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口香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德亨还想和裕王府保持和煦的关系,这个忙,必须帮。
但是,“我带你去看看吧,那不只是一盏灯,要想营造出那样的效果,光灯是不够的。”试图打消他的热情。
保泰一入客厅,就觉眼睛不够使的,啧啧称奇道:“原来外头传你这里有宝贝是真的,我就说,十四不可能瞎造谣,造谣也得有三分真。”
德亨提醒道:“灯,灯。”你不是来看灯的?
保泰“哦哦”两声,抬头道:“灯呢,灯……天爷祖宗,这真是灯?”
德亨点头,强调道:“是灯,玻璃灯。”
保泰根本听不到什么玻璃不玻璃的,只一个劲儿惊叹道:“十四嘴里还是有句实话的,说天灯真不白瞎,这真是天灯啊!”
德亨无语,去窗边拉上窗帘,厅里顿时暗了下来,阳光被遮蔽,那满天花板的灯,也就恢复了玻璃的材质。
只是,吊在半空中,晶莹剔透的,仍旧吸引的人移不开眼睛。
保泰就这么呆呆看着,脖子都仰酸了,才一手扶着脖子,一手龇牙咧嘴的跟德亨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想要这灯,得先修个你这样的屋子是吧?你等着,我这就回去修,照着你这个样式修,等修好了,我就能来你这里请这灯了吧?”
德亨:……
他忘了,这是康熙帝的侄子,是八旗纨绔中的大纨绔,为了一盏灯重新盖座房子算什么?
对他而言,只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德亨只得答应他,卖他一套十二花卉的,现成的。也不用他新修座屋子,就改一下装灯屋子的门窗结构就行了。价钱,就收了他五千两。
保泰欣喜若狂的走了,先带走了一盏梅花灯。说是老裕亲王侧福晋、就是保泰的生母最喜欢梅花,他先带这一盏回府尽孝。
送走保泰,德亨似乎已经摸到胤禵的手段了。
毫无意外的,德亨紧接着迎来了第三位来客,弘晖的老丈人,阿尔本阿。
阿尔本阿本人客客气气的,跟德亨说话还会微微弯着腰表示恭敬,和德亨走在一起,也总是慢他半步,絮絮叨叨道:
“……听说您有意做人拉车的生意,像您这样尊贵的主儿,怎么能亲手料理铜臭生意…是是,您是不缺奴才使唤的,这不是亲上加亲了吗?您跟世子爷处的如亲兄弟一般,王爷也将您当亲的养,我钮祜禄一族也是将您当主子侍奉的……您若是不嫌弃,奴才愿为您稍效犬马之劳。”
这是打着弘晖的旗子来跟德亨要黄包车生意做的。
德亨直接将人半挟制半请的送去了胤禛那里,这是你家的人,你来处理吧。
德亨跟阿尔本阿说了,只要胤禛同意,他就将这北京车行的生意交给钮祜禄一族做。
送走阿尔本阿,宗室贝子苏努就来了。
苏努原本是辅国公,此次西北大捷立下军功,爵位晋升贝子。
苏努算是德亨的老相识了,曾经,他们在草原上合力斗废太子,推动了康熙帝废太子的决心。
虽然那个时候苏努是站在胤禩阵营的,现在投效了胤禵,但曾经,他们是并肩战斗过的,这是不能否认的事实。
在西北狙击准噶尔时候,苏努也没少在弘晖麾下出力。
所以,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德亨都不能将之拒之门外。
苏努除了要买灯,他还想要从德亨这里大批量的进购棕榈油。苏努信佛,京中、京郊有好几家寺院都是受他布施,每日都要燃烧大量的芝麻油。
听说德亨这里有优质棕榈油,想要进购一些,供佛。
德亨跟他解释,棕榈油燃烧起来烟雾大,尤其是在狭窄的室内燃烧,烟熏火燎的,有名的徽墨就是用棕榈油燃烧的烟雾灰制成的。
谁知,苏努听了更加热切了,还说,要是有了这棕榈油,说不得能分徽墨一杯羹呢。
让德亨简直无语至极。
好说歹说都不听,德亨最后拉下脸来,谁知苏努脸拉的更厉害,直接说德亨不要忘了本,端的是哪家的碗,吃的是谁赏的饭,有好东西不尽着宗室,总想着胳膊肘往外拐,这是什么道理!
