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口香
瓦西里是知道伊凡和中国的交往的,他想问问瓦西里,对那个少年将军有没有了解。
伊凡皱了皱眉头,问道:“你说的少年将军……”
瓦西里:“就是那个攻下雅库茨克的人,我打听过了,说是个少年将军,非常年轻,再多的,就打听不出来了。”
伊凡眉头松开又皱紧,迟疑道:“中国的少年将军我不认识,但你所说的,有一个人很符合条件,一样的,非常年轻。”
瓦西里挑眉:“你说的,不是那个十岁上就和你谈古说今的年幼大公吧?说真的,伊凡,我一直怀疑你说的那个中国大公是不是十岁,还是你记错了,其实是二十岁?三十岁?哈,小孩子,他脑子长全了吗?”
伊凡叹气:“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不是亲自交锋,光听说,我也不相信。就像现在一样,那个攻克雅库茨克的少年将军,让我们疑云丛生,又如芒在背。你忘了是谁先发现黑龙江口被我国占了的。”
瓦西里吐口道:“只是几个收税的驻点而已,我们真正的驻地在鄂霍茨克,现在被他们无耻占领的、属于俄罗斯帝国的土地,而不是在黑龙江。”
伊凡:“挑起争端,攻克城池,抢夺土地,作为借口,足够了。”
瓦西里:“哦,伊凡,不要说这个了,现在我们最应该关心的,是我们会不会被围困在这里,断掉回国的路。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谴责中国,他们在我们开始谈判的当口,出兵攻打我们的城池,这是不符合规定的,非常没有礼貌的行为。他们应该被谴责、被教训,向我们道歉。”
伊凡斜眼他:“好啊,如果你能做到,我支持你的所有决定。”
瓦西里:“你……”
伊凡:“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谈判官而已,一切听您的吩咐,正使大人。”
说完,伊凡去安顿自己去了,他刚来,一路上都没怎么歇息,且累的很。
目送伊凡离开,瓦西里狠狠踢了脚桌子,疼的他吱哇乱叫。
就像瓦西里担心的那样,德亨在攻克下雅库茨克以后,继续向上游的奥廖克明斯克进发。
雅库茨克并不好打。
俄罗斯人已经在此建城超过八十年了,俄罗斯人到此后,当地的雅库特人加入了俄罗斯国籍,没有加入的,都被屠戮了。
所以,雅库茨克除了移民来此的俄罗斯人,还有很大部分的雅库特人,以及俄罗斯这些年对外战争俘虏的战俘,比如瑞典人、丹麦人和其他欧洲人。
好在,雅库茨克不是军事驻地,而是城池,只有少量的军队在此管理秩序,更像是警察局,真正的军事驻地在上游的奥廖克明斯克。
所以,德亨以大炮开路,在城池外围轰炸,然后向城里面的人喊话,让愿意跑路的人赶快跑,愿意留下战斗的,双方再真枪对真枪的战斗。
如果是一照面就不顾死活的杀戮,或许会很快占领雅库茨克,但会死很多人,很多很多无辜的人。
德亨秉持着先礼后兵的原则,跑走的他不追究,留下的,那就都是战士,这没得说的,生死自己选择,打吧。
德亨是客场作战,雅库特人骁勇善战,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殊死搏斗,最后就算战败了,也是可敬可佩的。
费了很大劲儿攻占下雅库茨克后,除了战俘,德亨下令将城池里面的人全部赶走,因为他的后续大部队需要基地。
重新建设防御基地占据了一些时间,德亨谋划着开始进攻奥廖克明斯克,想也知道,这个俄罗斯军事驻地,一定已经枕戈待发,且已经去求援军去了。
德亨带着三千骑兵和两千俄罗斯军在勒拿河冲刷出来的河谷地展开大战,俄罗斯军队抵挡不及,炸毁堡垒,烧掉粮草,四散逃去了。
一连攻克两地,德亨这边也有伤亡,以及,弹药需要补给,他带来的人需要时间安顿,所以,德亨暂时熄火修整。
俄罗斯占据的这两处地方,在勒拿河河段,算是比较平缓的河谷地,适合建设城池和耕种耐寒的大麦、燕麦、小麦等麦子,如今正是“春暖花开”的农时,德亨所带领的后勤役夫到了之后,就被分派去这两地,展开生产建设。
其中,若是有投靠来的百姓,德亨也收留在外围,给安排劳动,给发一份口粮,若是有之前被打散的小股败军来骚扰,正好清理干净。
为了能少死人,德亨给下一个俄罗斯城池基廉斯克写信,要他们接收残军,整合成大部队,来攻打他。
他欢迎俄罗斯军队卷土重来,但一股一股的小部队残军,除了给他手下练手之外,并不能给他造成多大的麻烦,相反,俄罗斯人死一个,就少一个。
岂不是可惜。
言语之傲慢、之不屑都要从纸上文字间溢出来了,气的基廉斯克督军暴跳如雷,誓要将德亨碎尸万段。
但可惜,基廉斯克离奥廖克明斯克实在是远,且他已经得到德亨所带军队大体人数有多少了,上帝,奥廖克明斯克和雅库茨克人口全部加起来,都没有这人带来的军队和奴隶(役夫)多,他要怎么去打?
