提供武器,挑动他们叛乱,和准噶尔人频繁起冲突。
同时,又在准噶尔人那里挑唆,说哈萨克人之所以叛乱,就是因为清女月兰做了准噶尔人的主,插手准噶尔汗国政权云云。
策妄阿拉布坦并不是个糊涂人,他心里门儿清是俄罗斯人在搞鬼,目的就是想从清廷这边占便宜,可是恰好了,他也想从清廷这边占便宜。
所以,你们斗吧,我谁都帮,也是谁都不帮。
就是策妄阿拉布坦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态度,牵绊了月兰太多的精力,以至于她一直察觉到策妄阿拉布坦,但这么多年策妄阿拉布坦都猫的好好的,一直没有真正的动作。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如今中俄谈判已经启动,且双方已经出发去恰克图,在这个关键时候,她必须要预防俄罗斯人在哈萨克地区搞什么异动就像德亨此时出兵俄罗斯在东西伯利亚驻地雅库茨克一样,说不得俄罗斯人就会出兵准噶尔,联合随时都有可能反叛的准噶尔,东进南下,影响此次谈判桌上的博弈。
所以,月兰以清廷郡主之尊,亲临勒不什坐镇,指挥这次开春羊毛贸易。
走巴尔喀什湖这条贸易线的,可不止俄罗斯人,还有北欧、西欧人,咱们只是不和俄罗斯人做生意,不是不做生意了。
这就给了策妄阿拉布坦可乘之机,两千轻骑,就跟寻常打猎一般,没带粮草,悄不声的出发,一路朝哈密而去。
月兰得到消息之后,策妄阿拉布坦已经出发很远了,追肯定是追不上的,而且,她也不能去追,更不能就此离开。
因为,伊凡来访。
伊凡米哈伊洛夫,原名伊凡费奥多洛维奇洛普欣,彼得皇帝的小舅子,俄罗斯皇后的亲弟弟,曾经机缘巧合,在康熙四十七年来到大清,巧遇德亨,然后在东方这片土地上留下了自己的足迹。
至少他是被记载入中国的史册了。
伊凡回国后,受到了彼得皇帝的嘉奖,但七年过去,他在莫斯科和圣彼得堡起起伏伏,一直并没有真的受到彼得皇帝的重用。
因为他有一个不省心的皇太子外甥。
作为直系、撇都撇不干净的亲属团,伊凡当然是希望皇太子阿列克谢能最终继承皇位的,但很不幸的是,彼得皇帝是革新派,阿列克谢受波雅尔裹挟,是守旧派。
这让彼得皇帝非常不喜。
伊凡夹在其中非常难做,他既劝不了外甥阿列克谢,也做不了姐夫彼得皇帝的主,虽然彼得皇帝很欣赏他,阿列克谢也很倚重他,但他在俄罗斯的日子,非常难过。
今年年初,彼得皇帝给皇太子阿列克谢写信,信中给了儿子两个选择,要么改弦易辙,成为一个真正(支持彼得皇帝改革)的皇太子,要么,就和你的母亲一样,去寺庙做僧侣。
伊凡劝阿列克谢向彼得皇帝服软,但守旧派们主张“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僧侣的帽子并不是不能摘下来的,先去做僧侣,等彼得皇帝咔嚓了,咱们再还俗,就是新的俄罗斯皇帝。
阿列克谢没有听亲舅舅的,他选择了去做僧侣。
伊凡大失所望,恰好和中国的谈判要启动了,伊凡毛遂自荐,加入谈判团。
伊凡就是不自己说,彼得皇帝也会将他塞入谈判团的,而且是主谈判官。因为伊凡和中国的贵族(德亨、月兰、卓克陀达)交好,这些年也一直和中国人买卖,他是不可或缺的谈判人才。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跟姐夫赌气,伊凡拒绝了主谈判官的职位,他只是作为谈判人当中的普通一员参与进去,而且,他不去恰克图,他要去勒不什。
洛普欣家的人都是犟种,他的原配妻子叶夫多基娅是这样,他们的儿子也是这样,这个小舅子也是这样,彼得皇帝无法,只得同意。
但终究是惜才的。
彼得给伊凡签订了一纸委任书,上面的职官空白,让伊凡有需要的时候自己填写,填写好的瞬间,即刻生效。
这让伊凡更加难做,几乎是逃离般遁走圣彼得堡,潦草组建了一支商队,来到了勒不什。
伊凡原本的打算是在勒不什歇脚,然后去吐鲁番拜访月兰的,可巧,在勒不什,两人就遇上了。
伊凡见到月兰感慨万千,七年前那个一脸雀斑长相温婉说话爽朗的女子,如今已经是郡主之尊,可以代表自己的国家和他做官方交涉了。
月兰见到伊凡也很意外,双方问好,坐定后,月兰笑道:“你现在不是应该去恰克图吗?怎么来了勒不什?”