全然忘了,他如今还拿着承德织造局的股份,他吃德亨的饭,已经吃了十几年了。
气的德亨当即给胤祄写信,让他将苏努在承德织造局的股份给强制暴力收回,没有回买和补贴的那种。
送走苏努,来了曹如玉。
自从曹寅病逝,江宁被李煦接手之后,曹如玉在平郡王府的生活看似照旧,但其实,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好在,她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五个孩子给了她倚靠,也给了她压力。
生儿子容易,养儿子难,将儿子养成材更是难上加难!
讷尔苏如今还在西北种地,曹如玉不管是性子还是能力上都不能和月兰、卓克陀达相比,她只是一个后宅妇人,所以,平郡王府,是长史把持。
曹如玉自觉没有脸面见德亨,就和锦绣垂泪道:“我实在是没法子了,老大被十四爷蛊惑的昏了头了,非要我来找贝勒爷要生意做,他哪里是做生意的料子!他要是是这块材料,我父亲名下那么多生意,曹家如今虽然败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管是什么生意,他尽管做去,哪里还需要我来找贝勒爷要?”
“我跟他说,讷尔苏以前和八爷走的近,后来和贝勒爷走的近,如今更是在瑞世子麾下效力,不管从哪里论,都跟十四爷论不上,你这样胡闹,小心等你父亲回府,要你好看。”
“可他不听呢,非要跟着十四爷成大事。我怕他再闯出什么我不知道的祸来,我只能假装答应着,来走这一趟。”
曹如玉这么哭诉一番,心里好受许多,忙擦干净眼泪,抱歉道:“让你见笑了,其实我就是来这里坐一坐,坐上小半个时辰,我就回去了,不用见贝勒爷的,你也不用应承我什么。”
锦绣看着如今脸上已见皱纹的曹如玉感慨万千。
她是见过曹如玉未嫁之时极盛时候的模样的,曹如玉、月兰、卓克陀达这一辈所有女孩中,曹如玉的容颜是公认的美丽无双。
那个时候,她也就才五六岁的年纪,整日跟在这些姐姐们屁股身后跑,给她们护肤,给她们调胭脂,给她们配花样子,给她们送每一季的新衣画册。
岁月催人老,岁月也不败美人。
只是,曹如玉容颜虽仍美,日子却过的越发操劳,这容颜,也还不知道能保有多久了。
“如玉姐姐,这事儿交给贝勒爷去解决,你回家,只管好生保养自己,等郡王爷回京就好了。”锦绣安慰道。
曹如玉突然就用帕子捂住脸,忍声痛哭起来。
锦绣无声安慰陪伴她。
那年在草原上,德亨对上废太子,差点被废太子暴力以对,就是讷尔苏护住了德亨,挨了废太子的捶打。
这份情谊,德亨一直记得,也曾经跟锦绣说过,要她在对平郡王府上多上些心。
更何况曹如玉是他们夫妻共同的幼时好友。
锦绣了解德亨,如今曹如玉亲自求到门上,德亨是一定会帮忙的。
一墙之隔的德亨也是听的五内陈杂。
曹如玉走的时候,德亨没有相送,但小福交给曹如玉一张罐头方子,让她拿回去应付胤禵。
一张方子不算什么,就算将做罐头的材料、机器都摆在胤禵他们面前,他们就会做了吗?
他们懂保鲜防腐的原理吗?