人不够啊。
无法,基廉斯克督军只得一面向托博尔斯克西伯利亚总督报告,一面派人向恰克图的谈判团送发消息,让使团发力,幻想德亨能退走两城,然后他们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收复”这两城了。
德亨也没只一心的安顿军队,他也派人向恰克图的谈判团送了信件。
德亨在信件上着重说明,乐拿河与柏海儿湖自古以来就是种花家的领土,我们的历史典籍中,明确记载了苏武牧羊、饮马瀚海的史实,无知无礼之人占领了这里,杀我子民,抢我牛羊,我们现在,只是在收回故土而已。
又仔细说了战前有告知,给出了足够的时间让无辜百姓离城避难,留下的,乃双方自愿而战,生死各有天命。
最后,请谈判团能坚定国土立场,他将誓死捍卫国土完整,以及,帮忙告诉对方,他下一个目标是收回柏海儿湖,请对方做好迎战准备。
德亨在信里将自己的行为动机和立场说的很清楚明白,他是来收复故土的,不是来攻打的。
此次谈判的前提是鄂罗斯人先违背《泥布潮条约》在先,侵占黑龙江,叉司众果仁,向黑龙江沿岸百姓收税,如此暴行在前,那么,康熙二十八年签订的《泥布潮条约》就将作废。
现在,中鄂要重新谈判果徒问题。
中方的底线就是乐拿河,如果谈判不能行,那就用炮弹说话。
收复乐拿河是我中方的诚意和决心,对我方采取君事手段收复故土,无论鄂罗斯方同不同意,有没有意见,都不在我方考虑之内。
这是谈判的底线和基础,必须强调说明。
第265章
以阿灵阿为首的谈判团收到了德亨的信件, 为这位德公爷的硬气咂舌同时,迅速联系鄂罗斯一方,要求开始谈判。
按说, 他们双方谈判团到了之后,就可以即可定好时间,展开谈判了。
德亨在北方的行动消息一个接一个,他们己方看的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接连改变谈判策略,更别提鄂罗斯方了。
他们根本就无心开始谈判,只是一再的派遣翻译员来朝中方叫嚣、抗议,然后就又很快回去,把他们弄的一头雾水的。
不知道鄂罗斯方这是在搞什么。
但不能一直就这么拖着,所以,阿灵阿几乎是一天一次的朝鄂罗斯营地派人,询问什么时候可以正式坐下来谈话。
而鄂罗斯方的回应只有一个套路:先是大力谴责中方没有谈判诚意, 然后说明, 他们已经向沙皇禀告恰克图的情况,没有沙皇的旨意, 他们不会与中方说一句话。
行吧,反正恰克图这里什么都有,这里居然有修建汤池子,无事之时,他们去汤池子里泡泡澡,吃一吃这里的烤羊肉串和奶糖果, 来此大军的粮草, 也源源不断的从黑龙江(庙屯)和喀尔喀两地运送过来, 真的, 他们不着急,在这里过冬都行。
很快进入六月份,双方谈判就这么一直僵持了下来。
突然有一天,鄂罗斯方就积极了起来,主动拜访中方营地。
这回,麻爪的成了阿灵阿他们。
因为,他们收到西北庄敏郡主传来的消息:鄂罗斯远征军已经到达巴尔喀什湖附近,预备对西北准噶尔地展开军事行动。
就像德亨在北方西伯利亚地频频活动一般,鄂罗斯方也可以通过扰乱西北准噶尔之地,以此影响此次谈判桌上的发挥。
这一回,换成中方陷入了被动。
对大清而言,准噶尔就如一颗有瑕疵的炮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砰”的一声就爆炸了,动摇西北稳定。
对准噶尔,阿灵阿不敢自专,请来谈判团主要成员,商议接下来要如何做。
阿灵阿将月兰信件传给此行主要人员查看,揆叙先看完,然后将信件传给马奇,不等其他人都看完,就先皱眉道:“这可如何是好。既然已经说好要谈判了,就该有谈判的态度,德公爷还不停对鄂罗斯用兵,这不是出尔反尔,给鄂罗斯人进犯的借口吗?准噶尔一直蠢蠢欲动,现在好了,鄂罗斯人打去西北了。如果鄂罗斯和准噶尔联手,我西北之地,岂不是又要起战火了?”