伊凡摇晃着高脚玻璃酒杯中红到发黑的葡萄酒,讥笑一声,道:“我恐怕跟他们走不到一起去,他们都是彼得皇帝的心腹,而我,是受到排斥的波雅尔。”
月兰笑了起来,就在前几日,并不比伊凡的到来早多少,留在圣彼得堡的中国商人就给她传来莫斯科的最新消息:皇太子阿列克谢出家做僧侣去了。
要月兰说,这个太子阿列克谢可不大聪明。
殊不知,一朝天子一朝臣,做太子要什么政治主张啊,等你做了皇帝,什么政治主张还不是你自己说了算。
现在好了,你当人家皇帝活着的时候啥都不干,就留着皇太子的位子给你呢?
旧的皇太子去了,新的皇太子很快就会出现了。
看看康熙皇帝就知道了。
废太子一废,还没俩月吧?
她二伯祖康熙皇帝就召集群臣谋划着立新的太子了。
虽然新太子到现在都没立出来吧,但她的那些叔伯们,肯定是不会让废太子再出来了。
废太子再出来,还有他们兄弟们什么事儿呢?
阿列克谢这是牺牲自己,成全其他兄弟呢。
月兰恭维道:“怎么会呢,您能自由的出入圣彼得堡,还能随时随地的和彼得皇帝喝下午茶,参与国家政务,您可不像是受排挤的样子。”
“哦,女士,请您如实告诉我可怜的伊凡,您是不是在我的身边安插间谍了?还是您对我有什么特别想法,所以才特别关注,让我的一举一动,都被远在万里之外的东方的您一清二楚?”伊凡用咏叹调夸张的说道。
月兰哈哈大笑起来,道:“如你所见,我确实对你一些表面上、不曾遮掩的行踪知道一些,但并没有安插间谍,相信我,我做不到。只是远在异国的商人们平日多有受你的照顾,他们写信回来不免多加说起过你,我也心存感激,便记了下来。若有冒昧之处,我跟他们说,以后这样的信就不要写了。”
“哦,那可不行,如果信中不说起我,那我们岂不是少了好多彼此了解的渠道?”伊凡忙玩笑阻止道。
月兰:“那好吧,不如,我跟他们说,让他们多关心一下你的行踪?越详细越好?”
伊凡:“最好不过。”
玩笑过后,伊凡说起此行真正的目的:
“见到你,就好像见到了七年前的我,也好像见到了七年前的故友,德亨,虽然他不在我眼前,但我能想象到,他如今是多么耀眼的存在。对,在七年前,我就能预想到,等他长大,一定是这个国家说一不二的人。”
月兰笑道:“你却是说错了,他只是一个很小的国公而已,并不能左右什么,更不是说一不二的。”
伊凡紧紧盯着月兰,斩钉截铁道:“他左右了这个国家对外的态度、立场和手段。”
“你们的皇帝很信任他,他能左右皇帝的想法,这难道不是说一不二吗?”
“我可不可以猜测,如今这个国家实际的掌权者,就是他?”
伊凡没有听说过“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样的话,但是,如果皇帝相信一个人,那这个人就变相的掌握了这个国家的最高话语权。
这是一个真理,并不分是哪个国家。
月兰淡定从容:“伊凡,不得不说,你不了解这个东方大国,我们的朝堂,可比你们的国家复杂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