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洗竹
刘元也一脸无助,她转头看向韩信:“夫君,你亲自去请太医令来。”
听见刘元对自己的称谓,韩信答应地很干脆,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好,我这就去。”
“若是小虞有事,你那日说的事情,我不会再考虑。”项羽冷着脸威胁,但语气中的惊慌却被刘元捕捉到了。
“我瞧着阿姊这幅模样,倒和薄姬数月前有些像。”
“薄姬?”项羽回忆了一下薄姬是谁,恼怒道,“你安敢拿小虞与那老流氓的姬妾相比?”
刘元不紧不慢:“我听闻,薄姬今早,刚刚诞下了一个孩子。”
孩子?
项羽不可置信地看向虞姬的小腹,联想起她这几日嗜睡的样子。
“此话当真?”项羽将虞姬抱起,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许多。
“这我不好说,”刘元朝着门口的方向努了努嘴,“等太医令诊断吧。”
希望诊断过后,项羽能愿意为她做事。
现在倒也不适合打匈奴,便从著书立说开始吧。
西楚霸王项羽所著的兵书,一听便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第79章
“夫人确实是已有身孕,多眠、多思,都是妇人孕中正常的反应。”太医令诊脉后,下了个结论,“莫要让这位夫人再劳神了。”
项羽呆愣在原地,哪怕有了刘元的猜想,他也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和小虞,居然真得有了一个孩子。
“恭喜老师,贺喜老师!”刘元喜气洋洋地道贺,连带着旁边的韩信也被她感染,同项羽道喜。
听见这“老师”的称谓,项羽此时也顾不得拒绝,只道:“你那日说得修书,我应下了。”
至于学堂,那却大可不必了。
他项羽还没宽宏大量到帮仇人培养人才,屈尊做个教书先生的活计。
刘元大喜,派人送来了数不清的纸,还有一支上好的毛笔。
这纸……与他和刘邦签订盟约的如出一辙。
项羽本能地皱了皱眉:“寡人……还是更喜欢用竹简与刻刀。”
“阿姊如今有了孩子,刻刀还是收起,免得冲撞了他。”刘元看得出项羽的排斥,也没有纠正他的称呼,只拿着虞姬肚子里的孩子说事。
“他若是这点冲撞都扛不住,便不配做寡人的孩子。”项羽板着脸拒绝,“给我送竹简来。”
“那竹简又重又麻烦,我阿母如今都不用竹简记账了。”
“我要竹简。”
“刻刀哪里比得上毛笔,真的,你用过一次便晓得了。”
“竹简。”项羽最后强调道,“把你这些纸都拿走。”
“好吧,我会给你送竹简,不过……这些纸就当我送给小虞姐姐的。”刘元同虞姬道别,与韩信一同去了前厅。
刘盈已经在等她了,还带了一份点心。
“呦,我们齐王来了。”刘元皮笑肉不笑,“不做皇太子的事情,是你去求阿翁的吧。”
“什么都瞒不过阿姊,”刘盈尴尬地抓抓自己的头发,“是我求阿翁的。”
“只是……阿母不理我了,也不是不理我,她的态度很不对劲,”刘盈可怜兮兮地拽着刘元的衣角,“阿姊,你帮我劝劝她,求求情。”
“我帮你?”刘元好气又好笑,“你自己主意这么大,哪里还需要我帮你?”
起初,刘元也以为是吕雉与刘邦商议好,决定不让刘盈做这个太子。后来,刘元发现吕雉的态度很不对劲。
她太平静了,在提起刘盈的时候,全然没有了过去的那种恨铁不成钢,也没有了那份心疼与不忍。
再说了,她与吕雉曾经商议的计划是先让刘盈上位,若刘盈当真不贤,再慢慢扶持刘恒。
如今,太子之位空缺,只怕戚夫人她们心中又要多想,进而生出事端了。
这太子一事,绝不可能是阿母所提。凭阿母的脾性,她最多只是无奈接受。
“你究竟是怎么同阿母说得?”刘元用前所未有的严肃态度看着刘盈,“你不要企图瞒着我。”
“阿姊,我……那日去寻阿翁,我说我不想做皇太子,阿翁就让我去求阿母,阿母答应了他就答应。”
“然后你就去求阿母了?”
“我去了,但是阿母不答应。”
“然后你做了什么?”刘元的神色越发冷冽,她用前所未有的目光打量着刘盈,“你做了什么?”
“我说……”刘盈缩了缩脖子,“如果让我当太子,我就去死。”
“你怎么敢的?”刘元闻言,险些一巴掌扇在刘盈的脸上。最终她控制住力度,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你知道为了这个太子之位,我与阿母付出了多少吗?先前我以为你长大了,哪怕你依旧蠢笨,但你不再懦弱,开始有了自己的主见,可你呢?”
刘元眼中闪着泪光:“你竟然做下这样的蠢事!你真是个十足的蠢货!”