好一副冠冕堂皇忧心国民安危的话。
胡作梅虽然还没有看信件,但听揆叙的话,就知道鄂罗斯人这是学德公爷,开始有军事行动了,此时就冷笑道:
“什么时候敌人来犯也要找借口了?我们不谈判,鄂罗斯人就不来了吗?以往也不曾有谈判,鄂罗斯人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们在准噶尔也没讨到什么好处。既然来了,和以前一样,打回去就是了。”
他是文人风骨,且是鹰派,外敌来犯,不做他想,迎头痛击,直接打回去就是了。
揆叙冷笑道:“大学士一句轻飘飘的‘打回去’,岂知要死我八旗兵丁多少人,要消耗多少粮草,国库空虚,这些粮草要从哪里出,大学士出吗?”
胡作梅冷冷道:“御史大人怕是听错了,鄂罗斯人进犯的是准噶尔之地,自是由准噶尔汗国的军队和鄂罗斯人打。我朝廷若是要派军,呵,粮草、均需用度,也无需老夫来出,只要八旗王公、官员们将从国库里借走的银子,还回来,军需饷银就有了,哼!”
揆叙面色一变,不等他发难,马奇就幽幽道:“何必在此时此刻起争执,当下,是咱们要商议个头绪出来。鄂罗斯那边又派人来催了,咱们要不要谈?要谈的话,该怎么谈?又要从何谈起?之前定的谈判说辞还要不要用?”
之前那底气多足啊,不按照咱们的办,咱们的德公爷就打到恰克图来。
现在好了,人家也有军队,打去准噶尔了。
难道真要不顾准噶尔的死活,逼准噶尔叛变,和鄂罗斯人联手?
不是他低估德亨,恰克图离准噶尔且远着呢,远水救不了近火。
阿灵阿叹气道:“还能怎么谈?德公爷不是已经给咱们划出道道来了?怎么,你们还有异议不成?”
你要是不听那位小爷的话,鄂罗斯那边怎么样不好说,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他能放过了谁?
瞧瞧他自己吧,人家只是写了一封信,就巧妙的让他阿灵阿成了众叛亲离的孤家寡人,呵。
揆叙拧眉:“阿灵阿,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等乃是皇上的臣子,不是他辅国公德亨的臣子!”
阿灵阿回击:“原来御史大人也知道自己是皇上的臣子,非是某人之鹰犬。”
揆叙大怒:“你……阿灵阿,你这个叛主无耻小人,我揆叙耻与你为伍!”
“彼此,彼此。”这些年,阿灵阿受够了这种来自八爷党的冷言冷语,若是一开始他还忍受,现在,来一个他噘一个,看他们能拿他怎么样,哼。
对两人的针锋对麦芒,众人都看天的看天,合眼的合眼,就当聋子瞎子,不知道,不参与。
此间能在一桌上说话的人中,席文毓资历最浅,没有说话的资格,胡作梅倒是老资历,但他是汉臣,又不是任何一党,也不好说话,阿灵阿和揆叙对上,马奇劝不住,他也不想劝。
自从上次和康熙帝当朝对骂厮打后,马奇就从党争中脱离出来了,意料之外的,倒是落得了清静。
此间,唯有宗室勒特浑能有资历有立场说一句了。
见两人就差开始动手干架了,勒特浑插口道:“之前鄂罗斯方拖着我们,现在,我们也拖着他们,迅速向归化城问旨意,也……派人去问一问德公爷的意思吧。”
此时,康熙帝已经从多伦诺尔厅,移驾到归化城,离恰克图更近了。
揆叙不满:“为什么还要问他的意思?”
勒特浑:“他手里有大军,若是真开战,他或许比喀尔喀蒙古三千铁骑更能威胁鄂罗斯,你说为什么要问他的意思?”
“拥兵自重。”揆叙恶意下结论道。
勒特浑可不听他的谗言谗语,讽刺道:“若无兵,如何守卫我大清东北边界,靠你御史大人的嘴皮子吗?”
揆叙看了一圈这大帐里的人,阿灵阿频频冷笑,汉臣胡作梅和席文毓躲避他的视线,马奇……马奇这个老狐狸,和德亨是一党的,他也无可奈何,只得忍怒,甩袖而去。
我走总行了吧。
阿灵阿看揆叙吃瘪离去,心下痛快不已。
马奇也很看不惯揆叙这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德性!
当你自己是纳兰明珠还是纳兰性德呢?
没了揆叙,并不影响他们商议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