至于后续,他会来解决。
第316章
宗室和八旗王公们来了一波又一波, 蒙古王公们也不甘落后。
不过,人蒙古王公们多是来看稀奇、看热闹的,组团来, 吃喝玩乐一番就走,跟春游似的。
而不是像苏努那样的,认为德亨欠了他们。
罗布藏衮布也来了,他跟德亨话里话外的抱怨, 说他是从别人口中,才知道德亨小楼内原来是这样的,问他为什么不给他下帖子,他们还是不是好兄弟、还是不是乾清宫的好同僚云云。
罗布藏滚布的意思很简单,他将德亨当做他们科尔沁一等一的客人,在他那里也是比亲兄弟还亲的安答,结果呢,现在看来, 在德亨这里, 他也只是诸多蒙古王公中的一个,并不特殊。
这让他心里十分的不得劲儿。
德亨只好再次重申, 他现在是守孝期间,不只是他,连衍潢、雅尔江阿他们他也没下帖子请客。
罗布藏滚布自是不会和弘晖比,弘晖来德亨这里是不需要帖子的,听德亨将他和衍潢、雅尔江阿做比,就算是排在他们后头, 也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既然来了, 德亨自不会赶客, 让人去问问衍潢和敏珠尔喇布坦有没有空, 来小楼作陪。
衍潢没空。
他就跟不认识德亨似的,对德亨这里发生的一切他都不闻不问,只一心的扑在谋反案子上和畅春园防务上。
他是护军大统领,是禁军统领,负责康熙帝的生命安全。
就算是在康熙帝给他放假的日子,他也是回紫禁城和南海子查看防务,操练八旗驻军,不能因为皇帝不在这两处就疏于管理,酿成虫蚁蛀塌堤岸这样的祸事。
如此十年如一日的操练下来,可以想见,康熙帝的禁卫军都是什么样的精锐,眼红的隆科多时不时的就要去找康熙帝说说话,顺便问问护军大统领衍潢,手下可有淘汰的八旗健锐没有,若是有,放回家吃例饷多可惜,不如来他的步兵衙门,多领一份俸禄。
两位肱骨之臣如此“互帮互助”“惺惺相惜”,让康熙帝满意之余,对衍潢更加器重了。
敏珠尔喇布坦也不得闲,实际上,他才入京没两天,算是蒙古四盟中入京最晚的。得到信儿时候,他已经跟康熙帝请了旨意,去紫禁城阿哥所弘皙的住处接妹妹乌苏苏归宁。
就算弘皙随康熙帝住畅春园,但弘皙是弘皙,福晋是福晋,弘皙福晋乌苏苏是一直住在紫禁城阿哥所的。
如今的敏珠尔喇布坦不仅是喀喇沁部扎萨克,他还是卓索图盟刚上任的盟主。
如此年轻的盟主,卓索图盟两部(喀喇沁部、土默特部)六旗中的王公台吉们自有不服他的。
此次入京是一个机会,眼看已经快五月份了,康熙帝还在畅春园,南海子行宫这边也在如火如荼的准备国宴盛会,今年北巡计划肉眼可见的要推迟了,或者今年不北巡了也说不定。
那么,选谁、或者让谁跟着入京,就是一个很微妙的问题了。
谁不知道,入京,就是去领赏去的?
敏珠尔喇布坦就是被这事儿给耽误了。
毫无疑问的,他带来北京城的,都是心腹之人。
让永华、永璋两个给罗布藏衮布把盏,将人好好送走,第二日敏珠尔喇布坦就上门了。
敏珠尔喇布坦一身杀伐之气,见到德亨就道:“你的事儿我听说了,我只把子力气,你说话,我带着两部六旗的弟兄们,赴汤蹈火给你办了。”
那几年织造局不是白待的,敏珠尔喇布坦一入京就觉察到了京城氛围不对之处,稍作打听,就意会到了这里面的猫腻。
呵,这是有人贪得无厌,虎口夺食呢。
对敏珠尔喇布坦的仗义执言,德亨非常感动,但是:“不用了,这件事不好动刀动枪的,我已经想到解决之法了。”
敏珠尔喇布坦担忧问道:“是什么样的法子,方便告知一二吗?宗室和八旗王公同气连枝,槃根错节,可以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得罪了一个,就是得罪了一窝,你有把握在不得罪人的情况下,将一窝子小人都解决了吗?”
“十四阿哥这一招驱虎吞狼看似不伤你分毫,却是陷你于众矢之的,他这是在用这些贪得无厌的人逼你妥协。”
“还有,他怎么会调动的了这么多宗室王公?他如今已经如此势大了吗?”
德亨笑道:“你也说了都是些贪得无厌之人,只是用饵食扇动一些人的野心而已,算什么势大。”
敏珠尔喇布坦看他并不以为意,且似是成竹在胸的样子,就放下心来,道:“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德亨笑道:“还真有一个,等时机成熟,我想请端静公主出面为表率,将从户部借的银两,以织造局股份抵债的方式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