“可是,阿姊你昔日不也是这样将生死置之度外,这才让西楚霸王将你放了回来吗?”刘盈一脸不解,似乎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刘元被他这话气得一时语塞,扭过头去,不肯再看他。
这时,一旁的韩信看不下去了,他板着脸找来了药,递到了刘元的手中。
而后对着刘盈道:“你如何能与刘元比?”
“她昔日身陷敌营是为了救母,让霸王杀她更是置之死地的无奈之举,她深知霸王的个性,这才敢铤而走险。”
“可你呢?你不过是拿自己的性命,逼迫你的家人罢了!”
“你不愿意做太子,难道你阿姊与阿母就愿意做这个摄政长公主,做这个皇后吗?若是你立得起来,她们何须如此辛苦?”
韩信一边给刘元擦药,一边毫不留情地教训着刘盈:“你连元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刘盈委屈极了,他憋得脸色发红。
楚王韩信积威甚重,昔日他还是大将军的时候,便无人敢不服他:不只是因为他能打胜仗,更是因为他严苛的军法。
他对于这个姐夫,也是存了几分畏惧的。
可现在刘盈被教训了一顿,反而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了勇气:“阿姊,你说得,若我不喜欢做太子,以后也可以不做。”
“你不做太子,但你有一万种方法,为何偏偏要这样?”刘元有气无力,“你说得很对,你本就配不上这太子之位。”
“以死相逼,很光彩吗?”
“不是你不想做,是你的德行配不上这位置。”
“我从没想过让你必须做这个太子,也没想过你一定要做未来的皇帝。”刘元叹了口气,“不论你信与不信,我没有骗你。”
刘元好似被抽干了力气,坐在椅子上。
刘盈就在一旁泪眼婆娑,他不明白,为何阿母会那样无情,连最理解他的阿姐也一反常态。
“阿姊,我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兄长近日常来陪我玩,如意也对我很亲近,还有一个新出生的弟弟恒。他们总有人比我更贤能,贤能到让阿母满意,让你满意,贤能到能肩负起大汉的江山。”刘盈擦干眼泪,很快就将自己哄好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莽撞了。”
“刘肥亲近你,是为了什么?如意亲近你,又是为了什么?”韩信看得直摇头,“他们都是有所图谋,偏你毫无所知。”
“他们若是想做这个太子,我自然是愿意的。”刘盈一脸坦然,“阿姊,阿母她那日说……都是阿翁那日将我丢下车,以至于摔坏了脑子。”
刘元转过头去,不想再看这蠢弟弟。
“阿母所言甚是,你的确不太聪明。”
“人前你叫刘肥兄长,唤如意弟弟,人后当着阿母的面,你可不要再叫错了。阿母不喜他们。”刘元叮嘱道。
“那刘恒可以吗?”刘盈捕捉到了刘元话中的漏洞,“为什么他可以?我看阿母对他很是亲近,将他亲自带到椒房殿照料,他的母亲不是薄姬吗?”
“恒弟……他不一样,”刘元突然就释然了,“他会是阿母的儿子。”
“阿母抢走了薄夫人的儿子吗?还是薄夫人不要自己的儿子?”刘盈又问。
“都不是,薄夫人与阿母都是愿意的,他们有共同的儿子。”
“好吧,那我以后就多了一个弟弟了,我会好好做兄长的。我要告诉如意,他以后也是做兄长的人了。”刘盈看起来很是高兴,他由衷地为阿母高兴,“阿母有了新的儿子,就不会一直盯着我了。”
刘元不再言语,闭上眼睛,感受着脑海中一阵阵的轰鸣。
韩信送走刘盈,坐到一旁,给刘元揉着肩膀:“刘盈不做太子,你与皇后的位置也不会动摇。”
“我会是你们的后盾。”
闻言,刘元笑了:“你的心意我知晓,也记住了。今日之后,这话不要再说,我们母女俩的后盾过去是汉王,如今是皇帝。”
“有必要吗?”韩信不解,“我看你在汉王面前很是随意。”
“我可以随意,因为我是他立下汗马功劳的女儿,”刘元靠着韩信,“这次你去赵国,去看看他们的铁矿吧。”
“张敖虽受制于人,到底也不算是个大奸大恶之人,总不好叫天下人说我们容不得异姓王。但陈郗……你一定要将他带回来。”刘元叮嘱道,“生死不论。”
生死不论?
韩信当即答应了下来:“我会将他活捉回来,任你处置。”
刘元甚少杀人,哪怕是蒯彻昔日那般挑拨,也只是将人派去了魏国。
如今有此举动,只怕是当真动了气。
她为何这般生气,难道只是因为陈郗有意造反?
这样想着,韩信也就问了出来。
闻言,刘元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一字一句道:“我必要手刃此人。”
“你那侍女阿丑还活着。”韩信提醒道。
“我当然知道她还活着,”刘元嘴唇勾起一抹讥笑,“他还没有这个胆子,敢杀本宫的人。”
“他坏了我的事情,他就该死。”
什么事?
韩信深深地看了刘元一眼——
“是力排众议,让阿丑在赵国做丞相?”